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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學鴛鴦老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臉上有些尷尬,安遠低聲道:“他闖了禍,自然是要受罰的,但安家就我們兩個兄弟,還請大人高抬貴手,饒過這一回。至少先讓他戴罪立功,別這么早將人趕出宮?!?/br>
    說著,捏了紅封就往他手里塞。

    徐長逸想攔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忘記告訴安遠,這主子最不喜歡人在犯錯之后給他塞紅封,犯錯之前塞都管用,之后就算他塞天大的票面,也換不來什么情面。

    果然,李景允一看這東西臉就黑了,揮手拂開他,斥罵道:“他與宮女攪合,牽連你七營數(shù)十人,你不想著保全自己手下的人,倒是寧愿拿著身家和別人的性命來給他往里填,目光短淺,是非不分,也不用我再提攜你,你一輩子就做個副將足矣!”

    他這一罵,四下都安靜了。溫故知等人也悶不吭聲,就看著安遠跪在他身邊瑟瑟發(fā)抖。

    李景允是個惜才的,看得上安遠這一身武藝,一路提拔他坐到副將,眼下發(fā)火,也是怒其不爭,旁人自然是不會上去勸的。只是,這位爺發(fā)起火來是真嚇人啊,絲竹皆停,舞姬歌姬跪了一片,連帶著旁邊喝得正高興的幾個將領(lǐng)也都噤了聲。

    一片窒息般的寧靜里,突然有人打了個噴嚏。

    嬌嬌的一聲,聽著是個姑娘,眾人臉色皆是一白,料想這怕是火上澆油。溫故知那幾個人酒都給嚇醒了,齊刷刷地往李景允左側(cè)擠,屏氣凝神地站成一堵人墻。

    李景允斜目掃他們一眼,冷笑:“怎么,怕爺被風吹跑了?”

    “不是不是?!绷珊蛿[手,“咱們就是……站得近點,暖和么,這剛開春,還有些冷?!?/br>
    話剛落音,花月又打了個噴嚏。

    目光一動,李景允沉聲道:“讓開。”

    倒吸一口涼氣,柳成和搖頭:“讓開您吹著也冷啊?!?/br>
    抬眼定定地看著他,李景允一字一句地道:“讓,開?!?/br>
    完了完了,幾個兄弟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眼里看見了絕望的神色,磨磨蹭蹭地往旁邊挪,徐長逸挪在最后,將后頭花月那一桌不情不愿地露了出來。

    花月正捏著帕子揉鼻尖,冷不防對上主位上那人的眼神,見怪不怪地沖他招了招手,算是請安見禮。

    “誰讓你出來的?”臉上風雨欲來,李景允怒目看她。

    “三爺別生氣,是明淑請嫂子過來坐坐的,馬上就回去了?!毙扉L逸連忙上來求情,一邊說一邊給明淑打手勢。

    第84章

    作者:白鷺成雙|發(fā)布時間:0706 17:19|字數(shù):3052李景允將他推開,冷聲道:“用得著你來找補。”

    完了,給臺階都不肯下,徐長逸皺著臉看向溫故知,后者朝他輕輕搖頭,示意他退遠些。

    這位爺今日遇上安遠這不懂事的孩子,本就火氣大,再撞見殷氏,一雙眼都發(fā)紅,額角起了青筋,身子也緊繃,若是手邊有刀劍,怕真是要往下扔的。

    他倒是不擔心殷氏,畢竟有肚子在,三爺再狠心也不會如何,可下頭跪著的安遠可就慘了,離得近,第一個被火燒著,躲也躲不開,被李景允掃了一眼,杯子里的酒盡灑,面如土色,抖如篩糠。

    這下別說他那闖禍的弟弟了,他自己今日能不能完好從這席上出去都另說。

    四下氣氛實在緊張,明淑捏著花月的手都發(fā)涼?;ㄔ碌皖^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地問:“怕什么?”

    “夫人可要先走?”明淑小聲道,“三爺這是發(fā)了大火了,保不齊要出什么亂子,我讓丫鬟帶著您和霜降先出去吧?”

    這是發(fā)大火?花月覺得好笑:“他每天在府里都是這樣,這不挺尋常的?”

    明淑:“……”

    看這練兵場遠處飛沙走石,近處鴉雀無聲的模樣,還尋常呢,都不亞于黑云壓城的氣勢。

    拍了拍明淑的手,示意她別緊張,花月抱著肚子慢悠悠地就朝主位上頭走。

    周邊的人都慌忙給她讓路,看她去往的方向,心里都忍不住捏把汗。這要是個受寵的姬妾,在這場面里撒撒嬌興許管用,可她一個不受寵的夫人,能頂個什么事?

    安遠余光瞥見她,往后縮了縮給她騰了個位置。花月站過去,正好落座在右邊的凳子上。

    “不是說今日沒什么要事?”她淡笑著開口。

    眾人屏息瞧著,就見上頭那位爺一臉不耐煩,吐出來的話卻是尋常語調(diào):“本來也沒什么事,這里已經(jīng)散席了,待會兒就能回去。”

    “這……”花月抬著下巴指了指地上跪著的人,“這也是沒事?”

    “能有什么事?!崩罹霸饰?,“你別跟爺說這些有的沒的,先交代,今日是誰允你出的府?”

    眼看著就快足月了,這人偏生還愛亂走動,他給門房下過令,不能讓她離開府邸,頂多在花園里散散心,結(jié)果倒是好,他前腳剛出來,她后腳就逃竄了。

    有點心虛,花月低聲道:“許久沒見徐夫人了,有些想念,知道您也在這兒,妾身才過來的,也不算什么大過錯。”

    溫故知在旁邊聽著,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三爺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坎皇遣淮娙嗣?,怎么話聽著不是那個味兒啊?

    李景允掃她一眼,臉色還是難看得很。

    “那要不妾身就先回去?!被ㄔ驴戳税策h一眼,“您也別總為難人,多大小孩兒啊,在這兒跪著也怪可憐的?!?/br>
    “用得著你管。”李景允冷哼,“婦人之仁?!?/br>
    他像是被氣得熱了,伸手將身上的斗篷扯下來,跟卷麻布似的扒拉兩下,胡亂往她懷里一塞:“去旁邊坐著,等散席了爺押你回去?!?/br>
    乖巧地應了一聲,花月將斗篷抖開,仔細折疊好,抱進懷里。

    李景允:“……”

    明淑愕然地看著,眨了眨眼反應過來了,上前兩步將花月扶過來,接過斗篷展開,順手搭在她身上:“這地方寬敞,有些涼,您隨我往這邊來?!?/br>
    “好?!被ㄔ赂チ耍罹霸士匆矝]看,臉上毫無波瀾,自顧自地端茶喝了一口。

    他重新動桌上的東西,席間的氣氛也就松了下來,下頭繼續(xù)說話動筷,只有安遠還滿臉蒼白地跪著。

    “起來。”李景允冷斥。

    撐著地站起來,安遠看著他這神色,嘴唇都發(fā)抖,料想自己定是要被罰了,只想求罰輕點。

    結(jié)果這位爺開口卻道:“有辦宴席的本事,回去把你麾下那幾個人安撫妥當,比什么都強?!?/br>
    錯愕地一愣,安遠意外地呆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聽都護大人松口。

    喜出望外,他連忙道謝,又是作揖又是敬酒,惹得李景允不耐煩地把他往徐長逸跟前一推。

    安遠這才想起來:“多謝徐大哥,今日這一趟咱們不算白干?!?/br>
    徐長逸一臉莫名,他其實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三爺怎么突然就好說話了,不過人家既然給他道謝,那他也就接著,再喝兩盞酒。

    花月同明淑在遠處坐著,打量徐長逸半晌,她忍不住開口問:“府上最近可還好?”

    女兒家說私房話,問的自然不是府上事,明淑倒也坦然:“算不得太好,他對人動了真心,把人放在手心里寵,我即便是正室,日子過得也不會太舒坦?!?/br>
    花月料得到她的處境,但沒料到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會如此平靜,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

    “您也不必擔心我?!泵魇缧Φ?,“我自打進徐家大門,就知道自己該是個什么下場,哪有男兒不愛嬌娥愛徐娘的?不過無妨,我還替他掌著家呢,他跟人感情是有盡頭的,但家始終在這兒,左右也是個歸處?!?/br>
    眉頭微皺,花月問:“你不覺得委屈?”

    “嗐,哪能不委屈?”明淑搖頭,“可是沒別的辦法,咱們大梁的女子,一嫁人就是一輩子,我比不得蘇妙那等妙人兒,一輩子摻血和汗,只能生咽?!?/br>
    “這倒也未必?!被ㄔ孪肓讼耄澳阍诶霞业匿佔?,若是不盤出去,不也是個營生?”

    微微一怔,明淑失笑:“人總是能活的,就看怎么個活法,妾身回老家去的確也能吃飽飯,但少不得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家里父母長輩,下頭弟弟meimei,誰擱得下這張臉帶著休書回去?”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也沒法劃條道讓所有人都走得通?;ㄔ旅靼走@個道理,也就沉默了。

    她的情況比明淑可好得多,殷家一個人沒剩下,誰想戳她脊梁骨,那可能只能靠托夢。

    肚子有些墜脹,花月伸手摸了摸,也沒在意,可兩口茶喝下去,里頭開始疼了,她才終于意識到了點什么。

    左右看看,花月笑著朝明淑道:“有件事……我說一說,你也別慌。”

    明淑一愣,不明所以,心想什么事她會慌?。亢么跻彩且娺^不少世面的了。

    結(jié)果面前這人開口道:“我好像要生了?!?/br>
    明淑:“……”

    李景允正想退席,突然就見明淑急急忙忙跑過來,拉著溫故知小聲嘀咕了幾句。

    “怎么?”他問,“那頭有什么事?”

    抬眼看過去,霜降正扶著花月往練兵場的廂房方向走,他皺眉,起身想跟過去看看,卻被溫故知擋住了。

    “嫂夫人說有些累,想在這兒睡一會兒,徐夫人已經(jīng)讓人去安排了,三爺您看,您是先跟咱們哥幾個去騎射,還是繼續(xù)喝會兒酒?”

    李景允覺得好笑:“你一個診脈看病的,什么時候會騎射了?”

    “我不會,柳大人會啊?!睖毓手Γ昂镁脹]切磋了,他也手癢。”

    說著,一把將柳成和拉過來。

    柳成和一臉茫然,看著溫故知的眼神,連忙應道:“還請三爺賜教?!?/br>
    難得他們有這個興致,李景允瞥了殷花月離開的方向一眼,見她姿態(tài)正常,不緊不慢的,想來可能真是困了,便讓她睡吧,他起身帶著這幾個人就往練兵場另一側(cè)的武場走。

    “這怎么辦?”明淑眼睛都紅了,“地方太偏,請產(chǎn)婆過來少說半個時辰,這兒也沒幾個丫鬟能伺候?!?/br>
    “我已經(jīng)讓人去叫黎筠了?!睖毓手林樀?,“先別慌,她離這兒不遠,能來看著,只要嫂夫人順產(chǎn),那便不會出什么岔子?!?/br>
    可若是不能順產(chǎn)呢?

    幾個人心里都懸著這個問題,卻沒人敢問,情況緊急,這地方人又多,幾個人只能分頭行動,一邊去照顧花月,一邊瞞著李景允。

    徐長逸很納悶:“他夫人要生了,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

    溫故知翻了個白眼:“你有膽子你去,他一著急起來,不知道要遷怒席上多少人。”

    “又不是他生,他著急做什么。”徐長逸小聲嘀咕,嘀咕著嘀咕著就迎上溫故知看傻子的眼神。

    “……行吧,是要著急一二?!彼麚蠐项^,“可三爺不好糊弄啊,待會兒讓他看出端倪,咱們更要吃不了兜著走?!?/br>
    這倒也是,溫故知想了想,眼眸一亮,大步就朝李景允走過去。

    李景允正在試看武場里的弓箭,突然就見溫故知急匆匆上來朝他拱手:“三爺,宮中急令,陛下身體有恙,請您速速回宮?!?/br>
    最近皇帝的身子骨本就不好,中宮還時不時送湯送水,皇帝留著戒心,讓他對中宮多加戒備,眼下突然傳出這樣的令來,想必宮里是出事了。他不敢怠慢,一邊疾走一邊吩咐:“你去把殷花月送回府,用我的馬車,好生看著,別讓她再亂走?!?/br>
    “是?!睖毓手^也不抬地應下。

    翻身上馬,李景允想了想,又道:“讓她在這兒睡飽了再走,別去中途叫醒?!?/br>
    本來最近就睡不太好。

    “是?!边@回應得有些心虛,溫故知不敢看他,只拱手目送他策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