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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那極為富有的表哥[民國]在線閱讀 - 第1節(jié)

第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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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極為富有的表哥[民國]

    作者:張大姑娘

    文案:

    寒冬臘月里,那禎禧緊緊裹住唯一的貂皮大衣,自從大清沒了,她算是體會到世道艱難了,旗人沒了餉銀,家道中落。

    所以,當極為富有的表哥來迎娶時,看著滿箱滿筐的彩禮,那禎禧狠狠地松了一口氣,你大爺?shù)膩淼倪@么晚,還以為要毀約呢,窮日子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落魄旗人格格vs權(quán)勢財閥一代

    內(nèi)容標簽: 時代奇緣 豪門世家 天之驕子 勵志人生

    主角:那禎禧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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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求兒子

    這天兒一進了八月份,便是丹桂逸香,云闊水澈,這四九城西山北山上的果子見天的換花樣的叫賣,各家各戶桌子上,總得有幾盤子果子點綴,滿屋子的果香。

    窮人家固然是吃不起那些珍奇的,可是這掛拉棗兒、帶著白霜的黃柿子,本地產(chǎn)的蘋果梨倒是吃得起,買幾個給孩子打零嘴,花不了幾個錢。

    那家倒是有幾個閑錢的,這時候炕上的雞翅木的條幾上放著一碟子的蘆柑,清冽甘甜。午后酣睡起來飽食一個,一下午的精神氣就出來了。

    那四太太自己坐在窗前上抹眼淚,那肚子大的像是東三省過來的地雷西瓜一般,圓潤潤的看著就瓷實。

    便是有經(jīng)驗的老mama看了,都說是個兒子,那四太太現(xiàn)如今顧不上是不是個兒子了,她只管旗人到底要不要變法了。

    “您說說,這到底是個什么事兒了?咱們旗人家,不招人不惹人的,怎么好端端的要變法,好端端的就不給糧錢了呢?這事兒,不能夠啊,不能夠?!?/br>
    她自己眼巴巴的看著那家四爺,這是個領(lǐng)錢糧吃空餉的騎兵,也是靠著這一點子俸祿,才能嘗一嘗這蘆柑。

    那四爺平日里只管著吃喝玩樂,遛鳥斗雞的,什么玩意兒他都愛,唯獨這家國天下事,跟他似乎是一點干系都無。

    他自己伸著手,拿著一個黃燦燦的蘆柑,還是不忘先夸幾句,在手里把玩一下,“瞧瞧,這蘆柑啊,保管甜,就這顏色啊,一年到頭來看不到這樣鮮艷的色兒?!?/br>
    戴著白玉扳指的右手大拇指,輕輕的戳了一下蘆柑肚臍眼兒,食指那么一捻一轉(zhuǎn),皮兒就完整的出來了,他自己把rou兒放在碟子上。

    這才開口,“這事兒,不是咱們的錯兒,也不該是咱們的錯兒啊?”

    說到這里,他自己蠻覺得委屈巴巴的,“這自打清兵入了山海關(guān),咱們祖輩兒就是吃俸祿的,不能夠現(xiàn)如今就不給了,太太您看看,我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還得養(yǎng)著我那小黃雀兒,還得吃個河間的驢rou火燒,這點俸祿,按理說是不能不給啊?!?/br>
    說著嘆口氣,自己苦巴巴的,捏著一瓣兒蘆柑放進嘴巴里,一股子的甘甜,心里頭的燥火去了一大半,“嘗嘗,嘗嘗,別著急了,我看啊,這事兒不靠譜,不靠譜的很。”

    碟子給推到太太那一邊去,四太太心里面沒個主意,用自己有限的理論來想想,她的理兒都是旗人家的規(guī)矩老話兒,私以為這四九城乃至天下應(yīng)該都是適用的。

    “我啊,吃不進去了,馬上就是八月半了,這家里總得過個團圓節(jié),神佛桌子上的蜜供要買,親家的節(jié)禮也要準備,拜月的貢品樣樣都要?!?/br>
    “八月半一過,就是老爺子的生辰了,到時候賓客宴請,酒席又要錢?!闭f到這里,她愈發(fā)覺得這俸祿不能沒有了,她的公公,那家的老爺子,可是佐領(lǐng)呢,一個月二十兩銀子的銀錢,還要祿米若干斗。

    就是她的丈夫,一個小騎兵,一個月也是要三兩銀子的,這三兩銀子,足夠一戶人家一個月的嚼用了。

    她不懂什么變法不變法的,也不懂什么救國不救國,只覺得,現(xiàn)如今的日子這么好,她打心眼里滿足,就是不清楚這姓康的跟姓梁的,好似是跟旗人結(jié)了仇。

    那四爺向來是不聽這些老mama經(jīng)的,“太太您看著辦就行,您辦事再妥當不過了。我得去茶館溜一圈,看看大家是怎么說的?!?/br>
    四太太就此不說話了,看著丈夫拎著小黃雀兒出了門,她又是一陣抹眼淚,“次次都這樣,好似錢是大風刮來的,這八月半過節(jié)的錢,再有老爺子過壽的開支,要我怎么看著辦呢?”

    只是到底是老實婦道人家,未出嫁的時候,她是聽著子爵父親的訓(xùn)導(dǎo)長大的,再是勤快不過的人了,只得含著眼淚去打算盤,合計著這糧錢還有多少,一項項的如何節(jié)省。

    一想起來,這旗人要是沒了糧錢,她心里頭就跟塞滿了茅草一般的,氣吁吁的堵得慌。

    這家里頭,雖然是好幾份的俸祿,可是真沒余糧的,全指望著朝廷的餉銀來過活,要真是沒了,她悲痛之余,也不得不多想一點未來的出路了。

    有時候,婦道人家,是比大丈夫更謹小慎微的,更有兩手準備的。

    那四爺拎著他的小黃雀兒,怕下午的日頭大,還特意去給蒙上了一塊藍步子,沒到茶館門口就聽里面熱鬧,不由得快走了兩步。

    黃掌柜的在門口招呼,這幾天人多,老少爺們都在討論變法的事兒,他固然是生意做得興隆,但是也害怕討論時政惹禍上身。

    所以一開口就是家長里短的問,“四爺來了啊?好些日子沒見您了,家里都好?四太太身子怕是重了,給您提前道喜了,祝您喜得貴子。合該這月份,生個大胖小子的?!?/br>
    四爺一下子就眉開眼笑的,手里的小黃雀先給伙計,囑托一句,“勞您架了,防著點那帶臟口兒的,別給我?guī)牧??!?/br>
    他這黃雀兒,命根子一樣的,走哪兒都得帶著,自己早上起來,先伺候這黃雀兒,手里有個閑錢伍的,這鳥籠子到食盆,都給這小黃雀霍霍了。

    他這鳥兒聲好,生怕有那帶臟口的鳥兒,挨在一起了,給他的小黃雀帶累壞了。

    還真有這樣的事兒,有的養(yǎng)鳥的是粗人,在家里動不動說臟口,又或者這鳥兒是在那八大胡同里養(yǎng)大的,這下好了,一張鳥嘴,就是那混賬話,被人給傳染了一樣。

    什么人養(yǎng)什么樣的鳥兒,四爺是瞧不上這樣的鳥兒,也瞧不上這樣的人的。

    他先行禮,還是那老禮兒,什么握手什么鞠躬的,他覺得古里古怪,不像話。

    腦門上青青的,后面是不松不緊的大辮子,穩(wěn)重而不失瀟灑,到了黃掌柜跟前,雙手扶膝,前腿實,后腿虛,別樣的好看,“黃掌柜的,您好啊。”

    而后,從容收腿,挺腰斂胸,雙臂垂直,兩只腳兒并齊“打橫兒”,這樣的禮兒,你說怎么能讓人看了不賞心悅目的。

    黃掌柜向來懂規(guī)矩,他自來是不受旗人的禮兒的,自己閃開半邊,再對著剛掛好小黃雀的伙計喊一聲,“老規(guī)矩,趕緊的?!?/br>
    那四爺滿臉的笑,聽著那大胖小子的話,他只擺擺手,“是了,我找人都看過多少次了,都說是個兒子,我啊,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說到祖宗,對著右上方,又是一個兩手抱拳,以示恭敬,黃掌柜的彎腰,只管把人往里面請,看著那四爺進去了,心里也嘆口氣。

    這四爺是個好人啊,就是沒兒子,就是心頭的一塊大病,前頭兩個姑娘都出嫁了,這個年紀了,就等著這小三子了,是個兒子才好呢。

    第2章 鐵桿莊稼

    四爺帶著白手帕子鋪好了,整整齊齊的在桌子一角上,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下來,這經(jīng)常來的老主顧,都是自己帶著茶葉的,還有那更講究的,自己帶著茶壺。

    “佟二爺,您可算是來了,我這心里啊,不舒坦。”

    “您坐著,坐著,我知道您的心思,都懂?!?/br>
    說話的佟二爺,急匆匆的拎著鳥籠子交給伙計,里面是一只藍靛兒,一只抵得上窮苦人家一年的嚼谷了。

    一個佟二爺,一個那四爺,但凡是在茶館里,倆人都是一處兒的。首先一個原因是親戚,這佟二爺?shù)挠Hmeimei,就是那四太太,那四爺是要喊一句二舅兄的,自然是親近。

    再一個原因就是,老爺們倆都是足夠的細心與睿智,但凡是自己能喘口氣,都不會讓自己的鳥兒受一丁點的委屈的人,都是極為糊涂的明白的活著。

    有錢了真講究,沒錢也窮講究。家里都有鐵桿子的莊稼,都是靠著騎兵的三兩餉銀還有春秋季發(fā)下來的老米維持著體面。

    而且作為包圍皇城的騎兵,倆人都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個武官,老祖宗傳下來的馬背上得天下,沒他們一頂點兒的事情。

    四爺向來是老實人一個,一點不招惹是非的人,對誰都和氣,這會兒也覺得凄苦,即使如此難過,也不得不壓低了聲音,生怕給人家抓住了把柄,“我心里不安,這要是自力更生,您看看,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能教我干什么營生呢?總不能提著籃子去街上賣半空兒吧?”

    “是了,這改良的人,合該是沒安好心的。您也看看我,我自來是出門挺直了腰板,待人坦誠的。這鐵桿兒莊稼要是沒了,我就是不為了我自己個兒這樣實誠的人,也得為了我那幾罐子蛐蛐兒、為了那一缸子金魚兒想想,這些玩意兒,總得也要吃飯的。”

    說到這里,佟二爺眼角都似乎是帶著一點的火氣,他是個剛直的人,聲音兒也就提起來了,嚇得他的妹婿,一邊嘆氣一邊兒看看周圍有無官差。

    “您別著急,有話兒慢慢說,依您看,這事兒成不成?”

    佟二爺就拿出來氣定如山的氣勢來了,這氣勢,就跟兩百年前清兵入了山海關(guān)一樣,人人都得退避三舍,“不能夠,絕對不能夠,咱們”

    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下面說出來的話,愈發(fā)的讓人豎起來耳朵聽,“咱們—可都是愛大清的人啊,忠于大清,能為大清死的。朝廷總得為我們想一想的,不至于這樣對待我們這些愛大清的人,不然咱們旗人要是都不愛大清了,這天下還能有嗎?”

    “大概是圣上身邊有了小人,誤國啊。”

    嗟嘆一番,這爺兒倆也覺得此事大概是不能成的,小皇帝好忽悠,可是上面還有一位呢,那位也不能夠答應(yīng)這個的。

    那小黃雀兒叫了一聲,清脆的仿佛是混沌乍開的那一聲霹靂,倆人看一眼黃雀兒,相視而笑,“走,去泰順居,吃幾個褡褳火燒去?!?/br>
    那四爺眉眼生動,收起來自己的白帕子,疊的方方正正的放到懷里,“您還別說,還真的是想這一口了,再要一個干炸丸子、一海碗的胡辣湯,真夠味兒?!?/br>
    少不得,一人再來二兩小酒了。

    那四太太在家里算著賬,越算越?jīng)]底兒,不由得急出來一腦門子的汗,再看看箱子底的錢糧,算盤撥弄的越來越慢,日頭也越來越黑,肚子也開始轉(zhuǎn)筋的疼。

    “太太,您怎么了?”

    劉媽扶著人起來,一看褥子上的血水,只覺得不好,“趕緊的躺著,您別起來了?!?/br>
    那四太太本想讓人扶著起來的,腿腳都是酸麻的,“怕是要生了,去請接生婆來,再去看四爺,四爺回來了嗎?”

    “沒呢,天兒都落黑了,也沒見回來?!?/br>
    說完,自己也慌了手腳,這一胎,可是大家都盼著的大少爺,就是不知道為何著了急,直不愣登的就往下走呢。

    忙不跌的跑出去,一時之間不知道先去找接生婆還是去找四爺,找接生婆還有地兒去,要是找四爺,那可就沒點兒了,誰知道是哪一家的戲院子聽戲,還是哪一家?guī)敉淼那宀桊^聽說書的呢?

    還是找接生婆靠譜點,撒腳丫子直奔接生婆,都是早先打過招呼的,結(jié)果奔了兩里地兒,人不在家。

    “剛有人接走了,晚了一步兒,怎么著,是四太太早產(chǎn)了?”

    “可不是,怎么就這么趕巧了呢?!?/br>
    劉媽急的原地轉(zhuǎn),這誰也沒想到是早產(chǎn)了,家里連個燒水的人都無,她跟個沒頭蒼蠅一樣的,只能奔著去找二舅媽了。

    就是佟家二太太,佟二爺家里的內(nèi)掌柜,那四太太的親二嫂子,大舅媽劉媽不敢去找,佟大爺見天的病怏怏的,不定哪天就斷氣了,實在是不敢去打擾。

    只能奔著二舅媽去了,二舅媽一聽,這還得了,只來得及抓一把席子上的細葶子,急急地往那家去。

    “富貴兒,喊你姑父去,不定在哪兒跟你爸爸耗著呢?!?/br>
    富貴兒是她家里大兒子,二舅媽的聲音是那么的響亮,以至于這么一個酣睡的半大少年,咕嚕就爬起來了,以為是撕擄起來了。

    沒成想是姑媽要生了,“好嘞,您趕緊去?!?/br>
    于是終于派上用場的二舅媽,就不僅僅有了在自己家里耀武揚威的機會了,她還有機會到被人家去拿一下指揮棒,這生子,而且是傳宗接代的大事情,還是自己小姑子奠定地位的大事,非得她來處理不可了。

    大概是等著太久了,那禎禧在八月的涼風里面凍得瑟瑟發(fā)抖,她沒有用上二舅媽從席子底下抽出來的席子管子,好用來割斷她的臍帶。

    而是那四太太自己,狠心摸到了一把剪刀,冒著孩子得來七天風的風險,一剪刀下去的。

    所謂七天風,就是嬰兒高死亡率的致病因,因為衛(wèi)生工具的不講究,生下來不用七天就能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