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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來互聯(lián)網(wǎng)飛速發(fā)展，紙媒行業(yè)蕭條，新華書店的規(guī)模不斷縮小，比幾年前徐扣弦來過的時候，小了一半。

    徐扣弦找了店員，問完以后徑直走到了放《憲|法》的書架旁，拿起，又放下，反復(fù)了幾次，最后還是咬牙下了決心，拿起去前臺結(jié)了帳。

    到約定飯店的時候，吳賢已經(jīng)在了，熱切的招呼她坐下，連菜上都了七七八八。

    皆是徐扣弦從前喜歡的菜色，見她坐好，吳賢站起來俯身把杯喝的往她面前推了推，吸管戳破塑封，利落的戳到杯底。

    徐扣弦斂眸，看見標(biāo)簽，雙拼奶茶，無糖加布丁去冰。

    “下班了啊，辛苦了?！眳琴t笑著說，他還是穿著白襯衫，沒打領(lǐng)帶。

    景物忽然開始褪色，歲月瘋狂回溯，停頓到某個節(jié)點，在多年以前，吳賢總是買了奶茶，等她下課一起去吃飯，開腔第一句，永遠(yuǎn)都是，“下課啦，辛苦了?！?/br>
    同樣的語氣，經(jīng)年累月未改。

    徐扣弦道了聲謝，吸了口奶茶，大概是年紀(jì)大了，對甜味愈發(fā)不敏感，無糖竟喝出了幾分苦澀。

    “我去趟衛(wèi)生間?！毙炜巯艺f。

    “在那邊?！眳琴t溫柔道，指著左側(cè)。

    徐扣弦握著手機，站在衛(wèi)生間鏡子前，給邵恩發(fā)了幾句語音，她想打字，但手抖，怎么都點不到想打的拼音，試了幾次就放棄了。

    “你一會兒來接我好不好？”

    “你一定要來接我?！?/br>
    “你不來接我，我就哪兒也不去了?！?/br>
    她明明沒喝酒，也異常清醒，可話到嘴邊帶著顫音，聽起來就像極了小孩子在對寵愛她的長輩，撒嬌撒癡。

    在最無助的時刻跟情緒崩潰邊緣，總是會向心底里最在乎的人求助。

    所有人都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早寫完了就早換了qvq，這個更新是明天的，所以明天沒更新不用等了。

    邵恩：其實我本來就很優(yōu)秀，但沒想到，全靠情敵襯托神助攻了。

    下一章喜聞樂見表白。

    因為不是全職寫文，所以靠榜單才能有動力寫下去。

    希望天使們別養(yǎng)肥我，或者每三五天回來看一眼吧【卑微臉。

    第25章

    吳賢選的位子在窗邊, 徐扣弦側(cè)目就能看見窗外車道上絡(luò)繹車流，周遭高樓大廈林立, 五光十色的霓虹廣告牌爭先亮起, 奪目的很。

    先是無關(guān)痛癢的聊了聊舊事，全都是吳賢在問詢徐扣弦這些年過的怎么樣, 他似乎很關(guān)心那些未知的歲月。

    徐扣弦也都如實對答，好的壞的都有，成年的世界里沉浮久了, 沒幾個人能說得上完全順心如意。

    她極力把那些苦澀一句帶過。

    “來嘗嘗這家的糖醋排骨，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這個。”吳賢的聲音溫柔敦厚，持公筷把掛了晶瑩糖色的排骨放進(jìn)徐扣弦面前的碗碟里，期待的看她。

    徐扣弦用力撕咬著排骨，味同嚼蠟, 囫圇吞下去, 順了口奶茶, 她放下筷子，雙手合攏抵在桌下，開口對吳賢說, “師兄，我有件事想問你, 希望你能認(rèn)真回答我?！?/br>
    聞言吳賢一頓, 笑了笑，又給她添了碗湯，才回, “你問。”

    指尖摩挲著桌布的紋路，徐扣弦收拾好心情說，“你接了最近網(wǎng)上鬧的很大的那樁案子吧。”

    “嗯，廣東省高校命案，我接下了?！眳琴t放下筷子，認(rèn)真回答。

    徐扣弦抬眸看過去，對座的男人白襯衫，周身都散著溫潤如玉的感覺，眉眼間帶笑，神色俱是溫柔。

    “我知道這件案子輿論風(fēng)向很大，可我想試一試，你知道的，所有人都有資格請律師，為他辯護(hù)。”吳賢解釋道，又做了一個很幽默的比擬，“哪怕這個人犯下的罪，足夠送進(jìn)去槍斃兩次，都還有富裕?！?/br>
    徐扣弦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你接下這個案子沒錯，我也不是來為了案子呵責(zé)你的。大家都是法律工作者，我理解你?！?/br>
    “你理解就好?！眳琴t松了口氣應(yīng)。

    “所以，你告訴我，同學(xué)聚會那天，你送我回家時候接的那通電話?！毙炜巯以挷耪f了半句，心就已經(jīng)沉到谷底，她看見吳賢忽然抽了紙巾，反復(fù)蹭著手指，這是吳賢緊張時候慣用的小動作。

    “你還記得??？”吳賢打斷她的問話。

    徐扣弦扯了扯嘴角，反問道，“我的記憶力一向很好，師兄不是今天才知道，不是嗎？”

    “所以那通電話，到底是不是廣東這案子相關(guān)人員打的？”徐扣弦閉上眼，不敢去看吳賢的臉。

    晚風(fēng)順著窗沿竄進(jìn)室內(nèi)，清風(fēng)朗月，溫度并不低，徐扣弦穿著和時節(jié)的衣服，可周身開始發(fā)冷。

    吳賢那邊許久未有回應(yīng)，再說話的時候，吳賢嘗試著轉(zhuǎn)變話題，“你跟邵恩最近怎么樣？”

    徐扣弦擰著眉頭，直視吳賢，并不接話，只等他回答自己的問題。

    兩個人對視了不下一分鐘，連呼吸都扯慢了節(jié)奏，吳賢先丟盔棄甲，“是?！?/br>
    他只答了一個字，就毀了過往十年。

    得到了回答后的徐扣弦笑了，不用照鏡子，她就知道，自己此刻笑起來比哭都難看。

    “不騙騙我了嗎？”徐扣弦低聲問道。

    吳賢搖頭，眼底是難掩落寞，如鯁在喉，吐了兩個字，“不了?！?/br>
    “能告訴我為什么嗎？”徐扣弦苦笑問，“當(dāng)初我家人干預(yù)你跟我交往，你臨近畢業(yè)推薦工作，所以不得不疏遠(yuǎn)我，這些是人之常情，我都能理解?？涩F(xiàn)在你功名已成，為什么這么想不開？”

    那天的電話里，吳賢說對方自首，這沒有任何問題，律師有責(zé)任義務(wù)勸說當(dāng)事人自首。問題那天是吳賢說句，證據(jù)不是處理掉了嗎？

    他早就知道，王某意圖銷毀證物，且在這種情況下，授意王某劍走偏鋒的去自首，只是千算萬算，沒沒算到輿論會參與其中，攪起軒然大波。

    根據(jù)律師法法條第四十九條，明文規(guī)定了，律師不得故意提供虛假證據(jù)或者威脅、利誘他人提供虛假證據(jù)，妨礙對方當(dāng)事人合法取得證據(jù)。

    很多不擇手段的律師都會為了勝訴而踩線越界，曖昧的踩在違法邊緣還有的救。

    可吳賢這行徑無疑是知法犯法。

    “為什么？”徐扣弦又問一次。

    “服務(wù)生，拿瓶白酒?！眳琴t未答，高聲點了酒。

    “兩瓶，52度的。”徐扣弦沖走來的服務(wù)生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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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慶一手拉著一個行李箱在機場出口等網(wǎng)約車，越想越覺得自家老板有異性沒人性，十幾個小時飛機坐下來。

    就算邵恩坐的是頭等艙有床，躺下沾枕頭就睡，休息的再好，也多少會有倦意。

    即便是大半個月沒見到徐扣弦想的緊，也不至于剛下飛機就著著急忙慌的去找媳婦兒吧？

    再說了，就拿個行李的時間，相思病還不至于致死。

    至于連行李都等不了，下了飛機就走嗎，還是小跑走的……

    “媽的，談戀愛了不起？奴役員工有意思嗎！”孫慶憤慨道，吐槽完還是非常乖巧的給邵恩發(fā)了條消息，“師父慢走，給師妹帶好?！?/br>
    邵恩的車停在機場停車場，出來后直接開走的，晚高峰的好處就是往外涌的多，從郊外往市內(nèi)開到還算通暢。

    在不太充裕的時間里，邵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回家洗了個澡，換了件襯衫，甚至沒忘了噴香水。

    路過花店的時候，還停車買了束香檳玫瑰。

    ****

    徐扣弦跟吳賢面對面坐著，誰都沒把酒倒進(jìn)杯里，而是扭開了瓶蓋就著瓶子喝的。

    高度白酒辣嗓子，酒入愁腸，吳賢才又啟口自嘲道，“為了錢唄，還能為了什么？徐扣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有這樣優(yōu)越的資本，從小就擁有良好的環(huán)境，不必為了生計憂心的。理想主義公平正義誰不會喊，可大家是要吃飯的。這些年坊間流傳的表情包你看到過嗎？要飯，精通民商法，刑法，憲|法?！?/br>
    “呵呵?！毙炜巯覇≈ぷ有α耍止嗔俗约阂淮罂?，紅著眼圈講，“吳賢，我曾經(jīng)喜歡過你，很喜歡很喜歡那種。就算后來這些年我們沒再聯(lián)系過，也不再喜歡了?？赡阍谖倚睦镆惨琅f是當(dāng)年溫潤如玉，值得我用心去敬仰的學(xué)長?！?/br>
    “你知道為什么我要選在這里吃飯嗎？”徐扣弦自問自答，“因為從這里到政法研究生院，直線距離五百米，你研二時候從昌平校區(qū)搬到海淀校區(qū)，那時候我們已經(jīng)不聯(lián)系了，可我還是偷偷來這邊走過一圈?！?/br>
    “你還記得嗎？我們念書時候每天都要走過的那條道叫憲|法大道，每節(jié)課下課前要起立給老師鼓掌，這些都是入學(xué)第一天帶我參觀校園時候，你告訴我的……”

    徐扣弦捧著酒瓶仰頭，她喝的急，白酒入喉瞬間辣的嗆出眼淚，氤氳水汽浮現(xiàn)出當(dāng)年入學(xué)宣誓時候的場景，青蔥少年跟少女們握拳讀誓言，讓人熱血沸騰。

    “當(dāng)我步入神圣政法學(xué)府之時謹(jǐn)莊嚴(yán)宣誓:我自愿獻(xiàn)身政法事業(yè)熱愛祖國，忠于人民嚴(yán)于律己……全面發(fā)展揮法律之利劍，持正義之天平除人間之邪惡，守政法之圣潔積人文之底蘊，昌法治之文明為社會主義建設(shè)和人類的進(jìn)步事業(yè)奮斗終身!”（下注）

    她低聲念著宣誓，語氣哀婉，每一個字都念的用力，每讀一個字，都是在同往昔年少揮手作別。

    吳賢伸手去搶徐扣弦手里的酒，沒能搶到，他指骨緊緊的捏著酒瓶，悶聲道，“你別喝了，況且，你覺得我臟，那邵恩又能比我干凈到哪里去？”

    到了此刻，還不忘了拖別人下水，共沉淪。

    眼前漸漸從模糊轉(zhuǎn)向清晰，有水滴撲在手背上，徐扣弦面無血色，抽過包，拿出晚上躊躇很久才下決心買的憲|法，掏出來拍在桌上，冷冷道，“你根本就不配跟我說邵恩，我畢業(yè)典禮那天你也來了，你還記得那天的畢業(yè)致辭嗎？當(dāng)時很多畢業(yè)生都聽哭了?！?/br>
    “怕是不記得了吧，那我復(fù)述給你聽好了?！毙炜巯倚α?，嘲諷之情溢于言表，“如果有一天，你無力抵御沉淪，淪為鷹犬，逆行在法治的道路上，母校將會喊你回家——去‘抄憲|法’?！保ㄏ伦ⅲ?/br>
    徐扣弦站起來，剛剛正襟危坐太久，她沒站穩(wěn)，扶著桌子身型有些晃動。接著徐扣弦把那本厚重的《憲|法》拿起來，用力的摔在桌上，聲響巨大，鄰桌側(cè)目而視，徐扣弦瞪回去，撂下一句狠話，“吳賢，從今往后大路兩端，希望你好自為之。”

    ****

    徐扣弦不記得她是怎么下的樓梯，當(dāng)年是真情實感的喜歡過吳賢，后來也是真的不喜歡了。

    可不喜歡歸不喜歡了，在法學(xué)這條道路上，吳賢是給過她很多幫助的人，亦師亦友，鼓勵著她一路走下來，曾幾何時，她對吳賢說過，想成為想師兄一樣的法律人。

    此刻血淋淋的真相攤在面前，任她瞻仰。

    曾經(jīng)所相信的一切，都湮滅成粉末。

    對于普通人來講，最大的悲劇是什么呢？

    不是死別，那是自然規(guī)律，無可厚非：不是孤立無援，這場人生是自己的，有些路注定只能自己匍匐前進(jìn)。

    而是理想在某一瞬間被突然實現(xiàn)或者被全部打破，就如范進(jìn)中舉當(dāng)日即瘋。

    又如徐扣弦當(dāng)初那么喜歡，那么信任的吳賢，不過是自私自利罔顧法紀(jì)的螻蟻。

    徐扣弦此刻正扶著樓梯把手緩慢的下樓，她鞋子跟不算高。若是平日，七厘米的高跟蹬在腳上，也能如履平地。

    可現(xiàn)下渾身無力，下起樓來都覺困難，徐扣弦索性脫了鞋子拎在手里，光腳往外走。

    她走的極慢，還在一樓的衛(wèi)生間抽了紙巾對鏡擦臉，順便利落的給吳賢來了套拉黑刪除全家桶。

    不同于飯店里的大理石板，外面的瀝青路面膈腳，徐扣弦喪氣的站在原處垂頭給邵恩打電話。

    手機鈴聲由遠(yuǎn)及近的響著，先是有熟悉的檀木氣息涌進(jìn)鼻腔，徐扣弦微微抬頭，入目是雙擦的锃亮的皮鞋，再往上是扣到頂扣到法式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