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鐘情說話時候,是對視著自己講的,眼神沒有分毫躲閃,雖然徐扣弦聽的心不在焉,一直在想邵恩事情,但她能明顯判斷出,鐘情沒說謊。 徐扣弦這種身家,還沒有桌子高的時候就被帶到酒席上撐場面,名利場上摸爬滾打過十多年,識人的本事還是有點的。 “你有沒有什么,就是覺得自己特別特別慘的事情啊?”徐扣弦輕輕吸了口氣,捏了捏邵恩的手,小心翼翼的問他。 邵恩低頭看徐扣弦,靈光一現(xiàn)。 忽然就明白了自家小姑娘現(xiàn)在這幅委屈模樣的來源,多半是鐘情多嘴多舌,同徐扣弦說了些什么。 邵恩本來就無意隱瞞過去的事情,只是他也無從開口講起,他是男人,即便吃過很多苦楚,也無法在心愛的女人面前,突兀的訴苦,去講述自己從前多辛苦,才打拼來如今的成就。 那未免太low了點,邵恩做不出來。 只要現(xiàn)在徐扣弦想要的,他都能夠輕而易舉的給得起就足夠了。 但總要知道的,未來最起碼還有四十年歲月,兩人要攜手同行,徐扣弦總歸是要都知道的。 邵恩同兩邊的關(guān)系,都決斷的七七八八,其實瞞著也無所謂,起碼不會讓她為自己難過。 邵恩只希望徐扣弦開心的過每一天,無憂無慮的在云端唱歌,別去理凡間的惱人之事。 所以她不問,他也懶得多提。 少時比慘,能比過邵恩的人屬實不太多,他本來家經(jīng)極好,卻被一個瘋女人拐到貧困山區(qū),在黃土飛揚的村落長大,外出務(wù)工的“親爹”后來回家總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弟弟meimei很多,窮的揭不開鍋..... 但是這些都不是最慘的。 最慘的時候,邵恩記憶猶新,他講給她聽。 “大學(xué)四年我唯一一次回老家,回北京的途中趕上了九江地震,好像是六級吧,還是多少級,太久了,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我晚上一個人席地而睡在發(fā)的被單上。周圍有人受了傷忍疼悶哼,有人不停的往外打電話,有人大哭擔(dān)心在震源處的家人?!?/br> “我睡不著,蜷著身子側(cè)躺,睜著眼,看見了重大災(zāi)害時候的人間百態(tài)?!?/br> 徐扣弦把頭從邵恩肩頭抬起,眼眶紅通通的,是快哭了。 “那時候你才多大?。勘荒隳赣H騙,早讀了兩年書,那你當(dāng)時有十八歲嗎?”徐扣弦泫然欲泣,低聲問。 邵恩收緊了攬著徐扣弦腰的手,另只手揉了揉她的頭,柔聲安慰道,“有了有了,乖,都過去了?!?/br> 會過去嗎? 永遠不會的。 幼時原生家庭帶來的苦楚或歡樂,是成年后比較時候的杠桿。 好過以前,或者差過年少。 也許后來成名成家,高位厚祿,著華服錦繡,但是往昔是過不去的,它就扎根在記憶深處,在酣睡的夢境里,總有人看見小時候。 無數(shù)人為明|太|祖朱元璋夢寐以求的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湯而點了這道菜,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只是碗雜合菜剩菜湯兒。 大失所望。 其實不然,只是人的記憶有選擇性,輸入存儲跟輸出的記憶往往不徑相同。 大腦皮層會在回想跟辨認的時候,本能的往回憶里套濾鏡,才有了過去總是最好的這種毫無邏輯的講法。 徐扣弦抽了抽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她去蹭邵恩的臉,自己的紅唇花了大半,邵恩的側(cè)臉則沾滿了口紅。 她望著邵恩臉上,自己留下的痕跡,破涕為笑。 “回家吧,回家,我說給你聽。” “把我過去三十年,一一說給你聽。” 男聲暗啞,貼著徐扣弦的耳畔傳入心底,“是不怎么好的過去,希望你聽完了別嫌棄我?!?/br> 徐扣弦剛要講話,嘴唇就被修長的手指抵住。 “嫌棄也沒用,我賴上你了,你說過了,會包養(yǎng)我的,口頭協(xié)議也算協(xié)議,不許反悔?!鄙鄱鞯吐曅α讼?,慢吞吞的說。 這是徐扣弦第一次看見邵恩撒嬌? 邵恩見過徐扣弦很多面,與此相對的,徐扣弦也見過邵恩許多。 她見過他喝酒時候神情慵懶隨性;見過他工作時候認真的一絲不茍;見過他上庭時候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虎視眈眈的尋找著漏洞;見過他在床上運動時候的勾人眼神…… 唯獨沒見過他忠犬這模樣,頭低著,還緊緊摟著自己,眼睛里亮亮的,只映著自己一個人的影子。 就像一只溫順的金毛,徐扣弦一時沒忍住,隨心所欲的做事情。 她摸了摸邵恩的頭,淺笑道,“大爺,給小妞汪一個聽聽唄?” “……”邵恩抿唇沉默了下,張口輕輕的“汪”了一聲。 他的音色本來就低沉,“汪”的時候刻意調(diào)高了點,這聲“汪”,亂了徐扣弦心頭一池湖水。 深水波瀾,徐扣弦用力抱住邵恩的腦袋,一個勁的稱贊他,“你好奶哦,再給jiejie汪一個唄?!?/br> 邵律師被徐扣弦抱著,頭埋在她胸口,一邊吃豆腐,一邊又“汪”了聲。 汪完之后。 邵恩直接把人從座位上抱起來,咬耳同徐扣弦講,“我按你的要求汪了,回家你也聽點話,好好叫給我聽?!?/br> 徐扣弦乖乖被抱著,默然不語。 ……這可能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可以合理合法懷疑作者在高速上。 bgm《越愛越難》——吳若希【國語粵語都可以。 第66章 他們兩個人都喝了酒, 又在酒吧墨跡了會兒, 等到代駕到了打電話才出門。 代駕是個中年大哥,頭戴著小藍帽, 帽子上印著“專業(yè)代駕”四個大字。 自我介紹并且出示了工作牌跟駕駛證以后, 代駕大哥從徐扣弦手里接過了車鑰匙,轉(zhuǎn)身上車時候,徐扣弦望見了大哥工作服外套后面印的。 “靠譜代喝” “指哪兒喝哪,吹瓶五十,一打十二瓶僅收一千。還在害怕酒場怯場嗎?喊我, 靠譜代喝, 您的面子, 我來保護?!?/br> 徐扣弦“噗呲”一聲笑出來,戳了戳邵恩, 讓他一起看, 邵恩也跟著抿唇樂了。 代駕大哥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著說,“最近經(jīng)濟不景氣, 多搞點業(yè)務(wù), 有需要聯(lián)系我就行?!?/br> 徐扣弦手臂攬著邵恩的肩膀,半掛在他身上,淺笑露出小梨渦, 擺擺手回答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啤酒踩箱喝, 白酒半斤不嫌多?!?/br> 邵恩伸手,用微糙的指腹輕輕捏了下徐扣弦的臉,問她,“能喝很光榮?” 徐扣弦仰頭回敬邵恩,“不然呢!有本事跟我拼酒??!” “反正你喝多了也是搞我,喝不喝沒區(qū)別,我巴不得你沒事就酗酒呢?!鄙鄱髡f完,在被徐扣弦小拳拳捶打前,含笑把人塞進車后座,而后自己也坐了進去,招呼代駕大哥開車。 代駕車技穩(wěn),話不多,開了導(dǎo)航后就專注于開車。 徐扣弦倚在邵恩肩頭,頭偏著往車窗外看,市內(nèi)主干道限速在六十以內(nèi),代駕開的不快,枯木夾著昏黃同店家五光十色的廣告牌遙相輝映。 她張開五指,瞇眼去看窗外風(fēng)景,又偏頭去看身旁人。 邵恩垂眸看她,溫柔問她在干嘛。 “在看風(fēng)景啊,在想那些沒有你在我旁邊的年歲里,我一個人是怎么看窗外風(fēng)景的。”徐扣弦回眸一笑,答道。 邵恩湊過去,在她臉頰用力蹭了蹭,“那你之前是怎么過的?” 徐扣弦張嘴,在他側(cè)臉咬了下,口紅跟口水一起掛在他精致的下頜上。 她佯裝沉思,而后回答說,“好像多半都是自己開車,遵守交通規(guī)則,目視前方?!?/br> “騙你的,我這么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之前總事有朋友跟我一起玩的,我徐扣弦!長這么大就不知道寂寥兩個字怎么寫?!毙炜巯姨拱讖膶?。 “嗯。”邵恩低聲嗯了下,眉眼溫柔,聲音醇厚,聽起來并沒什么生氣的意思。 他伸手揉了揉徐扣弦的頭發(fā),把散碎在她額前的發(fā)絲攏到耳后,評價說,“那挺好的?!?/br> 徐扣弦晃腦袋,濕漉漉的杏眼瞪他,故意惡狠狠地問,“你都不吃醋的嗎?” 徐扣弦音色脆,奶兇奶兇的,聽的邵恩心頭一顫,又把人往懷里歸了下。 “我不會阻止你跟男性朋友正常交往,夜店蹦迪也隨你喜歡就去,吊帶或者性感的裙子只要你喜歡就穿?!?/br> “但為了安全,你跟我或者屬實的朋友在一起時候在穿的放縱點比較好,我無理由信任你,可我不相信其他男人。” “本來徐扣弦小天使在云端摘星,現(xiàn)在也沒必要為了我下凡,你就跟天上待著當(dāng)仙女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來解決?!?/br> 徐扣弦頭靠在邵恩肩頭,同他同步呼吸面前一小塊空氣,聽他講對自己的“要求”。 眸里又有水霧開始彌散,落盡眼底的燈光模糊成一團光暈。 她反手去抱住邵恩的腰,一遍一遍的呢喃,“你怎么這么好呀,你怎么這么好呀……” 徐扣弦之前一直都覺得像她這種人,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貌坏饺魏螑垡?,在她最好的年紀(jì)里,遇見的是紙醉金迷跟大把學(xué)術(shù)報告。 她在漫長的時間隧道里來回穿梭,同那個累到無力想要倦怠下來回家做金絲雀的自己做抗?fàn)帯?/br> 一直到畢業(yè)了,也只是無能為力的在美國大所做非訴,放棄夢想,在假期里酗酒賭博迷失至忘記自我。 最落魄,也最放縱那天,她撞見了邵恩。 是神明恩賜,多年禱告奏效,又或者是離去的奶奶在冥冥之中庇佑。 好在是邵恩。 她就伏在他肩頭,氤氳水霧在眸里來回轉(zhuǎn)。 徐扣弦不言,邵恩亦不語。 只有車窗外風(fēng)聲跟路上車輛鳴笛聲響著。 車子繞下立交橋,開進了邵恩小區(qū),在邵恩的指導(dǎo)下,師父利落的停進了車庫。 開門下車,掃碼結(jié)賬,一氣呵成。 “很高興為您服務(wù),以后有需要再聯(lián)系!”代駕大哥往邵恩手里塞了張帶二維碼的名片,笑呵呵道。 邵恩頷首笑著回,“一定?!?/br> 晚上是徐扣弦先洗的澡,邵恩后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