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哦?那你看出來有什么異常了?” “確實體虛,其余臣看不出來了。” 皇帝正要說話,外面有人進來回話,在皇帝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皇帝的眉毛輕輕挑了起來,原來如此。 薛家大房竟如此異想天開,竟會以為薛景寧是薛明淺女扮男裝。 看來,這次那幾人來要他派太醫(yī)去薛府也是為了查探薛景寧的脈象。只是,容家也是不頂用了,如此天真的謠言居然也會記在心上。 薛家還真是無妄之災,皇帝嘖了一聲,大筆一揮,寫了圣旨,給薛家賜去了無數(shù)藥材。 當夜,大太太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她依舊住在薛家大宅里,分家出去的人是薛家的二房,不,不算分家,應是被斬首才是。 二房膽大包天,讓女兒代替兒子去參加科舉,東窗事發(fā),全部斬首。三房四房流放海南。 至于大房,因為有鎮(zhèn)國公府上代為求情,便留了下來,并且薛景元中了二甲傳臚,從此光宗耀祖。 她似乎還看見了斬首的現(xiàn)場,二房那些平日里趾高氣揚的人跪在午門前,鋒利無比的大刀還閃花了她的眼。 雖然,對她來說,并不是想他們都去死,不過,有如此下場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而大房,是靠著她才活了下來。 大太太不禁想大笑,然后她笑著睜開了眼,見到了大興這兩進的破院子。 回想方才的夢,大太太依舊心有余悸,他們太大膽了,連家中的奴才都能看出來,真的不怕嗎?她不禁擦了擦額上的汗,倘若,夢里的情形是真的該有多好。 天一亮,大太太就進城,去了鎮(zhèn)國公府。 容夫人辰時就已經(jīng)跪在了佛像前,她的頭疼最近疼的不那么強烈了,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發(fā)現(xiàn),她每日只要在佛像前跪足四個時辰,當晚便可以睡個好覺。 容夫人是一刻鐘都不敢耽擱,聽聞薛大太太來了,也是叫人將她請來了佛堂。 “夫人這些日子頭疼可還發(fā)作了?” 容夫人手里拿著當日云淺給她的佛珠,跪坐著道:“多虧了佛祖保佑,如今也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如此便好,沒想到薛景寧還真有兩下子,我還當他盡會吹牛了?!?/br> 容夫人沉了臉色,冷哼道:“與他又有何關系,這是佛祖庇佑?!?/br> 大太太忙道:“是是是?!?/br> “你來,是有何事?” “這幾日家中傳言越來越烈,我處置了幾個下人,卻依舊是阻止不了,”大太太說著嘆了口氣,“怕是過不了多久,便會傳到京中來了?!?/br> 容夫人面沉如水,“你還不知道,昨日就有太醫(yī)去薛府診了脈,沒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圣上甚至還賜了無數(shù)藥材給了薛家?!?/br> 大太太驚道:“當真?那看來是我們打錯了主意?!?/br> 容夫人轉動著手上的佛珠,這事如此過了便罷,但是等鎮(zhèn)國公從外面回來了,只怕她又少不了一頓訓斥。訓斥是輕的,老太太和二房定會從中做功夫,鎮(zhèn)國公早就對她不滿,她們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更何況,此事不做便罷了,要做定要讓薛家付出代價才行。 “什么叫打錯了主意,大太太不妨想想,二房的兩姐弟那么像,我們有備而去,他們也可以做一番準備。我是不信會空xue來風的?!边B容釗都說過,薛景寧給他的感覺像極了薛明淺。 要不是容釗說了,她也不敢輕易去干這件事。畢竟,容釗曾是薛明淺最親密的人。 大太太松了一口氣,她是怕容家會半途而廢,聽了容夫人如此說,方才笑著將自己的美夢說了出來。 “接下來如何,還請夫人示下?!?/br> 容夫人道:“狐貍尾巴總歸是會露出來的?!?/br> …… 云淺去了佛堂。 因著云淺當初給薛景寧用過藥,他的身體比往年好了不少,只要佛堂里的地龍燒著,他就不會咳嗽。 屋里也沒留人伺候,云淺坐在薛景寧旁邊,便開門見山將自己帶來的盒子打開了,道:“當日便是這藥救了父親一命,你可敢用?” 薛景寧嚇了一跳,愣愣道:“三姐這是何意?” 云淺道:“當日我陰差陽錯得了這藥,卻不敢給你用上,直到父親那日兇險,我冒險一試,才知道是真有功效。景寧,我已替你走至這一步,以后的路,你敢不敢自己來?” 薛景寧一怔,雙眼即刻便紅了,道:“不,莫非要讓三姐來著佛堂守著一世?” 云淺笑,“放心,到時候老太太和父親都不會舍得叫我日夜待在這里?!?/br> 薛景寧看著盒中已被磨成粉的藥,道:“不,這一切都是三姐應得的。我薛景寧,命該如此?!?/br> “逆天改命,又有何難?景寧,你才學甚好,否則,我亦不敢一路大出風頭,叫你成為金科狀元?!?/br> 薛景寧已是泣不成聲。 “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外面關于你我身份的流言很快就會傳的京城遍地都是。你如今回到你的位置上,也算是救我,更是救了薛家大小一命?!?/br> “可是,我除了才學,什么都不懂?!?/br> “你什么都不需要懂,只要哄了圣上高興,你便贏了?!?/br> 薛景寧不禁笑了,道:“jiejie說的甚是,爹什么都懂,不得圣心,依舊每日憂心忡忡。” “卻有一點要記住,”云淺嚴肅道,“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為官,需得為民,景寧,你不會叫我失望的?!?/br> 薛景寧跪下,給云淺磕了一個頭。 云淺受得起,自然受了,又將藥粉兌了水給他喝了,薛景寧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云淺進了里屋,換上了薛明淺的衣裳,半個時辰后,薛景寧與薛明淺便會各歸各位。從此,容夫人與大太太將會成為京城矚目的跳梁小丑。 第170章 :說好的一起去死(二十三) 外面又下起了雪,薛景寧站在佛堂門口,身后披著披風,往日里,他是斷然不敢的。 只是方才三姐給的藥喝了下去,一覺醒來之后連他自己都覺得內里沒往日里那么虛弱了。先前,外面還傳了一陣薛家有神藥,如今看來,不止有神藥,怕是還有神人。 三姐,她不一樣了。他不知道家里其他人有沒有這種想法,但是他早就看出來了。從小與他關系甚好的三姐,從來都不可能去考科舉,也不是什么聰明人,真聰明她也做不出與容釗一起跳湖私奔的事。 薛景寧笑了笑,覺得自己有些異想天開,或許與神藥有關也不一定。他將心思藏了起來,走至自己房間。 除了那日逗大太太玩,這兩年他未踏出佛堂半步,房中的擺設卻如同他當初離開時一樣,甚至連他的習慣都一樣,為了幫助薛家,她真的將薛明淺活成了薛景寧。 那么日后,也該他站出來,庇佑薛家,庇佑三姐了。 薛景寧將臨走時云淺給他的藥丸吃了下去,猛然一陣咳嗽,丫鬟沖了進來,“少爺?!?/br> 薛景寧又暈了過去。 太醫(yī)來了,仔細診脈檢查之后,告訴二老爺是風寒感冒,從脈象上看他身體底子差,容易感冒罷了。只是此次病的嚴重,怕是要過一陣才能好。 二老爺一頭霧水,等到太醫(yī)走了,才問周氏:“上午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就病的這么嚴重了?” 周氏搖搖頭,走過去給薛景寧擦汗,看到他緊閉的雙眼,略有些心酸。好好的一個姑娘,卻受了這么多苦。外面那些傳言,她什么都知道,心下替她擔憂,卻又不忍心問她。 周氏嘆了口氣。 薛景寧病了,連翰林院都告假沒去,在家已經(jīng)待了三五日。 容夫人卻興奮的很,薛景寧病了!薛景寧病了!這是不是說明他心虛了,薛家真要被她搞下來了嗎? 大太太聞風趕來與容夫人商量,家中那些傳言外面多少也聽說了一點,她們再扇個風,點把火,何愁圣上不知道。 只要圣上聽說了一星半點,管他是誰,只要不是薛景寧,那他必死。 而且,總歸她會是有辦法的。 她就不信,薛家真能讓一個臥榻多年的病秧子活過來。這明顯就是薛家心虛了,還想張冠李戴,如今又想一病不起嗎?不可能的。就算真的有可能,她也會讓薛家再無機會站起來。 大太太又去了一趟薛家,給老太太請了安,便去了二房院子,見到薛景寧躺在病床上的樣子頓時心安了,還留下了幾碟探病帶的糕點。 很快,這些事京中就像是傳笑話一般傳了開來。 薛家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先是說有神藥,如今又被說是薛景寧不是薛景寧。眾人哈哈大笑,薛景寧不是薛景寧那又會是誰?說話的人又說了,這些可都是從薛家下人口中傳出來的。 哎呀呀,薛家下人多少知道點薛家的辛密了,萬一薛家真的膽大包天呢? 那是當然,這不東窗事發(fā)了嗎!薛家怕了,所以叫假的薛景寧走了,真的薛景寧不是又病了嗎?看來,這薛景寧又是要一病不起了。 那假的薛景寧是誰呢?簡直是眾說紛紜,有說是受了薛家恩典的人,有說是薛家在外養(yǎng)了許多年自小培養(yǎng)的人,更多的,卻說與薛景寧這么像的,當然是他的同胞jiejie薛明淺了。而且薛家的兒子又不少,不花心思培養(yǎng)自己的繼承人培養(yǎng)個外人干嘛!所以薛景寧最有可能便是薛明淺。 連皇帝都聽說了,哭笑不得,道:“朕也許久沒去過薛府了,既然這些傳言都是有鼻子有眼的,那朕便也去瞧個究竟。” 大太監(jiān)跟在后面,道:“那奴才去薛家傳旨?!?/br> 皇帝擺手,“換衣裳,朕悄悄過去,莫要讓人知道?!?/br> 薛府如今卻如無事人一般,外面?zhèn)餮詡鞯娘L風火火,里面薛景寧一病不起,但是薛家上下卻根本沒將傳言當做一回事一般。 皇帝以為他要見著一個愁云慘淡的薛府,結果剛剛踏進門,匆匆來的薛二老爺面帶興奮的過來行禮。 “景寧如何了?”皇帝問。 二老爺有些感嘆,想他當日幾乎命喪黃泉圣上都未曾來看過他,如今景寧不過是風寒罷了,圣上便親臨薛府,道:“景寧不過是偶感風寒,如今在休息呢。他還不知圣上駕臨,臣這就去叫他來給皇上請安。” 皇帝道:“罷了,來都來了,朕便去瞧瞧他?!?/br> 二老爺亦步亦趨的跟在皇帝身后,心下有些擔憂,又不好表達出來,就聽皇帝在道:“薛尚書,你養(yǎng)了個好兒子,總是將京城攪的風風火火的,朕每日當笑話都能聽上不少樂子。” 二老爺擦擦額上的汗,道:“咱們這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圣上,您可要明察啊。薛家可不敢干那種大逆不道的事?!?/br> “朕看你膽子便大的很,傷好了也賴在家中,朕限你明日就去上朝,否則朕扣你一年俸祿?!?/br> 雖是沾了兒子的光,二老爺依舊心滿意足,道:“臣知道了?!?/br> 薛景寧早就得了耳報神的通知,拿著書靠在床上,等著皇帝進來之后連忙起身行禮。 皇帝卻愣住了。 “薛景寧,你的聲音怎么變了?” 薛景寧還未說話,二老爺就即刻哼了一聲。 “不過是風寒入體,喉嚨化膿,太醫(yī)說休息一段日子或許會恢復,也有可能傷了根本,以后便只能這樣了。”薛景寧如今的聲音嘶啞,再不復往日的清朗。 皇帝點點頭,又問二老爺:“你這是在撒什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