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jié)
只是如今,說什么都為時已晚了。 容釗一個人喝了悶酒,快宵禁了才回鎮(zhèn)國公府,倘若他日晉王真的上位了,容家還有沒有容身之地。 他傷心的蹲在前院書房外的院子里,這里只有一尺寬的石頭,背靠著鎮(zhèn)國公的書房,面前是池塘。容釗正在考慮要不要跳下去,就聽屋里隱約的傳來鎮(zhèn)國公和幕僚的談話聲。 “太子此計甚毒,老爺三思?!?/br> “進也是死退也是死,我不得不為容家選一條生路。” “倘若起事失敗,老爺,容家上下五十多口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第二日一早,容釗幾乎是跌跌撞撞的闖進了晉王府。 …… 太子要逼宮一事自打在他心里生根發(fā)芽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當他收到鎮(zhèn)國公府來的信后,湖南境內(nèi)的流民開始躁動起來。 不過是一些小打小鬧罷了,太子在軍報上卻將此事寫的甚為嚴重。 不過半月時間,皇帝派來支援的軍隊已經(jīng)到了湖南城外。 而太子,卻已經(jīng)悄悄的躲在了京城內(nèi)鎮(zhèn)國公府中。 此時,京中也傳出大同,寧夏被蒙古強攻的消息。整個京中一片肅殺之氣,至少二十年,朝中都未經(jīng)歷過如此大的戰(zhàn)事。 京畿的幾大營地都在點兵,前往大同。 所有的事情都在太子的計劃之中,他幾乎已經(jīng)等不及了,見到鎮(zhèn)國公點頭之后,他迫不及待的帶著一百精兵進了宮。 還是這一條路,只是今晚過后,他將是這里真正的主人。 即便以往有太子之尊,他進宮之時也是不能帶一兵一卒,可是這一次,卻沒一人攔住他,想來,他已經(jīng)一只腳踏上了龍位。 只等父皇將退位詔書一簽,他就大功告成了。 皇帝的寢殿從未有如今日這般雄偉,日后,大不了還讓父皇住在這里,沒要父皇的命,肯讓父皇做太上皇,他也算是孝子了。 太子讓一百親衛(wèi)在殿外等著,推開殿門。 等著他的,卻不是沉睡的皇帝,而是一支支指向他心口的利箭。 太子大驚失色,跪了下去,退位詔書從袖中滑了出來。 皇帝坐在龍椅上,眼底頓顯失望。他多希望今晚這扇門不會被推開,不管太子犯任何錯,他都可以為他扛下,可是,這件事,是他唯一不能忍的。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太監(jiān)撿起掉在地上的詔書。 退位詔書,皇帝拿在手里,忍不住笑了,眼底卻落了兩行濁淚。 “你們都下去?!?/br> “圣上?!?/br> 皇帝疲倦的揮著手,太監(jiān)并侍衛(wèi)一起退了下去。 太子手足無措的跪在原地,等到寢殿門重重關上,才鼻涕眼淚的跪行至皇帝面前。 “父皇,父皇,兒子不孝,請父皇開恩饒兒子一命?!?/br> 皇帝閉著眼,任由太子搖著他的腿。晉王帶著容釗覲見時,他根本不信,直到鎮(zhèn)國公將太子的計劃全盤托出,他依舊心存疑慮,只以為是晉王的計謀。再然后,他收到湖南的軍報。 他不得不按太子的計劃一步步走,誘他上鉤。他多希望太子在進宮之前能打消這個念頭,那么他依舊是他的太子,自己依然可以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過。 這是他唯一的嫡子,唯一帶在身邊教養(yǎng)過的兒子。 晉王再好,在他心底,也比不過太子。 可是,太子就如此不爭氣。 “太子?!?/br> “父皇?!碧犹闇I縱橫。 “朕不會要你的命,你去陵前陪你母后。朕對你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以后你要好自為之?!?/br> 太子渾身顫抖,抱著皇帝的腿,“父皇,兒子一念之差……” “朕不想聽。” 太子急促的喘息著,痛苦的閉著眼,突然站起身大吼道:“你已經(jīng)老了!為什么就要霸著這個位置不放手!我是你兒子啊!我都打算讓你做太上皇了,你就不能讓我一次嗎?” 皇帝完全沒想到,怒極反笑,“朕實在看不出你身上有何可擔大任之地?!?/br> “是嗎?”太子后退幾步,從袖中掏出了匕首,“在你眼里,只有晉王才是你兒子?!?/br> 皇帝嘆了口氣。 太子冷笑了一聲,一步步上前,逼近皇帝,“即便如此,你也只有兩條路,你死,我正大光明登基。你退位,你依舊還是太上皇。父皇,是你逼我的,這一切,錯的都是你。” 第175章 :說好的一起去死(二十八) 皇帝閉著眼,太子的話他居然一絲震驚都無,唯有痛心。他向來只當這個兒子蠢,不過有他打的基礎在,即便把江山交給他,他也放心。而且他身體尚好,時日還多著,慢慢教,太子總會成長的。 他以為太子不過是嫉恨晉王比他有才干,直到鎮(zhèn)國公和容釗跪在他面前,他才知道原來太子連他都是恨的。 太子幾乎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手里的匕首尖對著皇帝的喉嚨,再一用力,皇帝就要命喪刀下了,可惜他的手不停的抖,根本刺不下去。 太子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猙獰的看著皇帝,“父皇,你說話,你說話??!你寫了退位詔書好不好?我不想親手殺了你啊?!?/br> “我供你做太上皇,我什么都給你,你讓我做皇帝好不好?” “父皇,我從生下來就是太子,誰都告訴我這個位置以后是我的,但是我看不見。我夜夜都做噩夢,夢見晉王登上皇位,我成了他的□□狗。父皇,我等不了了,父皇?!?/br> “太子,”皇帝聲音嘶啞,猶如用盡了千萬力氣,“朕本想留你一命?!?/br> “你說什么?”太子瞪大眼,瘋了一般的吼道,“你還是不知悔改!我說了這么多,你就不知道你錯在哪里?你就不怕我一刀下去……” 皇帝舉起手,一巴掌扇在太子臉上。 太子如遭重擊,直接倒在了皇帝的面前。 “朕最大的錯,就是立了你為太子!”皇帝一腳踢開太子,“膽小如鼠,毫無用處!來人!” 幾扇大門打開,軍隊蜂擁而入。 太子看著那些手持弓箭的弓箭手,嚇得渾身發(fā)抖,“父皇,父皇,我去給我母后守陵,你饒了我?!?/br> 皇帝背著手,大步往外走著,“太子謀反,當場射殺,東宮一干人等通通賜死。太子一系,念在鎮(zhèn)國公與容釗有功,容家鎮(zhèn)國公一支及老人女眷可免一死。淮陽侯,廣平伯,內(nèi)閣王閣老,戶部、兵部兩位尚書,都察院右都御史,大理寺左少卿,賜死,家眷關進天牢,擇日宣判。” 皇帝每說一個人名,太子就心驚rou顫,原來父皇什么都知道,所有忠于他的人他都知道。 “另,宣朕旨意,封晉王為太子,擇吉日登基。朕確實老了,該退下來了?!?/br> 門關上了,皇帝連最后一眼都沒再看太子,殿里,只余弓箭手二十余人,二十多發(fā)弓箭對著太子。 “父皇!”太子叫道,“你們誰敢動我,我才是太子,我是父皇最疼的兒子,殺了我,你們都得死!” 話音一落,不知道誰松了手,第一支箭沒入了太子的體內(nèi)。 陸陸續(xù)續(xù)的,二十多支箭紛紛射了出來。 太子猶如刺猬一般,片刻之后,再無氣息,倒在了地上。 皇帝站在院中,眼角有一絲發(fā)紅。 晉王剛走進院門,就聽一名官兵給皇帝報,太子已經(jīng)氣絕。 皇帝點點頭,聲音沙啞,道:“晉王?!?/br> 晉王上前一步,跪地行禮:“兒臣在?!?/br> “朕已決定退位,你回府準備,擇吉日一個月后登基?!?/br> 晉王一怔,顫顫巍巍的看著皇帝,“父皇,您身體康健……” 皇帝打斷他的話,“不必再說,朕意已決?!?/br> …… 宵禁之后的京城突然熱鬧無比,馬蹄的奔馳聲在青石板街道上無比的嘈雜。 高門大戶各個門窗緊閉,隔壁的啼哭聲哀嚎聲幾乎要穿破天際。 薛家一門大小皆坐在正院里,周氏替二老爺擦著額上的汗,道:“咱們家不會有事。我好像聽見隔壁侯府的哭聲了。” “不會,侯府是太子的人,我們家明顯跟太子不是一路,”二老爺哀聲道,“他好歹是太子,我本以為他不會糊涂至此?!?/br> “就是因為太子做久了,才會心生惡意,那個位置,只要有機會,誰人不想,”老太太嘆道,“太晚了,大家都去歇了?!?/br> 大家正要走,丫鬟打了簾子進來:“老太太,外面門房來報,說是大太太來了。” “外面都宵禁了,她來做什么?”云淺警惕的皺著眉。 “說是鎮(zhèn)國公府遭殃,連累他們在大興的宅子也遭人打了,大老爺和大少爺都被人抓了,她走投無路,只好帶著人回府上來。” 云淺看了二老爺一眼,二老爺?shù)溃骸芭扇巳ゴ笈d查探,這一來一回都要兩三個時辰,她來的倒是真快。再者說,鎮(zhèn)國公和容釗都被摘了出來,又怎么可能連累到大哥?!?/br> “眼下外面亂的很,不可放人進府?!痹茰\道,不是她沒有人情味,只是大太太的幺蛾子太多,又毒又蠢,只怕她惡向膽邊生,來薛府鬧事。而且她有膽在宵禁的時候亂跑,就要有被抓的覺悟。 老太太道:“只放大太太一人進來。” 外面又是一陣喧嘩,總管連滾帶爬的跑了進來,“老太太,老爺夫人,門房私自把大太太放了進來,她帶的那十幾個人也沖了進來?!?/br> 老太太怒拍桌子,站了起來,氣的頭皮都在發(fā)麻,“她怎么敢!” 周氏連忙過去扶著老太太,伺候她喝水。 薛景寧看了云淺一眼,悄悄走到她身邊去。 云淺問道:“外面來了多少人?看身手是家丁還是當兵的?” 二老爺一怔,先前他還沒當回事,不過覺得是大太太想要前來避難罷了,壓根沒想的有云淺那么嚴重。 總管道:“各個身強力壯,有幾下路子。咱們的府兵怕是撐不了多久。而且,前門也被人圍住了。” “守好二門,不可放他們進來?!毖乙患易永先醪?,二房確有幾個男丁,只是各個都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能騎馬射箭已是不錯了,遇到那些人恐怕一招都撐不過。武力值上二老爺更是個不頂用的。 云淺嘆了口氣,對薛景寧道:“從后院走,去晉王府報信。” “三姐。我不走,我要和你們一起。” “景寧!”老太太咳了幾聲,“你是薛家的后代,倘若此次薛家在劫難逃,以后,薛家就要靠你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