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他是你姐夫?!鼻f氏的臉色亦是冷了下來。 “你如今長大了,翅膀也是硬了,可我卻永遠(yuǎn)年長你十歲,是你的長姐,你管不到我頭上,我不過是想要自己的孩子,難道這也有錯?” “大夫說你不宜懷孕生子,你當(dāng)初也是答應(yīng)過我的?!鼻f錦虞道。 莊氏凝視著他,過了一會兒道:“那是因為當(dāng)初我也不能理解母親的心思,我不能理解,她為什么為了生下你,寧愿丟了自己的命?!?/br> 莊錦虞逐漸收緊了手指。 莊氏又道:“可是如今,我又恍惚明白了,我決定要保住這個孩子,你手下的司空越固然是個醫(yī)術(shù)了得之人,可不代表我就找不到其他大夫,我只求你這一回,應(yīng)與不應(yīng),都隨你?!?/br> 莊錦虞在茶盤里重新拿了個杯子,自顧自地倒了杯熱茶。 莊氏亦不催促,只靜靜地看著他的舉動。 莊錦虞抿了口茶,而后問道:“多久了?!?/br> 莊氏知道他是在問自己懷孕的時日,便回答道:“半個月余?!?/br> 莊錦虞輕笑了一聲,道:“你果真是費盡心機(jī)?!?/br> 莊氏想要做的事情,一向都是沒人能攔得住了。 她當(dāng)初并非懷不了孩子,而是懷上了也很快便會流產(chǎn)。 大夫說她身體虛弱,生不了孩子,若是強(qiáng)行要生,極大可能,會與她母親當(dāng)初生莊錦虞一般,難產(chǎn)而死。 后來莊氏便沒有再懷孕。 那會兒她是不想。 如今她想了,不僅懷上了,連半個月的時長都叫她查出來了,可見這一切她早有預(yù)謀。 莊氏透過氤氳而起的茶水霧氣中去看莊錦虞,道:“司空越說過他是有把握替我調(diào)養(yǎng)身體,保我母子平安。” 莊錦虞道:“早知,我就該殺了他的?!?/br> 莊氏毫不在意的口吻:“現(xiàn)在殺,也不遲?!?/br> 第13章 莊錦虞看了她一眼,便再不理會她的話,起身離開。 綠衣膽戰(zhàn)心驚目送莊錦虞走后,忍不住松了口氣。 “您氣他做什么,王爺不過是關(guān)心您的身子?!?/br> 莊氏皺眉,語氣不耐道:“這些事情無須你來過問。” 她說罷便也起身進(jìn)了屋去。 綠衣跟上去,又在門簾外停下,不欲進(jìn)去打攪。 莊氏表面上看起來冷淡,恐怕與剛才氣跑的那位心里一樣存著難受。 綠衣在門外嘆了口氣,又離開了門邊。 這邊姜荺娘才安置下,并不知這短短的時間里莊氏已經(jīng)和莊錦虞吵過一架。 她推開窗,窗下正種了一株桃樹,然而這個時候,樹上也都只結(jié)了些小花苞。 “咱們王府里的風(fēng)景也是好的,今日姑娘且歇會兒,待明日奴婢再帶姑娘四處逛逛?!闭f話的是這是莊氏派來照應(yīng)的劉婆子。 姜荺娘點了點頭,劉婆子便轉(zhuǎn)身吩咐丫鬟收拾被褥和其他物什。 待臨睡前,姜荺娘向劉婆子要了個木盒,這才將繁星簪拿放進(jìn)盒子里收納妥帖。 隨即她又想起白日里裝在荷包里的東西,又將荷包打開來,想將那珠子一并放進(jìn)去。 只是荷包打開后,里面卻是空空如也。 姜荺娘皺了皺眉,忙將荷包倒過來抖落了幾下,桌上仍舊是干干凈凈,只落了個線頭下來。 在意識到自己把珠子弄丟之后,姜荺娘的臉色終于變了幾分。 她仔細(xì)回想,這荷包是她自己親手做的,針線緊密,袋口收得極緊,不可能半路上從荷包里掉出去的。 這荷包她戴在身上更是沒離身過,也不可能是被旁人拿了去的。 唯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她當(dāng)時放的時候便根本就沒有放進(jìn)去,而是掉在了地上…… 姜荺娘雖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犯這么粗心的錯,但卻只有這條能解釋得通。 她推開門想叫劉婆子,卻發(fā)覺外頭地面濕潤了。 天陰了一整日,晚上還是擰出了水來。 姜荺娘猜那劉婆子是去將露天的東西收拾起來,心里又覺此刻天黑找那會發(fā)光的東西正是方便。 若是等到明日夜里去,經(jīng)了一整夜的風(fēng)雨,若是陷入到了泥里去,哪里還能找得出來? 她想著費不了多少時間,便兀自出了門去。 外面一片暗沉,天陰森森的,好在也不是那番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她還是能瞧見個模糊的輪廓。 王府里的景物布置得并不復(fù)雜,沿著石子路走來與其他官宦人家也幾乎是大同小異。 姜荺娘心里記著路,只順著小路沒走多遠(yuǎn),便尋到了自己丟珠子的地方。 許是僥幸,她雖未在石子縫中找尋到,卻在草叢里瞧見了一個發(fā)著微光的東西。 姜荺娘撿起來拿袖子擦干凈,還來不及高興,天邊便轟隆炸了一道響雷,嚇得她險些脫手將東西丟了出去。 待她收了東西,這時才發(fā)現(xiàn)方才那陣小毛雨完全都只是開胃小菜,這會兒雨勢驟然猛烈起來兜頭澆下,叫人猝不及防。 姜荺娘忙提著裙擺往回跑去,只是等她回到了上善居后,卻發(fā)現(xiàn)院門都上了鎖。 姜荺娘抬手拍門,里面卻無人應(yīng)答。 她從門縫里看去,發(fā)覺里面一盞燈都沒亮。 難不成是劉婆子看她屋里沒有燈亮就以為她睡著了? 姜荺娘有些懊惱,早知方才屋里該留一盞燈在出去的。 她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那雨便把她身上的衣服都澆透了。 姜荺娘拍著門又叫喚了幾聲,奈何雨聲嘈雜,雷聲震耳,襯得她這動靜都微弱不堪。 她見敲不開這門,索性便往另一處跑去,想著附近興許能有個涼亭先給她避過這陣子。 許是老天也看不下去她這般狼狽窘迫,竟叫她看見一座臨水的樓亭。 那樓亭底下四面通風(fēng),圍欄靠水,二樓卻有門有窗,是個避雨的好去處。 姜荺娘鉆進(jìn)屋去,見室內(nèi)漆黑,她在掌心里呵了口氣,身上漸漸回溫。 這樓上寬闊得很,她順著墻根往里摸去,摸到了一張窄榻。 榻上蓋著一塊柔軟毛毯,正是御寒的好東西。 姜荺娘也顧不得太多,將外衣脫下來擰了把水,尋架子掛上去,又轉(zhuǎn)身將那毛毯扯過來將自己裹住。 也不知今日怎地這么背,丟了東西不說,還下了這樣一場暴雨,下了雨也就罷了,竟叫她回去的時候連門都進(jìn)不去了。 值得慶幸的是那珠子還讓她給找到了。 不然今晚上姜荺娘不被凍死,也被自己這屋漏偏逢連夜雨的霉運給慪死了。 她慢慢松懈,往那窄榻上靠去,卻沒防地壓到了什么東西。 初時姜荺娘也只以為是枕頭被褥類的物件,然而她剛一翻身,便聽到了一聲悶哼。 姜荺娘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你我可真是有緣……” 那道聲音沙啞,似沉睡中被人吵醒后的腔調(diào),他語氣倦怠,卻又透出幾分無奈。 伴隨著他的聲音,姜荺娘的耳邊微震,接著傳來一聲接著一聲強(qiáng)而有力的心跳聲。 姜荺娘想,她腦袋靠到的地方不是枕頭也不是被褥。 是一個男人的胸膛。 姜荺娘忙從榻上坐起,原本凍得發(fā)白的臉更是一絲血色也無。 這種震驚的程度,絲毫不亞于她見鬼了。 這分明就是莊錦虞的聲音…… 可是莊錦虞怎么會在這里? 雖說這里是他的府邸,他自然是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可當(dāng)下他卻是孤零零一個人,身邊連個隨從都沒有。 她闖進(jìn)屋的時候,也不見屋里有什么動靜。 她只以為這陰涼地方就算天氣晴好都未必有人在,便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這么大的雨,這么晚的時辰,這種地方定然是沒有人的。 她略有些驚慌,這時才留意到空氣中是有一股酒氣味,是她方才匆忙,并未在意。 想來必然是他飲酒后在這里歇下的。 方才卻又是姜荺娘自己靠上去的,她有些無措地抓著毯子,不知該怎么向?qū)Ψ浇忉尅?/br> 只聯(lián)想起上兩回的經(jīng)歷,她便愈發(fā)覺得堵心。 還能怎么解釋? 只怕這人知道是她后,又要以那副嘲諷人的語氣來拿捏她。 姜荺娘心想這么黑的天,他又不知道自己是哪個,只要自己跑的快,就算明日他追究起來,她也不會傻乎乎地承認(rèn)。 她這般想著便立馬想下榻去,只是那人卻好似有了預(yù)知一般,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的,卻叫她不能輕易離開。 “怎么,你這樣就想走了?”莊錦虞的口吻極是平淡,叫人分辨不出喜怒。 姜荺娘心下微懸。 聽他方才說的那兩句語氣倒像是知道自己是誰,她猜想他是認(rèn)錯了人,便咬著唇不敢發(fā)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