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盛錦帝沉聲說:“你既明白,就該知曉這件事情尚未完結(jié),你還須盡力去追尋線索,若有人手不足之處,大理部與刑部都必然會配合于你,望你不會令朕失望?!?/br> 莊錦虞應(yīng)下,又退出了大殿。 出去時,林清潤正候在廊下。 他見莊錦虞離開,才受召進了大殿里去。 盛錦帝轉(zhuǎn)身坐下,與他道:“這件事情,你卻是懶怠了?!?/br> 林清潤掀了衣擺便跪下請罪。 盛錦帝道:“你該明白,朕維護皇后,維護你們林家,同樣也看重你,瑾王雖是皇族子弟,卻也不過是在通政司兼任了個閑職,朕若非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至于重用到他,可是這回……你可真是令朕失望?!?/br> 林清潤頓時生出慚愧之心,道:“是微臣怠慢,只是這其中生出些許差變……” 彼時就是因他中了那催、情藥,被陳荷花陰了一把,他自亂了陣腳,才叫莊錦虞給搶了先機。 盛錦帝見他年輕單純,說著說著耳根又紅了,便與他道:“罷了,你記住了,這件事情還未完結(jié),你且將那最緊要的東西找尋出來,了結(jié)了它,朕方能安心,若是立了功,朕少不得要獎賞你?!?/br> 林清潤千恩萬謝地告退。 盛錦帝松了松肩膀,對總管太監(jiān)道:“這兩個后生辦事情真是不錯,朕庫房里有一張黎大師的孝諧圖,你替朕送去太后宮中。” 待回頭,俞太后必然也會與莊錦虞提起這事情。 王裘點頭記下,又問:“那皇后那邊呢?” 盛錦帝道:“你撤了其他妃子的牌,今夜朕去皇后那里坐坐,與她閑聊一會?!?/br> “是?!蓖豸脩?yīng)下剛要轉(zhuǎn)身去辦,卻又被叫住。 盛錦帝道:“你悄悄地去叫淑妃留個燈,晚上朕也過去?!?/br> 王裘面不改色道:“奴才記下了。” 待出了大殿,小太監(jiān)跟在王裘身邊疑惑道:“陛下晚上不是去皇后那里嗎,怎么又去淑妃那里?” 王裘道:“蠢貨,陛下就不能去皇后那里用個晚膳,再去淑妃那里困個覺嗎?” 小太監(jiān)恍然大悟,暗暗豎起個大拇指來。 卻說半年前,襲國潛入一批刺客。 那些刺客趁著天子出巡時行刺。 盛錦帝雖未有受傷,卻受了極大的驚嚇。 抓到的刺客自盡,逃走的那些竟都遍尋不得。 直到大半年后,南山才有了異動,山上的匪徒露出了端倪。 托了京城那些貴女的福,那些匪徒被探出了具體的窩點。 然而盛錦帝的最終目的卻并不是處置了這群刺客,而是從他們身上找回半年前被盜走的印章。 那是天子私印,用來調(diào)遣天子私下里豢養(yǎng)的輕甲衛(wèi),這樣的人為了保證其忠誠性,被訓(xùn)練地往往都只認某一個標志,或某一個特殊的符號。 是以盛錦帝才對此坐立難安,最終從皇后黨與太后黨中各選出一人來查辦此事。 如今雖捉到了那些人,然后那枚私章的下落仍舊不得而知。 這也正是盛錦帝低調(diào)于此事的主要緣由。 且說南山之事消停下來,貴女們也有好長一段時日不敢輕易出門。 再說薛家,自薛老太太壽誕之后,便頻有媒婆上門來。 薛桂琬回避了一門親事,許久不提,而薛桂瑤自有父母疼愛,不愿早嫁。 再說薛桂珠,雖嘴上不說,但一直心戀著表哥,自然誰也看不上眼。 然而時間久了,薛老太太難免就想要為姜荺娘考慮一下。 畢竟她無其他長輩可以為她做主。 便趁著這個時候替她尋一門好親事將她后半生也安排妥當,薛老太太覺得自己百年之后才有顏面去見自己女兒。 姜荺娘配合著老太太,見薛老太太給她相看的人家都是外地的人,但卻十分優(yōu)秀。 偶有些喪偶男子,雖已有婚史,卻清白本分,有過人之處,薛老太太才推薦給了她。 “你不要嫌棄了,我年紀大了,但看人的眼光還算是不錯,這些兒郎在當?shù)乜诒紭O好,想來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薛老太太對她說道。 姜荺娘笑著應(yīng)她,心里卻想自己哪里配得上人家,卻又不好直接推拒。 便在這日,薛老太太正打算為姜荺娘選出個合適人家來,偏外面門房的人又來傳報了個不好不壞的消息來。 “他這個時候回來做什么?”薛老太太皺眉道。 李德順家的說:“您當初給了他一筆錢銀叫他離開京城去,按理說他也不該這么快就把錢花完了才是?!?/br> 薛老太太道:“他沒有本事,說不定在花錢一事上就很有本事呢,你先不必告訴阿芙她爹來了,待我見過之后再說。” 李德順家的應(yīng)下了,薛老太太便去了客廳見姜承肄。 姜承肄孤身一人,只帶著一個小廝,手里提著些謝禮,倒是叫薛老太太有些意外。 “上回多謝岳母搭救,我才得以離開京城。”他嘆了口氣說:“我離開了京城之后,本以為往后都沒有機會再回來了,卻沒曾想自己在外得了些意外之財,生活無憂了,便想著京城才是我的故居,哪怕贖不回自己從前的宅子,另購置一所院子居家之用也是好的?!?/br> 薛老太太狐疑地打量著他道:“你這幅窮酸樣子能得什么意外之財,可別是誆我老太婆的,若是想要我再那些錢給你直接說就是了,無需編造這般多的謊話來?!?/br> 姜承肄道:“怎敢誆騙您?我這回來可不是要錢來的。” 薛老太太意外道:“那你還回來做什么?” 姜承肄道:“我是特意上門來向岳母道謝,將當日的錢財還給您老,而后再將我女兒荺娘接回家去。” 薛老太太看著他那張和姜荺娘有幾分相像的臉,目光逐漸陰沉。 后來姜荺娘還是過了一日在丫鬟那里聽說了零星的消息,才得知自己父親竟回了京。 姜荺娘驚訝得很,忙不迭找到了薛老太太。 “外祖母,我父親可是真的上京來了?”姜荺娘驚疑不定地問道。 薛老太太見她還是知道了這事情,便冷著臉將她叫到跟前來,問她:“我且問你,你想留在薛家,還是想要與你父親回家去?” 姜荺娘見她臉色不好,心中不知他們當日談?wù)摿耸裁?,卻能猜出薛老太太與她父親是不歡而散。 “您好端端的怎么說起這個,難道我父親這次來是接我的?”姜荺娘問她。 薛老太太欲言又止,隨后又嘆了口氣,問道:“阿芙,你當真不想留在我薛家了嗎?” 老太太模樣有那么一絲憂心,叫姜荺娘頓時生出不忍來,道:“怎會不愿意呢,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是您接我回來的,只要您需要我,我便一直會留在薛家陪著您老人家。” 薛老太太見她說這些時并無猶豫的神態(tài),便知道這姑娘是一早就想好的決定。 “怎么,你不嫁人了?”薛老太太散去些愁意,又忍不住打趣她。 姜荺娘卻認真地很,說:“實則不嫁人才是最好的,您何不就將我一輩子留在身邊,也好叫我盡一盡孝道?” 往日里薛老太太總見姜荺娘似有若無的提起這話,當時還以為開玩笑,今日見對方又說,語氣又極是認真,叫她心里難免一沉。 “你是認真的?”薛老太太坐起身來問她。 姜荺娘遲疑著,生怕氣到她,又不敢立馬點下頭。 然而薛老太太卻已經(jīng)看出了她的意圖,抬手捶了她一下,道:“你竟真有這樣作死的想法!” 姜荺娘悶悶地挨了一下,卻有些委屈道:“我知道您會生氣,所以一直也不敢告訴您,可這是我心底里的想法,卻很難改過來了。” 薛老太太道:“我不能答應(yīng),你若是不嫁人,余生可怎么過?況且這話多么忤逆,叫旁人聽見了,還能得了?!?/br> 姜荺娘心中不服,卻不敢反駁。 她知道這樣的事情是很難的。 哪怕她情愿不嫁人,薛家也是容不得的。 女子到了適婚的年齡卻遲遲不嫁,到最后只會淪為一個笑話,甚至還會拖累一大家子被人嘲笑。 再有一些迷信的說法就更不會有人能接受。 “阿芙,你知道你父親來,他與我說了許多我都不曾松口想過要放你離開……”薛老太太嘆了口氣,道:“只是他說了一點,叫我猶豫了?!?/br> 姜荺娘看著老太太,見對方甚是無奈道:“他說你往后是要嫁人的,母親雖不在了,可父親卻還在,若留你在薛府議親嫁人,你便會背上不孝的罪?!?/br> 也正是因為理論不過姜父,薛老太太一氣之下才將對方轟出了薛府去。 明明是揪心的事情,姜荺娘竟覺得有些好笑。 薛老太太是個護短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占理,卻仍舊不想將姜荺娘送還給她父親。 可是姜父說的話卻叫人無可回避。 薛老太太要留下姜荺娘并非難事,便如這姑娘說的這樣,她愿意陪老太太一輩子,給老太太養(yǎng)老送終。 但這也意味著姜荺娘往后會背負上許多不堪的名聲。 尤其當下姜家沒落,而薛家尚可,姜荺娘留在薛家而不肯回父家,與貪慕虛榮之人又有何區(qū)別。 這些話到了外面只會更加難聽。 這都并非是薛老太太所愿意見到的。 薛老太太覺得累了,叫姜荺娘回去。 姜荺娘惴惴不安地回了薄香居去,卻一晚上都沒能睡好。 果不其然,沒兩日,薛老太太便叫人收拾了姜荺娘的行囊,送她回姜父那里去。 薛桂琬與薛桂瑤聽說了這事情又覺突然,忙來看她。 “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要回家去了?” 薛桂瑤道:“先前可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這樣突然叫我心里都沒個準備?!?/br> 姜荺娘想到薛老太太的良苦用心,也是微酸。 她對兩個jiejie道:“我父親還能回來接我是個大好的事情,不管我在哪里,家里人越好,我便越高興,如今姜家還能在,這于我而言,著實是個意外之喜。” 她這話難免就提醒了她們姜家原先的模樣。 不論在哪方面來說,若是姜荺娘當真沒有了父親母親,就算薛家再好,也幫不了她多少。 如今姜父要接她回家,她確實沒有不回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