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馮嬤嬤卻熟練的拿來痰盂和水,一群人伺候了一頓,老太太才迷迷糊糊睡下。 馮嬤嬤退出房間時,姜荺娘也跟上去,問她老太太的身體。 “老夫人年紀(jì)大了,外人瞧著是強(qiáng)壯健康,但內(nèi)里也是不中用了?!瘪T嬤嬤見她憂心,便又與她道:“早前她知道你被你父親欺負(fù)的時候,就氣得晚上睡不著覺,咳痰也帶著血,大夫說是積郁傷肝,后來家里稍微發(fā)生一些事情,她口中總有血絲,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叫她少cao些心。 她自己也說是年紀(jì)大了,往后的日子多過一天都是賺來的。” 姜荺娘臉色微微發(fā)白,沒曾想這狡猾的老太太把真正的身體情況給瞞得這樣嚴(yán)實,叫誰也沒察覺出來。 “我竟都不知道……” “姑娘也不必自責(zé),你自幼雖沒有認(rèn)得老夫人,可老夫人從前有多疼你母親,如今便有多疼你,一半是血脈緣由,另一半是內(nèi)疚,是以她總緊張著你,對你有些事情不肯松口,反而正是因為怕你受到傷害,往后姑娘多理解她一些,莫要真叫她傷心了才是?!?/br> 姜荺娘只點著頭,心里有種沉墜墜的感覺。 第42章 這日趁著起風(fēng)時候,薛桂瑤屋里頭閑不住,又令婆子將從前玩過的風(fēng)箏拿出來,叫上姜荺娘一道去玩。 姜荺娘本就覺得有些萎靡不振,偏薛桂瑤軟磨硬泡著,這才叫她換了身輕便衣服去。 待二人好不容易將風(fēng)箏放上了天去,正樂呵著,姜荺娘便覺得一有些頭暈?zāi)垦!?/br> 薛桂瑤扶著她,疑惑道:“你這是怎么了?” 姜荺娘來不及應(yīng)她的話便掩著唇犯了一股子惡心。 “不會是中暑了吧?” 薛桂瑤嘀咕著,卻也不敢大意,忙扶著姜荺娘在邊上坐下來歇歇,又將桌上涼茶倒給她喝下去。 “你可不要嚇我,這會兒有沒有好一些了?” 姜荺娘撫了撫心口,低聲道:“就是覺得惡心,想來是太久沒這樣皮實了,突然動起來反倒不適宜了?!?/br> 薛桂瑤卻仍是不放心道:“你也別逞強(qiáng),好端端的怎么就能覺得頭暈惡心了,我?guī)闳ニ究障壬抢锟纯础!?/br> 姜荺娘覺得她好生奇怪。 薛桂瑤只與她道:“司空先生可是醫(yī)術(shù)極高的大夫,咱們能被他看病那是多難得的機(jī)會呀。” 她這說話有些好笑,總之便打著為姜荺娘身體好的緣故,硬是將姜荺娘給拖拽過去了。 她們自不敢總?cè)ゴ驍嚽f氏,但那司空越在薛府里也是有個自己的住處。 他那小院里都是曬滿了藥材,不管是給莊氏用什么藥,基本都是他自己帶來的藥材入湯熬用。 姜荺娘她們也是來得巧了,這時司空越正坐在院子里坐在小凳子上篩選藥物。 “我家meimei方才與我放風(fēng)箏時忽然覺得頭暈惡心,你能不能給她瞧一瞧?”薛桂瑤上前去便直接問他。 司空越抬眸掃她一眼。 這府里來尋他看病的下人也是有的,只要不是占用著給莊氏安胎的時間,他一般都是不會拒絕。 如今見這兩個姑娘跑來,他自然也是一視同仁。 “且進(jìn)屋來吧?!彼z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起身放下袖子往屋里走去。 薛桂瑤與姜荺娘跟上去,司空越又令姜荺娘伸出手來,待他把脈之時,見薛桂瑤湊近瞧著,便與她道:“姑娘可否去外面架子為我挑選二十片碎參片?” 薛桂瑤見他使喚自己,一時覺得有些怪異,偏又有種詭異的歡喜感,轉(zhuǎn)身便出了屋去。 姜荺娘本也沒覺得這是個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卻見他仔細(xì)認(rèn)真的樣子,難免怕自己年紀(jì)輕輕真有個什么惡疾,便也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先生可有看出我是個什么病癥?” 司空越收了手,沉默了片刻,才與她道:“姑娘是害喜了。” 姜荺娘愣了愣,有些沒能反應(yīng)過來。 害喜,害什么喜? 然而很快,她便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來。 “先生是說……” “一月有余。”司空越簡潔道。 姜荺娘頓時便想起來,一月之前,她還在莊錦虞府上…… 這時薛桂瑤進(jìn)了屋來,將那參片放在了司空越面前,問道:“先生看這些可行?” 司空越微微頷首,薛桂瑤則毫無察覺屋里怪異的氣氛,問道:“不知先生有沒有給我這meimei瞧出些什么來?” 司空越道:“沒有?!?/br> 姜荺娘緩過神來,則是與薛桂瑤道:“我都說了我是沒什么毛病的,就是有些暈乎,想要回去歇一覺?!?/br> 薛桂瑤只好應(yīng)了她,道:“好好好,我這就送你回去?!?/br> 她二人起身來,姜荺娘卻遲疑看向司空越,“先生可會將病人的病情與旁人說?” 司空越道:“有些話我向來都只說一遍,若是關(guān)乎旁人名聲的事情,我自不會胡亂開口,這是大夫最基本的原則?!?/br> 他能說出這些話來,姜荺娘才松了口氣。 然而她走后,司空越卻有些無奈地?fù)u了搖頭。 生平頭一次被人要挾,損了自己陰德的話自然只能說一遍。 只是這姑娘已經(jīng)落入了旁人網(wǎng)中,還仍不自知。 待姜荺娘回到薄香居后,心中都是一團(tuán)亂麻。 她方才在外面自然能裝得自然無事,然而一個人呆在屋里時,心底深處那些不安全部都一股腦涌上來了。 她以往什么事情都不敢瞞著薛老太太。 可如今這件事情,若是就此放任不管,那么她只怕瞞不過三個月。 屆時老太太只怕真的會被氣死,再者說,老太太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若她誤會姜荺娘是借此想要叫她同意姜荺娘嫁去瑾王府,只怕她更加不會同意。 姜荺娘愈發(fā)覺得無措,便在這時突然有人進(jìn)了屋來,嚇得她魂兒險些就飛出去了。 “姑娘,明日便是你與瑾王殿下約好見面的日子,奴婢來提醒你一句?!?/br> 姜荺娘與她說道:“我知道了,明日不會忘的?!?/br> 芷夏見她臉色怪異,但二人已然生分,她也沒有了關(guān)心的余地,便悄聲退了出去。 姜荺娘則是將那一手的冷汗撫在了裙擺上,滿心都是莊錦虞那雙宛若深淵底端的幽黑眸子。 翌日一早,姜荺娘便去老太太那里問安。 薛老太太見她異常安靜,有些奇怪地瞅了她一眼,道:“怎么,一早上便有人惹你不高興了?” 姜荺娘因揣著這樣的心事,便是想做出平靜的樣子都難,便與老太太道:“我昨日與四jiejie放風(fēng)箏有些皮實過了,今日還沒有緩過來呢。” “你們這么大個姑娘也不知道矜持,待往后嫁了人,總歸不能這樣鬧騰了?!毖咸f道。 姜荺娘“嗯”了一聲,對她說的話不置可否。 薛老太太便愈發(fā)覺得她奇怪。 “那日晚上我沒有理你,是以你今日也不打算理我了?”薛老太太問她。 姜荺娘道:“哪里的話……” “那天晚上我是不太情愿從你嘴里聽到瑾王的事情,不過他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往后我自會備上些禮物,去謝他的?!毖咸性谝砩希樕?,似乎少了幾分意見。 姜荺娘便問她:“外祖母,我往后想嫁個什么人,能不能交由我自己來選?” 薛老太太道:“怎么,你要學(xué)你母親嗎,也要與我對抗不成?” “您說到哪里去了,我就是問問……”姜荺娘聲音頓時也低了下去。 薛老太太輕笑了一聲,道:“你告訴我,你當(dāng)真喜歡那位瑾王殿下?” 姜荺娘見她陡然地就揭了自己的老底,便咬著唇,低下頭去了。 薛老太太道:“那天夜里我便知道你這丫頭是想問我的,既然你今日還是糾結(jié)此事,那么老太太我今日就和你理清楚罷,也省的你往后如你母親那般和我生疏了。” 她說著便叫來馮嬤嬤。 姜荺娘有些遲疑地看向她們,卻見馮嬤嬤送來封信過來。 薛老太太當(dāng)著姜荺娘打開那信件,抽取里頭的信紙,與姜荺娘道:“我雖沒什么本事,但要問出那瑾王身邊的人事也不算太難。” “你可知道,他身邊有多少個女人?” 姜荺娘怔住了。 莊錦虞身邊有多少個女人? “打小,俞太后曾為他口頭上定下一門親事,女方為敬國公白府六姑娘,后來因那白六姑娘幼年身體嬌弱,體弱多病,俞太后便對此事絕口不提,待后來那白六姑娘長大后出落得愈發(fā)柔美嫻雅,是以俞太后又生出了親近之意,時常召喚她入宮去,你可知道是什么心思?” 姜荺娘沒吭聲,薛老太太便與她道:“有那白姑娘珠玉在前,你若有手段叫那瑾王娶了你,那么你在俞太后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她若是愿意,當(dāng)眾給你個沒臉,誰又會把你當(dāng)做瑾王妃看待。 外人從來最喜歡看笑話熱鬧,你爬得越高,將來就會摔得越慘,這個道理,阿芙竟會不懂?” 薛老太太字字句句都說在重點上,叫姜荺娘頓時啞然。 “外頭的事情且不說,就說他府里人,他身邊尚且還有一個自幼伺候長大的婢女,乖巧懂事,也是個樣貌清俊的女子,聽說這婢子清白,瑾王不輕易對待她,為的就是日后娶了瑾王妃后,再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你覺得,那樣的女子,在他心里的分量會不會比你輕?” 姜荺娘動了動唇,卻仍是沒有說出話來。 薛老太太瞇了瞇眸子,道:“于內(nèi)于外,你都沾不到半分好處,阿芙,你若是公主出身,我必然支持你嫁他,因為你背后好歹有個強(qiáng)大的母族,可你沒有。你若當(dāng)真本事得攥住了他的心,且能攥一輩子,我也情愿將你嫁給他,可很顯然,你也沒有這個本事?!?/br> “你究竟圖什么,圖情愛么?” “老太太我但凡貪慕虛榮一些,必然雙手贊成你嫁,可是你如今腦子被他的甜言蜜語糊住了,先前也就罷了,這會兒再不清醒,豈不是那飛蛾撲火的行徑?” “我若再告訴你,他在花樓里有個相好的女子,養(yǎng)在外宅,那女子不但外貌出眾,且善解人意,知情識趣,他不抬回府里去,亦是為了給足未來王妃的尊重,你也同樣能接受?” 姜荺娘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道:“外祖母,不若待我去問問他……” “糊涂!” 薛老太太呵斥道:“我告訴你,哪怕四丫頭要嫁給那瑾王我只怕都能同意三分,她好歹家里也是有錢傍身,你有什么東西,你算個什么東西,你若再這么拎不清,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你!” 姜荺娘只覺得一顆心都被人揪起來了,覺得薛老太太的話都像一把把刀子往她心口上戳。 薛老太太見她那副難過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道:“我實話告訴你吧,除了前一個,后面兩個都是我誆你的,我就是看看你這傻子到底對他抱了多大的期待,你既然連他又其他的女子都接受不了,你嫁給他做什么?方便往后醋死自己嗎?” 姜荺娘道:“您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