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那巫醫(yī)道:“ 若是她撕了臉怎么辦?” 蘇銀語氣頗是強硬道:“你制出來的東西竟是那么好撕的么,我說不必就不必了?!?/br> 那巫醫(yī)見他不肯讓步,這才遺憾作罷,轉(zhuǎn)而對姜荺娘道:“如此便都聽蘇大人的了,只是你最好不用試著強行撕它下來,不然到時候撕破了相,只怕你后悔都來不及咯?!?/br> 她收拾了東西端著水盆轉(zhuǎn)身離開。 蘇銀蹲下身來想替姜荺娘解開繩子,然而姜荺娘鼻息間全都是一股淡淡的腥味,便再也忍無可忍地吐了他一身。 席間,酒水多了,偶有人離席,但片刻也就回了席位。 使者席位也并未空缺太久,蘇銀便回到了席位上來。 在他斜對面,瑾王與瑾王妃仍安坐在其中,看不出與以往不同之處。 白凝瑄見盛錦帝目光凝在舞女的身上,手卻撫著她的后背,令她愈發(fā)不耐。 她唯恐自己控制不住臉色,便也笑著離席,出了大殿,反而去涼亭中透了口氣。 “你今日似乎也并不太高興?!?/br> 白凝瑄抬起頭來,見本該在席上的莊錦曜卻也忽然出現(xiàn)了這里。 “你跟著我?”白凝瑄問他。 莊錦曜并未否認(rèn),只與她道:“我看你方才臉色一直不好,有些擔(dān)心,所以就……是不是近日有煩心事情?” 白凝瑄道:“你想多了,我入這宮里來,便從未順過心,我本就不是因為喜歡做貴妃才入宮中來,只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br> 莊錦曜深深地凝了她一眼,隨即道:“后宮之人本就身不由己,我也是一樣。” 白凝瑄笑了笑,道:“那你我可真是一直都同病相憐,也算是緣分。” 他二人短促對話了幾句,然而此事卻落在了小太監(jiān)眼中。 很快那小太監(jiān)便回了大殿之內(nèi),在盛錦帝耳邊低語了幾句。 待白凝瑄回去時,盛錦帝仍是面色如常。 只是等她回到寢宮時,盛錦帝卻也緊跟而來。 白凝瑄有些驚訝,卻很快恢復(fù)了笑臉,道:“陛下不是還有應(yīng)酬嗎?” 盛錦帝扯出笑來,道:“朕有些累了,便叫他們都回去了。” 白凝瑄覺著他臉色不對,卻見他將其他人都喝退,屋里便只留下他二人。 白凝瑄見他坐著,便又倒茶給他。 盛錦帝接過那杯茶,神態(tài)如常地將茶水飲盡。 正當(dāng)白凝瑄要為他倒第二杯的時候,他卻驀地將杯子摔在了地上。 白凝瑄嚇了一跳,他卻忽然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往榻上丟去。 盛錦帝帶著滿腹的火氣將她壓在身下,白凝瑄卻失了以往的柔順,拼命地反抗起來,甚至還趁他不防將他一腳踹倒了地上去。 盛錦帝摔下床時都還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白凝瑄喘息著坐在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竟是毫不掩蓋的嫌惡。 “你果真喜歡朕的三皇子了是嗎?”盛錦帝質(zhì)問她。 白凝瑄只臉色蒼白道:“臣妾不知您在說什么……” 盛錦帝只冷冷一笑,轉(zhuǎn)而從地上爬起來,呼喊外面來人。 白凝瑄見狀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忙扯住他的手臂,哀聲懇求道:“陛下,方才都是臣妾的錯,您莫要叫人來……” 盛錦帝此刻心中滿腹怒火,貴為天子之尊,何曾有人敢一再拒絕他還敢踹他。 尤其是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落進他心里,在他眼中,今日的白凝瑄與當(dāng)日的姜貴妃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區(qū)別,只會禍害自己的兒子,他自然沒有要放過她的道理。 白凝瑄知曉這時候說什么都遲了,拉扯不住他,見他身后便是墻,便猛地從他身后推了他一把,令他毫無防備地撞了上去。 盛錦帝碰到了頭,卻又牽引出近日來時常犯起的頭疼,滑坐在了墻角處。 白凝瑄便拿起桌上的茶壺,捏住他的嘴,將那些茶水硬生生地灌入他口中。 “陛下身體不適就多喝點水吧,多喝點水你就能全好了……”白凝瑄口中念念有詞,卻讓盛錦帝驀地警覺起來,吃力地奪過她手中的茶壺將之打碎。 白凝瑄被他推倒一邊去,目光宛若淬了毒汁一般,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賤人!你給朕喝的是什么東西?!”盛錦帝粗喘道。 他頓時便想起以往她睡前都要喂給自己喝的茶,愈發(fā)覺得可疑。 而他的頭痛病,也是最近才有的。 白凝瑄笑說:“是慢性的毒、藥啊,陛下不知道,從皇后死的那天起,臣妾就一直在給您下、毒?!?/br> “你……!” “我這輩子最大的悲哀就是被你們這些男人當(dāng)做附庸品,好像沒有你們,我就是個廢物一樣,我辛辛苦苦學(xué)那么多的東西,做那般出色的女兒,可是我父親一句話就把我送入了宮中,權(quán)當(dāng)是給我的榮耀……” 她說著又驀地扯住了盛錦帝的頭發(fā),看著他漲紅的臉色,心里愈發(fā)得意起來:“還有你,你真的以為是皇后要害你嗎?不是的,是皇后要害我,皇后以為我年輕好欺負(fù),可惜我也不傻?!?/br> 盛錦帝氣得五臟六腑都仿佛被烈火烤炙一般,然而身體卻也仿佛失去了掌控,令他毫無還手之力。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的聲音都啞了幾分,極為吃力地將話問出了口。 白凝瑄臉上的笑意卻逐漸消失,凝著他的臉,道:“我不要做附庸品,我想要得到瑾王,陛下是個敏銳之人,可惜卻認(rèn)錯了對象,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瑾王,憑我的本事,只要慢慢謀劃,假以時日,我想要的一切都會實現(xiàn)?!?/br> 她略是鄙夷地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男人,道:“這天下本就該是瑾王的,只要你死了,你說這皇位是誰的?” “你做夢——”盛錦帝的怒氣幾乎達到了頂峰,“朕還有三皇子在……” 白凝瑄聽了這話卻愈發(fā)覺得可笑,“如果殺你的人,就是三皇子呢?” 天子雙目赤紅地瞪著她,雙手顫抖著舉了起來。 白凝瑄卻松開手慢慢往后退去,看著他在地上抽搐掙扎。 這時外頭傳來腳步聲,白凝瑄忙變了臉色,打開門沖出去哭喊道:“快來人,陛下昏倒了!” 盛錦帝卻倒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在眾人面前將她揭穿。 “娘娘,這是怎么回事兒?” 太醫(yī)院來了幾個太醫(yī),都察覺天子似中風(fēng)昏迷的癥狀。 白凝瑄卻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道:“陛下來我宮中之后,便叫所有人都出去,這些宮里這些下人都是可以作證的,而后,而后陛下便想要與我歡好……” “可……可他在寢榻上忽然頭疼起來,我當(dāng)時嚇壞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忙倒茶與他喝,結(jié)果他卻發(fā)狂一般,打碎了茶壺不說,還拿頭去撞墻,我忙去叫人來?!?/br> 她說的這些倒也與他們進屋來所見的場景完全符合。 而在行床事突然暴斃的男子自古以來也并不是沒有,只是天子是個極好面子的人,這樣的事情若宣揚出去,等他醒來,只怕他也要拿多嘴的人出氣。 幾位太醫(yī)心照不宣,則忙不迭去查看天子身體情況,又聚在一處商量如何配藥。 再說偽裝成瑾王妃的樊女與瑾王回了王府之后,府中人便準(zhǔn)備了車馬,連府中該收拾的物什都已收拾妥當(dāng)。 莊錦虞道:“你我先行,府中若有什么少帶的東西,之后再有仆人來取。” 樊女微微頷首,見這邊如此順利,也暗暗松了口氣。 瑾王這時帶著王妃離京是一早就被天子勒令的事情,況且他出發(fā)的時候,天子尚且沒有任何問題,這時出了問題,也無人顧得上追上車馬去通知于他。 只等三皇子得了消息之后去看望盛錦帝,見對方面如紙色地躺在床上,極為憂心。 而白凝瑄早已哭紅了眼睛,守在床邊照看著天子。 她一見莊錦曜來,便立馬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來,然而見周圍下人還在,便命令她們退下,隨即哭著與他道:“是……是我害了他……” “怎會如此?你莫要哭,慢慢與我說。”莊錦曜愈發(fā)驚愕。 白凝瑄道:“是圣上誤會了我與你的關(guān)系,有人看到你我宴席時在涼亭中相會,便告知了圣上,他私下里質(zhì)問我,便氣成了這樣……” 她一面哽咽,一面拉著他極是無措道:“怎么辦,等他醒來之后,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我也就罷了,我是罪有應(yīng)得,可你卻是無辜的?!?/br> 莊錦曜愈發(fā)錯愕,“你怎會是罪有應(yīng)得?” 白凝瑄聽他問這話,便愈發(fā)覺得難以啟齒,只轉(zhuǎn)身去,低聲道:“是我確實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然而她下一刻卻驀地被人從身后抱住。 對方的聲音竟含著幾分激動之意:“你說的是真的嗎?” 白凝瑄羞怯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去靠近他懷中,道:“我……我也無法控制住我自己的心,從你不顧自己的安危來救我時,我的心里眼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哪怕與你只有片刻的溫存,我亦是死而無憾……” 她一面溫聲軟語說與他聽,一面卻探出手去伸入他衣襟之中肆意游走。 莊錦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垂眸瞥見她美艷姿容,便再難克制。 片刻之后,二人穿戴整齊,莊錦曜握著她的手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必然會對你負(fù)責(zé)。” 白凝瑄羞怯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二人情濃之后,正是難舍難分,白凝瑄卻忽然看著他身后的盛錦帝驚呼了一聲。 莊錦曜慌忙轉(zhuǎn)過身去,卻見盛錦帝仍是雙目緊閉地躺在床上。 “我……我方才看見他睜開眼了……” 莊錦曜錯愕道:“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白凝瑄愈發(fā)害怕起來,“不會的,他方才就看著你我二人,那目光好似要將你我生吞活剝的一般……” 她說罷忙推著他道:“你快走,有什么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就是了……” 莊錦曜卻將她推開,大步走到榻上,拔出一利器,驀地刺入天子胸口。 白凝瑄掩唇驚呼,只瞧見天子胸口的血極快的擴散了出來。 “你瘋了——” 莊錦曜卻退下床榻,與她說道:“他遲早都是要死的,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如此你我便再也沒有旁的后患了?!?/br> 白凝瑄卻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退后好幾步,大喊來人。 這時一群人進了屋來,亦是將天子遇刺的模樣收入了眼底。 “啊……” “是他,是他殺了圣上……”白凝瑄躲在人后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