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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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獻可摸不清自家主子的心思,想著又開口問道:“公子,我們大抵何時回天界,屬下好去安排。” 沈甫亭伸手拉起白布,隨手遮上了破碎的劍刃,不再理會,“明日?!?/br> 匹獻連忙俯身應(yīng)是。 第46章 稀薄的光線透過薄云照射下來,散落在院子中,院子里窩著幾只毛茸茸的小妖怪,躺在扁扁,集體犯懶。 錦瑟在搖椅上微微搖晃著,日子輕輕一晃便過去了數(shù)日,悠閑又無趣。 陶鈰自從那水榭之后就借口離了京都,連人影都沒再見過,想來是怕了她,這對錦瑟倒也無所謂,畢竟這陶鈰說的談情說愛根本沒他說的那般有意思,還不如跳梁小丑來的逗趣。 葛畫稟特地上門替葛苑賠罪過一回,順帶和她言說那日的事情都已經(jīng)處理妥當,讓她安心在京都住下去,不會有人來找她麻煩。 這些錦瑟不在乎,基本來尋麻煩的,通常都是上趕子找麻煩,與她而言并沒有什么困擾,反倒能添些許樂子,是以葛畫稟說著時,她還有些許遺憾,葛畫稟以為她害怕,又去打點了一番,很是盡力。 這么一來便真的再沒人來過,錦瑟過的百無聊賴,不過所幸很快就有了新樂子。 陶鈰給她安置的這處院子,確確是個好位置,連著一排而去,十家里有七家是旁人養(yǎng)在外頭的外室,即便不是,也不會有什么正經(jīng)人家住在這處。 成日里沒什么事,各自攀比家中老爺,比衣裳比首飾,比在老爺那處多么受寵,錦瑟住在這處,自然也被拉進了這個圈子,可別提多新鮮了,每日聽聽都覺生趣。 不過錦瑟在其中是個透明人,因為她家“老爺”數(shù)日都沒來看過她一回,是個失寵沒用的。 而另一個失寵沒用的便是錦瑟隔壁的一位姑娘,生的皓齒明目,白白凈凈的,溫溫順順的像只兔子,時不時會給她送些親手做的點心,味道很是美味,且往日是個繡娘,與錦瑟既是“同病相憐”,亦有共同語言。 可論及繡工還是錦瑟厲害,她便跟著學繡花,錦瑟倒也樂意教個聰明的,畢竟那四只狐貍實在手笨的很,無論怎么繡,都與他們起的名字差之千里,還不如當初的滿天噴糞來的像些。 錦瑟想著微微垂眼,看向窩在角落里的四只毛狐貍。 風花雪月見錦瑟看來不由越發(fā)縮著身子,盡可能減少存在感,免得又被她拉去沒日沒夜苦練刺繡。 錦瑟正打量著,門外傳來極輕的叩門聲,光聽聲音就覺小心翼翼,“錦瑟姑娘。” 院子里頭趴著的小妖怪們聽見這聲音當即爬了起身,瞬間消失在院子里。 錦瑟放下了手中的團扇,緩步上前開了門,正是隔壁時不時給她送吃食的畫眉。 畫眉見她開了門,視線先往她院子里掃了一圈,面上怯怯,“你家老爺今日來了嗎?” 錦瑟含笑搖了搖頭,“想來是忘記了我,不會再來了?!?/br> “怎么會,肯定是太忙碌了,才會沒時間來看你?!碑嬅歼B忙開口安慰,又拿起手中的木籃,沖她露出了甜甜怯怯的笑,“今日天氣正好,不如我們一道去街上采買些針線,昨日你那屋里的山水畫,我正琢磨著繡,可線色卻缺了好幾種?!?/br> 錦瑟自然不會拒絕,她喜歡針線活,采買針線也是刺繡的另一大樂趣,看樂子又是另一大樂趣。 她回屋拿了木籃子,挎在手上很是有模有樣,與畫眉一道去了街上。 她們這處位置好,一出來就是熱鬧的大街,街上人來人往,遠處大石橋橫江而過,連接南北兩條長街,上頭寬大的石橋摩肩接踵,時有駱駝商隊在人群中擁擠而過,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既然出來了就不可能只買針線,二人去過繡莊里,便又去了街上閑逛。 春時天象多變,細雨幾多,剛頭還是薄云漸透微弱陽光,現(xiàn)下陽光已然消失無影。 路上的行人腳步漸漸匆忙,轉(zhuǎn)眼間變少,想來是怕落了雨,濕了衣衫。 畫眉見著天色不好,指了前頭亭子,“好像快要下雨了,我們?nèi)デ邦^亭子里躲躲罷?” 錦瑟的字典可從來沒有躲這個字,哪怕躲雨的躲…… 她早早便看中了前頭攤子上的油紙傘,買傘的人很多,很快攤子上便只剩下了一把。 錦瑟幾步走到攤子前,伸手去拿那把油紙傘,身旁卻伸來了一只手,與她一道拿上了那把傘,那手皙白修長,節(jié)骨分明,衣袖上的紋路清簡雅致,無一處不好看,與她分執(zhí)兩頭。 錦瑟順著手往上看去,一時頓住,葛畫稟先前便說過他已經(jīng)離開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會在凡間。 沈甫亭見到她卻沒有意外,松開了傘,唇角微不可見一彎,露出一抹玩味笑來,格外惹人心跳。 身后的畫眉往這處走來,見了沈甫亭頓住了腳,頗有些怯生生的看著他,臉上甚至起了薄紅。 錦瑟見了沈甫亭心中雖有疑惑,卻沒有開口,而是暗自生了防備。 沈甫亭亦是不說話,看她良久才伸手從衣袖中拿出了一錠銀子,放在攤子上,眉眼輕抬看來,“你拿去罷?!?/br> 畫眉伸手拉過錦瑟的胳膊,如同受了驚嚇的小鹿一般,頗為惹人憐愛,“錦瑟,這位是?” 錦瑟卻沒回答,拿著傘打量了沈甫亭一眼,“我們走罷?!?/br> 畫眉見她不介紹,又看了一眼沈甫亭,忙跟著錦瑟往另一頭去了,那回頭看向沈甫亭的神情似怕又似好奇,很是惹人憐愛。 彼時黑沉的天際已經(jīng)落下斗大的水滴,一場大雨正在醞釀。 錦瑟打開了手中的油紙傘,不由轉(zhuǎn)頭看去,沈甫亭也準備離去。 賣傘的攤主拿起銀子忙道:“公子稍等片刻,您怎么多銀子我可不好叫您淋雨,我自己還有一把傘留著,您稍等片刻,我去給您取來?!?/br> “可以?!鄙蚋νぶ坏懒藘勺郑曇粢琅f好聽悅耳,在即將落雨的清冷時候格外引人心顫。 錦瑟視線不由在他身上打量起來,身姿如玉,面容如畫,無論怎么看都叫人按耐不下心思。 他本是平靜站在原地等著,似有所察覺,轉(zhuǎn)頭看來,正對上了她的眼。 許是他眉眼太過深遠,這一眼莫名叫錦瑟心中似有什么東西被輕輕一敲,似乎靜立的風鈴,隨什么一敲,撞出了清脆聲響。 身旁的畫眉見沈甫亭看著錦瑟,眼神不曾分給她半點,一時微微凝了面色,伸手輕輕拉了拉錦瑟的衣袖,“雨要大了,我們快回罷?!?/br> 錦瑟也無意多留,見沈甫亭看來便收回了視線,打著傘與畫眉一道離開。 天際無云,天色卻越發(fā)陰沉得滴出水來,很快便落下了一場大雨。 二人一路在雨中走過,畫眉一路默然不語,待到了門口,連告辭都沒有說,便從錦瑟傘下鉆出,冒雨跑了回去。 錦瑟看著她離去也沒放在心上,撐著傘慢悠悠回了院子里,屋里頭趴著幾只毛茸小妖怪。 見她回來連忙上前跟著,接過手中她濕了的傘,斜放在門旁,又端上了熱騰騰的果茶,很是會賣乖。 錦瑟在榻上坐下看著那傘半晌,才端起果茶喝了一口,“那四只狐貍呢?” 為首的小猴妖當即湊上前獻媚,“他們覺得自己繡工不好,唯恐給姑娘丟了臉面,現(xiàn)下正躲著苦練呢~” 恐怕是剛頭錦瑟在院子里看了他們一眼,讓他們察覺到了危險,唯恐被她磨礪,還不如找個借口,未雨綢繆一番。 錦瑟聞言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茶盞,伸出手,細嫩的掌心出現(xiàn)了一顆黑色的珠子,泛著彩色的流光,在珠子緩緩流轉(zhuǎn)。 她正看著,一旁突然憑空浮現(xiàn)出一紙書信,上頭的字微微泛著金光,上頭寥寥幾字,龍飛鳳舞,簡單明了表達了意思。 ‘隱有動蕩,盼君早歸?!?/br> 錦瑟看完后也不收起,眼眸微顯紅色,那張紙憑空自燃,火舌從紙上一角一下燃起,瞬間燒完了整張紙,只留下些許灰燼,隨風消散。 錦瑟收過珠子,拿在手中靜靜看著,忽而笑眼微微彎起,露出一抹古怪的笑。 外頭大雨傾盆,天光卻越發(fā)亮,雨水嘩啦啦落著,從屋檐上垂落而下,墜成了晶瑩剔透的水晶簾子。 門外響起了叩門聲,在雨聲中清晰傳來。 錦瑟抬眼看去,卻沒有起身。 外頭的人等了片刻,又是不長不短三聲輕叩,很有耐心。 錦瑟才起身,拿過斜在門旁的傘,慢悠悠打傘走進雨里。 院子里的地早已濕透,清澈的雨水成灘,一點點砸落濺起了清透的水珠,細軟的繡花鞋微微沾濕,上頭的花紋顏色卻越發(fā)鮮艷。 她幾步上前打開了門,門外立著一個男子,衣衫清貴雅致,長身玉立于在石階外撐傘靜等。 見門打開,微微抬傘露出了清雋的眉眼,油紙傘上滑落的雨水在眼前垂落成了水簾,時不時遮掩了他的面容,卻擋不住他投射過來的目光,明明清澄干凈卻莫名叫人口舌生燥。 錦瑟微微動了動唇,視線落在他面上不動。 他好看的唇角弧度微微揚起,眉眼一抹輕不可尋的淡笑,低沉惑耳的聲音似潤清冽雨水,穿過重疊雨幕透來,“錦瑟姑娘,雨大不易行路,可容在下借檐避雨?” 第47章 外頭的雨止不住的落,門檐之上染了水氣,顯出烏深,門旁斜立著兩把油紙傘,緩緩滑落雨水。 錦瑟不喜歡濕鞋,讓沈甫亭進來后,便自去屋里頭換了一雙繡花鞋,轉(zhuǎn)身出來之時,沈甫亭正站在外間,拿著她繡了一半的帕子看著。 錦瑟走出里屋,伸手拿回了繡繃,“你在看什么?” 沈甫亭被打斷,抬眼看來,“你很喜歡針線活?” 錦瑟隨手放下了手中的繡花,卻沒回答是與不是,“閑來無事做的?!彼f著又看了眼沈甫亭,正對上了他的視線,他眼神太過清澄專注,一下子就能看進心里,惹人心口發(fā)緊。 錦瑟一時愣住,看著他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二人視線在空中膠了半響,錦瑟不自覺收回了視線,可一收回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敗下陣來。 她余光瞥見了自己剛頭放在案幾上的茶盞,當即露出了一抹笑,嘴上客氣道:“沈公子請坐?!闭f著又端起了自己喝過的茶,笑盈盈遞給他,“這是剛剛煮好的果茶,只是外頭下雨,涼的有些快,不過味道是差不離的?!?/br> 沈甫亭倒是沒有半點在別人家的拘謹,伸手接過茶盞,淺嘗輒止。 錦瑟靠在榻上的案幾,以手托腮笑看著他喝,一想到他現(xiàn)下喝的是自己剩下的,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惡意得逞感,仿佛自己生生壓了他一頭~ 正如此想著,喝著茶的沈甫亭忽然抬眼看來,似乎看出她心里想的什么一般,唇角微彎,聲音好像被清甜的果茶潤過,低沉而別有惑力,“錦瑟姑娘的待客之道與旁人的好像不太一樣。” 錦瑟聞言面上的笑微微一頓,繼而越發(fā)燦爛起來,“哪里不一樣?” 沈甫亭視線在她細白的面上流轉(zhuǎn)些許,眉眼染上一抹莫名笑意,“錦瑟姑娘太熱情,讓在下頗為招架不住?!彼焐险f著招架不住,可其實悠閑坦然得很。 錦瑟聞言可是不贊同,她何處來的熱情招待,不過是讓他進家中避雨,給了他一杯涼茶罷了,一時有心聽聽他怎么說,“沈公子此言何意?” 沈甫亭俯身微微靠近她,眼中的笑意越盛,“招待客人怎么用自己喝過的茶?” 錦瑟心口漏掉一拍,沒有想到竟然叫他嘗出來了? 她面上的笑微微一頓,可是半點不信這般都能嘗出來,片刻之間便轉(zhuǎn)而尋常,打死不認他能如何?“沈公子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如何會拿喝過的茶招待你呢?” 沈甫亭聞言低眉淺笑,將手中的茶盞微微一轉(zhuǎn)遞來,伸手指向茶盞上沾著的一抹口脂,一抹殷紅與她唇瓣一樣。 他抬眼看來,話間帶著若有似無的曖昧,“錦瑟姑娘都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 錦瑟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一下子襲來,叫她沒有半點抗拒的機會,明明是讓人心中平靜下來的氣息,卻沒有想到他說話時,那男子清冽氣息竟帶著果茶的清甜,仿佛沾染了她的氣息一般,二者交纏,曖昧不清,叫人招架不住。 錦瑟看了眼茶盞上不是很明顯的口脂,又抬頭看向他,視線落在他的唇瓣上。 這般一想,他的唇瓣可不就對上了茶盞邊緣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