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猶疑，環(huán)視殿內(nèi)一周，發(fā)現(xiàn)宴竟然早已散了，帝后皆不在，朝臣靜坐在自己位置上，哪里還有半分夜宴之上觥籌交錯的跡象。他一愣神，禁軍已瞧見了他脖子上的傷痕，問了聲：“大人怎受了傷？還是新傷。”

    沈度隨口胡謅：“小孩調(diào)皮，無意劃傷的?！?/br>
    禁軍沒再盤問，他隨禁軍往側(cè)殿走，沒忘往定陽王那側(cè)看一眼，四目相對，宋嘉平往內(nèi)殿看去，雖隔著簾子，但他仍一眼看出座位上只有梅姝懿一人，宋宜并不在，神色頓時一凜。

    禁軍候了大半個時辰，將方才席間出去過又折返回來的人一一揪出來押進(jìn)側(cè)殿，潘成這才出來宣告宴散，請朝臣命婦出宮。@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眾人沒來由地經(jīng)歷了這種事，人多嘴雜，各式流言已紛紛傳出，宋嘉平正欲走，潘成留住他，“王爺，陛下請您進(jìn)去再續(xù)上兩盅?！?/br>
    宋嘉平同他入了左側(cè)偏殿，燕帝正斜斜倚在榻上，貴妃伺候在一旁，眼周紅腫，見他進(jìn)來，整理了儀態(tài)，先一步同他見了禮。

    宋嘉平連忙回了禮，“娘娘折煞臣了，臣擔(dān)不起，娘娘節(jié)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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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妃見有外臣在，向燕帝告了退。燕帝這才召他落座，潘成忙為他奉了杯酒，宋嘉平雙手接過，謝了恩，寬慰道：“陛下節(jié)哀?！?/br>
    燕帝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桌上，聲音聽不出來什么波動：“文嘉不在?！?/br>
    宋嘉平?jīng)]出聲，又聽他道：“宋珩說方才同她在橋上見過，以為她進(jìn)殿了。所有人都回來了，她人呢？”

    他這話看起來似在問宋嘉平，說完卻徑自吩咐潘成：“讓禁軍去找，半個時辰內(nèi)找不回來，自個兒滾去午門外受死。”

    宋嘉平默了默，“陛下息怒，文嘉本性不壞，不會如此行事?！?/br>
    “你上次也同朕說，她本性不壞，可她也殺了許林?！毖嗟蹖⒉枰徊嫳M，才道，“你倒說說，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說沒就沒了？”

    宋嘉平再答：“文嘉不是小氣的性子，更何況，她同娘娘這位侄子，一面之緣都無，陛下怎地倒先懷疑到她頭上來了？”

    他用的是貴妃侄子這樣的字眼，而非靖安侯府上的公子，燕帝嗤笑了聲，“你倒怪朕遷怒了。”

    “今夜宮中人多眼雜，未必是外頭的人，陛下明鑒?！?/br>
    “朕隨口說說而已，她連個丫鬟都沒帶，哪能殺得了人？無妨，宮人內(nèi)侍局已在審了，剩下宴上的不過二三十人，扣下慢慢審便是?！毖嗟蹞u了搖頭，“朕不過是惱她沒規(guī)矩，今夜這樣的宴，也敢不露面。文嘉這性子，著實(shí)太放肆了些。朕之前罰她去思過了幾個月，還是半點(diǎn)長進(jìn)都無吶?！?/br>
    宋嘉平叩首，“臣愿代女受過?！?/br>
    “起吧，朕不會功過不分?！毖嗟弁艘谎鄣钔?，“何況，你哪能代她受過，只有她因你受過的?！?/br>
    這便還是旁敲側(cè)擊了，宋嘉平應(yīng)下，不再辯駁。

    御前禁軍得了圣諭，沿著太液池仔細(xì)找過去，不多時便到了元后舊殿，為首那人略一思索，召人巡視了一圈，見著了那小門，正要入殿，周謹(jǐn)迎上來，拿了陳年圣諭賠著笑阻攔。

    來人正要想法子打發(fā)周謹(jǐn)，小門卻在此時輕啟，宋宜開了門，站在門口，見著門口的陣勢，微微一愣，就聽到御前禁軍向她行禮，然后道：“還請縣主速同末將回九華殿?！?/br>
    第33章

    宋宜本在殿內(nèi)枯坐著，半晌，忽地有些后悔方才要沈度親自回來接她，她方才想勸他走，是知道此地并非久留之地，靖安侯早晚會追回來，但又怕萬一運(yùn)氣當(dāng)真差到極致，他一出去便撞見靖安侯，這才想要他親自回來，以確保他無虞。

    但她坐久了，卻又想到，若他再回來，實(shí)則也是一場冒險。這么想著，她將方才才答應(yīng)過他的話忘到了十萬八千里外，徑自出了殿，推開了那扇小門，就這么撞見了禁軍。

    她腿腳不便，但這段路實(shí)在沒有可乘攆的先例，禁軍只得由著她，慢悠悠地往九華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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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路不長，但她走了很久，她心下?lián)鷳n著沈度現(xiàn)下的境況，但受制于人，她只得問身旁的人：“這位將軍，叨擾一句，敢問陛下急著尋我是為著何事？”

    那人本夠不上將軍之稱，宋宜這聲稱呼令他心下爽快，坦然相告：“靖安侯府二公子，一個時辰前溺斃在了太液池里?！?/br>
    宋宜一怔，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人是她曾經(jīng)說下的夫婿，面色無異地問：“陛下現(xiàn)下如何處置？”

    那人遲疑了一下，答道：“在審宮人，方才席間出過殿的人也扣下了，暫且不知之后如何處置，其余人等則遣散出宮了。”

    宋宜心下松了些許，出了這檔子事，難怪靖安侯久未折返，沈度自然也不會有事，想來不過是方才返殿找靈芝，一時不妨，被禁軍扣下了而已。

    方才之事既然未被撞破，那位短命鬼的事也無他無關(guān)，自是說得清的。至于她自己，御前失儀也好，被撞見在元后舊殿也罷，她心里有底，有她爹這張護(hù)身符在，不會有大事，于是放下心來。

    她隨禁軍徑直入了側(cè)殿，燕帝本瞇著眼小憩，一抬眼見宋宜進(jìn)來，見她這狼狽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文嘉你膽子也太大了些，好好的女兒家，弄成這般模樣！方才做什么去了？”

    宋宜行了大禮，不待禁軍來羅列她的罪行，自個兒老實(shí)交代完了：“回陛下，文嘉方才有些醉酒，想去池邊吹風(fēng)，卻不料失足掉進(jìn)太液池中，不敢在御前失儀，于是隨意找了處廢舊宮殿躲了，想著等宴散了再回來，不想陛下先一步派人來尋了?！?/br>
    宋宜悄悄抬眼給她爹遞了個眼色，又跪伏下去，恭謹(jǐn)?shù)溃骸斑€請陛下責(zé)罰?！?/br>
    她語氣還算恭敬，燕帝先是一怒，“弄得這般狼狽，成何體統(tǒng)？”

    爾后又回味過來她話中之意，太液池附近的廢舊宮殿只有那么一處，于是看向禁軍，禁軍知他意，恭謹(jǐn)答：“臣等在含元殿見著的縣主?！?/br>
    確實(shí)是那人舊居，燕帝怒氣上頭，“文嘉，你從前入宮的次數(shù)可不少，連這點(diǎn)規(guī)矩也不知了？”

    宋宜突然莫名哆嗦了下，好半會兒才平復(fù)下來，壓低了聲音答道：“事出緊急，指婚在即，文嘉不愿失儀，因無心之失而令陛下難做，故以違抗圣諭，還請陛下責(zé)罰?！?/br>
    “不愿失儀？”燕帝嗤笑了聲，“文嘉，你如今也是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宋宜諾諾不敢答話，宋嘉平正要開口求情，燕帝已先一步吩咐潘成：“送定陽王出宮，親自送到府上。”

    大將還朝，內(nèi)務(wù)總管親送至府上，禮遇之至?；识骱剖?，宋嘉平不好再說話，只得盯了宋宜一眼，搖了搖頭，謝恩出殿。

    待宋嘉平走后，燕帝才看向跪在下首的宋宜。宋宜受了寒，一開始不覺得，時間久了，現(xiàn)下才覺得渾身發(fā)寒，肌膚上已起了一層細(xì)密顆粒，身子微微發(fā)抖。

    燕帝見她這般哆嗦的樣子，倒以為她當(dāng)真是露了怯，心情也好上了幾分，“當(dāng)日在宣室殿，命將不保，也不見你怕成這番?！?/br>
    宋宜靜了靜心神，道：“今日境況相同，擅闖含元舊殿，同樣是個死字，文嘉甘受責(zé)罰，還請陛下勿要遷怒定陽王府?！?/br>
    她這話里帶幾分虔誠，燕帝飲了茶，緩緩道：“文嘉，朕數(shù)年不曾好好見一見你了，你如今性子倒變了許多。你從前，可比如今乖順許多。”

    燕帝今夜如此耐心，舍得在她身上花如此多的閑工夫，更聽不出半分要責(zé)罰之意，倒似在同她嘮家常，但這般反常反倒令宋宜心下一緊，這位帝王早已不是位好相與的人了。她沉默了會兒，揀了不要緊地答：“太后故去多年，文嘉已數(shù)年不再經(jīng)常出入宮闈，陛下覺著文嘉變了，再正常不過。”

    原本金線織就的牡丹濕漉漉地掩在她身上，又沾染了廢殿里的灰塵，她眼下這副模樣實(shí)在是狼狽得很，可她語氣不卑不亢，并不討好，也不見半分怯意，燕帝終于知她的顫栗不是源自帝王之威，而只是受了寒涼罷了。

    這發(fā)現(xiàn)讓他有些新奇，連太子和孟添益在他面前，也永遠(yuǎn)擺出一副夾著尾巴做人的樣子，如今宋宜這樣，倒令他覺得頗有意思，他怠于回宮安慰貴妃，想著在這里打發(fā)打發(fā)時間倒也不錯，于是問：“文嘉，你爹既然回來了，上次朕同你說過的事，你自己心內(nèi)有打算了么？”

    宋宜忽地抬了頭，眼睛亦微微亮了下，這便是指婚旨意尚未下的意思了，她這一抬頭便撞上了燕帝的目光，覺得失態(tài)，又低了頭，試探問道：“文嘉便是心內(nèi)有些想法，陛下會聽么？”@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不會。”

    那不就結(jié)了，您還問我干嘛，宋宜腹誹，但也不敢面上不敬，只得再度試探：“陛下想將文嘉指給哪位？”

    燕帝沉思了會兒，慢悠悠道：“士族公卿子弟，與你適齡的并不算多，能入得了你爹眼的更不多。朕若是隨意給你指了位不稱心的，就你爹這脾氣，搞不好得提著虎符上宣室殿給朕撂挑子?！?/br>
    燕帝似乎今夜心情不錯，話里竟還有幾分揶揄的意味，但靖安侯府那位的事情還沒解決，他的美人還在宮里獨(dú)自垂淚，宋宜不知他在這兒同她耗個什么勁，沒敢搭話。

    燕帝默了半晌，心下終于有了決斷，斂了方才的玩笑之意，鄭重道：“皇家總不算委屈你罷，文嘉？”

    宋宜錯愕，不想他到底松了這個口，半晌不敢答話，一抬頭，瞧見帝王眼神陰騭，復(fù)又回歸當(dāng)日宣室殿上那位捏著他們滿門性命的狠厲之人，但她只是微微遲疑了下，旋即道：“自是不算委屈的，是文嘉高攀?？伞粑募尾辉改?？陛下、要賜文嘉一死么？”

    燕帝沒想到她竟敢如此作答，猛地一揮袍袖，宮娥才剛奉上的茶杯打了個圈滾落在宋宜腳邊，燕帝怒極，“你若想死，朕也不是不可成全你。”

    guntang的熱茶漫上宋宜濕透了的衣衫，滋起一陣白氣。

    燕帝身在高位三十余年，生殺予奪，語氣自然是極威嚴(yán)的，這分明是句極具威懾性的話，但她只是行了個大禮，恭謹(jǐn)?shù)溃骸凹热绱?，文嘉謝陛下隆恩。”

    燕帝一哽，差點(diǎn)被她氣得一口氣噎住，拂袖去了。

    宋宜一人留在側(cè)殿內(nèi)，宮人在側(cè)，燕帝未叫她起，她自是不能起的。但她仍是偷了個懶，直起了上半身，側(cè)頭去望殿外的動靜。

    她方才大著膽子一試，若是燕帝方才當(dāng)真賜她一死，她如今怕是已身處午門之外了，如今想來仍是心悸。但這一試，她也知，眼下顧忌著她爹的面子，燕帝總不好當(dāng)真取她性命的。

    只是，夾在其中為難的，也是她這爹爹罷了。

    她在這頭琢磨著帝王心思，宋珩那頭也沒閑著，拉了劉盈躲進(jìn)角落，逼問她：“你不說你下手有輕重么？怎么人都弄死了？還死得那么難堪，貴妃能善罷甘休么？”

    劉盈癟嘴，“真不是我干的，我就找人揍了他一頓?！?/br>
    宋珩不信，“他可是被人捆了手腳丟進(jìn)池里的。”

    劉盈覺著委屈，“真不是我，我是叫人把他捆了放池邊上了，這不是想著一會兒朝宴散了大家出宮都能瞧見他這醉鬼樣么，你出了氣也能高興上兩天?！?/br>
    宋珩白她一眼，她忙將右手舉過頭頂，“我發(fā)誓，真不是我殺的，我沒事殺他干嘛啊，得罪了一個您還不夠嗎？我還湊上去再得罪一個貴妃，我傻嗎？”

    “你是不傻，”宋珩戳了戳她腦門，“你是闖禍精?！?/br>
    劉盈惱他動手動腳的，正要還手，就見北衙的人過來請，出事的是外戚，貴妃又正當(dāng)寵，按舊例連夜調(diào)捕獄司入宮審理此事再正常不過，宋珩沖劉盈道：“老實(shí)交代，別連累別人陪你關(guān)在這兒?！?/br>
    劉盈“嘁”了聲，跟著北衙的人走了。

    宋珩往殿里環(huán)視了一圈，找認(rèn)識的人打發(fā)時間，這一望就望見了沈度，沖他走過去。

    禁軍候在一側(cè)，瞧見宋珩動作，雖不合規(guī)矩，但并不是同外間的人通氣往來，兩人都暫扣在此處，諒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定陽王方才風(fēng)光還朝，在朝多年，都是有眼色的，雖然同宋家不合多年，也沒必要在這等小事上找他麻煩，于是由了他去。

    沒人阻攔，宋珩兩步走到他面前找他問罪：“我姐呢？方才陛下派人過來問，說還沒回來?！?/br>
    沈度猶疑了一下，還未出口，又聽他質(zhì)問：“能把我姐攔在外頭這么久的，也只有你了。說吧，怎么回事？”

    “她……”沈度話剛出口，就被人阻了，來人沖他道，“公事公辦，沈大人，請吧?！?/br>
    宋珩微惱，沈度同他拱了拱手，神色如常地同來人入了一旁的廂房。

    那人請他落了座，上首坐著另外一人，此人并不客套，開門見山，“大人出席朝宴，怎未穿朝服？”

    沈度尚在猶疑如何作答，又聽他問：“沈大人的朝服為何在含元舊殿？”

    那人冷笑了聲：“文嘉縣主方從里間出來?！?/br>
    第34章

    沈度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眉骨處橫亙著一道猙獰的刀疤，這人便是周謹(jǐn)調(diào)離后新上任的捕獄司中郎將了，讓頂頭的中郎將來審他，這架勢也太抬舉他了些。

    御史朝服有御史臺印記，平素是彰顯皇恩顯示特權(quán)的用處，今夜雖人多混亂，但能出此等紕漏的，自然只他一人，這一劫他躲不過。當(dāng)時事態(tài)緊急，他確實(shí)沒有時間處理朝服，但他將其藏進(jìn)了一旁的密林，并非留在了含元殿這等容易被盤查之處。

    刀疤凝了神，譏誚道：“陛下親派人去請的文嘉縣主，宮中私……”

    前半句話已經(jīng)讓他得知他想要的信息了，沈度適時打斷：“大人慎言，文嘉縣主乃陛下親封，如今陛下又有親自為其指婚的意思，大人膽敢污蔑縣主，便是不將陛下放在眼里了，不知有幾個腦袋可掉的？”

    刀疤不想他竟敢如此還嘴，一時哽住，沈度又接道：“還是說，東宮殿下覺著此次指婚并無勝算，巴不得文嘉縣主就此聲名受損，陛下也不好再為其指婚，只能落個旁的結(jié)局？”

    “沈大人好大的膽子，妄議東宮是何罪，大人身在御史臺，不會不知吧？”刀疤盯著他，“現(xiàn)下可不是大人風(fēng)聞彈人的時候，需得有實(shí)據(jù)。”

    沈度未接話，刀疤又道：“還請沈大人不要繞彎子，朝服為何在含元殿？這可是數(shù)十禁軍當(dāng)場搜出來的，大人總不會說又是污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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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度理了理思緒，御前禁軍親去請的宋宜，隨后自然會搜查含元殿，恰逢靖安侯府那位出事，有人趁亂將他的朝服放進(jìn)含元殿并不奇怪。但問題是，誰知他跟宋宜在一起，又知他朝服的藏身之地。他自認(rèn)還算縝密，沒道理連這樣的人在側(cè)都發(fā)覺不了。

    他愣了愣神，刀疤又催促了一遍，他回過神來，既然是禁軍當(dāng)場搜出來的，此事便無法辯駁，他只得順著這個方向道：“方才落水，不敢御前失儀，故將朝服換下藏了?！?/br>
    刀疤忽地笑了聲，“便不是私通，擅闖含元舊殿，也夠當(dāng)大人一死了?！?/br>
    沈度沒再辯駁，能暫時將他同宋宜今夜的牽扯劃清已經(jīng)足夠了，他順著北衙的心思給他自己定了個死罪，他們斷沒有再把事情往宋宜身上推的道理，畢竟圣意不好揣摩，誰也不好無事將自己腦袋往鍘刀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