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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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雋冷笑一聲:“這咸羹是剛端來的,放在這兒怕是會冷了,還是我送進去吧?!闭f著,她便想側身繞過憐鶯。 憐鶯往后一退,繼續(xù)擋在惜雋面前:“小姐不喜吃咸,你當了這么久貼身丫鬟,竟連這個也不知?” 惜雋心里罵娘,自己說出去是貼身丫鬟,可實際上呢?自己在這院子里,今日掃落葉,明日清花圃的,好像就是個打雜的。江茗又天天往外跑,一日下來連個面兒都見不著,自己哪里能知道她的喜好? 她看著憐鶯身旁那幾個小丫鬟,以往見到自己一個個嘴甜的,惜雋jiejie惜雋jiejie的叫個不停,如今竟然當著自己的面交換眼色,還抿著嘴偷笑。 她便越想越氣,沖憐鶯恨聲說道:“你不過也就是個看門狗。你以為自己得了寵?把我扳倒了?其實好處全讓那新來的飛浮給占了。她這才來了一日,你就被發(fā)派來看門了,還不讓你進去打擾,你真以為自己能討的多少好?” 惜雋原本是想挑撥離間,誰知道憐鶯竟根本無動于衷。 憐鶯雖老實,心里卻清楚,即便江茗更親近飛浮,那又怎樣?總比惜雋這種搬弄是非仗勢欺人的要好。就拿昨晚說,飛浮可是老老實實干活,拿重物端東西,哪個不是搶著干的?更何況憐鶯跟著江茗去了宸殤會,眼見著江宛在外面抹黑江茗,對原先在江宛身旁的惜雋,便愈發(fā)看不上眼。 憐鶯一叉腰,往門口一擋,使出那股潑辣勁兒:“那倒好,我樂的輕松??偤湍承┤瞬灰粯?。一開始讓她干活,她裝千金小姐。后來又舔著臉回來,搶著干。大抵是方才認清自己身份,不過和我們一樣,是個丫鬟罷了?!?/br> 惜雋聽她這么說,登時火冒三丈,一手端著食盤,另一只手揚起來就要給憐鶯一巴掌。誰知道她端了這食盤走了一路,又在門口糾纏良久,手早就麻了。一個不小心,就把那食盤掀在了憐鶯臉上。幸好現(xiàn)在天氣冷,又被這么一耽擱,那咸羹早已涼了大半,這才沒將人燙壞。 憐鶯突然被潑了一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惜雋扯著衣服拉進了院子。結果明明狼狽的是憐鶯,惜雋倒先哭哭啼啼在江茗面前告起了狀。 江茗聽惜雋這上氣不接下氣的哭,連說話都說的不甚清楚,就覺得腦殼兒疼。真是什么主子有什么丫鬟,江宛隨時隨刻都能流下眼淚,這當丫鬟的惜雋也不逞多讓。只是哭起來,一個叫做梨花帶雨,頗具觀賞感;一個叫做晴天霹靂,哭嚎不斷。 “能先別哭了嗎?”江茗開口道:“頭疼?!?/br> 惜雋“嗝”的一聲,閉緊了嘴巴,抬頭看向江茗。 她打定主意,自己這么一鬧,院子周圍的人必然會知道。她畢竟是江宛原來的貼身丫鬟,江茗這么對自己,明顯就是給江宛臉色看。江宛知道了,哪怕是為了自己的面子,也會來幫自己說話。自己能調回江宛身邊最好,反正如今江茗也有了兩個大丫鬟,自己被排擠在外,還不如另謀出路。 是以,剛才在進門的時候,她哭嚎的聲響簡直要震徹江府。不知道的,還以為江府里要出人命了呢。 “小姐,你可得為我做主啊。我原本在宛小姐那里,何曾受過這種排擠?”她想到江茗對著衛(wèi)氏嘴甜討巧,便又添了一句:“就連夫人也都??湮业摹!?/br> 她這是想暗暗敲打江茗,自己以前好好的,宛小姐也好好的,連夫人都看重我,怎得到了你這兒就憑添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可見是主子的問題。 “哦?”江茗哪能聽不出,她尾音一拉,說道:“憐鶯先去換身衣裳。天氣這么冷,著了涼誰給我鋪床?” 憐鶯連忙應下,又忿忿的剮了惜雋一眼,這才轉身去了。 惜雋沒想到江茗竟然在這個時候,還能先讓憐鶯去換衣裳,心里立刻有種不好的預感,只緊趕著把過錯往他人身上推:“小姐,我不是故意潑她的,實在是手上無力了,她又來拉拽我,這才……”她深吸了一口氣,恨聲說道:“憐鶯她目中無人,仗著小姐的寵,今日欺我,日后還不知會給小姐您添什么麻煩呢!” 江茗掃了一眼惜雋,只覺得這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江宛也實是幸運,身邊跟著這樣的小人丫鬟,早晚出事兒。可誰知原主一來,這惜雋反而成了她的助力。 江茗開口說道:“我的下人,我寵誰用誰,難不成還需你來指點?” 她聲音輕飄飄的,卻讓惜雋沒由來的抖了一下。她不知道這小門小戶長大的人,怎么說起話來就這么有威懾力,甚至比宛小姐還要有主子的架勢。 江茗站起身來,看著腳下跪著的惜雋,冷聲說道:“你這么喜歡幫主子指點江山,宛jiejie沒了你,院子里一定亂成一鍋粥了。” 惜雋吞了下口水,等著江茗的下文。按照這個話頭,江茗似是要將她送回江宛的院子里去。 可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進來個老婦人,正是衛(wèi)氏身邊一直跟著伺候的劉嬤嬤。她帶了衛(wèi)氏的傳話,來請江茗過去,老遠就聽見這院子里吵鬧,走進來才發(fā)現(xiàn),那原本在江宛房里伺候著的丫鬟惜雋,正跪在地上哭呢。 “哎喲,這是怎么回事兒?”劉嬤嬤看看惜雋,又打量著江茗,開口問道。 惜雋眼淚汪汪,剛才哭的急了,岔了氣兒,這會兒一個嗝接著一個嗝的打,話都說的含含糊糊,聽不清楚。 江茗把那手上的毛氈子往搖椅上一擱,也不答話,反問道:“劉嬤嬤怎么來了?可是母親找我?” 劉嬤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過于驚訝,一進來就說錯了話。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是了。因著冬至大宴,夫人請小姐過去一趟挑挑衣裳料子?!?/br> 她又看了惜雋一眼,惜雋滿目皆是告饒求情之色。劉嬤嬤雖同惜雋相識更久,但她畢竟是衛(wèi)氏身邊的人,這點心思還是有的。便也不欲搭腔,只對江茗說:“老奴先退了,小姐切莫耽擱太久?!?/br> 江茗笑著回道:“嬤嬤慢行,我這就去?!?/br> 劉嬤嬤前腳走了,江茗也轉身要朝房里去,預待披上一件擋風遮寒的衣物。 惜雋見她話也沒留下一句就要走,連忙問道:“小姐,那我呢?” 江宛頭也沒回的:“那你就回去吧?!?/br> 惜雋聞言,哪里像是個被主子厭棄的丫鬟,簡直喜出望外,二話不說就從地上爬起來,直沖回自己的房間里拾掇去了。 那頭憐鶯急匆匆的收拾好,緊趕著回來看看惜雋是否搬弄是非,結果一出門就看見飛浮伺候著江茗回來,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她便急忙上去:“小姐,真不是我故意使壞的,我也沒拉拽她。”憐鶯口笨,沒惜雋那嘴里能編出花兒來的本事,顛來倒去的解釋,急的滿臉通紅。 江茗“嗯”了一聲:“我知道。” 憐鶯這才松了口氣兒,原本她倒沒什么擔心,誰知江茗讓她先去拾掇,那豈不是留給惜雋空口白牙誣陷她的機會?她便越想越擔心,如今看江茗風輕云淡的,又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實在多余。 飛浮在旁解釋道:“小姐讓惜雋回宛小姐的院子?!?/br> “什么?”憐鶯瞪大眼睛,隨即想了想,又說:“回去吧回去吧,這種人留在咱們院子,大家都不安寧。我這就去廚房找點鹽,門口撒一撒?!?/br> 憐鶯如此耿直,江茗反倒笑了:“先別去了,浪費鹽。過一會兒,她還得回來呢?!?/br> 作者有話要說: 飛?。喊盐胰ィ∥冶锪藘烧铝?!要不是怕一巴掌直接把惜雋拍死,我早就動手了!連江宛一起,一巴掌一個,世界清凈了! 江茗:咦!你這個主意不錯??! 為慶祝周末到來,又可以睡懶覺啦,我們今天發(fā)紅包!快樂周末!快樂紅包!~(隨即掉落大紅包,助你承包心愛的作者~) 感謝:煙雨流年、戀戀青檸的營養(yǎng)液。你們看,這片魚塘是你們?yōu)槲页邪?。(哪里不太對??/br> 第19章 江茗走時,憐鶯從屋里拿了個手爐,塞到江茗懷里,又不放心的叮囑飛?。骸耙箒盹L大,可別讓小姐見了風。” 飛浮應了一聲,又趕著讓她回去再好好洗洗。 憐鶯一步三回頭的,又跑過來問:“飛浮,你是不是那種會對哭哭啼啼的柔弱女子格外寬容?” 飛浮不知道她這么問是什么意思,只老實答道:“我們小姐不愛哭,我也不愛哭,雖不知道你愛不愛哭,真心悲痛,哭哭也無妨的。但若以此做擋箭牌,那就不喜歡?!?/br> 憐鶯滿意的點了點頭:“你沒見過宛小姐,千萬別讓她柔柔弱弱的蒙了眼。咱們小姐前兩天還被她哭著潑了臟水呢。那惜雋,原本也是宛小姐院子里的人。有件事兒我可得和你先提個醒,雖然咱們小姐沒什么銀子首飾的給你,但好歹也是幫了你一把,你可不能見那宛小姐穿戴好些,就往上面湊。不然到時候,我第一個不饒你!” 飛浮愣了片刻,轉頭看向江茗,江茗沉重的點了點頭:“富貴不能yin?!?/br> 飛浮“哦”了一聲,這才跟江茗沖衛(wèi)氏那邊走去。憐鶯朝房里走去,走著走著突然想到,為什么飛浮會知道小姐不愛哭呢?說的好似早就認識小姐似的。 江茗二人沒走幾步,飛浮突然開口問道:“小姐,你裝窮呢?” 江茗很坦然:“我沒裝,他們覺得我沒銀子,來的時候就拎了個小木箱,惜雋還和人說里面是江南的糟貨呢,說聞到里面的味兒了?!?/br> 飛浮覺得這家人從上到下實在是沒有眼光,這么大一尊財神爺坐在家里,硬是一個人都沒看出來。 聽剛才憐鶯提起江宛,結合之前在華京里聽到的風言風語,飛浮便問道:“小姐,那江宛是怎么回事兒?怎得你剛回來,她就對你抱著這么大的敵意?” 江茗從地上撿了塊石頭,往水池里一扔,砸碎了浮冰,驚得一群紅燦燦的錦鯉四逃。 “她啊,沒什么的,一個小把戲而已?!苯f道:“她自小代我在這大將軍府里當了嫡小姐,又有她所認為的大好婚事,對這樣的生活早已經習以為常。如今我回來,她便覺得我要搶她的,搶她的爹娘,搶她的家,搶她的婚事。所以就用那點小心眼算計我罷了?!?/br> “搶她的?”飛浮聽了,氣的都笑了出來:“這原本就不是她的?!?/br> 江茗搭著飛浮的手,說道:“人嘛,總是為自己著想的。從自己這邊一想,他人皆要為自己讓路。不然你以為世上哪來的那么多惡貫滿盈作jian犯科之人?若是良心二字有用,他們早就心衰而死了?!?/br> “那小姐就平白受她們欺負不成?咱們在臨安府家中,可從沒受過這樣的氣!”飛浮自然說的是土匪老頭兒的那個家,江茗自小長大的那個家。 江茗停下腳步,沖飛浮眨了眨眼:“欺負我?她什么時候欺負我了?” “她不是在什么會上面說小姐和昭南王世子有些不清不楚嗎?” 江茗“嗨”了一聲:“那算什么呀。人不能一直占著上風,至少明面上要做出吃虧的模樣。那江宛不就是一直在外人面前扮柔弱嗎?人總是同情弱者,你弱你有理。咱們經商也從不能顯山露水,以免被人盯上掛懷?!?/br> 若是換了喬靳,這話打底就明白了。但飛浮更多則以武藝為首,聽得糊里糊涂。“小姐的意思是……” “那當然就是表面讓她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其實暗地里一直在吃虧。到時候打起她巴掌來,也更響亮一些?!苯器锏男α藘陕?,眉毛飛揚:“你若是看不慣,盡管晚上去嚇唬嚇唬她,也省得她老來煩我。” 飛浮這才松了口氣,雖然她知道江茗的性子不會吃虧,但這畢竟是華京,各府各院的女眷心里都彎彎繞似的,她生怕江茗在后院之事上沒經驗,落了下風,如今聽江茗這么說,·知道她自有把握。 江茗又說:“但我們的主要目的??刹皇菫榱撕退谶@里一畝三分地里斗。斗出來的東西,我也不稀罕。我們是為了把生意開過來,賺錢!待到一切穩(wěn)定,再把我的戶籍從鎮(zhèn)國大將軍府里撥出去,咱們和這將府便一拍兩散,再也不見?!?/br> 江茗與江宛前后腳到了衛(wèi)氏房里時,衛(wèi)氏倚在軟榻上,沖兩人招了招手:“宛兒,茗兒,快來。過幾日便是冬至了,圣上賜宴,我想著你們冬衣尚未置辦幾件,正巧玉風閣送來了最新的衣料。你來挑挑,看看你喜歡哪些,讓他們快去做了。” 江茗一打眼,這些衣料皆是上品,擺在衛(wèi)氏面前,光是臺幾就擱了好幾張。上面各色綾羅綢緞宛如流水一般張揚。再被燈火那么一打,好似四季景物皆在眼前,令人驚嘆。 她對玉風閣也算了解,畢竟做生意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玉風閣走的是高門之路,品料奢華,是普通老百姓消受不起的。正因打著這樣的招牌,玉風閣的門檻相當高,平日里絕不會自降身價,跑去給人府上送衣料。 可如今,玉風閣偏生這樣做了。為何? 想來是太和樓開張在即,玉風閣必然不甘示弱,也要給自己的東西造勢。 什么人穿著最有勢頭?那必然是宮里的那位皇后娘娘。玉風閣又是國舅爺蕭羅的產業(yè),只要他說話,皇后必然為他出面。 可為什么東西偏送到了鎮(zhèn)國大將軍府? 江茗心里算盤清楚,可一時片刻也想不出這蕭羅的打算,但憑著知覺,便知道這些衣料送來的時機不對,動機不明。對于這樣說不清的麻煩,她向來是敬謝不敏的。 江茗想著,便沒有動手,江宛卻早已走上去。她看見衛(wèi)氏眼睛掃過一卷雪綻梅花的衣料,在上面停了下來,似是十分中意。江宛心下有了主意,便婉言開口道:“這卷梅花的料子煞是好看,繡工也與眾不同。meimei,你覺得呢?” 江茗微微一笑:“是好看?!?/br> 江宛覺得這人怎么這般不識趣,自己這么說的意思,儼然就是已經看上了這卷衣料,正常人都應該接一句“襯你”之類的吧?她這么說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連個衣料也要同自己搶? 江宛又說:“meimei喜歡哪卷?” 江茗目光在衣料上轉了一圈,片刻之后說道:“我都喜歡?!?/br> 江宛:“……” 衛(wèi)氏并不知道江宛此刻心中所想,卻想到當日在臨安府見到江茗時,她那一身寡淡布衣,只覺得她是從未見過這般好的衣料,又暗地里心疼了江茗一陣。好好的千金小姐,怎得如此沒見過世面? 她這么想著,便說道:“茗兒若是都喜歡,咱們就多做幾件?!?/br> 江茗搖了搖頭:“母親,京中衣料曼妙奢貴,制衣繁復,我一時穿著不習慣,總是摔跟頭。好不容易習慣了我那幾件衣裳,我便穿它們就是了。” 江宛在旁聽了,嘴角微微揚起,拉過江茗的手,頗有些苦口婆心的說道:“meimei這話就不對了,切莫怪jiejie多言,咱們就在自家院子里說。這原本是母親對我們的一片心意,又趕逢圣上大宴,與普通人家的冬至家宴大有不同,咱們所穿所行都是大將軍府的顏面,若是穿些雜舊衣裳,反而讓人笑話了去。meimei不喜穿這些衣服,可這恰恰是華京當中貴門女子都要穿的。meimei切莫因著自己使性子啊?!?/br> 江茗看她演的辛苦,默不作聲抽出自己的手,沖江宛一笑:“jiejie說的對,那我就挑那卷梅花的衣料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江茗:以為自己抓到我的短處了?哼。 江宛:?。。。∵@人怎么回事?!氣死我了! 感謝勇士君、戀戀青檸、shogo、一勺子酒、煙雨流年、冰菓送的營養(yǎng)液!今天是坐在天橋下面勤勞碼字的作者,幸好沒人給我面前扔硬幣…… 這章我寫了三遍…連著前后幾章,刪了重寫,寫了又刪,廢了3萬多字,最后定下這個視角…為了快些推動劇情,不然我感覺好慢悠悠的,捂臉。 第20章 江宛選完衣料,又同江茗在衛(wèi)氏房里用了晚膳,期間她又被江茗不輕不重的頂了幾次,飯都沒怎么吃,臉色憋的鐵青。衛(wèi)氏以為她身子不舒服,還關心叮囑了幾句,又讓她早些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