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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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楚停住話音,抬眸慢悠悠地看了陳青歌一眼:“只可惜,國若不國,又何處有家?門楣移破,再光鮮的,也不過是鐵蹄下的廢土罷了。” 江茗心里感嘆,這還是在個小院里,殷楚說話就這么直接,也不怕讓旁人聽了去。但她也清楚,殷楚向來遮掩的好,但凡能這么說話,便是已經(jīng)打點妥當(dāng),甚至連這陳青歌的底細秉性也查的一清二楚了。 陳青歌緊抿著唇,天下讀書人都有顆濟世報國的心,也許會在為官之后或輕或重的被染了色,但在還清貧的時候,目標(biāo)最為單一,也最能保住初心。 可他還是不發(fā)一言。 當(dāng)年便是因為那北胡入境,先帝簽下那與北胡的兄弟締約,他氣憤不平,一時褒貶天下事,這才惹禍上身,再難博取功名。 殷楚掃了一眼陳青歌,語帶譏誚:“亦或是先生也贊同那句話?” “什么話?”陳青歌問道。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殷楚淡淡說道:“今日有喬掌柜撐著,朝廷卻不想解決之道。明日便有其他商賈。先生不知,這大胤年年稅收,可有一大半是出自商人之手。若是他們都沒了,朝廷吃什么用什么?沒的用了,后日便會輪到百姓頭上。無論是何人,但凡取財有道,守大胤律法,為何要受這無妄之災(zāi)呢?” 陳青歌咬緊下頜,過了半晌,這才開口問道:“你想讓我做什么?陳某不過是一介貧寒書生,就算在街上叫罵,也難有幾個人來聽?!?/br> 殷楚微微笑道:“先生才情過人,在華京城中也是頗有名氣,只可惜用錯了地方。今日殷某正是來幫先生走回正路。針砭時事,也絕非只有在朝官員可為?!?/br> 陳青歌皺起眉頭。 殷楚將喬靳被靖文帝軟禁一事向陳青歌說了清楚,又說:“先生騰書針砭此事,我便將這文書傳出去。皇上若聽了,自然知道自己所做有誤。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改則改罷,否則無需再來個十年,北胡便又要踏馬碎山河而來。先生倒也無需擔(dān)憂,此文章一成,我便讓人快馬加鞭送到喬掌柜的老家臨安府去,從那處傳起,便不會有人想到與華京城里的人有關(guān),可保先生無虞?!?/br> 陳青歌還在猶豫:“只怕此事就算做了,也毫無意義。”他經(jīng)了多年的磋磨,早已經(jīng)失了斗志。 殷楚見他松動,便說:“還是《論語》,里面有句話是‘知不可為而為之’,先生可知是什么意思?” “明知不可能做到,而非要去做。”陳青歌答道。 殷楚搖了搖頭:“非也??鬃又馐歉嬖V世人,做事時不問可不可能,而應(yīng)問應(yīng)不應(yīng)該。先生覺得應(yīng)該,便應(yīng)執(zhí)筆。” 兩人又來回磨了稍許,陳青歌終是將這事兒應(yīng)了下來,殷楚提出明日一早便來取文章,人命關(guān)天,總要動作快些。 說完,殷楚又問:“我可是第一個來與先生說這事兒的人?” 陳青歌心里猛地一跳,藏在房間里的江茗和飛浮也互相看了一眼。只聽陳青歌回道:“是?!?/br> “那便叨擾先生了?!币蟪傲斯笆郑D(zhuǎn)身出了院子。 待他走了,江茗這才從屋里出來,看著陳青歌眨了眨眼:“原本我想做的,如今被人搶了先。那便勞煩院主了?!?/br> 陳青歌只說:“如此一來,書卷怕是要晚些?!?/br> 江茗笑道:“無妨,大事兒優(yōu)先?!闭f完,也與陳青歌作別,這才離去。 江茗行在路上,倒覺得有趣。原本想著靖文帝如此愛面子,此事做的厚顏無恥顛倒黑白,外面人看著好似他盡心盡力為國為民一般,自己怎么也不能如他愿。不但要將這事兒捅出來,還要連帶著那出這主意的蕭羅一起拉進去罵。 此般是為喬靳造勢,也是為了逼靖文帝將他快些放出來。管你開不開心,反正到時候北胡打來了,你都沒有心思再管這些了。 自己想的也是讓這陳青歌寫文章,再送去臨安府,利用水路迅捷反道傳回來。這樣一來可以撇清關(guān)系,二來臨安府路遠,蕭羅的權(quán)勢也未伸到那邊,靖文帝就算惱火,也惱火不到那里去。 至于為何不從吃了喬靳糧食的山西傳開?那便是因為若是如此,反倒會引來靖文帝的抵觸,也更方便蕭羅煽風(fēng)點火。到時給喬靳扣個什么煽動人心居心叵測的帽子,可就難救了。 江茗倒是沒想到殷楚和自己想到了一處去了,甚至比自己想的還要細膩些。 人與人之間的行文總是有各自的習(xí)慣在其中。若是殷楚自己寫了,極有可能會被認出來。雖不知他手下有無文人,但將陳青歌的文章拿回去稍加修整,便任誰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了。比起自己直接拿了陳青歌的文章去用,好上太多。 飛浮在旁走著,她如今卻是第一次見殷楚長篇大論,感覺自己之前對他的固有印象也在一點一點的剝離,便開口問江茗:“小姐,方才世子說了好長一段話啊,什么使知之,可為之的,他還讀過書呢,小姐您怎么一點兒也不驚訝啊?” “平時讓你多讀點書,你就是不肯?!苯p輕敲了下飛浮的腦袋,又說:“第一次見的時候就知道了,是個能說會道的?!辈贿^,當(dāng)日只覺得他是油嘴滑舌罷了。 兩人快步朝著小巷外面走去,在拐角處,飛浮突然停下腳步,身上繃直了,宛如一支蓄勢待發(fā)箭弩擋在了江茗身前,目光緊盯著那陰影處。 拐角處傳來男子的慵懶聲音:“跟的可還開心?” 聽到這聲,飛浮嘴巴微微張大,江茗也變了臉色——殷楚?!這人不是應(yīng)該走了嗎?! 殷楚轉(zhuǎn)身,墻邊慢慢展露出他的容顏。他微微低著頭,手里晃著兩顆石頭:“從我在那小院便開始聽了,真當(dāng)我未發(fā)現(xiàn)?” 他一抬眸,眼睛驟然睜大,手里的石頭也“咔噠”兩聲落在了地上:“怎么是你?” 江茗“哈哈”兩聲:“世子,好巧,又是你啊?!?/br> 作者有話要說: 撓頭,今天說點啥呢? 喬靳:不如說說我吧,我這么重的戲份,都是活在別人嘴里的嗎? 殷楚:你還想當(dāng)男主了?! 江茗:你們兩個再鬧,男主女主我一塊當(dāng)了!片酬不嫌多!都是錢! 第93章 “你這是……”殷楚粗略打量了一下江茗,竟然覺得她這幅打扮還有些好看?青衣玉冠,不掩瑕玉之姿,誰家的小公子若有這一分半點兒的模樣,定然要被媒人踏破門檻。 可他轉(zhuǎn)念一想,外面天色已黑,江茗又來尋這陳青歌作甚?還在屋子里藏了起來? 江茗并不知殷楚此刻所想,只覺得他一直在打量自己頭上的玉冠。 誠然,自己今日為了當(dāng)好這位小公子,打扮的奢華低調(diào)有內(nèi)涵,懂行的人一望便知——這不是普通富庶人家,而是暴富、巨富之家。殷楚這說不準(zhǔn),是又看上自己的東西了。 江茗輕咳一聲,沖殷楚抱了下拳:“我原本同世子想到一處去了,可畢竟穿成這樣,總不想讓熟人見了去,沒曾想竟然被世子抓了個正著。世子武藝高強,佩服佩服?!?/br> 說完,她低頭看著地上那兩塊小石頭,想起莫赫離入京那日,那兩片橫貫長空的瓦片,不由得身上一抖——他這是打算直接一個石子兒一個啊。 原來是為了喬靳。殷楚心里想著。 他輕嘆了口氣,說道:“既然遇上,那便一起走吧?!?/br> 江茗應(yīng)了一聲,又說:“這衣服有些不舒服,勞煩世子轉(zhuǎn)一下身,我整理一番?!?/br> 殷楚聞言立刻轉(zhuǎn)身,還卡在巷子口,權(quán)將自己當(dāng)做盡職盡責(zé)的侍衛(wèi)了。 可江茗一見他轉(zhuǎn)身,立刻就把頭上身上值錢的東西俱都迅速卸了下來,塞給飛浮。自己則說道:“好了?!?/br> “嗯?!币蟪稚缘攘似蹋@才轉(zhuǎn)身。他一回頭便看見江茗頭上的玉冠沒了,腰上的玉佩也沒了,卸了個干干凈凈。 江茗感覺到他的目光,尷尬笑笑:“都是從江劭那兒拾掇來的,一會兒還得給他送回去。要是刮了蹭了,他又要使小孩子脾氣。” 殷楚也沒多說什么,只覺得自己這貪銀子的印象,在江茗眼中實在是難以扭轉(zhuǎn)了。只是這玉冠,怕并非從江劭那兒拿來的。 單看這玉冠的成色和大小,便是放在太子身上都是瑰寶,鎮(zhèn)國大將軍府雖常年得賞,卻還沒到這般富庶的模樣。 江茗見他再也不提,便以為殷楚不識貨,看不出這玉的價值,放下心去。 出了水碼頭的地界,殷楚叫了輛小馬車,送江茗回去。往常兩人幾乎都是步行,甚少坐車,江茗便問道:“怎么要乘車?” 殷楚回道:“夜里風(fēng)大,走著偏冷,時辰又不早了,馬車快些?!?/br> 江茗“哦”了一聲,想到自己今日一早就起來忙碌喬靳的事兒,一天也未曾好好歇歇,好似是連晚飯都忘記吃了。 她肚子毫無出息的“咕嚕”了一聲。 江茗小心翼翼的瞄了殷楚一眼,有些尷尬。殷楚毫無變色,只掀開車簾,吩咐車夫在前面拐彎稍等片刻,自己跳了下去。 未過多時,殷楚拎著兩個油紙包回了車廂,遞給江茗和飛浮一人一個,車夫這才再駕起馬車,壓過石板小路,搖搖晃晃的向著鎮(zhèn)國大將軍府去了。 “先墊墊肚子,回去再讓下人煮些粥喝?!币蟪f道:“飛浮一直跟著你,想來也沒吃過東西。一起先吃了吧?!?/br> 江茗扯開油紙包,里面是剛出爐的包子,還冒著熱氣兒呢。旁的地方晚上就吃不著包子,華京城卻什么時候想吃什么都能找到。 她咬了一口,包子里面的湯汁擠了出來,滿口盈香。咽下肚去,滋潤干癟的胃腸,渾身都有股暖意。 殷楚在旁看著,過了片刻,他又說道:“喬靳的事情,你不要再去忙了。我既然收了他的銀子,定然會設(shè)法搭救他。你若是同閩州那邊的掌柜有聯(lián)系,那便讓他們把交銀子的時日往后拖一拖,切莫一聽要十萬兩,就真的立刻湊出十萬兩交上換人。” “嗯?!苯c了點頭。太和樓一年兩成的利,也就是四百兩銀子而已,加上喬靳雜七雜八給的,千兩不到。這就能換得昭南王世子奔波,這真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劃算的買賣了。 “鎮(zhèn)國大將軍府的婚約如何了?”殷楚開口問道。 提起這個,江茗就又擔(dān)憂起來,總覺的這流言似是分量有些不夠。難不成還真的需要個老鄉(xiāng)紳? 江茗心里連連搖頭,不行,絕對不行!就算不會發(fā)生什么,她一想到自己要跟著那老鄉(xiāng)紳走,甚至被他那眼神看上兩眼,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殷楚見她目光,就知道她自己的事兒還未辦妥,卻還在這里奔波喬靳的事情。諸多事情如今俱都一窩蜂的朝她涌去,虧她一個女子仍能臨危不亂,甚至還能想到來找陳青歌寫文章。他心里有了打算,便也不再多提。 臨到江府外的那條小巷,江茗一如既往的跳下馬車,沖殷楚揮了揮手:“多謝世子捎我一程?!?/br> 沒了女子打扮的她,反而多了一分清爽,可笑起來還是像顆飽滿芬芳的果子。這一刻,殷楚想的是,青色和你很配。 他點了點頭,江茗便一溜煙兒的跑進了角門。人進去了之后,手臂又伸出來晃了晃,好似一只調(diào)皮的小動物。 殷楚下了馬車,給那車夫車資。他見今夜月色正好,想趁著這冷清時光慢慢走回去。 ………… 如意居中,望回燙了一壺米酒,倒了一杯遞給殷楚。 如今春日已鋪灑的滿城遍野都是,雖夜里還有些寒涼,但早已經(jīng)不是隆冬孤寂,只能算是緩和白日暖陽的工具,讓人不那么燥熱罷了。 可望回依舊披著出鋒皮氅,手里揣著暖爐。他這身子受不得一絲寒,便是早年留下的隱疾。 “世子還記得早些年,讓我去打探那小公子的事情?”望回給自己也添了一杯,卻未曾喝下,只捏在手里暖著指尖兒。 “記得?!币蟪⒛潜埔伙嫸M,杯底敲在石板桌面上,發(fā)出輕巧一聲脆響。“閩州的小公子,有人說他姓名,財可敵國。出來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br> “世子還覺得他那父親,只是拿出來充樣子的?”望回問道。 殷楚又給自己倒了杯酒,說道:“早些年曾因因緣巧合見過他們一次,小公子身子抱恙,躺在簾后,未曾見到真容。他那父親說話的時候雖也有教導(dǎo)之意,但做決定的卻大多是小公子。依我看,父親是真的父親,卻只是教他些人倫常理罷了?!?/br> 望回笑道:“我記得那次,你去閩州,為躲避追殺,還假模假樣的裝自己是個落魄書生,險些被那小公子資助讀書去?!?/br> 想起往事,殷楚也笑了:“是,他當(dāng)日說我可成大才,還問我愿不愿意勤勉克己,日后可當(dāng)他的左膀右臂?!?/br> “他也算有些眼光?!蓖卣f道。 “經(jīng)商之人,能斂起如此巨資,自然是眼光毒辣之人。只可惜他少年風(fēng)頭太勁,暗地里吃過幾次大虧,又在一次出海上沒了蹤影?!币蟪⑽@了口氣,問道:“望回怎得突然提起他?” 望回笑道:“這事情說了,世子定然要心喜。方才得到的消息,這位小公子在華京城出現(xiàn)了,去的是盈袖坊,至于見了誰,卻又不知道了。聞云只說當(dāng)日受小公子救命再造之恩,今日之事絕不肯言。但也因為這個,便確定是真的小公子,不是其他冒名頂替的。” 殷楚連忙問道:“那他此刻又在何處?進京所為何事?” 望回搖了搖頭:“聞云說小公子直接去了水碼頭,想來是乘船走了。他向來行蹤不定,這些年來久居海外,只是回來處理些私事?!?/br> 殷楚長長的嘆了口氣:“竟與他如此錯過了?!?/br> “時機未到罷了?!蓖芈宰靼矒?,這便又問:“世子與那陳青歌,可說通了?” 殷楚點了點頭。 望回這才說道:“陳青歌此人,才情過人,詩詞歌賦無一不通,但也只有這點。他重詩賦,可如今朝廷需要的是策論之才,只能說生不逢時吧?!?/br> “會寫一首好文章便夠了?!币蟪f道:“如今只等這篇文章,我們再借著這股風(fēng)波掀一下蕭羅的老底,鬧到皇上面前,借機放了喬靳便是。出宮之后,他便自行思量退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