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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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盛情,她也想不出別的法子拒絕,便也長長久久地住下來了。只要無事,白沂檸每日都會去正恩堂坐一坐,或是讀書寫字,或是學習規(guī)矩。 白沂檸現(xiàn)在年歲大了些,規(guī)矩上要知曉的也都知曉了,只不過這字嘛…… 她拎起桌上狗扒一般的文章,自己看著都羞愧。 “三哥兒才名在外,書畫皆是一絕,你日日同他呆在一處,怎的連他的皮毛都沒學會?!眳窍壬鷵u了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 白沂檸放下筆,揉了揉手腕,小聲咕噥了一句,“這筆不聽我使喚我也沒有辦法。” “偏你理由多。”吳先生笑罵,“上上月說紙不平整害你寫歪了,上月說墨磨得不好寫出的字濃淡不勻所以才不好看了,反正都不賴你便是了?!?/br> 白沂檸被她戳穿,摸了摸鼻子“嘿嘿”訕笑了幾聲。 正恩堂除了伺候的下人外少有人來,白沂檸聽到外頭有說話聲疑惑道,“是誰來了?” “我忘了同你說,今日起你便要多幾位同窗了?!眳窍壬疽獍滓蕶幣c她一同去外面迎接。 白沂檸見到來人愣了愣,這不是李傾城是誰。今日她換了身襦裙,輸了個朝天髻,她的容貌雖不及名字中那般傾國傾城,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位清秀佳人,只是這走路大搖大擺地模樣…… 白沂檸扭頭看了眼吳先生,她果然皺著眉,一副不大贊同的神情。 李傾城一見到熟人雙目發(fā)光,歡天喜地地迎了上去,“我昨日怎么沒想到呢,都是姓白,我差點還和爹爹吵起來說不來了。” “這大概就是緣分吧?!卑滓蕶幰彩且桓笔指吲d的模樣。 “見過先生?!?/br> 李傾城瞧著大大咧咧頗有男兒風范,但在吳先生面前也拘謹了起來,福身請了個安。 “你們之前認識便更好了,不用我多費心介紹。”她頓了頓,看到苑外兩個相攜而來的女子,又道,“還有兩個,都過來了?!?/br> 白沂檸循著吳先生的目光看去,蘇夢遙挽著另一女子的手,正親親熱熱地說著什么。 那女子明眸皓齒,秀麗端莊。 白沂檸是認識的,只不過不大相熟,家宴上遠遠打過照面而已,她是白家三房的女兒,白思柔。 說來,白思柔和蘇夢遙才是正經(jīng)的表姐妹,前些日子白思柔好像生了場病,所以她們二位才沒玩到一處去。 “柔姐兒溫婉嫻雅,雖然太子正妃人選已定,當個側(cè)妃應當還是穩(wěn)妥的?!眳窍壬屑毜卮蛄苛艘环?,點了點頭。 白思柔莞爾一笑,福了福身道,“若想要當選,宮中規(guī)矩還需吳先生多多提點呢。” “一同進來吧。”吳先生進了屋。 “這是……我三哥的小娘子吧?!卑姿既嶙诎滓蕶幣赃?,笑贊道,“早便聽聞三哥福氣好,金屋藏了嬌,今日一見,檸meimei果然是仙女下凡,將我們都比了去?!?/br> 白沂檸見她給自己帶了好大一頂帽子,忙道,“jiejie說笑了,我倒是更喜歡jiejie身上的書香氣,這是我如何都學不來的?!?/br> 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拿起方才隨意寫的文章,“你們瞧,我便是寫幾個字都寫不好?!?/br> 蘇夢遙見了那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沂檸meimei的功課確得好好練練了,想必哥兒那般風流蘊藉之人會更喜愛懂書畫之人呢。” 她剛說完,旁邊響起李傾城不咸不淡的聲音,“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蘇夢遙先是一愣,隨后薄惱道,“你這人說話怎的如此無禮?” 白沂檸是體驗過李傾城的直來直往的,見蘇夢遙柳眉輕蹙已是不悅,忙扭頭問吳先生,“今日可要學些什么?” 吳先生眼神意味深長,“我還以為你們是來品茶聚會來了,一言一語的好生精彩?!彼龗咭暠娙?,“既如此,那今日便教你們安靜自處?!?/br> “這還不簡單?!崩顑A城自信滿滿。 “散學前你們可看書作畫,自尋一件事,但是就是不能說話,若是做不到,回去抄書?!眳窍壬^續(xù)說道,“后宅之中最忌唇舌之爭,雞毛蒜皮甚是吵鬧,鬧得主君不喜家宅不寧,你們要記住,多言多錯,少言則可避錯,需得靜得下心來?!?/br> 散學后白沂檸垂頭喪氣地走回院子,耳邊還縈繞著吳先生方才的話,“抄書也好,順便練一練你的字?!?/br> 白芍見她無精打采的,走過去關切道,“姐兒可有什么不妥么?怎的看著有氣無力的。” 白沂檸一臉懊惱,“那李傾城就是個潑猴,自己忍不住想說話便罷了,還拖了我下水?!彼α怂κ种械臅鴥?,“現(xiàn)下好了,我還得陪她一同抄書?!?/br> 白芍捂嘴輕笑道,“姐兒就當練字吧?!?/br> “你怎么也這么說?我的字真的丑到人人知曉的地步了嗎?”白沂檸瞪大雙眼,懷疑人生。 “姐兒記東西極快,詩詞什么的自是不差的,這字嘛……”白芍頓了頓,又笑了一聲。 “好呀白芍!你也嫌棄我?!卑滓蕶幘砥鹗种械臅鲃菀蛩?/br> 白芍手腳靈活地躲開了,白沂檸也沒追過去。 她一臉愁苦地進了自己的臥房,攤開書冊端端正正地抄了起來。 *** 白沂檸抄了書困得早,加上已從白沉柯那處搬出來了,也不用她伺候,不過酉時便上了榻。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覺臉上潮濕。 她還在夢中,恍惚以為是落了雨,伸手擦了擦。 這雨下的輕柔,先是在眉心,順著鼻梁落在了唇上,起初是春風微雨,將她的唇染得濕濡,一點一點極有耐心的滋潤;漸漸地,變成了夏日暴雨,時輕時重,來勢洶洶,她的唇上奇異地產(chǎn)生一股麻癢。 “唔……”她皺眉輕呼,無意識張開了檀口。 這雨順勢落進她嘴中,同她的舌頭纏在一處,極其輕柔地席卷著每個角落。 白沂檸覺得她要溺斃在這雨中了,呼吸急促,喘不過氣來。 她無意識地偏頭躲了躲,掙扎著想從夢中醒來,剛掀開一只眼,便看到模糊的黑暗中,床沿邊有一道人影,瞬間嚇得睡意全無。 白沂檸抓著衾被往后挪了挪,“哥……哥兒怎么過來了。”睡前她分明上了栓的。 “防我?”白沉柯仿佛看透了她在想什么,手中的鐵絲晃了晃。 他聲音暗啞,在夜幕中如一頭蓄勢待發(fā)的兇獸,隨時會沖她撲過來。 白沂檸心口直跳,忙坐起來解釋道,“往常同哥兒睡在一屋時,也會鎖門,習慣罷了。” “以后不許鎖門?!卑壮量驴拷瑝旱蜕碜拥肿∷念~頭。 第21章 黑夜中的感官總是比白天要清晰些,白沂檸聽著她身后傳來窸窸窣窣合衣躺下的聲音,心中崩著一條弦,看來此人今晚是要在她這處睡下了。白沂檸不大自在地又往里頭擠了擠,整個人幾乎貼在墻面上,二人中間的距離寬得似隔了一條河,就算是再睡下一人都無礙的。 白沂檸閉上眼,春天后半夜依舊涼爽,她有些冷,胡亂摸了身后被子的一角蓋在身上。 白沉柯面朝她側(cè)臥,雙眼緊盯著她的后腦勺,自然看到了她的動作,嘴角一挑惡意地將被子往后卷了卷。 白沂檸感覺身上的暖源突然不見了,雙手冷的放在胸前搓了搓,默默往后挪了幾寸,撩起被角縮進里面。 結(jié)果沒一會兒被子又被扯走了,往復幾次,白沂檸終于咂摸出不對來,這被子又沒長腳跑了一次兩次怎的還跑三次,分明是有人蓄意為之。 哥兒不僅占了她的床,還不讓她蓋被子,也太霸道了些,她轉(zhuǎn)過身剛想同他理論,還沒看清什么,直接撞到白沉柯胸膛,被他摟了個滿懷。 美人在懷,哪有放手的道理。 白沂檸掙了掙,沒掙開。 “別動?!卑壮量侣曇舭祮 ?/br> “我悶。”白沂檸雙手頂在胸前推了推,委屈道。 “忍著?!?/br> “嗚……” 白沂檸實在覺著這個姿勢不舒服,小心地往軟枕邊挪了挪。 “再動……”白沉柯瞇了瞇眼,語氣有些危險,“你會后悔的?!?/br> 白沂檸不敢動了。 “哥兒今夜怎么過來了?”白沂檸睡意已然消失得無蹤無影,把玩著指間不知是他還是自己的頭發(fā),輕聲問道。 “我聽外頭風聲簌簌,想你許是會怕。”白沉柯閉著眼,呼吸均勻。 “我哪里……”白沂檸脫口便是反駁,腦中閃過一些零碎的記憶又止住了。 九歲那年,她已識了不少字,最喜看瓦舍中街邊賣的話本,每每書鋪上了新,她都會讓白芍出去淘幾本回來。 她原是不信什么怪力亂神的,有日看了篇女鬼披頭散發(fā)在夜中吸食書生精氣的故事,一到夜里卻總覺得背后寒涼。 偏偏那夜風大,吹得窗牖上的油紙“呼呼”作響。 她盯著那扇透著月光的窗縮在衾中瑟瑟發(fā)抖,生生醒了一夜。早起時眼底烏青,整一天都沒精打采的。 白沉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收了她的書不許她再看,但那個故事留在她腦中的印象太深,以致于很長一段時間,白沂檸都無法在風大的夜晚安然入睡。 “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卑滓蕶幮÷暪緡?。 見白沉柯不語,她抬起頭,目光落在他英挺的鼻子上,細看才發(fā)現(xiàn)他額上有幾縷微濕的碎發(fā),難道他剛在自己房中作了噩夢么? 白沂檸輕柔地伸出手,想要幫他拭去,還未碰到便被他握住。 他閉著眼,將白沂檸的手放在胸口,輕聲道,“睡吧?!?/br> “嗯?!彼郧傻卮鸬?。 晨起時白沉柯已經(jīng)不在她房中了,白芍推門而入,目光有些躲閃。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白沂檸掀開絲衾下了地,疑惑地看著她。 “雖然哥兒囑了我和玉桂就當不知道這事兒,但奴婢私下還是想勸一勸姐兒的。姐兒年歲太小,還不宜同房,不能依著哥兒胡來?!卑咨帜樕珴q紅,頓了頓,繼續(xù)硬著頭皮往下說,“往常姐兒和哥兒住在一處,也并未睡過一張床,昨日……” “誒?我的繡鞋怎的不見了。”白沂檸耳尖發(fā)熱,裝作沒聽到的到處找鞋子。 “在這里。”白芍拎了過來。 “我同哥兒昨晚只是照常睡覺而已?!卑滓蕶幙粗咨侄自谒媲懊β档纳碛埃÷暯忉尩馈?/br> 白芍站起來將信將疑地整理床鋪,果然一點痕跡也無,頓了頓,“奴婢也是為姐兒好?!?/br> “是是是,我們白芍是最貼心不過的?!卑滓蕶幾诖惭靥撎摫Я艘幌掳咨郑瑺N笑道。 在房中用過早膳后,白沂檸一如既往去偏廳喂鴛鴦。 還沒進去呢,白沂檸就看到被樹枝擋住的房門處站了兩個人,正是白沉柯和蘇夢遙。 “想不到哥兒也是愛貓之人?!碧K夢遙站在白沉柯旁邊,笑意盈盈,聲音嬌得快能掐出水兒來了。 哥兒不是去私塾了么,怎會這個時辰了在此處。白沂檸滿心疑惑。 白沉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坐在石椅上彎下腰遞了幾條魚干給鴛鴦。鴛鴦見有吃的,扔下白芍前段時間給它打的毛球,奔了過去,乖巧地趴在他面前,不叫不鬧,斯斯文文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