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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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兒!姑爺?shù)介T口了?!奔t袖急喘喘地跑過來,“那鑼鼓聲可大呢?!?/br> 白沂檸咀嚼的動作一頓。 “急什么,讓他等著,吉時還沒到呢?!币捄赡贸雠磷?,摁了摁白沂檸的嘴角,“你多食一些,下一頓指不定什么時辰,一會兒我讓白芍和紅袖懷里揣幾塊花生糖,你若真餓的不行就吃點?!?/br> “母親,我著實吃不下了。”白沂檸一張小嘴鼓得如金魚泡似的,著實塞不進(jìn)去了。 “罷了,不吃便不吃吧?!币捄擅t袖將碗端下去,親自拿了脂粉在白沂檸臉上點抹。 “昨日夜里,我恍惚夢見一小村,村頭有棵大樹,鄉(xiāng)間婦人往來,極愛在底下納涼說話。偶有一干瘦女童來回蹦跳,撲蝶捉蛐?!币捄晌⑽⑿χ按易呓?,便抱著我的腰撒嬌道,‘娘親,安安餓了。’今日再見,這個女童已待嫁閨中,十里紅妝,外頭等著她的夫郎。” “母親莫哭,我會回來??赐摹!卑滓蕶庪p眼泛紅伸出手,拭去她的淚。 “侯爺待你好我很放心,若有哪一天他變了心了,你大可回來,有我一日,定有你的一日?!?/br> 白沂檸心中被暖意填滿,她抬頭瞧著眼前的女子,黛眉粉面,風(fēng)韻猶存,但眼角也已有細(xì)紋。以前她也柔弱,卻時時記得將自己護(hù)在懷中,多年過去,她一如既往地將她護(hù)在身后,有詩說:婦人弱也,而為母則強。 覓荷于她,不外如是。 房中母女溫存,府門卻另有一番風(fēng)景。熙熙攘攘的,李傾城帶領(lǐng)著一堆堂兄表弟的攔住白沉柯去路,這些人在朝堂上都是些熟臉,平日看白沉柯臉色久了,早就摩拳擦掌地準(zhǔn)備在這種喜日子刁難一番。 “你們這幾個堵在這處作什么呢?”還未來得及開口,身后響起一道醇厚的聲音,來人正是李將軍。 白沉柯慢悠悠地看了玉桂一眼,玉桂收到指示,從懷里拿出十來個大紅包,笑嘻嘻地道,“不多不多,給各位討個好彩頭?!?/br> 一個白沉柯就已經(jīng)讓這群皮猴子怵得慌了,后面還來一個將軍,幾個人拿著手里的紅包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提截新郎的話。 “爹!這種大喜日子你就隨他們鬧唄,多熱鬧啊?!崩顑A城跑過去勾住李將軍的臂彎來回晃。 “岳父大人?!卑壮量鹿Ь垂笆帧?/br> “賢婿快快請起?!崩顚④娒嗣?,“不知賢婿可有想出克制西筇敵兵之法?” “爹!”李傾城甩了手,“都什么時候了,問這些作什么。” 白沉柯卻知這才是真正的考驗,他淡淡一笑,“凡戰(zhàn)者,以正合,以奇勝。西筇地勢險峻,強攻不成則可智取,五人為一伍,二十伍為一卒,五卒為一旅,分別而派之,交錯變幻……” “可以了,這些事往后再議?!崩顚④娭棺∷?,贊許點頭,“原以為賢婿文人出身,竟也懂兵法,前途不可限量啊?!?/br> “岳父謬贊?!卑壮量聫娜莼貜?fù)。 他不露痕跡地往里看了一眼,李將軍看出他著急,側(cè)身讓路道,“賢婿請進(jìn)吧。” 第44章 將軍府中掛紅結(jié)彩,白沉柯目不斜視,徑直走入堂中。正堂端坐著的是覓荷和李將軍,白沉柯面朝二人跪,隨侍之人置大雁于地,家仆受之。 大雁乃忠貞之鳥,一只亡,另一只便不再擇偶,婚慶嫁娶多以其象征婚后陰陽和順、舉案齊眉。 “今我嫁女,望姑爺以后善待于她?!币捄扇滩蛔《鄧诟懒艘痪?。 “還請岳母大人安心?!卑壮量掠职菀槐?,隨后起身從西階而出,行至轎前。 喜婆扶著白沂檸從房中走出,因蒙著蓋頭,走得極慢。 “我前面可有什么東西嗎?”白沂檸心中緊張,咽了咽口水,每一步都走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聲詢問。 “姐兒別說話了,奴婢會小心扶著,定不會讓姐兒摔倒?!币慌缘陌咨謱滓蕶幍氖治盏酶o了些。 白沉柯掀起轎簾,遠(yuǎn)遠(yuǎn)瞧見他那位盼了許久的夫人,穿著他準(zhǔn)備的嫁衣,正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 倏然嘴邊掀起一個淡雅柔和的笑意。 她終究還是嫁給自己了。 他走上前,接過白沂檸的手。 好似某種交接儀式。 手骨纖長勻稱,白沂檸一驚,問道,“誰?” “是我?!卑壮量聹匮缘?,“我來接你了?!?/br> 白沂檸雙頰微紅,躲在蓋頭下不再說話。 待新娘在轎中坐穩(wěn)后,喜婆朗聲喊道,“吉時到,起驕?!?/br> 人群中有人調(diào)笑,“給我們看一眼新娘子再走啊。” “就是,看看是何傾城顏色勾走了我們玉樹臨風(fēng)的小侯爺?!?/br> 將軍府外的喧鬧聲一時蓋過了鑼鼓之聲,只聽玉桂走到旁邊,嗓子都喊啞了,“要吃酒就去忠義侯府,堵在這里可沒有,大家伙兒行個方便,喜糖管夠,轎子就別攔了吧?!?/br> 白沂檸坐在里面聽到他的破鑼嗓子,忍不住輕笑出聲,她就是沒親眼看見,也能想象出玉桂懷里揣個籃子,一臉的焦頭爛額。 好不容易安撫了府外眾人,迎親隊伍才緩緩行動起來。 白芍捂著嘴小聲道,“得虧將軍在后面壓陣,不然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走呢,也不知傾城姐兒的兄弟都是些什么來頭,各頂個兒的鬧騰?!?/br> “知道你心疼玉桂?!卑滓蕶幮χ厮?。 “姐兒真是……”白芍紅著臉嗔了一句。 * 到了白府,二人先是沃盥凈手,再各牽一頭同心結(jié),行參拜禮。 今日老侯爺也回來了,同老太太坐在廳堂的正中間。 白沂檸和白沉柯都是老太太看著長大的,今日終成夫妻,她笑得合不攏嘴,止不住地說著“好”字。 不同于將軍府上的喧鬧吵嚷,白府正廳皆是靜靜觀禮,左右交頭接耳也是小聲低語,正可謂一家有一家的治家之風(fēng)了。 越是安靜,白沂檸越是緊張,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出錯,兩只手緊緊攢著牽巾的紅綢。 白沉柯看穿她的不安,往她旁邊挪了挪,伸出一只手—— 包住。 白沂檸驟然一僵,感受到手上的暖源,整個身子慢慢放松下來。 白沉柯垂頭輕聲道,“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br> 眾人好似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白沂檸大著膽子松了一只手,穿過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察覺到他手心也有汗意,白沂檸不禁翹起唇角,原來不止自己一人緊張,縱使哥兒說起來那般的從容不迫,在此刻亦是緊張的。 喜婆高唱禮成,白沂檸被送入新房坐在榻上,隔著衾被還能摸到底下的花生紅棗,取的是早生貴子的吉祥意。 后面還有酒席,白沉柯臨走前隔著蓋頭同白沂檸耳語了一句,“等我,莫睡著了?!?/br> 他暗示的意味過于明顯,僅一句便讓白沂檸臉?biāo)苹馃?/br> 聽到關(guān)門聲,她才小聲咕噥一句,“你別喝醉才好?!?/br> 酒席上確有想要將他灌醉之人,但沒想到白沉柯身邊時時緊跟著一個俊俏公子,舉著杯說得那叫一個大方得體,“沉柯是本宮兄弟,今日他喝不下的酒本宮都替他喝了,只是本宮酒量不大好,各位兄臺萬望見諒?!?/br> 一口一個本宮,分明是將自己的太子身份亮出來,明目張膽地威脅:我是未來天子,哪個敢將我灌醉? 有了太子這張護(hù)身符,眾人只好點到為止,一桌一桌敬酒下去,白沉柯也只是稍紅了臉,微醺而已。 白芍和紅袖從家中帶出來的花生糖已經(jīng)都被白沂檸吃光了,母親果然說得極對,早上那餐之后,她就沒再吃過東西。頭頂?shù)镍P冠壓得她脖子酸疼,又蒙著蓋頭,她的手在榻上胡亂一摸,拾起一個棗子就恨恨地往嘴里塞。 “白芍,你去瞧瞧,侯爺那邊怎么樣了。”白沂檸越吃越餓,“你回來時順便去廚房幫我端些吃食過來?!?/br> “好。”白芍應(yīng)下,剛推了門,便撞見白沉柯一手拎著一個食盒,雙眸清亮,嘴角含笑地走進(jìn)來。 “可是餓了?” 這道聲音在白沂檸聽來簡直堪比救命。 白芍識趣地掩上門,和在外面的紅袖互相笑看了一眼,像是都看懂對方在想什么一般,打鬧著跑開了。 屋中紅燭暖帳,白沂檸還保持著端坐著的姿勢,懊惱道,“你快些將蓋頭掀了吧,我要悶壞了?!?/br> “我以前不知,原來夫人是個著急的?!卑壮量職舛ㄉ耖e地踱到她面前,雙手別在背后,“讓我想想……方才給你裝了什么好吃的,好似有蓮蓉酥、蟹釀橙,還有你愛吃的江珧柱……” “夫君……”白沂檸突然伸出小手扯住身旁之人的衣袖。 “你喚我什么?”白沉柯一怔。 “你若不幫我掀開,我便不叫了?!彼f得小聲軟糯,如春日里剛啟出來的桂花釀,撩人而不自知。 白沂檸視野猛地一亮,她還未看清便突然被身旁之人壓*在身*下。 “再叫一聲?!彼劾锪魈手谘┌愕臅i麗色澤,哄道,“乖,我方才沒聽清?!?/br> “夫君?!?/br> 白沉柯盯著她的唇瓣,緩緩垂頭正準(zhǔn)備落下一吻,白沂檸臉一偏,笑得嬌俏,“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說著便從他的臂彎中溜了出去。 白沉柯伏在被面上看著底下空蕩蕩的,翻了個身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無妨,長夜漫漫,夫人多吃一些,”略作停頓后,又加一句,“可要吃飽了?!?/br> 他說的悠然自得,白沂檸心中卻有一絲涼意飄過。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白沂檸還在小口小口啜著手里的香飲子,杏眸咕嚕咕嚕轉(zhuǎn)著,最后落在白沉柯手中的蟹rou上,他自己一點都沒吃,盡給她剝了。 “你要不也吃點?” “今夜你會辛苦,這些東西涼了可不好吃了?!卑壮量抡f完又夾了蟹rou塞進(jìn)白沂檸嘴中。 “我為何辛苦?”白沂檸也不客氣,被他服侍得乖乖巧巧只顧張嘴。 白沉柯但笑不語。 思極昨日睡前母親同自己說的那些話,白沂檸的臉?biāo)查g紅得如房中的燈籠。 “還吃么?”白沉柯用帕子抹了手,又拿起塊糕點往前探了探。 白沂檸拿了卻不急著吃,有一個問題積壓在心頭許久,若得不到解答怕是一夜都睡不好,即使現(xiàn)在問出來十分煞風(fēng)景,她還是說出了口,“你為何不告訴我阿成和阿福還活著?” 白沉柯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聲音也冷了幾分,“偏要在今日說這些么?” “嗯,我想知道?!卑滓蕶廃c頭。 房中安靜得能聽到前院的歌舞聲。 “只有他們死了,你才不會時時憂心?!卑壮量峦A梭?,單手松松握成拳放在桌面上,語氣平淡,似在說一件平常家事。 白沂檸注視著他平靜的面容,繼續(xù)問,“那孩子呢?你不曾懷疑過么?我失蹤不過一年,阿福瞧著也有兩歲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