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慢慢變了，看著肖讓，微妙道：“不是吧。你做什么了？你居然是這種人嗎？”

    肖讓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臉蹭的一下紅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說說是什么樣?！?/br>
    “就是那天晚上，微博之夜那晚你記得吧？我不是帶了一個女孩子嘛，叫沈意，還跟我們打過游戲的。后來活動結(jié)束了，我們就一起走了，然后又出了一點事情，她就在我家過夜了。對，我們兩個人……”

    他越說越底氣不足，只覺得自己話里全是漏洞。出了點事，又出了點事，就好像都是他刻意安排好的似的。

    對面柯星凡的表情也完全驗證了他自己的感覺。只見他寬容一笑，用一種“我都明白、但我不點破你”的語氣問：“然后呢？”

    “然后，半夜我們聊了會兒天，她就睡了。但我睡不著，就去臥室看了看她，然后……”

    “然后你就獸性大發(fā)，夜襲人家了？！”柯星凡接口。

    “沒有！”肖讓立刻否認(rèn)，可下一秒又心虛，“我就是，一時沒忍住，親了她一下……”

    柯星凡：“……”

    他看著肖讓，很想誠懇地請教，偷親了人家一下，這不是夜襲是什么？？？

    肖讓讀懂了他的疑問，也無言以對，痛苦地扶住了額頭。

    腦內(nèi)又閃過那晚的臥室。他現(xiàn)在想到那個晚上，都還想問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怎么會做出這種事呢！

    他記得，他親上沈意的下一秒就清醒了，不敢相信自己干了什么。因為緊張，他連呼吸都忘了，也不記得她嘴唇的任何感覺，只是睜大了眼睛和她對視，一動也不敢動。就在他以為她會揚手一巴掌把他打開、然后上網(wǎng)爆料自己性sao擾時，她卻又雙眼一閉，再次睡著了。

    他渾身僵硬地跪在那里，直到感覺到她平緩的呼吸，才慢慢往后坐到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

    他逃過一劫，根本不敢多待，第二天一大早就打電話把蔣文昌叫來協(xié)助自己跑路。因為太過急切，蔣文昌還奇怪地說：“你怎么搞得跟畏罪潛逃似的?！?/br>
    ……結(jié)果被做賊心虛的他大罵一頓。

    肖讓心里清楚，自己就是畏罪潛逃，還是最可恥的那種罪！

    因為心里有鬼，他這段時間都沒敢聯(lián)系沈意，奇怪的是她也沒聯(lián)系他。肖讓一開始還挺開心，可過了幾天又開始緊張，沈意醒來后是怎么看待這件事的，還記得嗎？她當(dāng)時睡得那么迷糊，也有可能會忘的吧？

    但如果忘了，她不該離開北京也不給他報一聲平安。那么就是她其實都記得，不聯(lián)系他是因為生他的氣了，以后都不想再理他了……

    最后這種猜測讓他心頭一沉，抓著頭發(fā)喪了好一會兒，道：“你說得對，我就是夜襲的混蛋。不怪她不理我。換了我是她，也不想理這種人。”

    男生的悲痛太過于真實，柯星凡有點不落忍了，斟酌道：“其實，你要是只親了一下的話，也還好。雖然惡劣，但……沒有那么惡劣。還是可以挽回的……”

    “怎么挽回？”

    “既然你喜歡她，那就跟她說啊。談了戀愛的話，那個事就自然揭過去了。男人嘛，一時沖動，都可以理解的?！?/br>
    肖讓聽到他的話，忽然一愣，“喜歡她？”

    柯星凡也愣了，“你都親她了，你不喜歡她嗎？”

    他頓了頓，誠懇道：“那你就真的很惡劣了?！?/br>
    肖讓沒理柯星凡最后的調(diào)侃，只是想著他的話。這段時間他都在糾結(jié)自己夜襲的事，卻下意識不去想另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為什么會這么做。

    和沈意相處的一幕幕在腦中閃過，還有那晚彌漫在他心中的困惑。

    他想要留下她，想要靠近她，想時時刻刻聽到她的消息。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明白，但就在他吻上她的那一瞬，一切就好像撥云見月，之前的不解、迷茫、悸動、逃避，都有了答案。

    他，喜歡她嗎？

    第49章

    不僅柯星凡晚上有采訪，其實肖讓當(dāng)晚也有通告，本來是打算推了的，現(xiàn)在既然柯星凡抽不出身，他也就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前往下一個工作地點。

    保姆車飛馳在北京的街道上，他看著外面飛閃而過的城市霓虹，沉默好一會兒，還是拿出了手機。

    微博一登上去就是他的小號，顯示著他下午發(fā)的照片，肖讓看著屏幕上顏色漂亮的盒飯，還有下面顯示為0的評論數(shù)，忍不住暗嘆口氣。

    其實那個盒飯他根本沒吃，作為一個合格的宣傳，姍姍姐不允許他在公共場合吃一口食物，以免被拍下角度不好的丑照。他來央視彩排前已經(jīng)提前在酒店吃過了，但當(dāng)時看著他們分發(fā)盒飯，忽然就心念一動，拿了一盒過來，拍了這么一張照片。

    他知道是為什么。他不敢聯(lián)系她，潛意識里卻仍想做點什么，希望可以引起她的注意……

    但現(xiàn)在看來，他的“引起注意行動”失敗了。她沒有評論，搞不好根本就沒看到，而根據(jù)她微博長草的情況，這個猜測實在是非常有可信度。

    肖讓這么想著，隨意從關(guān)注人里點進沈意的主頁，卻忽然一愣。

    那已經(jīng)被他在不同時間視jian過好幾次的主頁上，原本只有可憐巴巴的幾條轉(zhuǎn)發(fā)，如今卻在最上方多了一條原創(chuàng)。也是一張照片，陽光照耀的課桌上，英語報紙攤開放著，上面的完形填空已經(jīng)做了一半，一只黑色中性筆隨意擱在報紙中間。

    @smallcase：卷子好像能自動孵化，永遠(yuǎn)也寫不完……

    沈意發(fā)了一條新微博！

    肖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反復(fù)看了三遍才確定，沒錯，她居然真的發(fā)了一條原創(chuàng)。

    那也就是說，她今天登陸了這個賬號，那她看到他發(fā)的微博了嗎？應(yīng)該看到了吧，她一共就關(guān)注了三個人，可既然看到了，為什么一個評論都沒給他留？連個贊都不點。

    她真的不想理他嗎……

    這個念頭讓他越發(fā)不安，之前的猜測也更加肆虐。那晚的事，她到底是記得，還是不記得？

    他糾結(jié)許久，猛地坐直了身體。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到底什么情況他必須搞搞清楚！

    沈意這個點已經(jīng)回家了，正坐在書桌前寫一套文綜卷子。但她寫的不是很專心，幾乎每隔幾分鐘就要看一下手機，這個動作她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自從她發(fā)了那條微博，就忍不住每隔五分鐘看一下手機。

    但等來等去，始終沒有等來想要的回復(fù)。

    就在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時，手機忽然彈出消息提醒，有人評論了她。

    沈意立刻丟下筆，抓起手機就點開評論，果然看到了熟悉的id。

    @今天又不想上班：這么夸張嗎？那你試試把卷子mama關(guān)起來，看能不能阻止它們孵化小卷子。

    時隔一周，她又看到了肖讓發(fā)給她的消息。

    沈意覺得心臟某處酥酥麻麻的，連呼吸都緊了。在那晚的記憶之后，她覺得肖讓好像一下就變得不一樣了，而她連再看到他的消息都有種奇怪的感覺。

    像窘迫，又像羞澀，還有不敢面對……

    她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回復(fù)?？墒钦f什么呢？她咬了咬唇，點開回復(fù)煩惱好半晌，胡亂按了個“……”，誰知手一抖竟發(fā)了出來。

    沈意：“?。?！”

    “……”是什么東西！她等了一下午加半個晚上才等到他的評論，怎么會回一個這個？！

    是腦抽了嗎！

    她手忙腳亂，想撤回才想起來這不是qq，立刻改成刪除?？蓻]等刪除成功，那邊已經(jīng)回復(fù)了：“‘……’是什么意思？”

    沈意深吸口氣，讓自己別慌。大腦飛速轉(zhuǎn)動，手下也不停，補救道：“你在外面，又不用做這些卷子，怎么還這么積極迫害它們？這個話題你最沒有參與資格?！?/br>
    原來是因為這個。

    那邊肖讓也松了口氣，他本來還以為“……”是對他無語的意思，“我雖然自己不做，但我關(guān)心同學(xué)啊?？吹侥銈儽凰群?，我于心不忍?！?/br>
    沈意看著他的話，慢慢趴到書桌上。

    肖讓的態(tài)度看起來很正常、很自然，所以，那天晚上的一切真的是她的夢嗎？

    沈意雙頰一燙，又想把臉藏起來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做那樣的夢，還是跟他。少女思春嗎？

    那她思的也太大了吧……

    正羞憤交加，卻又看到他說：“不過，你最近很忙嗎，都沒有收到你的消息?！?/br>
    她沒有消息，因為在懷疑他是不是偷親了她……

    沈意騰地坐起來，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生怕自己不可見人的小心思被他看穿，慌忙回道：“啊，很忙，特別忙！那個，學(xué)校里一模剛結(jié)束，又開始二輪復(fù)習(xí)了，每天都有好多題要做，我都沒空……”

    這一次，那邊過了一會兒才回道：“這樣啊，你說得我都緊張了。我最近也挺忙的，在彩排春晚——我要上春晚了你知道吧？不過學(xué)習(xí)也不能丟，下個月還要藝考，你還是幫我把那些卷子還有孵化出來的小卷子都收一下吧，我回來還是得做一做。”

    她當(dāng)然知道他要上春晚了，想到他這么忙碌，她卻在莫名其妙地懷疑他，她更羞愧了，主動說：“你別擔(dān)心，等你回來集中復(fù)習(xí)的時候，我會幫你的。你需要復(fù)習(xí)筆記嗎？我還可以給你做別的科目的筆記，或者你直接用我的筆記也行。我的筆記喬老師都說做得好的。”

    因為急切，她忘了修飾語氣，透出一點小女生的炫耀。肖讓察覺了，回復(fù)時不禁流露出一絲笑意，“好啊，那提前謝謝班長了?！?/br>
    他又叫她班長，這個稱呼仿佛有魔力，沈意盯了片刻，忽然彎了彎唇。

    不去想自己為什么會做那個夢，把那些東西都先拋到一邊，她兩只手握著手機，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字道：“我不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好好排練，我等著在春晚上看你?！?/br>
    明明只是文字，他卻仿佛透過那行字聽到了她的聲音。溫柔的，輕盈的，像夏夜的風(fēng)，吹拂到面上，帶來一個綺麗而美好的夢。

    讓他心馳神動。

    肖讓忽然把頭往椅子后背一撞，哀嚎：“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br>
    旁邊姍姍姐嚇了一跳，忙問：“怎么了？什么完了？”

    肖讓沒理她，只是想著剛才的對話。從沈意的態(tài)度來看，她應(yīng)該是真不記得那晚的事了，他卻沒有因為得到逃出生天的感覺，反而覺得另一個問題如一座大山般壓下來，迫在眉睫了。

    他呆呆想了好一會兒，忽然轉(zhuǎn)頭看向一直以來任勞任怨的宣傳jiejie，道：“姐，一個問題。我如果談戀愛的話，你不會辭職吧？”

    姍姍姐：“……哈？”

    春晚的彩排在一輪又一輪地進行著，春節(jié)也在這個節(jié)奏里漸漸逼近。大街小巷新年的氣氛越來越濃厚，高一和高二年級也相繼放了寒假，高三卻還在補課，直到臘月二十七大家還關(guān)在學(xué)校里。

    對于學(xué)校此種喪心病狂的行為，高三學(xué)子們都叫苦連天，再加上復(fù)習(xí)的日子又是那樣一成不變，整個年級人心浮動，都期望至少發(fā)生一點不一樣的事，就當(dāng)聽個八卦調(diào)劑一下也好。

    也許是大家的祈禱太虔誠，這個不一樣的事終于不負(fù)眾望地來到。

    沈意吃過午飯，剛走到教室外，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嚉g呼聲。她奇怪地進去，發(fā)現(xiàn)好幾個女生圍著周靜書，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說著什么。而她們中間的周靜書滿臉笑容、雙眼發(fā)亮，看起來比考了全市第一時還要喜慶。

    楊粵音解釋道：“復(fù)旦的結(jié)果出來了，周靜書通過了，保送?！?/br>
    原來如此。沈意點點頭，又有點驚訝，往年都是年后結(jié)果才會出來的，今年居然提前到年前了。

    看著周靜書喜悅的臉，她忍不住感慨，周靜書固然有實力，但運氣也是真的好。誤打誤撞的一模第一，最后居然換來了復(fù)旦的保送資格，真是不服不行。

    不過，她忽然想到，復(fù)旦都出來了，清華和北大比復(fù)旦還早一點考，現(xiàn)在結(jié)果出來了嗎？

    像是為了回答她，教室門口又進來一個人，是宋航。他一露面，周靜書立刻揚聲問：“宋航，喬老師叫你是說冬令營的事對嗎？你過了嗎？”

    宋航?jīng)]回答，旁邊的張立峰搶著答了：“當(dāng)然過了！你都過了，咱們宋學(xué)神能不過嗎？我躲在門口都聽到了，清華降分三十分，哈哈哈，咱們班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一個準(zhǔn)清華和準(zhǔn)復(fù)旦了！”

    他喜氣洋洋，仿佛自己過了似的。和他比起來，宋航的神情卻很冷靜，目光越過人群，看到了后面的沈意。

    沈意和他的視線對上，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張立峰恰在此時也看到了她，笑著說：“哎對，班長，現(xiàn)在就差你了。喬老師還沒跟你說你的結(jié)果嗎？”

    沈意薄唇緊抿，沒有回答。周圍人察覺她情緒不對，彼此對視。宋航眉頭微皺，剛想上前，沈意卻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就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