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雖說他們這些做侍衛(wèi)的,偶爾閑聊會不服氣,同樣都是為主子出生入死,為什么暗衛(wèi)的地位就是比他們高,但是如今切身體會到那種從容不迫的殺氣,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們就是比不過。 陸景宴轉著輪椅的輪子,獨自往林中走,知道濃郁的瘴氣將他整個人都包裹,絲毫看不見身影。 *** 尹燃帶著大隊伍往望京走,頭三天的時候,隊伍行進的特別緩慢,完全是龜速的狀態(tài),零零散散加起來,估計只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經常在客棧里休息。 直到第五天,忽然路程變得快了起來,與之前烏龜爬的速度天壤之別,幾乎是快馬加鞭了,那些跟著回來的秀女敢怒不敢言,私底下都罵那位領頭的尹大人是個神經病。 明明之前的時間非常充裕,非要慢吞吞的,等現(xiàn)在又這么急躁的往前趕,跟后頭有什么惡鬼在追一樣。 哪怕周圍的人都在抱怨,其中有個秀女卻一直沒吭聲,她是小官之女,沒見過什么世面,當初進了望京選秀,才知道這天下有多大,后來又被送到了北齊,因為性格太過怯懦,又沒什么容貌,才一直閑置。 如今得了恩典,可以入京,之后估計就能回家了。 秀女們對尹燃這種極品男人,自然是關注的多,這位王琴也不例外,只不過她都瞧瞧打量,而且為人心細。 她發(fā)現(xiàn)隊伍行進的速度,并不是沒有原因的,前幾日的故意磨蹭,其實是為了等一個人,就在昨晚那個人趕來了,并且還宿在了尹大人隔壁的房間,今日也上了其中一輛車。 只不過因為尹大人一直要求秀女們都蒙著面,并且也不允許她們串門,說是為了方便管理,實際上是隔離她們,讓她們對彼此并沒有那么熟悉,所以那個后來的姑娘能夠輕易混進人群里。 王琴膽子小,她總有些惴惴不安的,像這種不尋常的情況,就代表了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發(fā)生的,她非常害怕自己被牽連到。 原本是能回家的好事兒,別最后牽扯到什么天大的麻煩事情里,然后丟掉了性命,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留在北齊王府里,她寧愿在北齊王府里老死。 畢竟王妃是個寬厚的人,并不會因為她們沒被選中,就苛待她們。 同時王妃也非常知道這些下人都是捧高踩低的,所以恐怕會對她們這些人陽奉陰違,還經常派人來敲打,更會掏出體己的銀子補貼她們,所以她們的日子過得并不如何差。 就這么緊趕慢趕一天之后,要不是這些姑娘們的身子實在撐不住,還有人直接半路就吐過兩回了,估摸著尹燃都要人連夜趕路。 別人不知曉,但他知道必須得盡快回到望京,這樣他們就徹底安全了,否則只怕會出紕漏。 雖說如今已經出了北齊的邊界,但是并不能放松下來,因為與燕北相鄰的幾個地方,說是被朝廷統(tǒng)治著,但是以尹燃的政治敏感度,估摸著北齊早就有勢力滲透了這些地方,北齊日漸強大,他們是不可能讓周邊的地方存在隱患,所以滲透并且讓他們聽話,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一旦朝廷興起要攻打他們的意思,這幾個地方也能盡早的通風報信,不會打一個湊手不及。 可以說尹燃都猜中了,明明他想趕快回京,可惜這些身嬌體弱的姑娘們,卻不是能堅持的主兒,最后還是投宿了。 等第二日天剛亮,這些姑娘們就被喊醒了,早膳全是發(fā)的饅頭給她們,連坐下來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就要她們統(tǒng)統(tǒng)在車上解決,抱怨聲比昨日更大了。 尹燃皺著眉頭,輕聲細語的安撫了幾句,但是依然一意孤行。 他看向跟在中間的一輛馬車,眉頭皺得更緊了,不能停下來,得趕緊走,離北齊越遠越好,否則只怕會生變,那位世子爺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他不詳?shù)念A感應驗了,在回京的第六日中午,后面跟上了一支隊伍。 那些人全都是練家子,雖然沒有一個穿著鎧甲,但是一個個都穿著騎裝,而且腰帶佩刀,更重要的是周身肅殺的氣息很濃烈。 尹燃注意到他們的坐騎都是千里馬,明顯是為了追他們。 在追上那一刻,這些人就把隊伍都包圍了起來,領頭的人亮出令牌,那是北齊王府的令牌。 “慢著,尹大人,我們王府丟了一樣重要的東西,懷疑是被您的車隊帶出來了,還請您配合我們,搜查一二?!?/br> 領頭的人說這番話的時候,用了內力,因此有種振聾發(fā)聵的感覺。 躲在馬車里的林寶姝,聽到這句話,當下就面色難看起來,這聲音很熟,是影一的聲音,明顯是陸景宴派人追來了。 身旁的青荷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們主仆倆不由得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幾分驚慌和震驚。 林寶姝從來沒認為,自己這番行事,能夠完全瞞過陸景宴,但是至少可以拖延時間。 她原以為能夠讓自己逃到望京的,這樣那個時候,哪怕陸景宴想反悔,也沒什么機會了,畢竟她都已經回京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他反應的這么快。 明明為了讓他麻痹大意,林寶姝還特地把什么都不知道的青葉留在這里當人質,就是為了讓他降低警惕性,陸景宴肯定不會殺她,問過幾句話后,見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會放了她,到時候等事情了了,再偷偷讓王妃送她出來,計劃明明是萬無一失的。 但是此刻影一帶著王府的侍衛(wèi)追了過來,很明顯她自認為能夠瞞天過海的計劃,也失敗了。 尹燃咬了咬牙,他看了一圈,并沒有瞧見陸景宴的身影,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 這些侍衛(wèi)能騎著千里馬過來,但是那個殘廢世子爺肯定是不行的,他要是坐馬車,必定會慢的很。 世子爺不在,那么這些侍衛(wèi)估計也沒什么擔當,只不過狐假虎威而已,硬撐著一口氣,只要他強硬,估計這些侍衛(wèi)也不敢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 尹燃的腦子里飛快的閃過一絲念頭,立刻冷笑一聲:“笑話,我們都走了這么多天,王府才找過來,說丟了東西,恐怕是栽贓吧。若是什么東西真的藏在你們自己身上,到時候偷偷摸出來,說是在我們車上找到的,那不就是誣陷了嘛。朝廷的馬車,可不是你們這些人可以隨便搜的?!?/br> 他騎著馬往前走了兩步,身后的護衛(wèi)緊跟上前來,并且將他護在身后,氣氛變得非常緊張。 影一沒說話,就這么跟他對峙著,攔住他們之后,倒是一點都不著急了,好似就這么僵持著也好。 不過尹燃可不敢浪費時間,他一眼就看穿了影一的想法,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等著后面陸景宴趕到,如果真的讓世子爺來了,那他們對上可就沒那么多的底氣,他必定是要妥協(xié)的。 “既然你們拿不出什么證據(jù),我就不能任由你們空口白牙的誣陷,我們走!”他一甩馬鞭就要走。 頓時隊伍里趕車的車夫都準備好了,沒想到領頭的影一,卻忽然抬起手臂,一支黑色的袖箭,直直地沖著尹燃身旁護衛(wèi)的馬射來。 那馬只是嘶吼了一聲,就很快摔倒地上,要不是護衛(wèi)機敏,還要一起摔到地上了。 那支袖箭正中馬脖子,顯然是扎中了動脈,很快就流了一地的血,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彈。 “我的確不敢動諸位,但是殺掉幾匹馬就不在話下了。誰過了那匹死馬的線,我就射死他的坐騎。尹大人這么能耐,可以試著讓車里的人都出來,不要坐騎,徒步往望京走?!?/br> 影一的臉色很冷,在他帶人前來的時候,世子爺就叮囑過他,一定要攔下他們,并且還把會遇到的種種情況,都跟他說了一遍,包括解決方法都提供了。 這里的人不能死一個,畢竟他們如果殺了,朝廷那邊可能會借此發(fā)難,但是殺幾匹馬倒是無所謂。 雖說護衛(wèi)們都是武功高超,可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馬車里可都是女流之輩,根本不敢輕易動手。 “大膽狂徒!我回京之后一定要上報皇上,你們竟敢沒有任何理由,就攔住我們回京的隊伍,若是耽誤了時辰,你可擔當?shù)闷???/br> “尹大人,您息怒,我們?yōu)楹螖r住這車隊,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們王府的確是丟了一樣寶貝,而且就在你們車隊里。不過您不讓搜,小的們也不敢毛手毛腳就這么粗魯?shù)乃?,稍等片刻,證據(jù)很快就到。請您稍安勿躁?!?/br> 影一根本不吃他這套,反而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幾分冷漠和氣勢。 躲在馬車里的林寶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平日見到的影一,大多數(shù)都是被陸景宴嫌棄,或者各種使喚,還從來沒見到他如此氣勢外放的時候。 “姑娘?!鼻嗪捎行┲?,拉住她的手道:“奴婢先殺出去,您逃吧。” 眼看就能脫離北齊王府了,勝利就在前方,功虧一簣的時候,簡直最讓人崩潰。 林寶姝卻搖了搖頭:“不行,唯有之前那個法子了?!?/br>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終于陸景宴的馬車到了,他都沒下車,只是冷聲道:“尹大人,希望你配合,搜?!?/br> 只不過這么一句話,影一一揮手,頓時整個侍衛(wèi)隊就沖了過去。 雖說沒發(fā)生摩擦,可是氣氛更加緊張起來,雙方都把手按在了佩刀上,隨時準備見血。 影一親自去馬車上挨個尋找,一一撩起車簾。 他本身就是習武的,而且又時常見到林寶姝,所以對她的身形和神態(tài)相當熟悉,之前陸景宴提點過他,林寶姝很擅長化妝,估計會把自己化成另外的模樣來蒙混過關,可是在影一這種火眼金睛下,哪怕林寶姝再化妝成誰,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一一檢查過去,卻發(fā)現(xiàn)沒有林寶姝的身影。 “世子爺,沒有。十輛馬車,其中九輛每輛四人,還有一輛是空的,說是預備給尹大人休息用的?!?/br> 陸景宴皺了皺眉頭,他冷聲道:“帶我過去?!?/br> 他依然沒有下車,只是讓車夫趕車一一走過每輛馬車,他也沒有像影一那樣,一一掀開布簾瞧里面的情況,反而每在一輛馬車前稍微停留,就發(fā)話讓繼續(xù)前進。 直到第五輛馬車的時候,他問了一句:“這馬車里幾個人?” “回爺?shù)脑?,沒有人,正是給尹大人休息的地方?!?/br> 陸景宴冷笑了一聲:“林寶姝,你自己下來,還是我找人上去請?你現(xiàn)在下來,我給你幾分面子,如果你要是我派人請,到時候難看的可就是你自己了?!?/br> 第27章 大結局 隔了片刻,車內依然毫無回應。 影一將車簾撩開,里面空空如也,除了軟塌和矮桌之外,什么都沒了。 “敲一敲有沒有什么隔斷。”他撩開自己的車簾一角,將對面車內的場景都收進眼底,卻并沒有放棄,顯然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影一自然是聽從他的話,伸手就在馬車壁上敲來敲去。 “咚咚。”忽然一陣與之前不同的聲音傳來,他剛想去掀開,卻見那塊隔板被人主動推開了,里面縮著兩個人,正是失蹤已久的林寶姝和她的丫鬟青荷。 “爺,找到了?!庇耙坏吐暬亓艘痪?,立刻退了回去。 林寶姝咬了咬牙,終究功虧一簣,這塊隔板是之前就做好的,就是為了防止陸景宴追過來,可是所有的計劃在她的眼里都是萬無一失的,竟然還是以失敗告終。 尹燃已經騎著馬跟了過來,從陸景宴停在這輛馬車之前開始,他的眼皮就一直瘋狂的跳動著,如今那些壞的預感都應驗了,讓他一陣陣頭皮發(fā)麻。 “把她給我拖上車。”陸景宴把車簾放下,遮住了周圍的視線,但是從車內傳出來的命令聲,異常冰冷又不容置疑。 “慢著,世子爺,林姑娘乃是王府答應了送回京的秀女,名單上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王爺都同意了的,您不會要忤逆王爺?shù)囊馑及??”尹燃晃了晃手中的文書,還特地翻開指了指上面“林寶姝”三個字給他看。 就聽車內的人冷笑一聲,“影一?!?/br> 他的話音剛落,影一就動了起來,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尹燃手中的名冊已經被人搶走了,影一恭恭敬敬的將那份名冊雙手送進了馬車里,緊接著就聽到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名冊被撕開的“嘶嘶”聲,像是吐著紅信的毒蛇一樣,讓人覺得充滿了危險,整個人都揪成一團。 “你敢撕名冊,大膽,上面有王爺?shù)纳w章?!?/br> 尹燃頭皮發(fā)麻,好似第一次在世子爺身上看到陰狠這種狀態(tài)。 影一又重新拿了本名冊出來,道:“尹大人,方才那份名冊搞錯了,這份才是真的?!?/br> 當然新送上來的名冊上,是絕對沒有林寶姝這三個字的。 尹燃被氣得渾身發(fā)抖,他手指著馬車,咬牙切齒地道:“陸景宴,你別太猖狂,回京之后有你受的。” 陸景宴嗤笑了一聲:“究竟誰猖狂?尹大人,你拐我世子妃,該當何罪?讓這些姑娘們回京團聚,是我們燕北的仁慈,現(xiàn)在一個都別想走,都給我在原地待著,我還要派人去望京向皇上討個說法呢。分明說好的是帶走沒收用的秀女,為何連北齊的世子妃都要帶走?難不成你對本世子的世子妃有什么不軌的想法?” 男人嘲諷的聲音從車內傳出來,讓周圍的人都驚呆了。 尹燃更是呆立在一旁,他不敢想象,這位世子爺究竟算到了哪一步。 從手中新拿出來的名冊就可以看出,陸景宴猜到了林寶姝和尹燃里應外合,鬧這么一出假死脫身的戲碼,他不僅沒有著急,反而還重新弄了一本新名冊,并且還直接把林寶姝說成是他的世子妃,一旦這個名頭坐實了,那么需要賠罪的就成了尹燃這邊。 “你胡說八道什么?”林寶姝已經走了出來,聽聞此言,立刻呵斥了一句。 不是她要幫尹燃,而是一旦任由陸景宴這么說了,那么提出從北齊帶秀女回京的人都討不了好,她的祖父還是其中的牽頭人,千萬不能惹得一身臟水。 “世子妃,你確定要在這里跟我唱反調嗎?既然你說了不是,那我們誰都別走,就把這事兒原原本本上報給皇上,讓他評評理,世子妃跟尹大人偷偷跑了是什么意思,還不惜以自己身亡為借口。再派人去王府里問問,連外頭看門的小廝都知道,我挑中了你,王府里張燈結彩,喜字都貼好了,就等著我娶你了。我也要好好問問林丞相,林家教出來的女兒,就是這么隨隨便便跟別的男人逃跑的嗎?” 陸景宴顯然已經沒有耐心了,說出來的話也是咄咄逼人。 林寶姝咬了咬牙,沒再吭聲,而是掀開車簾上了他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