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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閨中媚(重生)在線閱讀 - 第89節(jié)

第89節(jié)

    可是兩人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他真的以為她是那等水性楊花,見異思遷之人嗎?

    美人兒披散著一頭鴉青色的長發(fā),一雙玉足沒有穿羅襪,赤裸這踏在地面上。

    她面上冷淚一片,一顆心仿佛墜入冰冷的深潭,有洶涌潭水從四面八方向她涌過來,冰冷刺骨,讓她幾欲滅頂。

    紅翡見顧熙言這般情狀,也是眼圈一紅,忙遞上一盞清茶,寬慰道,“小姐還有著身子,每日哭泣對胎兒無益。可憐老祖宗、老爺、夫人、少爺都還不知道小姐有了身孕的大喜事……小姐就算為了自己,也得保重身子呀?!?/br>
    顧熙言正暗自淚垂,那廂,靛玉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門,面上大喜道,“小姐!方才前線有捷報傳來,說是今晨一戰(zhàn),侯爺竟是生擒了那叛軍將帥!”

    顧熙言聞言,陡然一驚,手里的清茶灑了大半,“你說什么?”

    靛玉見顧熙言雙目紅腫,明顯是哭過的模樣,立刻收了大半笑意,“千真萬確。流火侍衛(wèi)說,那韓世子被侯爺一劍挑下了馬,諸位將軍一擁而上,竟是把人生擒住了!”

    原來,昨日蕭讓燒了韓燁大半糧草,令韓燁麾下軍心大亂。今日兩軍開戰(zhàn),韓燁叫使節(jié)傳話來挑釁,蕭讓竟是親自下場,點(diǎn)了名要和韓燁對戰(zhàn)。

    前幾日,“蕭讓心口中箭,危在旦夕”的消息傳遍了三軍,此刻沙場上,眾將士見蕭讓英姿勃發(fā),神兵天降的模樣,登時軍心大亂,交頭接耳議論不休。

    韓燁也沒有料到,蕭讓竟是不惜妄言天命,也要出此混淆視聽的計謀,和蕭讓大動干戈之際,竟是心疾突發(fā),一個不慎,翻身跌落下馬,被蕭讓生擒回了大營之中。

    顧熙言聞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韓燁是重生之人,之前他屢次叫蕭讓誤會,造成了如今兩人這般僵持的局面,手段jian詐至極,堪稱是四兩撥千斤。若是蕭讓審訊他的時候,他再生出什么毒計,意圖謀害蕭讓的性命,到時候只怕是悔之晚矣。

    顧熙言想到這,當(dāng)即抬了手道,“備馬車,我要去營中見侯爺。”

    她恨他不信她,恨他不信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如今性命攸關(guān),她和他吵夠了,鬧夠了,哪怕放下自尊,也要和他說清楚事情的原委。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男主會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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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解脫

    大帳之中。

    一兵吏拱手道,“秉侯爺,鄭益將軍的棺木皆已備好?!?/br>
    蕭讓身著金甲,面上還染著幾絲血污,一張俊臉上顯得邪氣非常,聞言轉(zhuǎn)了身,“好。安葬事宜……可問過鄭虞將軍的意思了嗎?”

    今日為了生擒韓燁,驃騎將軍鄭益身先士卒,千鈞一發(fā)之際,鄭益替蕭讓擋了韓燁的一劍,于陣前捐軀,馬革裹尸而還。

    蕭讓和鄭益有多年兄弟情意,再加上今日鄭益乃是為他而死,故而蕭讓心中悲痛難忍,悔恨非常。

    那兵吏面有難色,“鄭虞將軍悲痛欲絕,方才竟是哭暈過去了,故而屬下還未曾詢問?!?/br>
    “可曾派了軍醫(yī)過去探診?”

    “大夫說鄭虞將軍悲痛過度,旁的倒是沒有大礙,只是人這會兒還沒醒,定國公爺正在大帳里守著呢?!?/br>
    話音兒剛落,大帳的簾子便被掀開,一名身著戎裝的女子匆匆而入,撲到了蕭讓的懷中,

    掩面痛哭不止。

    蕭讓薄唇微抿,面上神情隱忍壓抑至極,過了許久才道,“鄭將軍的仇,本候會報。”

    鄭虞從小父母雙亡,和哥哥鄭益相依為命,今日突然失去骨rou至親,心中肝腸寸斷,抱著蕭讓哽咽道,“兄長他生前曾說過,若有一日捐軀疆場,他不要長眠地下,被野獸蟲蟻分食……兄長此生隨老侯爺、侯爺南征北戰(zhàn),天下之景中,他最喜歡的便是大海。我想把他的骨灰撒在大海里,好叫他以后能隨長風(fēng)海浪而去,自由自在的,不必被世俗紛擾所困……”

    蕭讓點(diǎn)點(diǎn)頭,“那便擇良辰吉日,將鄭益將軍火化了,本候派人送你去東海,送走鄭益將軍的英魂?!?/br>
    鄭虞擦了擦淚,雙手摟緊了男人的腰,“兄長臨終前,將我托負(fù)給了侯爺……往后半生,鄭虞愿卸下一身戎裝,棲身后宅,服侍侯爺。”

    蕭讓聞言,眸中神色莫測,薄唇動了動,“‘不納妾’乃是我平陽侯府祖訓(xùn)。何況,本候早已有嫡妻。”

    鄭虞一怔,“可是……侯夫人不是……”

    蕭讓抬手,輕輕把鄭虞從身前推離,眸中目光清亮無比,“本候答應(yīng)鄭益將軍好好照顧你,乃是想叫鄭益將軍走的安心,更是出于多年兄弟情義——本候定會親自為你擇一門良配,你無需擔(dān)憂這點(diǎn)?!?/br>
    鄭虞聽著這委婉的拒絕,不甘心地追問,“我不要什么良配!侯爺明明知道,我心中的的良配,從來都只有侯爺!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

    蕭讓聞言,當(dāng)即皺了眉,正欲說些什么,不料那廂大帳又被撩開,一身穿羅衫衣裙,簪著珠花寶釵的女子出現(xiàn)在帳門前。

    ——竟然是顧熙言。

    原來,今晨顧熙言聽說了韓燁被生擒之事,害怕蕭讓被他算計,立刻叫人套了馬車,火急火燎地來到大營之中尋蕭讓。

    方才,顧熙言被流云引到大帳之外,便隱隱聽見一陣女子的痛哭之聲,等她進(jìn)了大帳,映入眼前的便是兩人依偎在一起的一幕。

    這是個和她完全不同的女人。

    她一襲戎裝,五官英氣,身姿修長,眉眼之間也全都是果敢堅毅。和一身金甲的蕭讓站在一起,顯得莫名登對。

    蕭讓早就推開了鄭虞,現(xiàn)下正兩手扶著她的肩頭,此時看見顧熙言立在帳門處,男人當(dāng)即后退了一步,遠(yuǎn)遠(yuǎn)拉開了和鄭虞的距離。

    那廂,鄭虞看著男人刻意拉開距離,以示清白的模樣,便知道那帳門處貌若神仙的女子便是顧熙言了。

    來的一路上,顧熙言一直在想該如何和男人說腹中孩子的事兒,光腹稿都打了好幾遍,此時望著眼前的兩人,心頭似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陣一陣的抽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顧熙言望著兩人,默了半晌,才勉強(qiáng)笑了笑,“是妾身打擾侯爺了,妾身這便出去?!?/br>
    “慢著?!编嵱荻溉婚_口,出口不善,“想必這位就是侯夫人罷。我雖身在軍中,可也聽聞夫人委身賊人一個月的事?!?/br>
    那日顧熙言從韓燁那逃脫,突然出現(xiàn)在蕭讓的大帳之中,蕭讓派人將顧熙言連夜送走到別院,怕的就是軍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顧熙言聽了心里難受。

    誰知,蕭讓雖壓下了顧熙言懷孕之事,可那走丟一個月的事情是瞞不住的。雖然蕭讓下令封鎖消息,壓下了流言,不叫這些腌臜事兒傳到顧熙言的耳朵里,可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

    “如今這風(fēng)言風(fēng)語早已傳遍了軍中,夫人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侯爺想想……怎的還好意思霸占著侯府正室之位呢?要我說,不如自請下堂……”

    顧熙言聽了這字字嘲諷,只覺得心頭委屈幾欲滅頂。

    鄭虞話未說完,那廂,蕭讓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極其陰沉,陡然開口道,“出去?!?/br>
    顧熙言以為男人是在說自己,死死咬著櫻唇,淚水盈盈地行了一禮,顫聲道,“妾身這便出去……”

    “你留下!”只聽蕭讓怒喝一聲,聲線如臘月風(fēng)霜,“——鄭虞將軍,你先出去。”

    那日兵臨城下,蕭讓哪怕冒著漫天箭雨,也要去救那個“假的”顧熙言。鄭虞試圖阻攔,卻被蕭讓挑落了手中長槍,從那一天,鄭虞便知道顧熙言在蕭讓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可是如今呢?如今顧熙言身有污點(diǎn),明珠蒙塵,他依然把她當(dāng)做珍寶嗎?!

    鄭虞滿臉難以置信,望著呵斥自己的男人呆了許久,才捂著嘴哭著出了大帳。

    大帳中陡然安靜下來,兩人靜靜對峙了半晌,顧熙言才邁著蓮步上前,將手中提著的食盒輕輕放在桌上。

    那廂,蕭讓看著美人兒的側(cè)顏,心中思緒紛亂,眉眼之間漸漸籠上寒霜。

    今日沙場之上,戰(zhàn)鼓剛剛擂起,韓燁便叫使節(jié)捎來了一紙書信,呈在蕭讓陣前,信中只有寥寥數(shù)字——“望平陽侯爺幫忙照顧好本世子之妻兒”。

    蕭讓素來沉穩(wěn),乃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當(dāng)時看了那紙書信,竟是怒火中燒,氣的幾欲掘了韓國公府的祖墳來。

    原是“蕭讓心口中箭,性命垂危”的假消息傳遍了三軍,韓燁今日此舉乃是故意氣他,好叫蕭讓心煩意亂,無心戰(zhàn)事。

    那廂,蕭讓只傷在右臂上,心中怒火三丈,竟是用左手提了承影寶劍,策馬疾馳而出,指名道姓地點(diǎn)了韓燁迎戰(zhàn)。

    韓燁這才知道自己中了假消息的圈套,當(dāng)即拍馬而出迎戰(zhàn)——兩軍主帥廝殺于陣前,真乃千古未聞。

    方才鄭虞奚落的話語、和男人親昵的舉動在顧熙言的腦海里遲遲沒有散去,她心頭羞憤欲絕,腦海里一團(tuán)漿糊,斟酌了許久,才恍然想起她來這兒乃是為了說腹中孩子的事兒。

    顧熙言將耳邊碎發(fā)撥到耳后,深吸了一口氣道,“妾身有件事,一直想跟侯爺說清楚。妾身腹中的……”

    “夫人為本侯抬一房妾室吧?!蹦腥隧?,陡然出聲打斷。

    顧熙言愣住了,“侯爺方才……說什么?”

    蕭讓心里帶著怒火,解了腰間寶劍重重擱在桌上,面上似笑非笑,“今日本候生擒了韓世子,鄭益將軍卻受了韓世子一劍,身死陣前。臨走之際,他把meimei鄭虞托付給了本候?!?/br>
    望著男人的薄唇一張一合,顧熙言腦子里嗡嗡的響,艱難地聽清了他口中的話,難以置信地看他,“侯爺要納鄭虞將軍為妾?”

    “不錯,本候既然答應(yīng)了鄭益將軍,便要履行承諾?!?/br>
    顧熙言的身子晃了兩晃,忙扶住桌子,勉強(qiáng)穩(wěn)住了身形。

    上一世,他納曹婉寧為平妻,這一世,他又要納別的女人做妾?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原來侯爺以前說過的話,都是假的?!彼α诵?,伸手拂落了桌上的碗碟,質(zhì)問道,“既然如此,侯爺當(dāng)初為何那無字圣旨去求娶我?”

    蕭讓這才知道顧熙言知道了“無字圣旨”的事兒,冷笑一聲,不假思索道,“不過是皇上又忌憚結(jié)黨營私,太后為本侯相看的貴女皆出身高門,本候?yàn)榱舜蛳噬系募蓱?,只好挑選無實(shí)權(quán)的人家結(jié)親——你剛好是最合適的人選罷了?!?/br>
    顧熙言聞言,一張小臉兒頓時變得煞白,她動了動嘴唇,艱難道,“那……那日呢!那日在城門之下!你又為何冒著箭雨舍命救我!”

    蕭讓猛地轉(zhuǎn)身,眸光如鷹隼,“當(dāng)時眾目睽睽之下,本候若不去救你,怎會有機(jī)會散播出去“心口中箭,性命垂危”的消息?又怎會打消韓燁的警惕,將其生擒回來!”

    男人微微瞇著眼睛,鼻梁高挺,濃眉緊縮。他神色凌厲,說出口的話更是如殺人不見血的鋒利刀刃,把她刺的體無完膚。

    她曾以為的深情萬丈,原來也只不過是一腔算計。

    一室寂靜。

    顧熙言渾身不住地顫抖著,冷淚紛紛而下,卻沒有發(fā)出一絲哭聲。

    過了許久,只聽聞“噼里啪啦”一陣聲響,那桌上的食盒被拂落在地,碗碗碟碟一齊被摔了個稀巴爛。

    顧熙言如被抽去了魂魄一般,望著一地狼藉,下意識地蹲下身子去揀碎片。碎片把一雙柔夷割出一道道血痕傷口,她卻恍若不覺。

    蕭讓冷眼看了會兒,上前一把把人拉起來,意欲查看那鮮血淋漓的手心。

    他又豈會不痛?他一句一句用違心話地傷著她,半分余地都不留,和拿著尖刀一塊一塊地剜著他自己的心頭rou又有什么區(qū)別?

    顧熙言恍然回過神兒來,猛地甩開他的手,迎著他的目光含淚笑了笑,“既然侯爺納妾的心意已決,妾身明天就差媒人前去說項(xiàng)?!?/br>
    說罷,顧熙言轉(zhuǎn)身便跑出了帳子,竟是連一眼都不愿再多看他。

    蕭讓看著美人兒跑遠(yuǎn)了的身影,一手按在桌上的玉印上,悲痛和怒火齊齊襲上心頭,手上的力氣不知不覺地加大,那玉印竟是陡然迸裂,化成了稀碎的粉末,把大掌割出無數(shù)個細(xì)密傷口。

    他方才看到,她的手上鮮血淋漓——既然他把她傷的體無完膚,他就用同樣的傷來彌補(bǔ)。

    那廂,在帳外候著的侍衛(wèi)流云見顧熙言哭著跑了出來,心中大叫不好,忙掀了簾子入內(nèi),果然見蕭讓手上血流如注,流淌不止。

    流云本欲問自家主子要不要叫大夫來包扎,可看著蕭讓的沉沉怒容,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侯爺,韓世子還被拘押著,淮南王爺和定國公爺差人來請示,該如何處置?!?/br>
    蕭讓緩緩從懷中拿出一方錦帕,輕輕擦了擦手上的血跡,俊臉陰沉如閻羅,“把人帶到暴室之中,本候要即刻提審?!?/br>
    ……

    自打從營地一路回來,顧熙言一直呆呆地發(fā)愣,許是哭累了,竟是連流淚也不肯了。靛玉和紅翡看著她這副反常的模樣,不知自家小姐和姑爺在大帳中都說了些什么,心疼的不行,卻又不敢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