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節(jié)
~~ 彭警官最近一直在處理偷樹賊的事,剛回到所里就接到消息,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重新扣好了警帽。 “走,去看看!” 池月有點心疼彭警官了。 他前腳一進(jìn)屋,池忠勇后腳就癱坐在地上,哭喪著臉又捶腿又嚎喪,說當(dāng)初于鳳怎么跟別的男人亂搞,把他逼出家門,說這些年來他如何想念兩個女兒卻受到于鳳的阻攔不讓他們父女相見,說于鳳如何挑唆女兒仇視他,讓他這個可憐的老父親,一生蹉跎…… 于鳳氣得身子發(fā)抖,差點當(dāng)場昏過去。 姑媽厚顏無恥地在旁邊勸。 老幺兒跪在邊上抹眼淚痛叫親爹好慘。 這戲,居然做了個全套。 池月看到彭警官眉梢輕輕挑了下,忍不住想笑。 基層民警一年四季不知道要處理多少雞毛蒜皮的紛爭,這點小兒科的手段怎么逃得過他的眼睛? “差不多就行了。別哭了,有事說事?!迸砭偬掳停罢酒饋碚f吧?!?/br> “哎喲,我這條腿喲,那天為了找我閨女摔了一跤,現(xiàn)在還沒有恢復(fù),醫(yī)藥費……” “那你坐著吧。”彭警官打斷她,指了指池月:“這是你女兒?” 池忠勇趕緊掏身份證遞上去,瞬間變化的表情,像馬戲團(tuán)的小丑,“是是是,警察同志,你看看,一個姓兒的。親的,不行我可以跟她驗?zāi)莻€什么d……dna?!?/br> 彭警官沉著眼皮,端詳一下身份證,遞給同行的民警,讓他做筆錄。 又對池忠勇說:“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但是你找上門來鬧事,這就是不對的,知道嗎?” “我找我閨女,親爹找閨女,有什么不對?” 池月:“彭警官,他三番五次sao擾我媽,訛詐,威脅,脅迫我們拿錢?!?/br> 池忠勇氣得脹紅了臉,差點從地上跳起來,“我什么時候sao擾你媽了?你是我閨女,我不能上你門找你?” 池月:“這房子我媽的,房屋補(bǔ)償合同上不是我的名字,和我一毛錢關(guān)系沒有。而我媽,跟你一毛病關(guān)系沒有。你跑到她家里來鬧,就是sao擾,就是威脅!” “你……”池忠勇被她氣得一時詞窮。 彭警官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地對池忠勇說:“你和于鳳早就離婚了,你們不是夫妻關(guān)系,沒有夫妻的權(quán)利和義務(wù)。這是于鳳的家,于情于理,你都沒資格進(jìn)來鬧。走吧走吧,有什么訴求,上法院,依靠法律途徑來解決,鬧是沒用的?!?/br> “對!”池月火上澆油,“彭警官,他跟蹤,sao擾,侮辱……已經(jīng)嚴(yán)重威脅到我mama的人身安全了。這樣的暴力份子,不用拘回去蹲幾天嗎?” 這是半點情分都不講了??? “我呸!”池忠勇氣得身體都在抖,一口痰吐在地板上,用鞋底搓了搓,指著池月和彭警察又開始出言不遜,“我算看出來了,你跟這個警察一唱一合,你們就是裝一條褲子的,這警察顯然是得了你家的好處,心思都歪了……” 池月:“你這是人身侮辱。侮辱民警,散布謠言,情節(jié)嚴(yán)重是可以判刑的?!?/br> 說著她靠近做筆錄的警察,“警官,你都記下來,別漏了,這個人是個慣犯,到我家sao擾我mama已經(jīng)好幾次了,我媽最近神經(jīng)衰弱,心悸,失眠,高血壓,身體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不適,如果再由他sao擾下去,說不清楚會出現(xiàn)什么。你們派出所就沒有處理措施嗎?” 彭警官看著她:“……” 池月眉心皺到一起,“最近好多類似的社會新聞,我怕得很啊。我跟你說,這人就是個無賴地痞,你千萬不要等到出事了再來后悔。到時候,誰承擔(dān)得起責(zé)任?” 彭警官焦頭爛額,可面對這種無賴又不得不壓著火氣,就事論事說:“本來不是什么大事,我建議你們呢,能協(xié)商就協(xié)商,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好吧,聽彭警官的。咱們協(xié)商?!背卦绿袅颂裘忌?,望著池忠勇,“你不是口口聲聲愛女如命,思念成狂吧。行!要我付贍養(yǎng)費沒問題,但是,一碼歸一碼,你先把這些年我和我姐的撫養(yǎng)費給了?!?/br> 池忠勇臉一白,“你這丫頭片子在胡說什么?你都成年了,還要撫養(yǎng)費?” 成年了? 他知道她和池雁是怎么長到成年的嗎? 過往的一些經(jīng)歷浮上腦海,池月眼睛里浮出幾分戾氣,嘴邊的笑容拉得更大。 “你急什么呢,咱們不是在協(xié)商嗎?我們現(xiàn)在成年了,當(dāng)時可沒有成年……這是你欠我媽的,你付給她,我就同等價位付給你贍養(yǎng)費,你不給,那我只好替你把贍養(yǎng)費還給我媽了,畢竟這些事,她是又當(dāng)媽又當(dāng)?shù)?,該拿雙份……” “你這不孝親爹的畜生……” 池忠勇剛想罵,就被姑媽攔住了。 姑媽一直沒出聲,但腦子精明,看得清狀態(tài)。 她笑盈盈地想要和稀泥,“這么鬧下去,鬧到天黑也沒個結(jié)果,還浪費警察同志的時間,要不這樣吧,我來做個中間人,幫你們協(xié)調(diào)一下。池月,你看你現(xiàn)在日子也好過,壓根兒就不缺這幾個錢。你說個數(shù),你爸說個數(shù),當(dāng)著警察同志的面,大家商量商量,拿個折中的數(shù)額出來,解決了,不就完了嗎!” “呵!”池月笑出聲來。 大家看過去,她慢慢收住神色,冷笑說:“不要試探我的底線。我的底線是——一分都不會給。我再說一遍,你們?nèi)冀o我滾,再不滾,我就要趕人了。” 說罷,她看彭警官,“彭警察,這種遺棄女兒,sao擾前妻的無恥之徒,還不抓嗎?” 鼓警官皺著眉頭,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池忠勇突然就沖了過來,大概私心里沒能拎得清狀態(tài),覺得面前的女孩兒是自己可以隨便捏圓搓扁的親生閨女,一個巴掌就揮了過去。 “想讓人抓我?老子今天就教訓(xùn)教訓(xùn)你,讓你知道什么叫親爹!” 池月目光一冷。 池忠勇動作并不快,她其實可以避開。 但她沒動。 臉迎上去,冷冷望著他,生生受了一巴掌。 池忠勇性急之下理智全無,又是一個常年干體力活的男人,下手狠,力氣大,只聽得啪一聲脆響,池月臉上瞬間紅透,幾條指痕慢慢浮現(xiàn)在臉上。 大家都愣住了。 包括池忠勇自己。 他看著池月,看看自己的手。 池月也看著他,沒去捂臉,甚至沒有表情,冷靜地說:“彭警官,我被人打了,當(dāng)著警察的面打的。你看著辦吧!” 動了手,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親爹打女兒也是暴力,和外人一個性質(zhì)。彭警官不再和池忠勇浪費口舌,直接把人帶走,池忠勇一路罵罵咧咧,但是毫無辦法。 剩下姑媽和池忠勇的胖幺兒,一臉的怒火,無能為力。 池月回頭看一眼目光呆滯的于鳳,輕輕扶住她,指著大門,“你們還不快滾,是要我關(guān)門放狗嗎?” 二黃:“汪汪汪!” 狗在院子里狂叫,要不是拴著褳子,早就躥進(jìn)來了。 “jiejie,你別這樣,再怎么說,咱倆都是一個爹生的親姐弟……”那個胖幺兒突然軟了態(tài)度,想打親情牌。 池月臉一黑,“我媽生不出這么丑的兒子。再叫一聲,我拔了你的牙!” “……” “池月,你這樣是會遭報應(yīng)的,你滅天良,毀人丨倫,你不是人……還有你于鳳,你教女兒不孝順親爹,你這種不知感恩的東西就活該沒男人要,守活寡一輩子……”姑媽潑勁兒上來了,指著她娘倆就破口大罵。 池月冷笑,“我數(shù)三聲,放狗了——” “三!” 聲音還沒有落下,房間的門被撞得砰砰作響。 里面?zhèn)鞒霎惓疵偷墓贩吐?,如同藏獒的怒吼?/br> “嗷!汪汪汪!汪汪汪!” 兩個咆哮的狗吠聲和門外的二黃交織一起,門板的巨大聲響,震撼力極強(qiáng)。 姑媽嚇住,領(lǐng)著胖幺兒灰溜溜走了—— 池月追出去,砰一聲關(guān)上大門。 賞了二黃一根狗骨頭,池月打開房間走進(jìn)去,看到了兩只藍(lán)幽幽的眼睛,正眼巴巴地望著她。 “jiejie,我叫得好不好?” 池月:“……” 什么時候開始改口叫她jiejie了,這小東西! 剛才模仿藏獒咆哮的是天狗,對強(qiáng)人工智能來說,播個擬真的聲音毫無難度,難的是……它居然把天貓也帶動了,兩只機(jī)器人在里面瘋狂撞門,學(xué)狗叫。 這畫風(fēng)…… 池月摸摸它的頭:“乖。” 她越過天狗,走向縮在床頭的池雁。 天貓:“我沒有乖……我乖……我沒有乖……我也乖……” 池月一愣,又回頭碰了碰它腦袋,“你最漂亮?!?/br> 天狗:“???” 它大眼睛想要掃描池月的表情,可是池月已經(jīng)坐在池雁的床前,注意力全被沉默的jiejie吸引過去。 “姐,沒事了。壞人走了。” 她伸出手,想要摟抱池雁。 不想,她突然抬起頭,“是不是爸爸?是不是爸爸回來了,月月。” 池月?lián)u頭,“不是……” “我聽見了。是爸爸。” 池月:“……” 她輕輕摩挲池雁的肩膀,“你就當(dāng)他已經(jīng)死了。我們爸爸早就死了,jiejie?!?/br> 池雁狠狠皺著眉頭,安靜了許久,突然扯住頭發(fā)抱住頭,吧嗒吧嗒掉眼淚,“爸爸不是這樣的,他不能是這樣的……” 唉! 在南下打工的那幾年,池雁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池忠勇。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不愛女兒的爸爸。出去打工之前,池雁特地去找過姑媽,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給她爸爸的聯(lián)系方式。那時池忠勇已經(jīng)有了女人。他后來娶的那個女人是個城里人,在南邊的一個三線城市里有一套房。 池雁沒有放棄,別人不告訴她,她就自己找,就想要池忠勇一句話,要聽他親口說不要她和月月了。 這些事情,池雁早年告訴過池月。 可是…… 當(dāng)年池雁嘴里的池忠勇,與池月今天見到的池忠勇,完全不是一個人。 也許是池雁對父親心存幻想,她告訴池月,爸爸本來是愛mama愛她的,只是因為mama生了兩個女兒,爺爺和奶奶總是逼他,罵他,說池家要斷子絕孫了,沒有人傳宗接代繼承香火了。奶奶嫌棄mama,mama也不喜歡奶奶,爸爸夾在中間難做人,這才背叛了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