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深室
金匱石室坐落在王宮殿宇群的西南角落,距離昭德殿有步行約兩盞茶的路程。 名為室,其實是一座青石堆砌為基的三層宮殿,不同于昭德殿的恢宏大氣,清歡殿的奢華精致,金匱石室修建的十分樸拙端肅。 殿前蓄著一方自臥龍山脈蜿蜒而下的山泉細流匯聚而成的天池,四周古樹挺拔蔥蘢,樹蔭連綿成片,一時只聞得溪水流動的汩汩聲和幾聲清脆的鳥啼,很是寧靜清幽。 朝歌按了云頭落在金匱石室外的青磚臺階上,精致華美的軟緞子鞋上綴了明珠和弱翠為飾,行走之間光華流轉(zhuǎn),頗為動人。 朝歌步履匆匆,稍時便走到了金匱石室殿門處。 門外立著兩名身著武服盔甲的帶刀侍衛(wèi)駐守,見了她便行了禮,扣了古拙殿門上的獸首銜環(huán)將殿門緩緩打開。 朝歌微微頷首,邁入殿內(nèi)。 金匱石室是大秦王族建朝初期便設(shè)立的藏寶處,起先是為了存放貴重的金玉器和珍玩之物,后來王宮逐漸擴建,各宮里都設(shè)有專門的庫房,這里便用來專藏典籍之類的書卷。 大秦王族建朝已六百年,從以戰(zhàn)立國到文武兼治,存留下來許多珍貴典籍,更有許多上古秘卷藏儲在金匱石室里頭,等閑不得見。 三層殿宇里分門別類存放不同種類的典籍,一層二層是藏經(jīng)藏卷之所,牙簽萬軸。 第三層當中供奉了一只青銅三尾玄龜瑞獸,點了長明的香火,左右兩旁擺設(shè)了一溜編鐘,一溜兵器械。 深室則設(shè)在第一層殿宇的最深最后之處,由一座巨大的擺滿金玉珍器的黑漆刻祥瑞水藻紋的烏翅木博古架遮擋。 在博古架一側(cè)懸掛了一幅繪群峰桃花流水的花卷,掀開畫卷,現(xiàn)出一扇只容一人俯身穿行的小門。門上無任何裝飾,只釘著一枚式樣古拙的金鎖,十分得隱蔽。 朝歌取出匣中的鎖匙開鎖,一聲輕微的“咔噠”聲后,金鎖打開了。朝歌推門附身而入。 深室有約半間宮殿大小,三面墻壁皆為存放書卷的落地大書柜,因著典籍的存留年代不一,不僅有竹簡、絹帛、金銀箔等常見材質(zhì),還有用青銅板、龜甲、巨魚骨材質(zhì)等記載古籍的。 深室當中陳設(shè)一方蒲草席床榻,上頭擱了兩個墊了藤黃色織錦團龍紋墊子的蒲團。 一張三足小幾上,擺了一盞豆點大小火苗的燈油盞,有一只平金蓮花圓肚香爐里頭,還有未燃盡的半柱香。 朝歌看著那香,目露疑惑:“難道方才有人來過了?可父王還在昭德殿內(nèi),這里還有誰會來?” ……先不去理會了。 朝歌走近書柜,依照著書柜上釘?shù)暮炤S察看書卷。 金系、木系、水系、火系、土系、天系、雷系…… 這里多是修習之術(shù)的進階卷軸,朝歌小心翼翼地翻看著。 父王曾說自己的根骨和靈力與時下的修習之術(shù)不相契合,多半是因為這鳳啼花是上古的法器,人間的修習之術(shù)不能圖之法門罷。 朝歌思忖,既然鳳啼花的流光對于養(yǎng)護藥草十分有益處,會不會是衍生于木系或者水系的術(shù)法呢? 心里想著,手上便翻到了木系的修習術(shù)法的卷軸,小心翼翼地攤開書簡,目光仔細地掠過上書的字跡,手隨心動,已經(jīng)跟著上面記載的修習之術(shù)動作起來。 雖然她前世今生都不曾認真修習過,但是最基本的修習之法還是知曉的。 朝歌端身盤腿坐在蒲團上面,手指捏出一個拈花訣,便有淺淺冰紫色的流光溢彩閃爍而出,隨著她的動作環(huán)繞周身。 按照記載的修習術(shù)法,先把靈氣匯聚一團,順著經(jīng)脈,先在身體里緩緩流轉(zhuǎn)一個小周天后,再流轉(zhuǎn)到丹田之處時,便感覺有一股柔和的暖流洋溢而出,往周身漸漸蔓延。 朝歌頓然心里一喜,這是……找著合適自己的修習之法了?沒料到竟如此順利! 這樣想著,便又引導著這股靈力在身體內(nèi)流轉(zhuǎn)著運行一個大周天,繼而再往三花之處而去。 但是當靈力在運行大周天之時,朝歌卻感覺到這股靈力越來越弱,越來越弱,待流轉(zhuǎn)至三花之處時,靈力已然凋零不剩幾分! “怎么會這樣?!”朝歌愕然。 如果靈力在身體里只能運行小周天,卻不能正常運行大周天,最后也不能流轉(zhuǎn)至三花聚頂之處的話,靈力便不能得以匯聚進階,又談何修習之術(shù)進階! 朝歌不由有些懊惱,但又很快重新打起精神來: 雖然木系的修習術(shù)法不適合自己修習,可還有水系術(shù)法可以嘗試……若是還不行,那就把這些有記載的術(shù)法挨個嘗試一番! 謀事在人,她總會找著合適自己的修習之法! ……合該不能荒廢這身靈力便是,更何況,她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等待去做。 朝歌找出記載水系術(shù)法的書簡,穩(wěn)了穩(wěn)心神,便又跟著術(shù)法修習起來。 水系與木系術(shù)法的修習重點不甚相同,卻也枝理互通,同宗同源。 捏了訣,將自身靈力匯聚著,在身體內(nèi)緩緩流轉(zhuǎn)運行。 先是小周天,繼而運轉(zhuǎn)大周天。 ……還是不行! 再是金系術(shù)法、土系術(shù)法、火系術(shù)法…… 都是在運行到大周天時靈力漸漸減弱,無法在三花之處運行圓滿。 朝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周身的冰紫色閃爍得流光溢彩,靈力分明大盛,卻為何無法修習術(shù)法呢! 朝歌松開手指里的拈花訣,流光消失,她身子頓時一松,然后似是力竭一般,斜斜地依靠在床榻上。 朝歌不由得十分的沮喪。 父王誠不欺她矣! 片刻之后,朝歌緩緩坐起身,端身盤腿打了一個座,手指翻籠之間,便現(xiàn)出一朵精致凌冽的鳳啼花來。 朝歌靜靜地望著這朵鳳啼花出神。 既然是上古的法器,又是與自己的靈力相伴而生,這時間萬物,總該有圖之的法門才是??! 她該如何去尋找與之相互契合的法門呢? 朝歌記起前世時,三個王兄皆是根骨不凡,從小修習術(shù)法,即使三哥哥稍微懶散一些,那也是大秦王族里頭數(shù)得上名號的高手,卻……卻喪命于蕭景域之手。 即使王城被攻破,是由被事先仔細圖謀策反的佞臣與賊沆瀣一氣,里應外合之故,可單論靈力、修習術(shù)法,他們也總不該那樣慘敗才是啊。 畢竟蕭景域的身手并不算高深,他雖然也有修習術(shù)法,可也至多算是個中上階位罷了,何況蕭景域自與她相識后也多陪伴著她游玩嬉鬧,并不曾見他有多刻苦地修習…… 朝歌忽然記起城破那日蕭景域闖入她寢殿結(jié)界時的滿身的狠戾肅殺之氣……那絕不是一個只有中上階位修習之人能擁有的實力。 當時的蕭景域,真正修習的術(shù)法是如何呢?他又是如何能避開她的耳目,在浪費了大把時間后還能快速進階的…… 朝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