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楚瑯反而握緊了那薄薄的一片布料,斜睨著她, 語氣惡劣:“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 他這副表情, 哪里像是不清楚的樣子, 分明就是故意來羞煞她。蘇語憐氣得口不擇言地諷刺道:“攝政王經(jīng)驗豐富,會不知這是什么?” 其實她也不知道楚瑯的經(jīng)驗到底豐不豐富, 只趁他微微蹙眉分神時,動作極快地一把搶過了肚兜, 塞進(jìn)了袖子里,心中暗道,今日收拾床榻的宮人未免也太不仔細(xì)了,回頭她一定要好好地罰一罰! “經(jīng)驗豐富?”楚瑯在唇齒間來回咀嚼了一番, 笑道:“阿憐此話又是從何說起?哪方面的經(jīng)驗?” 蘇語憐面上的紅潮褪了下去, 冷哼一聲反問道:“攝政王心知肚明,不是嗎?” “阿憐這可就誤解哥哥了。”他雙手往后撐在錦被上,姿態(tài)放松,笑容高深莫測:“除了阿憐, 哥哥可從未碰過別的女人。” 這下蘇語憐倒是愣住了。她一直以為,楚瑯對她做的那些事,如此熟稔自然, 定然不會是初次…… 似乎是看穿了她眼神中的懷疑,楚瑯一本正經(jīng)地不要臉道:“哥哥天賦異稟,見著了阿憐便無師自通, 如何?” 蘇語憐一時被他噎住了,半晌后,放棄了和他繼續(xù)聊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就這么跑到未央宮來,你的傷是不疼了嗎?” “哼?!闭f到這里,楚瑯又冷哼一聲,露出了不高興的表情,“你去哪里了?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說的,你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嗎?” “我……我還能去哪里?還不是你,把前朝后宮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了我,我一個弱女子要處理這么多政事容易嗎?耽擱了一會兒,又怎么啦?”蘇語憐起初還有些心虛,越說越理直氣壯。 楚瑯微微瞇起了鳳眸,望向她的目光幽深莫測,直盯得她頭皮發(fā)麻快要忍不住往后退時,才慢慢悠悠道:“阿憐不喜歡將權(quán)力握在手中的感覺嗎?” 如今的局勢,確實是她一開始千方百計想要達(dá)成的,甚至可以說,是她此前想都不敢想的,楚瑯竟將所有的政權(quán)都放予她。 雖然滿朝文武真正從心底認(rèn)可服從她的人恐怕寥寥無幾,尤其倒向攝政王的那一派,認(rèn)的還是楚瑯本人。 “不喜歡?!彼p聲回了一句。 “嗯?” “我說,我不喜歡?!碧K語憐抬眸,坦蕩地回應(yīng)他探究的目光,“權(quán)力,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真正想要的東西很簡單,保護(hù)好——保護(hù)好我珍視的人?!?/br> 話音落下,兩人皆未再開口,空氣中一時只有寂靜。 良久后,楚瑯?biāo)朴腥魺o地嘆息了一聲。也是,若是以她本來的性子,怎么會甘愿被困在這座如同牢籠一樣的皇宮中?更不讓自己陷入這種勾心斗角,爭權(quán)奪利中不可自拔。 “哥哥知道了?!彼蛩斐隽艘恢皇?,低聲喚道:“過來?!?/br> 蘇語憐幾乎是下意識便走了過去,完全忘記了片刻前兩人還在針鋒相對。 手一搭上他的,便被他用力往懷中帶去,將她的腦袋壓進(jìn)自己寬厚的胸膛,低沉蠱惑的嗓音從胸腔里發(fā)出,帶起微微的振動:“我還是那句話,你想要做什么,便盡管去做,一切有我?!?/br> 這句話,簡簡單單,沒有多華麗的修飾辭藻,他也不是第一次同她這樣說,但卻是她第一次將此話當(dāng)真話來聽。她感到自己鼻尖微微有些發(fā)酸,眼眶也不受控制變得濕潤起來。 她莫名覺得難過,她上輩子死過了一次,這輩子若是沒有楚瑯,也不知此時魂歸何處了??山?jīng)歷了生死后,他依舊對她說,一切有我。 “哈,難道攝政王殿下是什么神仙嗎,想要許什么愿望都能實現(xiàn)的嗎……”她故意用輕松的語氣打趣道,細(xì)細(xì)聽嗓音里卻有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呵呵,我當(dāng)然不是什么神仙了?!背樞Τ隽寺?,摩挲著她的后脖頸,貼著她的耳畔道,“但是阿憐的愿望,哥哥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實現(xiàn)的?!?/br> 蘇語憐松松放在他背后的手,微微蜷縮起來,想要抓緊什么東西握在手心,卻又害怕弄疼了他的傷口,最后只捏緊了一片衣角,“楚瑯,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難道只因為十年前,我救過你一命嗎?” “小傻瓜,想對你好便對你好了——等一等,你認(rèn)為我在報恩?” “難道不是嗎……”她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還有哪一處能叫楚瑯另眼相待。容貌?這世上分明少有能超出攝政王美貌之人。 楚瑯放在她后頸的手指頓了頓,片刻后插入了一頭青絲中,五指張開,緩緩梳理著,不緊不慢地問道,“那你呢,阿憐此刻對我如此百依百順,也是在報恩?” “我……”蘇語憐下意識想要反駁他,卻發(fā)現(xiàn),其實連她自己內(nèi)心都不清楚,她現(xiàn)在對他抱有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感動?感激?亦或是……利用? 她說不出話來,楚瑯便耐心地等待著。然而,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卻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 答案昭然若揭。 蘇語憐感到,緊緊擁著自己的身體漸漸變得僵硬,最后終于松開了她。 她直起了身子,垂眸站在床榻前,冷冰冰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br> 她當(dāng)然知道。之前她還可以敷衍敷衍他,戴上一副偽裝好的完美的面具同他周旋?,F(xiàn)在,她不愿意了,楚瑯不該得到如此對待??善植磺宄约赫鎸嵉南敕?,她到底能不能給他想要的。 楚瑯從床榻上起身,翩然落地,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此前不久身受重傷之人。 他朝殿門口處走了好幾步,同她相背而立,語氣無喜無怒,“阿憐,你要記住,我想要的東西我才稀罕,不想要的,即便是雙手奉至我眼前,我也不會多看一眼?!?/br> 蘇語憐的目光放在虛空中的某一點,依舊沒有開口應(yīng)聲。 片刻后,身后響起了極其輕微的腳步聲,楚瑯一聲不吭地離開了。他向來不喜歡強(qiáng)迫她做任何事,包括強(qiáng)迫她立刻給他答案。 此次兩人之間的談話,稱得上是不歡而散了。 她閉上了眼眸,心亂如麻。她上輩子吃夠了所謂愛情的苦,一廂情愿地陷入了愛情的虛幻中,因而重生后她發(fā)的第一個誓,就是這輩子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的愛情。 或者說,從她決定進(jìn)宮的那一刻起,她早就做好了這輩子孤獨終老的準(zhǔn)備了,楚瑯根本不在她的計劃之內(nèi)。 對了,計劃…… 蘇語憐重新睜開了眼眸。她和楚瑯之間還有大把的時間去整理明白,而眼下亟待解決的是,原原本本地搞清楚謝嘉……不,應(yīng)該是傅嘉,搞清楚十年前的那樁案件和蘇家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或者說,她的父親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 她相信,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她不由地苦笑了一聲,這樣看來,同楚瑯吵了一架,把人氣走了,倒也不失為一個行動的好機(jī)會,至少動起手來會更方便些,不必向他慢慢解釋。 扶著桌角緩緩坐了下去,蘇語憐暗自在心中做了一個計劃??晒旁捳f得好,計劃永遠(yuǎn)趕不上變化,午膳后,她收到了一封密封的書信。 她接過了夏望雙手遞上的信,瞥了一眼沒有落款的空白的信封,奇怪道:“誰送來的,這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