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拼恩仇倒驢邪異女 中巫蠱毒手僵
上回說到大秦車隊一陣齊聲吶喊,猶如山呼海嘯“快快拿下黃巾刺客。”快速反應(yīng)得驚人,張良只感到眼前一花,已經(jīng)滿是刀光劍影,人影重重,馬蹄聲疾,他頓時絕望地失聲叫了出來“今番我的性命休矣,”陷入十面埋伏之中。正在聽天由命,坐以待斃的無望之時,只見一個人從蘆葦蕩里躍上他的船,從他的手里接過船篙,口中叫道“來,來,來,我渡你?!闭f著,一竹篙下去,船去輕如穿梭,射入蘆葦蕩中,幾度穿梭,已失去的遠(yuǎn)了,連剛剛開始的鼎沸人聲都聽不到了,順大河而下數(shù)里了。 兩人驚魂未定,回首已然不見了官兵,趕緊棄了船,登岸急去,張良這才打量眼前這個救他的人,只見那人一拱手道“在下陽城人(今安徽阜南縣),姓陳名勝,代東家在東郡濮陽縣行役,滿期回家,昨夜因去解手迷途,和同伴走散了,突遇皇帝巡行車隊,惶恐避災(zāi)在蘆葦蕩里,不期遇上足下,看你驚慌失措,所以就順手將你救了,脫離了九死之地?!睆埩夹闹写笃?,眼見的眼前這個人,雖是一身戍卒庸耕打扮,卻是器宇軒昂,而且,得遇生死危難的骨節(jié)眼上,臨危不亂,處置得當(dāng),暗自佩服,便笑道“在下當(dāng)?shù)厝藦埲?,因為好奇皇帝巡行的大陣勢,所以多窺探兩眼,誰知惹來殺身之禍,多謝陳兄搭救之恩,我這里有些錢,權(quán)當(dāng)酬謝?!标悇倮湫Φ馈熬蜑檫@些錢,我豈能冒死救你,這暴君草菅人命,我也是看不順眼才這么做的?!睆埩疾灰溃偃乐x,道“張三家中家道雖不殷實,也是過得去的,陳兄就不同了,你歸途還遠(yuǎn),用得著這些錢,不要讓張三終生不安?!标悇僦坏媒恿隋X,于是兩人揖別各去。 張良自慮博浪沙行刺,已然驚動天下,皇帝肯定震怒,舉國搜捕,自己是不能回家常呆了,得趕緊找個隱秘之地,躲過此風(fēng)頭再說。便晝伏夜行,回到陽翟,取了錢財,往東行藏匿。果然,秦始皇歷經(jīng)博浪沙行刺,上心震怒,詔令天下緝捕,因在博浪沙那一塊窮搜不得,便將周圍所有的人盡數(shù)屠滅,屋宇踏平,弄得寸草不生。 陳勝剛剛回家,東家宋義早就在道上候著,攔頭質(zhì)問“同去的人都回來了,為何你一個人姍姍來遲,是何道理?”陳勝辯解道“因在道上解手,便迷了路,失散了,是故回來得晚一些?!彼瘟x罵道“你什么時候都想作刺頭,當(dāng)心早晚我收拾了你,休想要回家了,趕快去田垅耕地去。”陳勝無奈,也不得回家,直接來到田垅耕地。 這一天,烈日溽暑,陳勝想到自己遠(yuǎn)行而回,家門還沒進(jìn),就過來勞作,心中難免激憤,便對同耕的庸耕們感嘆“如果有一天,我們得以富貴,就不要忘記眼前這些人和場景?!碧锢锏挠垢麧h子笑開了,一個叫莊賈的人,更是笑得俯仰,拍手道“別人忘記我不管,我可是記得今天的話了,到時候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绷硪粋€叫葛嬰的冷言道“你個庸耕,還想富貴,你讓我今天樂一天了?!标悇倭滔赂珙^,甩手走到田壟上,仰望天日,看鴻雁高飛,惆悵良久,浩浩大嘆“檐下之雀,哪兒知道長天高飛的鴻雁志向?”這正是自從陳勝戍卒叫,才醒富貴本無種。 及至紅日西下,陳勝等庸耕方才收工,陳勝滿腹郁郁塊壘,往家回走,平素一個最好的庸耕,姓張名賀,過來幾度欲言又止,陳勝心中奇怪,一看情勢不對,便問道“張賀,你有事兒?”張賀支支吾吾半天道“沒事兒,涉哥先回去吧,多試個心眼,我總覺得東家過幾日還會使你出去的。”張賀直呼陳勝小名,說出些不知邊際的話,陳勝心急,又要問端倪,張賀已自走了。 陳勝回家,她的內(nèi)人彩玉匆匆迎了了出來,一身濃艷彩妝,文眉點唇,身著緋衣裙著,嚇了陳勝一跳,道“娘子,我回來了,你這是怎么了?緣何沒由來的姿魅治容?”彩玉吃了一驚,臉上神色不定,眼神迷離,低頭掩飾道“你回來了,緣何這么晚才到的家???”陳勝牽了她的雙手,大罵財東宋義,太苛刻了,卻沒留意他的娘子一臉不自然,陳勝也不管她,只是垂下簾兒,去敘離別的情話。 過了數(shù)日,宋義果然找到陳勝,道“陳勝,我有些生意勾當(dāng),需要你出一趟遠(yuǎn)門,須要去那江夏郡鄂縣,也就是些賬目上的事兒,也不甚復(fù)雜,你回去收拾一番,我也是有心抬舉你,田壟的活兒你就不用管了,那活繁重,不是你干的,明后日就登程出發(fā)吧,只是辛苦你了?!标悇賾?yīng)允道“宋東家有差役,我們作傭工的,當(dāng)然會盡力去,這沒啥說的?!闭f著出了宋家,急急走去找張賀,質(zhì)問道“東家使我去江夏郡鄂縣,我倒是納悶了,你怎么有先見之明,知道他過幾天就要我去當(dāng)差役呢?”張賀“呵呵”道“涉哥,還是去吧,反正比田垅里庸耕強(qiáng)啊?!标悇倮湫Φ馈拔铱茨悴凰?,明明有話要對我來說,卻是遮掩支吾?!睆堎R聽了顧慮重重,嘆息不已,陳勝怒道“你自不說罷了,我明日即行,日后我們也就不是弟兄了?!睆堎R見話說到這份上,跳起來,慷慨道“好,我堂堂須眉,就不做婦人陰柔了,我來告訴你?!闭f完,附在陳勝耳邊如此這般的說了一番。陳勝聽畢,臉上紅白不定,咬牙道“張賀,你也來聽我的,幫我行動一番,別人遭遇此事會怎樣,我不管,而我陳勝,誰敢以庸耕來輕我,雖是頸血灑地,斷不能茍活于富貴yin威之下?!闭f著,兩人密謀一番,互相擊掌而去。 那一夜,正是月黑之夜,涼風(fēng)搖窗,秋蟲唧唧,那彩玉兒一身新妝,開素面,換青絲,裊裊摯出三只紅燭點上,一字?jǐn)[在窗臺,垂下竹窗簾。頓時,照得院子里竹影搖曳,秋菊扶蘇。再出了門搬出一個凳子,詭譎地放置于院墻底下,一切妥當(dāng),便依窗前開啟那一線簾子,看那銀漢在天,牽??椗p星迢迢相望,癡癡輕嘆,慢搖葵扇,撲打那入戶的螢火蟲流光,正是一幅風(fēng)搖竹影動,疑是故人來的圖畫。 忽然,兩人人影從房間冒了出來,彩玉一下子嚇癱了,驚問“你們是誰?是怎么進(jìn)來的?”那兩人上前厲聲道“有約啊,不用等了,快給我進(jìn)去吧,”彩玉哀叫“好漢饒命,你要怎樣?·····你,你是我當(dāng)家的,你不是去了江夏嗎?你好大的膽子,你在騙人。”果然,那兩個人竟然就是陳勝和張賀,陳勝上前一把揪住彩玉衣祍,道“沒你膽子大,現(xiàn)在開始約人了不是?進(jìn)去!”彩玉咬牙,恨道“膽子大?你只是個庸耕,別人是你的主子。你竟然誆騙主子不去回家,你那才叫膽子忒大?!标悇俨蝗菟谡f話,就和張賀動手將她推進(jìn)內(nèi)室鎖了。 兩人自出來,撤去園子墻下的凳子,又趕緊抬出一只大缸,放在原先彩玉放凳子的那地兒,這才隱身而去,園中歸于沉寂,只有蟲聲低吟。緊接著,一個腦袋從院墻上冒了出來,原來,陳勝乃是編伍小戶,院墻不甚高,也就是一人多高一點,人在外面,借一點外力,就可以攀登上去。只見那人雙手爬在院墻中,自言自語道“嗨,三盞紅燭,我那親親啊,你真是有心,俺來了,今夕何夕,良宵苦短,等著我,我來了······”那是誰?原來就是他們的東家宋義,正在狂喜半邊身子酥麻,忽然,屋里燈燭滅了,滿世界一片漆黑,他嘀咕道“哎呀,我的小娘子,這鬧得好不有情趣,燈都滅了,怎么看得到?。坎贿^,這樣才刺激啊,你以為沒燈我就找不著???我摸得可熟了,一寸一截我都清楚,我慢慢下去就著地到了,親親啊,不要急,陳勝這回去到外郡了,我們盡情魚水就是了······”說著,翻身往院子里一跳,只聽得,“噗通”一聲,已是不偏不倚,正好跳進(jìn)那個大缸里面,叫聲“娘啊,好臭?!彪p手摩挲,大叫“原來是屎,全是黃糞湯,卻是苦也!親親,不帶這么玩的?!奔奔币莱鰜?。 只聽得有人沖過來,發(fā)聲喊“快,我們終于逮到怪獸了,幫忙拿下?!彼瘟x還沒明白過來,就讓人按在糞水里,出聲不得,時間一長,不呼吸可就要窒息了,急急張了嘴,糞水已是狂灌入嘴巴,“咕嘟咕嘟”不由得不喝個飽,正是血脈賁張,雙睛突出。也不由他想死想活,反正任由別人折騰,片刻成了半死不活的死人坯子。方才被人撈了出來,扔在院子里。 宋義半天悠悠轉(zhuǎn)來,吐出來也不知道是口水還是糞水,流出來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糞水,見那些人掌燈過來,才知道是自己的雇工陳勝、張賀,正是有苦說不出。只見陳勝驚異道“嗨!張賀,不是逮到怪獸了,是我們東家宋義宋老爺啊,這事胡鬧的。宋老爺,你涼夜不在家好好睡覺,跑在這兒來喝一肚子糞水干嘛?看這事兒怎么弄得?!彼瘟x干嘔,半天,幽幽怨怨道“我說陳勝,你不是去了江夏郡嗎?緣何在這兒?”陳勝忍住笑,很認(rèn)真道“你看,近日來,我家院子里總有牲畜禍害,料想是什么怪獸,因此也順手逮逮。所以只顧得逮怪獸,看落糞水的人去了,忘了稟告老爺,我因為有些要緊事兒——身牌忘了,所以又折回來了,那老爺你怎么月黑涼夜,跑到我家院子里來洗糞水澡?你看這多不恭敬啊,早知你要來,我也得預(yù)備預(yù)備,預(yù)備些清水洗滌。恭敬一番才是?!彼瘟x被整,有苦難言,帶著哭音分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剛睡下,就見一陣黑風(fēng),一個青面獠牙的妖怪,就將我提溜到這兒來了,好屈也,我說他娘的張賀,快去取水來我洗吧洗吧,趕緊扶我回去啊?!睆堎R應(yīng)一聲,一桶水當(dāng)頭澆下,宋義整個人成了落湯雞,一連串噴嚏,叫道“你要我的命啊?!?/br> 三個人心里明鏡一般,只是裝著糊涂,誰也不能道破,財東宋義一番好心情,銷魂而來,如今是狼狽不堪,指定陳勝道“如今你不要去江夏了,明日去田垅耕地就是?!标悇俟笆值馈斑@么好事兒,陳勝先謝過東家了?!睆堎R道“天時不早了,宋東家還要回去細(xì)細(xì)梳理身上的屎尿,恐怕時間久了,屎尿浸入骨髓,成了屎尿癆病,到死身上都有自然臭?!彼瘟x一聽,驚惶問“你這是聽誰說的高論,不會是真的吧?”陳勝幫腔道“這事可是千真萬確,扁鵲爺說的,我也知道。”宋義一聽要哭,急急催張賀道“那快走啊······”說著,讓張賀扶他屁滾尿流匆匆而去。 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可是遠(yuǎn)遠(yuǎn)沒完,自此,東家宋義和陳勝更有仇隙。陳勝天生有領(lǐng)袖氣質(zhì),家里的庸耕幾乎全聽他的,不用選舉,就是頭兒,他說的話比起宋義更好使。以前放在宋家倒沒什么,現(xiàn)在可不成,宋義一見陳勝,那是妒火熊熊,恨不能上前就呲牙咬一口,這事件后,宋義可是天天琢磨如何才能整到陳勝,那是日夜憂思,到了做火入魔的程度了,將這事兒提高到了人生的頭條,最高的議事日程,從早晨打開眼起到晚上閉眼止,那是一個孜孜以求啊。這一天,忽而靈機(jī)一動,大叫“有了。這一回看你這賤民如何收場?”興奮得手舞足蹈,不能自已。 這一日,田垅無事,宋家所有的庸耕都在府上打雜,宋義領(lǐng)著孫子宋昌來找陳勝,扯起官腔道“陳勝,辛苦你去我那內(nèi)室,將我傳家寶——玉麒麟拿出來,送至正堂,縣丞老爺在正堂候著,嚷著要鑒寶呢?!标悇僦Z諾,急急去了宋義的內(nèi)室,見那紫檀幾案上,果然有用透明的輕紗覆蓋著一件冷光四射的白玉寶貝——玉麒麟,便小心翼翼上前,如抱嬰兒,徐徐取下蓋頭,忽然,他抽了一口涼氣,原來那玉麒麟是摔成兩半的,只是拼裝放在一起,不小心看哪能知道是壞的?陳勝如今拿在手里,才知道這是壞的,頓時分成了兩半。 事已至此,陳勝無奈,只有硬起頭皮,將那斷成兩截的玉麒麟捧著,走到正堂,一臉紅白顏色,尷尬道“宋老爺,玉麒麟與你拿來了,只是,你那是一個斷成兩截的玉器,不過是拼裝放在一起的?!彼瘟x一聽,蹦了起來,指天畫地,道“你說什么,再說一次?!标悇僬侨鐗嫳吡锪?,實在是無力再說一次了,宋義那就竟然哭上了,鼻涕眼淚齊下,如喪考妣,嚎啕“我的傳家寶啊——玉麒麟啊,我的全部家當(dāng)加起來也沒有他貴啊,這可怎么辦?我不想活了,你怎么賠我啊,就是把你全家賣了,也賠不起的······”陽城縣丞一見傻眼了,道“怎么會出如此重大事件?既然是出了,那就依照秦律來吧,賠就是了,我說宋老爺,此人有多少動產(chǎn)不動產(chǎn)啊?!彼瘟x埋怨道“他是我的庸耕陳勝,幾間土房子,一個破院子也是我家的,不動產(chǎn)也沒有幾個錢,唯一的就是他的妻子值幾個錢了。”縣丞道“宋老爺休要急躁,我們官家自為你做主,那就將他的妻子賠付與你就是了,陳勝,你可有話說啊?”陳勝叫屈道“他本來就是個斷了的玉麒麟,并不是我摔壞的,請官老爺明察?!笨h丞聽了冷笑,道“看來誰也不會痛快認(rèn)罪,你怎么證明那個玉麒麟原來就是壞的?”那時有沒有監(jiān)控探頭,哪兒說得清白,陳勝急得一時無話可說,宋義見狀,趕緊加溫,又急急如律令一樣催道“請縣丞老爺與小民做主?!?/br> 縣丞聽了頻頻點頭,道“陳勝,既然不能否認(rèn),那就是你摔的,自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那就沒有辦法了。本官是陽城縣縣丞,遇到官司那是義不容辭,今日,我就來初斷,馬上就去你家,當(dāng)著你娘子的面,將文牒處理了,既然無力償還宋老爺家傳之寶,自愿典當(dāng)內(nèi)人與宋家,走吧?!标悇俅蠼幸宦暋澳銈兒么醵?,陳勝好冤······”幾乎就要噴血,宋義那邊哪容他分辯,使家人過來,壓制住他,一路呼喝,就往陳勝家去了。 宋義一行挾制陳勝,歡天喜地而來,正要往陳勝家里去籌辦那賣身文牒。尋思著自此之后,那彩玉可是自己的人兒了,哪用得翻墻入戶,雞鳴狗盜,正是菜園里的菜,想采就采,宋義恨不能放歌一曲,以表有感。正在村道上得意忘形,忽而,前面鈴鐺甚急,一黑驢驟然而過,驢背上所騎一人,衣袂飄曳,不經(jīng)意間掉下一條猩紅色絲帶來,正墜在宋義腳下,宋義此時心不在焉,正在白日夢神游,急慌慌一腳就踩踏了上去,事后本來還想招呼人家“你絲帶掉了?!爆F(xiàn)在倒好,反正自己踩上去了,爽性踢一腳,不屑去和一個路人廢話。 可是,邪異地一幕發(fā)生了,那匹黑驢倒了回來,注意,是倒了回來,開倒車一樣開倒驢,驢上一位猩紅大氅一旋,露出一張絕色的臉來,眉眼狐媚,唇角風(fēng)sao,笑吟吟地對宋義道“借問你要去干什么?”那語氣不是垂詢,而是指令,宋義大為光火,冷冷道“我去干什么,關(guān)你何事······”一句話還沒說完,靈異的一幕發(fā)生了,宋義眼里的狐媚女臉色漸漸發(fā)綠,一雙紅日燃燒春水的眸子射出紫色的兇光,驟然,宋義有如丟魂落魄,喃喃道“我去辦典當(dāng)文牒,陳勝之妻要賠給我了······” “為什么要把別人的妻子賠給你?”那個邪異的女子繼續(xù)問。宋義此時雙眼迷離無光,如癡如醉,僵尸一樣乖乖地道“因為我使用詭計,先是自己把自家的傳家寶——玉麒麟摔成兩截,然后,在拼裝在一起,讓他去拿,再誣陷是他摔壞的,讓他賠,他賠不起,當(dāng)然只有用老婆抵債了。”話說到這兒,現(xiàn)場頓時噓聲一片,縣丞惱怒道“原來實情是這樣,是你誣陷人家陳勝,那現(xiàn)在還去陳勝家干什么?你是否瘋病發(fā)作了?你當(dāng)我堂堂縣丞是什么?被你玩???”宋義木木地道“老豎子,你以為你是縣丞就了不得???我當(dāng)你是傻瓜,給我一起去干沒良心的事兒。”縣丞一聽幾乎噴血,猛地啐了宋義一個滿臉花口水,罵道“他娘的,你這老家伙,死去吧,老子這就回稟縣令實情。陳勝,你沒事了,有事找我,這姓宋的老東西,對你再有不軌,我就不作這陽城縣縣丞了,”說著,怒氣填膺,拂袖而去。 陳勝駭異,急急來謝那個妖女,妖女冰冷道“謝什么?和你沒關(guān)系?!彬?qū)驢而去,走了數(shù)步,即回頭尖聲蕩笑道“我得謝你,我的蠱惑之術(shù)終于練成功了。”說著一道煙一樣策驢急去了。這里,宋義渾身一震,回過神來,哭喪著臉道“今日不利市,撞上邪異了,我心里明了,可是管不住嘴,我咋就這么倒霉呢?”陳勝一臉正色道“原來是你害我,怎么樣,自己都當(dāng)著官民的三人六面承認(rèn)了吧?!彼瘟x恨不得撞墻,啞口無言,立刻招呼人手回去,對陳勝道“好,好,就當(dāng)我放屁好了,你也不用來我家庸耕了,我再也不會覬覦你家娘子,總行了吧。”說罷,也不管陳勝,急急去追縣丞大人,高呼道“縣丞老爺,剛才是我撞邪,你千萬不得發(fā)怒,我與你賠罪下跪得了。” 陳勝遭遇大起大落,恍然如夢,良久才回過神來,暗自慶幸,踽踽自歸。 那個倒驢而回的邪異女是什么人?緣何出現(xiàn)在陽城?緣何要搭救陳勝?這看似一團(tuán)迷霧,其實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她姓謝名綠媛,本是三苗后裔,也就是今天的苗族人,這三苗族出自九黎,都是南方少數(shù)民族的鼻祖,本居中國北方,都是和華夏族一樣古老并出的民族。黃帝、炎帝、蚩尤三祖之戰(zhàn),三苗諸族不敵,流于江南彭蠡湖(今江西鄱陽湖)和洞庭湖一帶,可這還沒完,春秋戰(zhàn)國之戰(zhàn),三苗諸族懼怕戰(zhàn)禍,又向更南的地方遷徙,漸漸遁入深山,與世隔絕,最遠(yuǎn)到達(dá)巫黔,流播東南亞的泰國、緬甸、老撾、越南等的中南半島一帶,當(dāng)然最主要的是在夜郎,也就是今天的貴州,自立土邦,號做夜郎,這個綠媛就是夜郎土邦王之女。 這苗族有一個自古傳承的巫術(shù)——蠱惑,他們本是信奉萬物有靈,所以將世間的毒物,諸如蜈蚣、毒蛇、蝎子、毒蜘蛛等等放在一個容器里讓他們互相撕咬、吞噬,直至剩下最后一個幸存者,稱之為蠱,再用女子與此物靈性相通,此后,毒物女子精神融為一體,毒物為女子所用,女子為毒物尋獲獵物,就是巫蠱了。這種搭檔女子被俚俗成為草鬼和草鬼婆,她的巫術(shù)就是用她身上的任何一件物件來下蠱,只要你一接觸,那就是她的菜了,它可以讓你怎樣就怎樣,而你毫無察覺,移除本性,最終被害死。上面宋義就是因為踩了她的紅絲帶所以才中了她的道兒,當(dāng)然,如果你的道行比他的高,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相等,那她就要死翹翹了。 這謝綠媛長到十三四歲的時候,忽然感悟,自己絕不能一輩子呆在深山,自己的人生應(yīng)該是出彩大動作的。三苗諸族本無文字,一切史記都是口口相傳的,洞徹的人,要么是土王,要么是三老,他的父親當(dāng)然就是其中的佼佼洞徹者,她從他的口中知道了山外的世界,哪兒是中原,群雄逐鹿,那兒的女子,衣袂冠帶,長袖善舞于廟堂之上,匹配王侯,相君教將,所以她要出去。但是,那個外面的世界除了精彩,還很套路,土王父親就讓她習(xí)了蠱惑之術(shù),用來防身,也用來進(jìn)取,于是,她來到了中原,來到了當(dāng)時最中原的地方——櫟陽郡,遇上了他心目中最男人的硬漢——項梁,他們走在了一起。項梁的硬朗熊健讓她滿足于女子的虛榮心,可是,隨著視野的開闊,她變得飛快,她的欲望是無止境的,她需要更大的富貴,高高居于所有之上,俯瞰別人卑微人生的大富大貴。 于是,她有了下一個目標(biāo)——櫟陽郡郡守呂欹,當(dāng)初她來到櫟陽郡就是身在勾欄瓦肆認(rèn)識項梁的,現(xiàn)在,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手段,他認(rèn)識了呂欹。一個是肌rou男,一個是官家,令他真的一時很難取舍。但是,最后他認(rèn)可了官家,官家能讓她擁有更多的東西,包括肌rou男。只是她現(xiàn)在為難的事,雖然沒有名分,畢竟名義上和項梁聚在一起了。于是,她使用起了她的看家本領(lǐng)——巫蠱,來擺平這件事兒??墒?,她發(fā)覺自己那點道行真的太淺,時有時無,弄起來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引起了項梁的警覺。最后,她想起來一個人,她是三苗最大的巫蠱者,只是她早就離開了巫黔郡夜郎地,反而居在中原的黃山,樵藥修煉,于是,她就開始了她的人生求道之旅,且不說她歷經(jīng)多少苦難,反正是見了自個的前輩族人,在黃山深山之中完成了巫蠱的修煉,直到成功,并且嘗試在宋義的身上得到證實。 綠媛回到櫟陽,項梁早就在宅中迎候,對她那是萬般撫慰,可是,這綠媛已是冷了心,心中有二,也就是不咸不淡應(yīng)付,項梁豈能感覺不到,只是委屈無奈而已。但是,這種硬去迎合的尷尬,實在是很難融合。鬧到最后,項梁只好憤憤出去,另尋一個客舍,長吁短嘆去了。綠媛見他識趣走了,興致頓時高漲,自去鏡前梳妝妥當(dāng),就要出門去,原來她早就使使女去約了呂欹,在外舍見面。 綠媛正欲跨出大門,就見一個人力士一樣站在門外,渾如一座鐵塔,更令人膽寒的是,他的手中竟然托著一只巨大的石頭石臼,那是古人用來給稻谷、麥子剝殼的器具,叫做舂碓臼。它和搗蒜用的缽子一樣的原理,就是用搗來脫粒、剝殼,將谷物變成糙米。現(xiàn)在他巨靈神一樣用雙手捧著還沾滿泥土的石臼,道“我餓了,請女貴人打發(fā)幾個錢來買燒餅吃?!笨吹镁G媛暗暗心驚,心涼了半截,渾身汗毛直豎,只有耐著性子,往石臼里扔上幾個錢,道“你快走吧,我還有事兒要緊。”那個巨靈神少年一翻白眼道“你這么幾個錢打發(fā)叫花子呢?請多打發(fā)幾個,我吃得多,少了不夠吃的?!本G媛心中暗笑道“好個熊孩子,你不就是叫花子嗎?”又扔了幾個錢,巨靈神還是不走,綠媛不由的火了,尖聲道“我沒錢了,好個不知足的小子,你待要怎樣?當(dāng)心我報官來抓你?!本揿`神少年一聽,雙手舉起石臼,然后用力一杵,整個石臼扎進(jìn)土里,只露邊沿,一圈的新土翻騰而出,看得綠媛腿肚子抽筋,邁不動步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巨靈神少年霸氣回道“嬸嬸,我是項梁之侄子項羽,我看到俺叔不痛快,自言自語是一個什么綠媛女子給起的,打聽到這兒,因此來給俺叔出氣?!本G媛粉臉緋紅,惱了道“誰是你嬸子,我才多大???罷了,不與你一般見識,也沒聽說他有什么煞神一樣的侄子啊?”項羽應(yīng)道“前些日子,俺叔嫌煩,使我去了我二叔項伯那兒,我剛回來的,現(xiàn)在你知道了,你要是再舞弄我大亞父,可要想想我在這兒了,我今天來只是給你一個信兒,我就先回去了,后面有了什么,我若得知,可是真的還來找你不甘休的?!闭f完,一甩手就走了。 綠媛本是春光明媚心情出門約會,這會兒可是愁雨淅瀝回頭煩惱,畢竟門口不能杵著個碓臼啊,回頭招呼兩個壯漢弄走。沒料到他們一兩個人呼哧呼哧半天,那兒弄得起來,沒辦法,只有合力使用頭鐵鍬,將一塊兒新土清理了,方才兩個人抬走。綠源見狀,已是目瞪口呆,吶吶道“項梁,怎么鉆出這么個瘟神侄子?分明是他讓來的,這惹惱了,如何能活?還不是讓他給踩了?!毕氲竭@兒,綠媛作聲不得,忽而,她露出一臉陰笑,鼻子冷哼一聲,也不出門了,轉(zhuǎn)身回去。等到自己再出門時,已經(jīng)有一輛神秘的車輦候在大門前了。她進(jìn)入這輛華麗車輦,拐進(jìn)曲街閭巷。在一所柳杏院落停了下來。須臾,既有老媽子恭迎進(jìn)去,直到落日時分方才回來,便使人去找項梁。 項梁回來,這個綠媛遠(yuǎn)遠(yuǎn)迎出大門外,把手言歡,小鳥依人一般,道“項郎,快快回家,干嘛虎著個臉,人家年幼不懂事,你一個大男兒家還如此小心眼兒,快回家,也該是雷雨之后見彩虹了?!表椓恒铝耍馈拔业故呛蒙履?,一會兒晴天一會兒雨的,卻又是為何風(fēng)轉(zhuǎn)了?”綠媛嗲聲道“舌頭和牙齒好不?也有咬到的時候,我們這會就好了,好好相守,做個不分鴛鴦,擇個好日子,回了原籍,請動媒妁、族人憑證,我們做個正經(jīng)夫婦,養(yǎng)子養(yǎng)孫的,好不?”說著,又在項梁懷里撒嬌弄癡,顛倒狐媚,項梁縱然是鐵漢,也難敵這個情字,于是,相擁撫慰,就在這時,這個綠媛的玉手靈蛇蛇一樣將一個小小的紅絲帶,系在項梁衣服里子里面,完全遮蓋好了,而此時項梁正自傷情,哪兒警覺得到,只是動手垂下簾櫳。 項梁和綠媛正自纏綿,綠源忽而哭了起來,道“項郎,你想不想知道我這段時間為什么不大對勁?”項梁嘆了一口氣道“當(dāng)然想知道你對我這不冷不熱的緣由,只是,我問他干嘛?徒增煩惱而已?!本G媛已是梨花帶雨,道“你不是男人啊?我平白受人欺負(fù),你都不敢問?”項梁點頭道“好,你說來,是誰欺負(fù)你,我項梁雖然不濟(jì),但也是血性男兒,會為你討一個公道的。”綠媛故意吊他胃口,遲疑道“算了,為了我讓你出頭,我不忍心。只是這個櫟陽郡守呂欹,實在是有點欺人太甚?!表椓阂宦牂店柺厝郑麄€人一震,大驚問道“什么?他是封疆大吏,不至于做出此等事兒吧?!本G媛冷笑道“你倒是不相信了?我在青樓時,這官家可是??停爸廖覐牧几?,他一覷有空,就來纏我,我一介女子,豈能奈何他這有權(quán)有勢的官家,你自怕他也罷,休要不信。”(諸君,中國在獨尊儒術(shù)之前,道德價值觀和現(xiàn)在是一樣的程度,很開放包容的), 項梁聽到這兒,作聲不得,只是右手無形攥緊拳頭,下意識一擊桌子上,頓時,左右的器具騰空挪位,臉上透出無形的殺氣來,綠媛一看差不多了,趕緊寬慰“好了,好了,民不和官斗,我還聽他說,他是你的恩人,是他招你來櫟陽容身的,不說了,說了都是淚,我們?nèi)遣黄?,躲得起,趁早回了原籍下項就是了。只是這人實在太狂,他竟然拆人來說今天就來舍下找我,應(yīng)該不回來吧?也不至于如此猖狂,明目張膽的,不管怎么說,他是朝廷的官員啊?!表椓郝犃嗽俨徽f話,各留心思,心殊恨恨不已。 此時,院門傳來震天的敲門聲,項梁跳了起來,正要去開門,院門已經(jīng)被沖撞開來,門扉哄然倒了,項梁一看,原來是櫟陽郡守呂欹帶著郡尉臧荼,率十來個軍卒闖了進(jìn)來。見了項梁,呂欹臉色一臉莊重,道“好個項梁,我和你相交甚篤,不曾刻薄你,我招你來櫟陽安身,你卻背地里動我的······我的養(yǎng)女,你不知道,綠媛來得可憐,是我呵護(hù)她的嗎?你竟然明火執(zhí)仗說是要今天就來搶她,還果然來了?你眼里還有大秦王法嗎?你休要怪我不仁,其實乃是你先于不義而起的?!表椓阂宦犨@話怎么這么耳熟,這不就是這綠媛當(dāng)自己面說的話嗎?怎么和自己聽到的話同出一轍。 正在納悶,又聽到呂欹厲聲道“你來解釋,否則只有去公堂上說了?!表椓黑s緊一揖,道“呂公,你誤會了,我們本是夫婦。只是還沒曾相告與你,實在是抱歉?!眳戊ヒ宦?,愣了一下,即刻嗤笑起來,道“你們是夫婦?項梁,我認(rèn)識你那么久,你多少次對我說,你不在意女色,只在打熬身體,如今還有了內(nèi)人,而且,這個內(nèi)人還是我的······我的養(yǎng)女,太稀奇了,我來問你?可有婚書文牒,可有三媒六證?” 項梁被這一問,頓時啞口無言,半響才拐個彎來,道“呂公,確實是我做事不周,由于此事倉促,我也不知道她就是你的養(yǎng)女,你也不知道她成了我的內(nèi)人,誤會,一場天大的誤會,但是,畢竟綠媛是當(dāng)事人,可以去問她······”項梁說著,轉(zhuǎn)向綠媛。 可是,他見到的是一幅詭異的情景,此時的這個綠媛精變成一個活脫脫的妖女,雙眼的瞳仁異變成紫色,豐腴的嘴唇在悄然蠕動,項梁的血陡然沸騰起來,他的手已經(jīng)掏出了深藏在衣懷深處的一把魚腸短劍,此時的他,不是喪失了理智,而是無法自控,他對自己的行為都感到納罕,就已經(jīng)帶著一股勁風(fēng),利劍已然出手對準(zhǔn)郡守刺去,早有防備的郡尉臧荼,大叫一聲“郡守大人,小心!”側(cè)身而上,用劍擋開這致命的一擊。項梁的劍鋒余勢不減,劃破他的肩上護(hù)甲,輕傷了皮rou,鮮血滲出。呂欹大驚,臉色死灰,揮手下令“拿下刺客?!?,軍卒們上前一邊護(hù)衛(wèi)他,一邊使用長戈襲擊項梁,項梁的刀鋒揮去,已經(jīng)有兩名士兵倒地斃命,血流滿地。 呂欹一見勢頭不對,正要走。項梁一個激靈,魔咒解除,也許是綠媛感覺到目的達(dá)到,沒必要再鬧大了。項梁看到自己可是闖禍了,趕緊收手,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條,面對有備而來的武裝官兵,自己是絕對逃不出去了,僵尸般杵在那兒,雷打懵了一樣。臧荼一見,料想項梁現(xiàn)在回過神來了,號令一聲,所有人撲上前去,將他拿下,反綁雙手。項梁到這時方才有了第二次醒悟,大吼一聲“綠媛妖女······肌rou一緊張,渾身頓時爆發(fā)出一陣骨骼脆響,也不知項梁后果怎樣?生死如何?欲知后事如何,敬請看第三十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