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jié)
翁晨卿走了過去。 “你是說自己的背上有傷?” 翁晨卿“嗯”了一聲,“這背上的傷能不能證明這件事是汪隆干的?” 醫(yī)生沒有說話,而是讓她把衣服脫下。 翁晨卿很配合,脫下衣服,醫(yī)生繞過她,往后一走,站在她身后。 而后,這中年女醫(yī)生倒吸一口涼氣,“我做這一行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下這樣的手。” 翁晨卿的背挺得直,肌膚也白皙纖細,只是,上頭的疤痕清晰可見,令人咂舌。 “是煙頭燙的,當時我一直在反抗,一直在尖叫,他見威嚇不了我,索性點了根煙,用煙頭在我背上燙?!?/br> 那樣的疼痛是鉆心的,是刺骨的,是多年后想起,仍舊無法安睡的。然而,能有什么辦法?煙頭沒燙死她,那么,她就要更加堅強,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是不假思索的,因為,她不能回頭。 做好檢查出來,翁晨卿看起來似乎沒什么不同,侯律師走上前去。 “侯律師,這驗傷報告有用嗎?”翁晨卿小聲問。 侯律師沉默了片刻。 其實,這場官司很難打。 數(shù)年過去了,要人證沒人證,要物證沒物證,就算驗傷報告真的出了,也不能證明什么。 “驗傷報告沒用嗎?”翁晨卿從侯律師的話語中捕捉出幾分端倪,“可是,這些煙頭遍布在我的背上,而且也有些年頭了,難道他們會說這是我自己燙的,只為了來誣陷他?” 翁晨卿很不解,侯律師遺憾地搖搖頭,“其實沒有什么大用處,你身上有傷痕,但這只能表示你曾經(jīng)受過傷,無法證明這傷口是汪隆干的。” 現(xiàn)在不比后世,dna技術(shù)可以將漏網(wǎng)之魚揪出來,殺他個措手不及。 侯律師相信翁晨卿,他知道這小姑娘既然已經(jīng)勇敢地站了出來,那就不會后悔,可是,看著她如此義無反顧,他有些擔(dān)憂。 侯律師只怕自己沒法幫她。 很顯然,聽了侯律師的話,翁晨卿很失望。她低下頭,直到被帶回看守所,仍舊沒有出聲。 是的,她現(xiàn)在還是嫌疑人,她拿著煙灰缸將汪隆砸了個頭破血流,這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崱;蛟S,她沒法拿出任何證據(jù),于是到了最后,汪隆安然無事,而她得在監(jiān)獄里待上幾年的時間。 可是,說真的,翁晨卿做了這個決定之后,就沒有怕過。 過去她是太懦弱了,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長大,無論如何,也得為自己做一回主。 翁晨卿回到看守所,不少與她關(guān)押在一起的嫌疑人圍上來。 “怎么樣?醫(yī)生怎么說?” “能讓那王八蛋受到制裁嗎?” 說起來,人與人的緣分也夠奇怪的。翁晨卿剛被帶進來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看她不順眼,雖然不敢明目張膽地欺負她,但橫眉冷對卻是少不了的。現(xiàn)在,時日過去,有些人與翁晨卿和諧相處,有些人得知了翁晨卿身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故事,于是,她們開始盼望,盼望著翁晨卿有從這里出去的那一天。 人之初,性本善,也許,這些曾經(jīng)在不同程度上犯了事的人,她們的內(nèi)心深處,也有正義的一面。 “報告還沒有出來,具體怎么樣還不知道。不過,我相信這報告應(yīng)該是管用的。”翁晨卿強顏歡笑。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翁晨卿一直在等,卻并不是很期待。那一天,侯律師已經(jīng)把話對她說明白了,驗傷報告并不一定有用,因為即便能證明翁晨卿受過傷,也無法證實這與汪隆有關(guān)。 終于到了出報告的那一天。 翁晨卿一直靠在鐵門邊,直到一位警察同志出現(xiàn)。 “你別等了,沒用的。汪隆不承認那煙頭是他干的,他說你從小到大在家里受的罪不少,就算被虐待過也不是解釋不通?!?/br> “也就是說,這驗傷報告根本就不能成為證據(jù)嗎?”翁晨卿小聲問。 看著她這張蒼白的小臉,對方頓了頓,說道,“不能?!?/br> 說罷,鐵門“啪”一聲就給關(guān)了,翁晨卿轉(zhuǎn)過身。 所以,究竟還有什么辦法? 難道她就只能看著作惡多端的人逍遙法外了嗎? 第八百十八章 狐貍尾巴 第八百十八章狐貍尾巴 侯律師一直沒有放棄。 他幾乎整日整日地泡在圖書館里,中外的官司看了一起又一起,為的不是別的,他只希望能幫翁晨卿將惡人繩之以法。 受的傷害已經(jīng)烙印在心底了,輕扯肌膚,傷口便會跟著疼,可如果只因為這樣就逃避現(xiàn)實,那是不是對自己太不公平了? 她想要保護好自己,侯律師便配合,這場仗很難打,但不是沒法打。 俞錦繡和俞承光已經(jīng)回到北市,他們不管不顧,只一心撲在翁晨卿的案子上,俞承光店里的生意已經(jīng)交給員工打理,照陳婉妹的態(tài)度,應(yīng)該也懶得幫忙了。過去店里的大事小事,俞承光通通親力親為,這回離開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店里的生意會變成什么樣。 程廷的公司剛剛起步,最近發(fā)展的勢頭不錯,要在這個時刻停下腳步,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一個能輕易做出的決定。不過好在方牧雖忙,卻愿意幫程廷挑起這擔(dān)子,不論她投入多少心思,總而言之,公司的大方向是不會出錯的。于是,程廷也松了一口氣。 俞錦繡顯然是他們之中最幸運的一個。平日里在公司,她和鐘飛對于工作內(nèi)容的分配都是五五開,這會兒她一離開,鐘飛忙歸忙,累歸累,但也不至于承擔(dān)不起整個公司的重責(zé)。 如侯律師所說,他們都不是游手好閑的人,對于生意人來說,耽擱的時間全都是金錢,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愿意放下手頭上的一切,來到北市,一心撲在翁晨卿的案子上,為什么? 他們想要等她出來。 …… 翁晨卿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 她成天蹲在角落里,一個勁回憶那一夜的細節(jié)。 這些年,她幾乎沒有想起汪隆,因為只要稍稍一回想,那張猙獰的臉便會印在她的腦海,所以,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睡不著,便把屋子里的燈全都打開,屋子亮堂了,她的心就踏實了。 然而,這幾天,翁晨卿卻不得不逼著自己一遍一遍回想那一個晚上發(fā)生的種種。 “晨卿,我看上你,那是你的榮幸,這么多女演員,我想捧哪個不行,為什么非給你機會?” “你這臉蛋長得可真漂亮,氣質(zhì)也好,就是性子不好,不懂得變通。你要是相信我,我就幫你,你想要爬多高,就爬多高,我托著你上去。” “你這姑娘怎么就不識抬舉呢?我愿意碰你,那是給你面子,一個連帽都沒長齊的小丫頭,還真以為自己魅力無邊了?” “我跟你說,今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誰都不能告訴。不過我諒你也沒這么大膽子,這些年,和你一樣的女孩子多了去了,一開始一個個都哭天搶地了,最后還不是樂在其中了?” 那一夜,汪隆說了很多話,最后,他滿足地睡去。翁晨卿不知所措,她彷徨無助,想要逃離這個地方,可突然,她看見床頭柜上的煙灰缸。 反正她已經(jīng)被毀了,再毀了他,又如何? 不能再回憶下去了,她的腦袋像是“嗡”一聲炸開,“騰”一聲站起來,她走到鐵門邊,扒著門框大喊,“有人嗎?有沒有人?請你們幫幫忙!有人嗎?” “你就別再喊了?!?/br> “我們都進這兒了,誰還給我們好臉色啊?又不是在大飯店吃飯,喊一聲,就有人來幫忙了……” 大家都在勸翁晨卿,并不單單是因為翁晨卿的喊叫太大聲,讓人無法休息。她們確實是看出了翁晨卿眼神中的脆弱與堅定,那一絲絲的希冀總是被現(xiàn)實所打敗,可是,她卻一直在想辦法,她不愿意放棄,不愿意永遠被困在這泥沼中,這難道不是值得人欽佩的嗎? 在這看守所里的,也有不少可憐人。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個總與翁晨卿交好的女人。據(jù)她所說,這些年,她與她的孩子總是被丈夫毒打,皮開rou綻,忍無可忍之下,她終于沖去廚房拿了一把菜刀,不管不顧地朝著那強壯的身體劈下。用她的話說,如果再不強硬起來,孩子怕是要沒命了。 可是,誰知道,她這一刀下去,那男人雖然再也沒有辦法毒打他們,可是,從今往后,孩子或許就沒有母親了。 沖動有用嗎? 沖動只能讓人得到一時的痛快罷了,可說到底,還是應(yīng)該通過法律的途徑來保護自己啊。 翁晨卿沖著鐵門外喊,她喊得聲嘶力竭,最后,終于有一個年輕的小警察來了。 “有事嗎?”小警察繃著一張臉。 翁晨卿說,“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聯(lián)系我的律師?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對案情有幫助,我想對他說。” “你以為我們都吃飽了撐著呀?幫你跑前跑后的,我們都很忙的!”小警察嘴硬心軟,頓了頓,又說道,“那行,我出去問問,看看合不合規(guī)矩……” 翁晨卿笑了,真誠地道謝。 …… 在侯律師的辦公室里,俞承光埋頭看著法律書籍,這些書籍,實在是夠枯燥的,可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有限,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幫助侯律師,找到些許與案件有關(guān)的資料。 就算是大海撈針也好,只要找了,那總是有希望的。 俞承光熬得雙眼通紅,侯律師也不忍,讓人給他送了一杯茶,說道,“要不你和你jiejie姐夫一起,出去跑跑。那汪隆前些年在業(yè)界的風(fēng)評不錯,但他這樣的人,狐貍尾巴總是露出來過的,你們一起去找找,說不定找到一些被遺漏的細節(jié),到時候就能幫到晨卿了?!?/br> 俞承光應(yīng)了一聲,“他們倆一起,我就不在邊上添亂了。不瞞你說,我jiejie姐夫剛結(jié)婚,兩個人本來要出去旅個游,當是度蜜月,可沒想到,被耽擱了?!?/br> “度蜜月?你們可真時髦!”侯律師笑著打了個趣,見俞承光沒什么反應(yīng),便清清嗓子,“沒事,總能想到辦法的,我們別灰心。” 話音未落,有工作人員跑了進來,“侯律師,是看守所那邊的電話,他們說翁晨卿請您務(wù)必趕緊去一趟,她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訴您。” 第八百十九章 閑言碎語 第八百十九章閑言碎語 侯律師整理案卷,趕緊出門一趟,見俞承光憂心忡忡,他說道,“小伙子,你先別擔(dān)心。晨卿這姑娘很機靈,這次找我,說不定是想到一些與案件有關(guān)的細節(jié)了。我去一趟就來,你在辦公室里等著?!?/br> 侯律師一走,俞承光試圖讓自己靜下心,繼續(xù)看書,可是,書上的每一個字像是突然成了亂碼,在他面前晃晃蕩蕩。他坐立難安,一顆心始終懸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俞承光想要見見翁晨卿。 想念與否倒是其次,現(xiàn)在不是時候討論這些兒女情長的問題。他想要見到翁晨卿,只是想要告訴她,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好,他們幾個,永遠都在外邊等待,永遠都在支持她。 俞承光在侯律師的辦公室里來回踱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算了算侯律師在路上來回耽擱的時間,再大致算上他與翁晨卿交談的時間,整整兩個小時,他不能浪費這兩個小時。 于是,他打開辦公室的門,對著外頭的前臺說道,“你好,能不能再拿一些書給我看看?” “行啊,我給你拿一些有趣味性的書籍和案件?!蹦乔芭_對俞承光很客氣,翻了一堆書,突然找出一本,“對了,你可以看看這本。這是本小說,這書中的男主角為了救自己的meimei,拿起刀殺了他們的繼父。后來繼父死了,meimei瘋了,多年之后案件重新進入警方的視野,可到了最后——” “他入獄了?” “沒有,他是一個很出名的慈善家,在輿論的影響之下,法官重新評估案件,最終選擇讓他無罪釋放。這故事的結(jié)局是不是特別好?不過,這到底是一本小說嘛,純屬虛構(gòu)!” 俞承光點點頭,接過前臺遞來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