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溫別在飛機上趕完三天的稿,在寫到那一章結(jié)尾的時候,他突然頓了頓,半合起電腦,拿過手機來看了眼微信。 她的最后一條信息停留在一個小時前。 【你記得吃早餐啊~我今天吃了三個香菇rou包!感覺重回人間^_^】 溫別忍不住用指腹滑了滑她頭像,又忍不住在那上面輕輕點了兩下。 想了想,他還是又追加了一條微信。 【事辦得怎么樣?大概到幾點?晚上一起吃飯。】 k.t在b市分部的總經(jīng)理接到了溫別,欣慰地發(fā)現(xiàn)這位繼承人并沒有任何二代的怪脾氣,從第一秒打招呼開始,態(tài)度也好語氣也罷,都是絕對的top級別,既不會過于冷淡讓人覺得高高在上,也不至于太過了以致虛假。男人太懂得分寸的真諦了,從外貌到說話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fēng),不知不覺間,也把該了解的信息一個不落的照顧到了。 “這一部分是您和總部那邊到時候需要過目的文件?!?/br> 他們邊往機場往外走,經(jīng)理邊把一份檔案袋遞給他,畢竟總部法務(wù)那邊提前知會過,他這次過來主要想看的東西是什么。 “對了,您今晚有沒有別的安排,這邊有幾個——” “下午五點的飛機。”溫別接過來,瞥了總經(jīng)理一眼,唇角禮貌地彎了彎:“抱歉?!?/br> “好好,沒問題,”經(jīng)理把人請進(jìn)黑色轎車后座:“那我們就先去會上吧,其他的我在車上跟您慢慢說。” 溫別嗯了一聲,最后看了眼沒有動靜的微笑,將手機順勢關(guān)了靜音,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也沒有再開過。 就是在這期間,吳助把他的手機幾乎要打爆,屏幕都要摁爛,才得到了回音。 “有什么急事?沒有就——” 溫別的聲音壓得有些低而淡冷。 “你怎么現(xiàn)在才接?!溫……老大跟你一個屋那位小姐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幺幺零、23192440、elain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孤海zij、剁椒炒豆瓣 10瓶;然呀然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69. 謝小延從小就不喜歡給人添麻煩。她自己能解決的事情,如果讓其他人插手幫了忙, 她會記掛很久, 人情債壓在心口像怎么還都還不完一樣。她只在高中以前跟外公外婆撒嬌,自從他們離開以后, 她的世界也再沒有依靠這個詞了。大學(xué)時期一邊讀書一邊打工賺學(xué)費, 每天睡四五個小時, 就算生病了也不敢輕易請假,頂多吞點藥,咬咬牙出門。 所以祝里接到她求助電話的時候,差點以為是騙子變聲當(dāng)場撂電話。 后來謝小延一口氣報了她所有老公的名字,祝里才扔下鍵盤奔向醫(yī)院。 本來想著往病房跑, 結(jié)果人還在長椅上等著排隊呢, 擁擠的人群穿梭來往,祝里差點錯過了,但無意回眸間, 她視線終于捕捉到了謝小延。 “你怎么回事?。客仍趺闯蛇@樣了?” 祝里撥開人群疾速趕到, 頭疼地看著她打著石膏的腿, 恨鐵不成鋼地想要狠拍兩下, 作勢很猛,最后落下來動作還是很輕:“大哥你怎么回事,要斷不是該斷手嗎,腿怎么折了?!” 謝小延后腦勺靠著墻壁,水潤漂亮的眼睛瞇一瞇笑得很諂媚:“這不是意外嗎,而且也沒折的很厲害, 就是輕微骨裂,輕微,輕微。” “德行,”祝里翻了個白眼,攤開手掌:“單子呢?” 謝小延恭敬地遞過去:“謝謝爸爸!” 祝里伸出食指狠點了點她額頭:“謝小延你就作吧你,每個月過了這天都喝西北風(fēng),現(xiàn)在連醫(yī)藥費都……我看看多少錢……嚯,一百二!賬上一百二都沒有!我真是不知道怎么——” 謝小延雙手握住她手指,唇角彎了彎:“下個月就不會了?!?/br> 祝里一愣:“什么意思?” 她的情況祝里是清楚的,兩個人很早就在論壇里認(rèn)識,又剛好是同城,在啟文一起待了好幾年,可以算得上工作生活都交集很多,祝里知道謝小延不管賺多少,基本是要貼到還貸里的,少賺少還,多賺多還。更別提之前還要補貼生母,雖然說趙宣宇出事以后,她干脆就放了手,但壓力其實一直沒有減小。 謝小延:“我去找那邊了?!?/br> 她抿了抿唇角,笑意淡了些:“以后是35。” 祝里瞪圓眼睛:“那些人同意了?!” 謝小延點頭,神情里有些壓不住的喜悅與疲憊:“那個律師真的厲害……具體的不說了,反正最后就是同意了?!?/br> 祝里猛地一拍她,神采奕奕:“我去交費先,再給你取個輪椅,等會兒你仔細(xì)跟我說細(xì)節(jié)??!” 謝小延當(dāng)年借的錢利率超過一百二,越過了基準(zhǔn)線36幾倍,但要跟這些放貸的人打官司幾乎不可能,如果只是個人努力的話。她一直在從牙縫里存錢,等待著一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把利率調(diào)低。 祝里走了兩步又撤了回來,臉色難看地指了指她的腿:“用這個換的?” 謝小延抽了抽嘴角,無語地望了她一眼:“都什么跟什么?” “那你就會在警局看見我,而不是醫(yī)院” 她誠懇道:“我回來的時候摔的,有個熊孩子踩住我鞋跟,我踩樓梯踩空了。” 祝里:……… 真是生命不息,沙雕不止。 謝小延玩了五分鐘俄羅斯方塊以后,祝里撥開人群,拿著藥小跑回來,一頭霧水地問她:“不是,你已經(jīng)交過了啊!” 吳助本來是因為私事去醫(yī)院的,他直接坐電梯去了六樓的vip病房,回去的時候電梯在3樓停了幾秒,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吳特助瞇了瞇眼睛,從人群里辨認(rèn)出一道依稀熟悉的身影,他腦子里的警鈴登時就拉起來了。 因為有人走之前特地交代過他,如果那位謝小姐有什么事,上天入地都幫她辦了。 她的事不能出差錯——臨上車前,男人是這么說的。 溫別很少說這么絕對的話,他們的關(guān)系吳助早就猜了個七七八八,但他明明沒接到謝小延任何電話或者信息,人怎么從酒店瞬移到醫(yī)院了? 而且剛怎么能是蹦著走的?? 吳助愣神的功夫,電梯又到了一樓。他趕緊按了回去,電梯攀爬的過程中,吳助已經(jīng)開始打電話聯(lián)絡(luò)醫(yī)院的人,結(jié)果在三樓沒待多久,他就找到人了。 謝小延在病房里,腿包成木乃伊,肩上固定著夾板。 但這不是重點。 吳助握著手機,心情有點復(fù)雜。 即使這樣,謝小延看起來精神好得不得了,嘴角揚著就沒下去過,對面站著個高大挺拔的白大褂,她大笑的時候,對方也會笑的見牙不見眼,笑意滿的快要溢出來。 不得不說,這個畫面還挺,和諧的。 就是。 吳助看到白大褂揉謝小延腦袋的時候,忍不住的想——現(xiàn)在去網(wǎng)上求助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老板即將被綠下屬該怎么辦?請假請一周夠嗎? 70. 十分鐘后。 勇敢踏出那一步的吳助感覺未來更黑暗了。簡直是陰云密布,電閃雷鳴。 謝小延竟然主動介紹對方!說是什么小學(xué)同學(xué)?還剛剛幫她付了醫(yī)藥費??還有請客未遂的過往??? 吳助擺出了禮貌官方的ai微笑,除了嘴角臉上沒一塊肌rou在動的,跟這位單醫(yī)生短暫地握了握手,很快抽了回去。找個借口出了病房,打了n個電話才把老板電話打通。 “有什么急事?沒有就——” 溫別的聲音壓得很低,有些隱隱的低沉不滿。 “你怎么現(xiàn)在才接?!溫……老大跟你一個屋那位小姐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吳助剛說完,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今天溫別在b市的行程,明面上是個人私事,其實是為了辦瑞士的案子,現(xiàn)在正是進(jìn)行時!他懊惱地閉了閉眼,趕緊補救道:“但我這邊可以解決,謝小姐是受了點小傷,但沒什么大礙——” 話沒說完電話就被撂了,再打過去,已經(jīng)沒人接了。 這是‘我知道了能辦就先辦別這時候煩我’,還是‘沒必要多說我現(xiàn)在自己回去看’?? 吳助想了半天,默默把手機收起來,決定自己扛起重任,守護老板脆弱的未來! 但一個電話戳破了吳助那熊熊燃燒的信心,公司那邊有事要找他,他只得跟謝小延打了個招呼,匆匆趕回去處理。等幾個小時,晚飯時間回來后,吳助一推門,剛好聽見謝小延在線扯謊。 “今晚可能吃不了飯,對……在——哪?” 謝小延跟祝里對視了眼,不自在地揉了一下眉頭:“我跟朋友在外面辦事,手機沒電了,剛剛才看到信息……”她用手肘捅了把祝里,對方馬上一退十步遠(yuǎn),配合道:“謝小延,快點!到你了!!” 下午的醫(yī)生竟然還在,他看見這場面忍不住笑了,被祝里一個瞪視又識趣地捂住了嘴。 ………………吳助眼前一黑。 謝小延余光注意到他,有挑眉小心翼翼地?zé)o聲問:怎么啦? 怎么了臥槽你還問怎么了你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大哥——他腦子里一時間彈幕亂飛,最后化作了一抹悲壯,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明明今天是放假的好日子! 千錯萬錯,錯在他就不該在電梯里多看那一眼??! 現(xiàn)在被迫親眼看著這位睜眼說瞎話,還是當(dāng)著另一個(較為英?。┠腥说拿妫降诪槭裁匆炎约壕磉M(jìn)這種修羅場? 他陷入了對生命的思考。 謝小延對此一無所知,看吳助沒反應(yīng),便繼續(xù)捧著手機絮絮叨叨:“我要去忙了,飯改天吃——哦不對,我要吃rou吃很多rou,你在b市別著涼了,那邊太干了,太陽也大,做好防曬啊?!?/br> 溫別那邊沉默了幾秒,嗯了一聲便收了線。 謝小延掛了電話,長長出了一口氣,疲憊地栽在床頭,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喃喃道:“當(dāng)騙子好累?!?/br> 祝里正在給她剝香蕉,聞言嗤笑了聲:“這怎么算騙人,你不是在醫(yī)院辦事嗎?而且他本來說要吃晚飯,現(xiàn)在不是自己也回不來?” 謝小延就跟被抽干力氣的游魂一樣,伸脖子咬了一大口香蕉,又縮了回去:“那能一樣嗎?” 她垂眼看了看打著石膏的腿,扭頭問坐在一旁的單語銘:“小四眼,你誠實告訴我,這個明天能拆嗎?” 單語銘清朗地笑彎了眼,聲線溫潤如水:“你想的話,過一個小時就拆了吧。” 謝小延一個鯉魚打挺興奮蹦起,扯到痛處齜牙咧嘴也不管,眼睛都亮了:“真的嗎?!一個小時?你確定?那我——” 單語銘:“只要你不怕后遺癥留到八十歲?!?/br> 謝小延仿佛一只扎破氣的水面小黃鴨,再度平癱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