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她話音剛落,溫別突然皺了皺眉,把門直接拉開了。 兩個人差點(diǎn)滾成一團(tuán)掉出來。 面面相覷后,經(jīng)驗(yàn)老道的沈琦先掛著微笑開了口:“你好,弟妹,我們又見面了?!?/br> 顧俞卿也鎮(zhèn)定微笑:“哈嘍,蚊子。” 三個人齊刷刷看她。 顧俞卿:“不是。我是說,你好,謝小姐?!?/br> 謝小延當(dāng)場去世,在線埋葬了自己的靈魂。 太丟人了,這輩子都沒有這么丟人過。 幸好會客室里還環(huán)了個里間休息室,她在一堆外賣里選了個培根漢堡,匆匆打了招呼后就躲進(jìn)去了。 “你家這位還挺害羞的,”沈琦嘆了口氣:“這樣可不行啊,到時候見了她,能被尷尬癥折磨到變性吧?!?/br> 溫別坐在對面的椅子里,本來正在翻資料,聞言微微一笑:“怎么,你有經(jīng)驗(yàn)?什么時候的事?所以你現(xiàn)在成功的,親自為沈家開枝散葉了嗎?” 顧俞卿在空中揮了下拳,猛地一攥:“停停停!別吵了好吧,我先道個歉,我們倆也不是有意聽的,就是剛好聽見你動靜了!然后……就出了點(diǎn)小意外。哎,先說正事吧,《沉硝》的版權(quán)現(xiàn)在很難弄,裕合影視也在爭,出了這個數(shù)?!鳖櫽崆浔攘藗€三,神情嚴(yán)肅。 “《沉硝》同類型的呢,不是有個名單嗎,按綜合數(shù)據(jù)排的作品,你傳我我看下?!鄙蜱鹬粔K披薩,撈過ipad開始干活。 “不用?!?/br> 溫別頭都不抬:“先忙其他的。這個類型的故事,我知道一個,價格不會超過兩百。不過,還得等一段時間。” 謝小延在屋里正大口啃漢堡,啃著啃著就停了。 絕了。 和《復(fù)刻》極為相似的《躍入星河》在新榜單第二天,就收到了一萬的打賞。 打賞的id是剛剛請完假的孚弋。 謝小延心態(tài)崩了。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完這個爆炸消息,手機(jī)就開始狂響。 謝小延悲憤堵心的掐斷了通話。 結(jié)果對方鍥而不舍地又打了一遍。 謝小延摁下了接通,帶著輕微哭腔‘歪’了一聲。 “你有病啊,我不買房不買保險不貸款,能不能——” “你好,謝小延嗎?我是申棲然?!?/br> 對面的聲音清冷悅耳,帶著靜水流深的意味。 “我是溫別的母親?!?/br> 第四十六章 謝小延手一個哆嗦,手機(jī)滾到了地毯上。 與此同時, 清冷的一聲‘在嗎’透著聲筒傳了過來, 謝小延僵硬地俯身撿起來,大腦一片雪花狀的斷線空白。 申棲然, 二十五歲以前姓溫, 二十五歲以后改了母姓, 但跟她姓的溫別依然保留了原姓。在網(wǎng)上能搜到的關(guān)于她的信息非常少,溫棲然這個名字的搜索詞寥寥,謝小延對她的印象,基本全從溫別隨身攜帶的項(xiàng)鏈而來。那張照片上溫別還很小,神情淡靜地站在她身旁。女人一襲修身黑裙, 身形偏瘦, 白皙貌美,她微昂著下巴看向鏡頭,眼神平靜, 氣質(zhì)卻凜冽。再有就是, 上次遇到的那個記者, 觸角神通廣大, 把申棲然年輕時的經(jīng)歷給她過了一遍。 總的來說,十字就可以概括。不問家族事,才華自天成。十六歲出去讀書,普林斯頓的物理哲學(xué)雙專業(yè),二十歲考到法學(xué)院讀j.d,畢業(yè)以后沒當(dāng)律師, 去了咨詢公司,晃蕩好幾年,被溫成清揪回去管酒店的時候,溫別都三歲了,結(jié)婚都是旅行結(jié)婚。在申棲然還是溫棲然的時候,她坐鎮(zhèn)k.t那幾年,公司打了幾場兇險的翻身仗,年報(bào)卻節(jié)節(jié)攀升。她什么都強(qiáng),看人的眼光卻一般。分居多年,離婚官司黏黏糊糊打了三年,對方拖著不肯離,在最后一次談完后,回程的路上遇了車禍。一躺幾年。 聽說也不是一直昏迷,可情況總不見好轉(zhuǎn)?,F(xiàn)在這么一聽,聲音是一點(diǎn)都不見虛弱。 只是溫別沒跟她提過只言片語,謝小延張張口,也不知道該跟對方說些什么,覺得比見到溫別外公還要緊張幾百倍。 “您好,我在?!?/br> 謝小延捂住手機(jī),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放到耳朵邊,鄭重道:“我是謝小延?!?/br> “噢?!蹦沁叺溃骸澳俏覜]打錯。請問你現(xiàn)在在哪?” 謝小延老老實(shí)實(shí)答:“舊金山?!?/br> “我知道,我是說你在哪個家里?pacific heights?還是russian hill?” 對方說話慢條斯理的,聲線淡冷,聽的謝小延不自覺地挺直了背,緊張的要命。 “我……”她卡殼了幾秒,無助地望了望天花板,調(diào)動所有腦細(xì)胞仔細(xì)想了下,溫別或者司機(jī)鄭叔有沒有提過,結(jié)果只是徒勞。 “我不知道具體位置,但這里的后院種了很多樹。” 謝小延走到窗邊,探頭往下看了看,頭皮倏然炸了。 這個位置——?。?/br> 不知道他那兩個朋友在這待了多久,都看到了些什么,不過現(xiàn)在烏漆麻黑一片,應(yīng)該……注意不到吧? 謝小延僥幸地想。 “哎?!?/br> 申棲然那邊卻極輕地嘆了口氣。 謝小延聽得心頭一跳,緊張地抓過一把椅子坐下。 “就是想你幾個問題,放松點(diǎn)?!?/br> 察覺到了她的情緒,申棲然的語氣也柔和了兩分。 “你申根簽開始辦了嗎?” “嗯,在辦?!?/br> 謝小延低聲道。 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溫別跟她說這件事時的場景。 背后靠的樹干表皮粗糙冰涼,溫?zé)岬臍庀⒙湓谒?,她望著溫別那雙眼睛,差點(diǎn)錯過他說的話。 “他說您在瑞士休養(yǎng),所以等簽證下來我們會過去。” “嗯,行?!鄙陾欢似鸩璞攘丝谒?,慢悠悠道:“那就到時候見了,謝小姐?!?/br> 謝小延有點(diǎn)局促地揪著發(fā)尾:“不……不用那么客氣,叫我小延就行?!?/br> “好,小延。等你來了,我們再細(xì)聊?!?/br> 申棲然正準(zhǔn)備掛電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手機(jī)拿到耳邊:“對了,聽他說,你也是寫東西的?在什么網(wǎng)站?” 謝小延回答問題前,下意識吞了口唾沫——來了!盤問職業(yè)!傳說中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幸好她早有準(zhǔn)備! “對!在啟文寫的,五險一金也在交,每個月……跟溫別比不了,但是對我來說已經(jīng)夠啦,穩(wěn)定的話,再過兩年,存款應(yīng)該能在cbd以外的區(qū)買個兩室?!?/br> 謝小延掰著指頭算了算,篤定道:“不過如果他需要,我就,我就過幾年再買房?!?/br> 溫別不想按照他外公的安排走下去,她能看出來。 現(xiàn)在他在做的事,八成也是瞞著家里,尤其是溫成清,到時候如果哪一天被發(fā)現(xiàn),真把溫別的經(jīng)濟(jì)來源斷了,謝小延都想好了,存的錢就都借給他。 申棲然被她突如其來的十足中氣嚇了一跳,不過也只是幾秒,她把手機(jī)重新貼在耳邊,唇角勾出了個極淡的弧度:“是嗎,那挺好的。不過,聽你這話——” 她頓了半天,謝小延也等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說出來。 “好了,那就先這樣吧,我們到時候見?!?/br> 申棲然說完便收了線。 她握著手機(jī),纖長的手指骨節(jié)撐著太陽xue,望著落地窗外的雪山,陷入了很長的靜默。 聽對方那意思,好像她生的是個女兒,還要等著房子和車才能嫁過去。 寫小說的思維都這么跳躍嗎? 也沒有啊。溫別來套她話的時候邏輯不要太縝密啊。 謝小延握著手機(jī),坐在窗沿焦躁而微懵地發(fā)著呆,在腦海里一句一句地復(fù)盤。 剛才有沒有什么話說錯了,不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吧,最后阿姨聽上去情緒好像不太高的樣子…… 她正發(fā)著呆,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溫別進(jìn)來,看到她的時候微蹙了眉心。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將她攔腰抱下來:“坐這里危險?!?/br> “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回來的晚一點(diǎn),你——” “那你多加兩件衣服,這兒晚上還挺冷的?!敝x小延扭頭看了眼外面,又沖他眉眼彎彎地一笑:“我也要忙啦,你回來的晚就不用找我了?!?/br> 她最近寫稿的時候,不喜歡待在一個屋子里。有時候晃到二樓長廊,有時候趴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上,從后院到前庭,沒有她不能坐的地方。 溫別本來想說,你跟我一起吧,但她一句話就堵了回來。 他直覺她心里有事,溫別凝視了她半晌,最終唇角還是翹了翹,給了她一個擁抱。 “好?!?/br> 他喜歡看她全情投入所愛之事的樣子,就好像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把夢境從烏托邦里搬出來,心無旁騖,眼底有光。 黑色的邁巴赫駛上高速,天邊的月正升到高點(diǎn)。 顧俞卿在副駕上正跟另一個資方扯皮,話又密又多,顯得后座兩個人異常安靜。 沈琦膝上放著ipad,他心不在焉地翻著文件,偶爾瞟一眼溫別。 溫別閉目假寐,眼下伏影著淡淡青黑色。這段時間他幫顧俞卿忙剛剛步入正軌的公司,一件件一樁樁,顧俞卿不敢確定的都交給他來看,溫別也不能保證所做的決定是對的,便把在影視行業(yè)摸爬滾打多年的沈琦拉入了局,正反資金這一塊不用沈琦多管,幫忙打點(diǎn)著流程就是了。 但沈琦怎么都想不通,溫別到底為什么? 顧俞卿不愿繼承家業(yè),但他早早就顯出了端倪,生性就不服管,跟著父輩學(xué)來的所有東西,都用來反哺自己的興趣點(diǎn)了。 溫別……沈琦就沒見過他跟溫成清反著來過。 就算是寫東西這事,也沒讓老人家知道,當(dāng)溫家接班人的正事是一點(diǎn)都沒耽誤?,F(xiàn)在他怎么看,溫別都不像對當(dāng)繼承人感興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