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萬熊持雙錘,林菁只拿了一把橫刀。 張彥祺站在她后方,一點都不緊張,還大聲道:“林隊副,加油!” 眾人聽著有些驚訝,這女人竟是隊副? 有人捅了捅張彥祺問道:“女人當(dāng)隊副,你們隊的人服嗎?” “服啊,我是隊正,我也服的?!睆垙╈餍Σ[瞇地回道。 ……事情有點不對勁。 萬熊力大無比,所以才能用得了雙錘,在戰(zhàn)場上雙持是極受歡迎的,因為單向武器容易躲避,雙持則同時封死了左右出路,這兩把錘子,幾乎一砸一個準(zhǔn)兒,沒人能逃掉。 于是萬熊認準(zhǔn)目標(biāo),雙錘帶著風(fēng)聲砸了下去! 林菁沒有躲,她不知怎地,居然跳到了萬熊的錘子上,像一只輕盈的蝴蝶。 萬熊砸了個空,他急忙再舉起錘子,發(fā)現(xiàn)那女人就像是黏在左手錘子上一樣,怎么都敢不下去。 “我砸死你!” 萬熊暴喝一聲,右錘反向左錘砸過去。 林菁就是在等這個機會,右錘砸過來的時候,她挺身躍起,足尖在右錘上輕輕一點,竟順著萬熊的手臂飛起,然后輕飄飄地落在了蒙轍旁邊。 “人呢!沒打就跑了?” “她輸了!輸了!” 蒙轍看向林菁。 她伸出手,里面是一片細小的毛發(fā),“那狗熊的眉毛?!?/br> 眾人再一看,萬熊左邊的眉毛全都被剃光了,而他還一臉茫然,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林菁頓時有一種勝之不武的感覺,跳蕩團的兵再兇殘,也是沒江湖功夫的軍漢,跟高手單打獨斗,全都要吃虧。 更遑論遇到的是她。 蒙轍嘆道:“萬熊,認輸吧。” 這是自己人,只剃了眉毛,要是放在戰(zhàn)場上,就是刀抹脖子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林菁看著萬熊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然后彎下身子,雙手落地,匍匐了下來。 像是猛獸臣服于它的王。 可林菁知道,萬熊并不服,她也不指望一場沒有觀賞性的戰(zhàn)斗能有什么奇效,門外漢只會看熱鬧,這里能看出她路數(shù)的人絕不超過十個。 “算了,都是同僚,不過是開個玩笑?!彼静辉谝膺@些,隨便放了句話,便拉著張彥祺離開了校場。 人也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只有萬熊久久沒有起身。 莊情走到他身邊,踢了踢rou山。 “老熊,你被打服了?” “不?!比f熊終于站起來,他冷冷地道,“但我不會再找她的麻煩?!?/br> “那你就看著,我怎么把她弄到手。”莊情笑了笑,他眼帶桃花,透著一股子邪氣,“什么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上香的小姐下田的村姑,哪個沒在我手上喊過情郎,我想要的女人,還沒失手過。” “下作?!?/br> 進了火,有了隊,就要開始cao練,林菁第二天就開始進出校場,但她懶得進去聞汗臭,就靠在旗桿那里,跟張彥祺輪流帶隊。 跳蕩團第六隊是他們的新編號,重新整備武器、鎧甲,負責(zé)巡邏任務(wù),林菁開始接觸隊伍里的瑣事,一切都步入正軌。 然而他們這個隊,因為有林菁做隊副,跟其他隊格格不入,互相很少交流,還會被人嘲諷,諸如“夜夜春宵”、“鉆女人褲/襠”之類的話不絕于耳。 但沒人有怨言。 開玩笑,誰要是見過林菁殺突厥人的那股勁兒,誰都不會有怨言。 得罪誰都不想得罪她! 裴景行這邊如火如荼備戰(zhàn),韋胥那邊卻坐不住了,請求剿匪的信件雪花般往大營這里送,信使們一天要往來四趟,裴景行每天跟求雨一樣求突厥騎兵快點過來。 他有些煩躁地對林菁道:“快壓不住了,范允麟不見兔子不撒鷹,他對打突厥人不太熱衷,要不是他這么消極對待,守捉也不敢這么放水?!?/br> “尤參軍那里有什么進展?” “你是說韋胥參與謀反的證據(jù)?不好弄,韋胥實在太謹慎了?!?/br> 林菁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當(dāng)時說好三條線并行,我負責(zé)讓西突厥打過來,你負責(zé)范允麟和尤參軍,怎么現(xiàn)在看來,只有我這條線完成了?” 裴景行:“……你別說的這么直白,我跟你講,朝堂上的事很復(fù)雜的,范允麟要平衡各地軍情,入冬之后,軍備也會相應(yīng)緊縮,這些都是作戰(zhàn)前不得不考慮的……” 林菁用看豬隊友的眼神看他。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朝暉掀開門簾。 “韋刺史發(fā)來請柬,明日便是其夫人劉氏誕辰,請兩位赴宴?!?/br> 林菁扶額。 裴景行絕倒。 太狠了,這能不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分享個武器的小知識: 這篇文放在唐朝背景的一個好處之一,就是這個時候游牧民族還沒有“骨朵”出現(xiàn),最早的史料記載是宋朝的《武經(jīng)總要》。 骨頭在騎兵戰(zhàn)的時候,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打擊武器,刀穿不透鐵甲,就用骨朵來砸,表面上看不出傷痕,但挨著一下就會導(dǎo)致骨折,砸到腦袋上基本就完蛋了……除了對使用者的力量強度有要求之外,對付起鎧甲來,真的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當(dāng)時宋朝被打得那么慘,也是有原因的。 綜上,重型兵器在戰(zhàn)場上有著絕對優(yōu)勢,很適合在跳蕩團開路。 第33章 父親 甘州刺史的帖子遞過來, 你不僅得去, 還得備禮物。 林菁還想掙扎一下, 問道:“我也要去?帖子里有提到我?” 朝暉直接把請柬遞給她,“夫人說想見一見女中豪杰?!?/br> 林菁仿佛看到一塊刻著“女中豪杰”的大牌匾從空中砸下來, 她隱隱有一種預(yù)感,這以后真的當(dāng)上了官,她是不是就得一直頂著這牌匾見人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想太多,想太多…… 她回去換了那套男裝便服, 黑仆仆的十分不顯眼,裴景行則張揚多了, 他換了一身白袍,頭頂玉冠, 外面罩著一件紅色大氅, 劍眉星目,英氣逼人。 等親兵準(zhǔn)備好了馬車,兩人一起上去。 她叮囑道:“這次不要喝多了,同一個伎倆不能用兩次?!?/br> “嗯, 我安排了人,等時間差不多了, 就進去傳報大營出事了, 肯定能脫身。” 林菁豎起了大拇指,裴景行得意地笑道:“這算什么啊, 這些擺脫宴會的招數(shù)都是家族真?zhèn)?,不學(xué)會幾個套路, 敢在官場混么!” 馬車到韋府時,天已過午。 裴景行剛跟韋胥寒暄上,便有侍女來請林菁進內(nèi)院。@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自然不能拒絕,跟著那侍女走過彎彎繞繞的庭院,便見一個身著華服的美婦站在門前相迎。 劉氏一把握住了林菁的手,柔聲道:“我早就聽郎君說起甘州來了一位女英雄,及笄之齡便從軍報國,心中一直好奇,怎會有女兒家有如此勇氣,今日總算得見,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屋內(nèi)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熱茶點心,請隨我來?!?/br> 林菁跟著劉氏進了屋,立刻被一群衣著鮮亮的侍女圍了起來,鶯鶯燕燕的輕語聲悅耳動聽,有人捧來熱帕給她凈面凈手,有人端來了一盅燕窩雪梨養(yǎng)顏湯,其中還 有一人注意到了林菁脖子上的擦傷,驚呼起來,侍女們急忙去尋了藥,一根蔥白玉指從精致的瓷瓶中挑了一點白膏,輕輕地擦在她的傷口上,一邊吹起一邊小心地問 她“疼不疼”? 林菁簡直恍惚了起來,跟這一比,她在軍營里過的那叫什么日子? 糙得沒法看了。 劉氏十分熱情,她是長安貴女,端得是長袖善舞,深諳看人下菜碟的聊天王道,只跟林菁聊長安風(fēng)土人情,灞橋、龍首原、大雁塔……姿態(tài)平易近人,林菁亦不反感。 不知不覺,天色已暗,林菁惦記裴景行,便想告辭。 不料又被劉氏拉住了手。 “我與郎君只得兩子,盼女兒卻不可得,今日見到你這樣好的小娘子,真是圓了夢。我知道軍營苦寒,你一個姑娘家是極不容易的。這樣,早些年我做女兒的時候,有一件未上過身的狐皮大氅,你如果不嫌棄,便收下它,算我為邊關(guān)將士盡一份心,可好?” “夫人不必如此,林某何德何能,不敢受此大禮?!?/br> “這是我的一番心意,還望你看在今日是我生朝,務(wù)必不要拒絕。”劉氏說罷便吩咐侍女,“去庫房里找一找,應(yīng)記錄在嫁妝單子上。” 林菁頭大,這又是要找嫁妝單子,又是開庫房……可前面裴景行也沒消息傳來,她不好離開,就算借口更衣,也有侍女一路隨行,楚楚可憐地看著她,生怕她跑去前院。 林菁無奈。 回來后,劉氏吩咐侍女重新上了茶點,又道:“府里還有一位我從長安帶來的琵琶好手,這就請她過來為女英雄獻藝。”@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林菁在那婉轉(zhuǎn)清亮的琵琶聲中,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 劉氏在拖著她。 那大氅自然也是遲遲未曾找到,她透過厚重的門簾一角,發(fā)現(xiàn)外面似乎下起了小雪,入夜的梆子打了起來。 “恕我不能再等,還請夫人原諒。”她起身想出去,劉氏并沒阻攔。 可林菁還未走到內(nèi)院門口,便見前方提著燈籠的一隊人正走過來,為首的便是韋胥。 “裴景行呢?”她后退一步,冷聲道。 “他喝醉了。”韋胥看著她道,“這次是真的醉了?!?/br> 林菁很驚訝,韋胥看著十分謹慎小心,居然真有膽子布下鴻門宴。 “刺史這是想魚死網(wǎng)破了?” 韋胥道:“請隨我來書房,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br> 林菁冷笑道:“那也得你做得到。” 韋胥一笑,并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