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轟”的一聲, 彭加兒登倒了下去。 他本能地想在地上打滾,但林菁用痛覺支配了這名巨人, 她的拳頭力道并不小, 林菁的力量弱勢是相對于在軍營里摸爬滾打的士兵而言的,事實上, 經(jīng)過軍營的系統(tǒng)cao練,她的力量遠比普通男子要強。 爆裂的拳勢一下下鑿擊彭加兒登的臉, 太陽xue、眼窩、鼻子……賓客席上鴉雀無聲,嘉永長公主沒有喊停,彭加兒登還在掙扎,林菁就一直打下去,從最開始還有些發(fā)脆的皮rou撞擊聲,到后來如同鐵杵搗 在爛泥里的糜爛聲,拳頭的每一下?lián)舸蚨紟С隽搜?,正堂里彌漫著難以言喻的氣味,除了血腥味,彭加兒登在掙扎中失禁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而掙扎也漸漸衰弱,到最后,只剩下生理性的抽搐。 再到最后,彭加兒登徹底不動了。 可這個時候,嘉永長公主還是沒有出聲。 林菁過了那股子沖勁,她也有些累了,便停下手,從血泊里站起來,發(fā)現(xiàn)周圍一片安靜。@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血滴滴答答從她指縫里流下。 她漫不經(jīng)心地甩了甩,對嘉永長公主道:“不小心打死了長公主的昆侖奴,見諒?!?/br> 林菁對上長公主那雙被正堂血色映紅的雙眸時,甚至還禮貌的笑了笑。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這些上層有他們自己的游戲規(guī)則,這規(guī)則是優(yōu)越感的產(chǎn)物,是排外的,也是容易產(chǎn)生惡意的,對每一個想要進這個圈子的人都充滿了挑戰(zhàn)和無奈。 陪他們玩兒?太自甘墮落。 不陪他們玩兒?無法達到自己的目的。 畢竟這就是高高在上的長安城,是這個帝國最深處的內(nèi)核。 打從林菁接受了真化府的軍貼,就代表她接收了這個規(guī)則,也成為了局中的玩家。 可是—— 如果真要玩的話,我會比你們?nèi)魏我粋€人玩得都要好! 朝暉一直站在圓圈外,他從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恭恭敬敬,雙手遞給林菁。 這一刻,林菁不是那個他一直投喂的小姑娘,也不是邊關(guān)時沖鋒陷陣的女將軍。 她猶如一只剛剛嗜血過后的猛獸,慵懶地睥睨著人群,走上屬于她的位置。 這不僅僅是單純的武力震懾,而是她第一次向長安城亮出自己的鋒芒,躋身大昭上層官場。 以女人的身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要足夠強悍,足夠狠辣,給人以不容小覷的震懾! 這也是為什么林菁接下了嘉永長公主的挑釁,而且還百依百順地陪他們玩了這一局。 現(xiàn)在的林菁…… 算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政客了。 林菁這一手的確令人震撼,嘉永長公主胸口劇烈起伏,那雙半露在外的玉兔差點要蹦出來,下方的圓樂公主已經(jīng)暈厥過去,薛十一娘端起一杯酒,可手一直在發(fā)抖,琢安郡主坐了下來,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憲一直保持著瞠目結(jié)舌的姿態(tài),已是指望不上了。 史鳳山率先鼓掌,他笑瞇瞇地道:“我朝有悍將如斯,乃是陛下之福啊!” 下方一名官員隨后道:“不如我等一同舉杯,慶祝陛下武德四海,得林將軍這般英才,也為長公主殿下慧眼識英,讓我等大開眼界!” “陛下萬歲!” “殿下英明!” 只要提到祝酒,喊口號,有些人醒得比誰都快,大家立刻呼喝起來。 林菁擦了擦手,將帕子一丟,回到了座位上。 接下來的宴會就好過多了,昆侖奴的尸體被收了下去,嘉永長公主一揮手,將林菁應(yīng)得的獎勵一并裝在一個木箱子里,就放在她的旁邊。 林菁粗略算了一下,這些人隨身帶的東西都比較值錢,就算一件五十金,大約也有五千金了,加上嘉永長公主和李憲的賞金,這一次足足有萬金收入。 ……一下子有錢了。 朝暉從懷中取出傷藥,用清水洗過之后,為林菁的手敷上藥膏。 她這里煞氣依然很重,沒有人敢來敬酒,大多人也不愿向一個女子敬酒,倒是免了林菁喝酒的尷尬。 只是嘉永長公主的目光變得有些奇怪,她很快恢復(fù)了常態(tài)主持宴會,言語幽默風(fēng)趣,逐漸消除了人們對剛才血腥一幕的陰影,可只要目光掃過她的座位,就變得頗有深意。 林菁身邊挨著的恰好是薛十一娘,不過這位貴女已經(jīng)跟去照顧圓樂公主了,隔一個位子便是琢安郡主。 琢安郡主一直沒有看林菁的方向,酒過三巡之后,她被邀出表演吹簫,而那簫剛一拿在琢安郡主手中,林菁的雙眸便是一暗。 那簫上綴著的一縷翠色的絡(luò)子,上面的圖案—— 正是彩云逐月! 林菁不動聲色。 她吃不準琢安郡主的身上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個圖案,“彩云逐月”意味著前朝舊事,大內(nèi)高手閻鳳雙、出現(xiàn)在朔方城的神秘文士、祖父林遜的意外戰(zhàn)死,還有被李氏皇族深藏在宮中的前朝寵妃,蘇國夫人蘇曼。 現(xiàn)在,它又出現(xiàn)在北安王女兒的身上。 “這位琢安郡主倒是膽色過人?!彼吐晫Τ瘯煹?。 “她是北安王唯一的女兒,十三歲前一直都跟隨北安王在云州,因為太后思念,因此于前年接到長安,住在皇宮中。”朝暉知道她對這些權(quán)貴不太了解,又加了一句,“北安王名伏凱,乃是大昭為數(shù)不多的異姓王之一,現(xiàn)任云州軍使,駐守在河?xùn)|道,有二子一女,次子戰(zhàn)亡?!?/br> 林菁心一跳,問道:“次子亡在何時?” “這次突厥南下,云州不敵,北安王次子率領(lǐng)五千兵士全軍覆沒?!?/br> 林菁按了按眉心,心里有些煩躁。 如果北安王與林家沒有冤仇,為什么家中女郎身上會有彩云逐月的圖騰? 若是薛十一娘有這圖騰還有可能,畢竟義國公薛明衛(wèi)的幼子曾死在他祖父的軍中,雖然薛明衛(wèi)曾幫他們兄妹求情,但那是在裴元德的壓力之下,算不上本心。 不過……能在嘉永長公主的宴席上再次看到圖騰出現(xiàn),也是運氣了。 宴會上的佳肴雖好,但林菁剛剛殺了人,而且還殺得比較兇殘……心思重又吃不下,坐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留在這里也沒趣,便向嘉永長公主告辭。 嘉永長公主正看著歌舞與身邊的美少年取樂,三人共飲一杯酒,膩歪得不行,看到林菁過來頭也不抬,擺擺手讓她退下。 林菁走前向左平和陸文許點頭示意,又極敷衍地向高官云集的方向拱了下手,便抬腳離去。 臨近正堂門口的時候,恰好路過余迢的席位,只聽他道:“明日我去府上拜訪。” 她微微頷首。 帶著朝暉一路走出長公主府,外面已是深夜,空氣清冽,一下子吹走酒宴上的濁氣,令昏沉沉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兩人是騎馬而來,箱子里的東西太重,分作兩份讓兩匹馬馱著,她和朝暉牽著馬從長公主府在坊墻開的大門而出,遇到查宵禁的金吾衛(wèi)也不怕,他們在宴客名單上,可一路放行。 只是通濟坊太遠,她跟朝暉回到宣陽坊,暫時在這里住一夜。 進了院子,兩人誰都沒驚動,朝暉把她帶到廚房,自己挽起袖子下廚,找到現(xiàn)成的面團,不到一刻鐘便整治出兩大碗湯餅,里面放了翠綠的蔥花和芫荽,幾塊小小的蘑菇丁,湯餅上面鋪著一排暗紅的臘rou,香氣四溢。 兩人對坐在廚房簡陋的桌椅上,吃出滿頭暴汗來。 林菁今夜動了武,又沒用宴會上的飯食,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為了馱金子,又不得不步行這么遠回來,進了院子起就眼睛冒綠光。 朝暉投喂了她這么久,還不知道林菁食量么? 面前的大碗快有臉盆大了,在這寒夜里,熱湯熱餅下肚,林菁幸福得簡直要喵喵叫,恨不得在地上翻個肚皮。 吃完打個飽嗝,朝暉也放下碗筷,他斟酌著道:“不知將軍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林菁托著腮,瞇著眼睛看他:“你擔心我惹事么?” “今夜發(fā)生的事,陛下一定會知道。” “我就知道……”林菁勾勾手指,示意朝暉湊近些,低聲道,“他怕我,對嗎?” 朝暉:“……林家人令很多人恐懼。” “那還真是可憐,”林菁慢悠悠地道,“他們恐怕得繼續(xù)怕下去了,因為我回來了。我知道你想說些什么,你希望我低調(diào)一些,不要引人注目,不要跳得太歡,以免成為別人欲除之后快的眼中刺,老皇帝也是這么想的,你的意思其實就是他的意思,對吧?” 朝暉默不作聲。 “韜光養(yǎng)晦啊,聽上去就很不錯,跟官員打交道多麻煩,我一個武將,還是女子,怎么好一直拋頭露面,不如就在家里一直等著調(diào)遣令——朝暉,你覺得,我欠他李家的?” 朝暉:“……我沒有?!?/br> 林菁點點頭道:“那就好。第一,我不欠任何人,在我的能力范圍內(nèi),誰都別想對我指手畫腳;第二,游戲開局,就得跟著規(guī)則走,在今夜以前,那些拜帖還都只 是廢紙,在今夜之后,我會好好的、仔仔細細的重新認識一下長安城,從明日起,所有親兵全部調(diào)回城內(nèi),我現(xiàn)在有錢,租房子給你們住,你就安安心心的,跟我做 客去吧?!?/br> 第108章 周旋 有了錢好辦事, 林菁身上的現(xiàn)金共四千三百五十兩, 一大早坊門開, 她便帶著親兵去崇義坊選新房子。 北城跟南城不一樣,尤其崇義坊臨近皇宮, 住的人多,房子面積反而比南面要小,但功能是齊全的,林菁選了一處三進帶花園的院子, 花去了一千兩,又將五百兩給了婁飛塵和班音, 令他們兩人幫忙置辦家具等物,便出了坊門。 張彥祺已經(jīng)將在城郊的兄弟們都帶進城, 一起呼呼啦啦地回到通濟坊, 讓親兵在外面等候,由姑姑招待,她進了林慕的書房,發(fā)現(xiàn)余迢已經(jīng)到了。 在兩家交好的這些年, 余迢與林慕之間私交甚篤,直至余家退親, 林慕也與余家斷了往來, 兩人許久未曾見面了。 退親這件事,不能怪余迢——林慕心里都明白, 尤其林菁回來后說了許多當年的秘聞,她的親事有多方博弈, 里面牽扯進了逆世軍還有皇帝,又豈是余家能抗衡的?余令行在官場浸yin多年,恐怕早就看透,順勢解除了婚約。 “芳雪昨日在長公主府與昆侖奴之戰(zhàn)震驚四座,必定會受人忌憚,通濟坊魚龍混雜,已不適合居住,林兄,我也攢下了些私產(chǎn),在宣陽坊有一套小宅院,不如你們……” 林菁走了進來道:“不必,我已在崇義坊買了宅院,明日就搬過去?!?/br> 她看著余迢微微皺眉,已很不習(xí)慣有人喚她的閨名。 余迢抿嘴看著她。 無論是在宴席上殺人,還是在家中侃侃而談,林菁已經(jīng)完全不像是一名十六歲的少女了,她穿著冷硬的男裝,沒有多余的裝飾,身后掛著短刀,腰間佩戴橫刀,一 身英武不凡,只有嬌美的面容,還有那秀氣翹挺的鼻子、花瓣般的嘴唇、貓兒一般靈動的雙眸……還時時提醒著眾人,眼前殺伐果斷之人,其實是一名女子。 余迢道:“昨日戶部正好在算一筆江南稅銀,沒能來看你,只好借長公主的晚宴傳話,你剛到長安,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不要跟我見外?!?/br> “暫時沒有,不過……你不是檢校尚書戶部郎中,怎么真的進戶部了?” 戶部郎中可是掌握戶部實權(quán)的從五品官,之前余迢說他過了書判拔萃科,拿到的官職帶了“檢?!倍郑鋵嵤菍儆趹舨烤幫馊藛T,相當于等著轉(zhuǎn)正的臨時工,文官不比武官,往上爬極難,能在這個年歲到從五品,已是不易,若是真的做了掌實權(quán)的官,讓下面那些人怎么活? 可——林菁轉(zhuǎn)念一想,能成為嘉永長公主府上的座上賓…… 余迢笑道:“可以把檢校二字去掉了?!?/br> 這就怪不得了。 林菁坐下,為余迢奉茶,“之前多謝你兩次提醒,剛才那句話該我說才對,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不要跟我見外。”她又笑了笑,“雖然我現(xiàn)在只是個空有勛位的上騎都尉,能盡的力量暫時有限?!?/br> “這倒不一定了,”余迢飲下一口茶,然后道,“雖然你的調(diào)令還沒下來,不過按照皇帝陛下的規(guī)劃,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練兵了。練一支足夠帶上草原,遠征東突厥的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