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jié)
殺氣騰騰地搶了別人的職務,老者為了將逃家在外的孫子捉回來,親自出手平叛。這事連國王都被驚動了。畢竟原主是大公,身份地位很不一樣,一旦做出這么大的舉動,其他人都特別緊張,總覺得別有深意。 宋觀接手這老頭子殼子的時間點,正好是準備出發(fā)前去平叛的前夕。這一段時日,老人心情十分惡劣,都拉出去折騰死不知道多少個侍從了。是以堡中仆人近期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那位要給宋觀戴耳墜的侍女還小,如今一看到宋觀皺眉,便嚇得不行,覺得自己惹怒了這位脾氣陰晴不定的大公,估計是要沒命了,怕得是要化成一灘水順著地板流出門去。 宋觀看那個小姑娘嚇成這樣實在可憐,放緩了聲音說:“耳墜給我。” 小侍女發(fā)著抖將墜子交給了宋觀,中途手顫得太厲害,幾乎將手里的墜子掉地上去。 宋觀接過了,自己將那風sao耳墜戴到耳朵上。 小丫頭嚇成這副德行,看樣子也是做不來幫他戴的事了,他再多說兩句指不定對方就要嚇昏過去,索性他自己來就是。因要自己戴那耳墜,所以宋觀在鏡子跟前湊得很近,也是這時,他注意到這身殼子的眼睛虹膜顏色居然是紫灰的。不過在深色的瞳孔映襯下,那紫灰乍一眼看著并不分明,宋觀一開始照鏡子完全沒注意到,也就湊近了,并且在某個光線角度之下,這虹膜的紫灰色才顯得讓人容易分辨。 穿戴完畢吃早飯,宋觀由人引著坐下之后,看似不在意地觀察了一圈,發(fā)現(xiàn)主角受并沒出現(xiàn)。隨后吃飯期間,有人向宋觀匯報了昨日女刺客的最終處置情況,表示女刺客已經(jīng)被公開處刑砍頭。 最近局勢動蕩,各地革命軍紛紛出動鬧事。老頭子的手腕特別兇殘,對待革命軍一貫采取的都是血腥鎮(zhèn)壓政策,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放過一個。若按“哪里有鎮(zhèn)壓哪里就又反抗”的說法來預測的話,無論怎么說,這會兒,老人的領地也應該是鬧得最厲害的??墒聦崊s不是如此。許多原本統(tǒng)治得相當溫和的領地,眼下反而是鬧得最血雨腥風,偏在老人的領地里,竟是沒多少水花翻起來,一派寧靜。 老人對發(fā)生的一切除了嗤笑沒別的反應。先前天下太平安穩(wěn)了太久,貴族圈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吹起了“平等自由”的風,也不知是哪個白癡將那些平民所發(fā)明的理念給帶進來的。在老人看來,底下的平民當然是不能跟他們講平等的。那都是一群欠打的奴隸,當你拿著鞭子狠狠鞭笞他們時,他們就是天底下最乖的羊羔一般的愚民,賤得沒有骨頭,而當你一旦撤下鞭子,還拿了糖果給他們吃時,對方就會一瞬間變成貪婪兇暴的野狼,直接化身暴民,恨不得將你皮骨全扒了來吃。 ——這些低等人種是給不得好臉色與仁慈的。如此淺顯易懂的道理,為什么新任國王就不能明白? 也不知道原主老頭兒是什么毛病,匯報的那個人極詳盡地描述了女刺客是怎么被處刑的,其用詞生動得讓人作嘔。宋觀并不想聽昨夜那位女刺客被行刑的相關(guān)細節(jié),在意識到匯報之人正在這么干的時候,他就讓對方退下去了。 殺人故事當下飯菜,原主喜好還真是與眾不同,很有反派陰森森的鬼畜“腔調(diào)”。 這周目的故事,講述的是主角攻受兩人,在動蕩的革命之中經(jīng)歷各種磨難,最終相愛相許的事兒。攻是正直熱血溫柔攻,受是表里不一隱忍受。而宋觀頂著的這個炮灰攻,就是個變態(tài)炮灰而已。此前攻受任務上有接觸往來,但從沒見過對方的面,直到炮灰爺爺要去追殺親孫子的清理門戶,兩人這才正式私底下見面接觸,拉開了之后長達七年的愛情長跑的序幕。 而炮灰爺爺呢,雖然出場很早,在主角受的人生里占據(jù)了很大一塊面積,留下不小的陰影,但他退場卻是非常迅速得讓人猝不及防。炮灰原主氣急敗壞地要去抓孫子,主角受就偷偷將情報傳送過去讓主角攻快跑。反正老頭怎么著都是沒抓著主角攻,惱羞成怒之下亂發(fā)脾氣和人杠上,萬萬沒想到踢到的是塊鐵板,對方比他還橫,于是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溫特呢?” 宋觀吃完早飯,感覺胃里沉甸甸的很不舒服。應當是沒掌握好老人吃食的分量,一不小心吃得過飽,以致于身體不適。 溫特在得知宋觀要找他之后,很快就出現(xiàn)了。 宋觀直截了當?shù)貑査骸笆裁磿r候出發(fā)?” 金發(fā)的青年低頭恭敬地回道:“原定計劃是明日。但如果大人希望早日動身,今日也可。” “就按原定計劃,不用改?!彼斡^垂了眼簾,沉默了片刻,“知道安塞爾學院嗎,還有利貝爾之城?” 溫特未曾聽說過這兩個名字,突然聽到,他壓下心中的疑惑,不去現(xiàn)在猜測老人的意圖,只是回答:“屬下不知,但會盡快去查。一旦有線索,會立刻回復大人的?!?/br> 宋觀“嗯”了一聲。老人的手上有一枚戒指,蛇形的,繞著手根,獠牙猙獰顯露。宋觀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感覺這枚戒指摸著手感委實很差,非常硌手。他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老年斑:“這次路途中間要能經(jīng)過那里,你安排一下。” 溫特聞言詫異了一下,眼睛顏色變得有些深沉,心想著這兩個地名是要好好查一查。 第二日出發(fā),說是去平叛,只一共七個人,但大家實力都很牛逼,七個人足以干翻一般的軍隊了,尤其是炮灰原主老頭兒。別看這位老胳膊老腿的,其真身武力值確實不行,老人本身身體孱弱,但魔力值卻很驚人。概括來說,就是很強的同時又很弱。所謂遠攻逆天,近身的話,又很容易叫人打成喪狗。不過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大多只精通魔法的人士,都有這么個弱點毛病。 一行人上路,宋觀是坐馬車的,于是主角受溫特也隨著他上車服侍。隨行諸位的年紀都不小,除了個主角受,其余都是中年人,歲數(shù)在三十歲以上。溫特年紀最小,資歷最淺,能力也是排名比較末位的,若沒宋觀把人叫到馬車上,估計能被這些中年大叔給使喚到死。 大公的特制馬車自然是十分寬敞,金發(fā)的青年上了馬車,就非常自覺地在離宋觀很遠的位置上坐下。那處大概是馬車里光線最暗的地方了吧?呼吸間都宛如洋溢著陽光氣息的青年,往那處一坐,并沒什么違和的,整個人是被黑暗吞沒了。因為融合得太好,以至于青年悄無聲息的仿佛不存在似的,所以宋觀不由就多看了兩眼。 溫特對著宋觀笑了一笑,無論坐姿還是笑容都充斥著一股無害的帥氣英俊意味。 宋觀心想,這個主角受若是去當刺客,會很有一番成就也說不定。 驅(qū)車行駛的動物是頭魔法生物,形似馬,四蹄周遭都長有尖銳的角。長得十分清新脫俗,當然跑起來的速度也十分清新脫俗,以致于宋觀整個人都要被顛得散架了。 偏偏馬車里連個靠墊都沒有。 宋觀想想原主那個性子,估計也是原主不服老,不肯用了墊子叫人看輕。 ——所謂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是這樣的。 勉強忍了約摸一個小時的路程,原主能咬牙死撐,宋觀卻是受不住了的。這身老骨頭委實吃不消那么顛著,而且屁股尾椎骨這兒被顛得尤其疼,所以他沖主角受道:“溫特?!?/br> 金發(fā)的青年露出一個禮貌的笑,但那個笑容和他的氣質(zhì)樣貌合在一起就生出點燦爛的意思。或許他本人沒有這個意愿,可他真的看起來就像是個沒吃過苦的大男孩似的,笑得像是不見防備。 “大人?” 宋觀向主角受招了招手,動作不太嚴肅莊重,像在招一只小狗。 第263章 第十六彈 貴族 溫特挪過來了,但也沒坐下,而是手扶在一旁,維持著半傾身的姿態(tài)和宋觀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以示尊重。 宋觀指了一下身旁的空位,示意溫特坐下。 在明白了宋觀想要表達的意思時,溫特露出了一個笑容,很明亮燦爛的帥氣,正如那一頭金燦頭發(fā)給人的印象。青年身上的束腰罩衫,完美地勾勒出了這副年輕身軀修長完美的身形。不似昨日所見騎士裝那般繁復,如今溫特的衣服要輕便簡單得多,而且薄。大抵年輕的生命都是充滿生機與熱量的,所以青年依著宋觀意思坐下之后,二人這般湊近了,隔著薄薄的衣料,宋觀感覺到那年輕的殼子所散發(fā)出不可忽視的熱力。 像坐在一個小太陽旁邊。 十分倚老賣老地往人家小年輕身上一靠,宋觀沒半點不好意思地將人當成了靠枕。被老人靠著的那一刻,溫特整個人有一瞬僵硬,但立刻就故作若無其事地是將身體放松了下來??恐鴾靥兀斡^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感覺這下是顯然比前頭沒得靠時要舒適多了。 不過沒有防震功能的馬車總歸始終顛簸得很,有了個人rou靠墊也減不了震,宋觀坐了沒一會兒,又覺得不太舒服,可他翻來覆去地挪換著身體倚靠的重心,也沒找著個可以讓他“一勞永逸”的位置。 他的尾椎這兒疼得慌。原主的尾骨也不知道怎的,竟長出一截。每次馬車一顛,那長出一截的骨頭就要磨一遍。所以尋常人坐馬車是受罪,擱在老人這兒就是加倍得受罪。 宋觀實在受不了這殼子的“小尾巴”。 虧得原主能面不改色地頂著個不動如山的姿態(tài),反正宋觀忍得特別辛苦。車程到后來,他沒憋住,起身站起來了一回,結(jié)果溫特以為宋觀發(fā)現(xiàn)了什么,就讓人馬車停下,宋觀自然讓人不要管他,繼續(xù)前進就是。但頂著個老人殼子,站了才沒一會兒,他兩條老腿就顫顫發(fā)抖無法再自持,只能重新坐下。 馬車又是顛了兩下,盡管宋觀已經(jīng)竭力避免,但“小尾巴”還是被蹭到了。一時痛得宋觀都想爬到旁邊的主角受身上去,特別想把主角受兩條腿給掰到微微分開,這樣他就好坐在主角受的腿上,然后把“尾巴”放在對方腿間分開的空隙位置里,凌空防震。 不過這姿勢光是腦中想想都覺得很羞恥,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老頭子要是那么個樣子坐小青年腿上,像什么話?成何體統(tǒng)?真要這么搞,原主那長著老年斑的老人臉要被他全丟光了,還怎么在主角受面前立威走劇情? 好不容易路過一個小鎮(zhèn),宋觀立刻使喚主角受下去買靠墊,并把主角受趕下車去和車外的那群中年叔叔們一起走。車里剩了宋觀一個人,這下宋觀是解放了,不用顧慮老人原本的形象問題,想什么姿勢就什么姿勢,直接把新買的靠墊鋪成一排,自己翻了個身趴在上頭,擺了個咸魚翻身的姿勢。 因為小鎮(zhèn)并不富裕,沒有商店,集市上能買到也只是食物,所以宋觀要的靠墊,還是溫特挨家挨戶收購來的。這些靠墊品質(zhì)良莠不齊,有些一看就不怎么樣的,宋觀都沒帶進馬車而是直接丟回給了溫特。不過,便是這一部分他覺得可以留下的,也多是做工十分粗糙,且這會兒他靠著一個墊子,就因離得太近聞著了一股細微的酸臭味,像食物腐爛似的味道,仿佛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洗過了。 并不是不能忍,只是聞著不太舒服。 不過宋觀也不是在意。豬圈都睡過的人,這有什么好怕的。倒是空閑里,他翻了一遍馬車里各處的小抽屜,沒想到的是居然從中搜出了好多盒裝糖果,五顏六色的,看起來十分繽紛。 這不免讓人覺得奇怪,因為上了年紀的人按理來說基本都不吃糖的,就怕那“三高”。這位倒好,私藏了那么多,也不怕吃出糖尿病?不過想想也不定就是給原主吃的,搞不好是專門用來投喂主角受的零食小零嘴。想想原主的鬼畜人設,還挺合理,這個猜測沒毛病。 結(jié)果接下來兩天,宋觀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錯了,這糖還真的原主專屬。老頭兒低血糖十分嚴重,時不時的就要喂兩顆糖給自己才成。聽聞有些老人倒霉起來可以既得糖尿病,又得低血糖,幸而原主這老胳膊老腿還不算最慘,只是低血糖而已。 含了一顆糖在嘴中,宋觀算計了一下剩余的糖果還能吃多久,發(fā)現(xiàn)最多也就能支撐個七天。雖說看起來是大大小小的盒子塞了一馬車,但每個糖果盒揭開蓋子,里頭裝著的分量都是一雙手能數(shù)過來的,根本不夠吃。 只是這幾天都在外頭露宿,途中也沒經(jīng)過城鎮(zhèn),看來就是想買糖果,也只能等之后再說。 傍晚,一行人停車生火準備晚飯,結(jié)果遇到暗殺者,并且還很厲害。而在刺殺發(fā)生的第一時刻,宋觀就已經(jīng)被幾個隨行者迅速地護在中間,作為重點保護對象。宋觀冷眼旁觀戰(zhàn)局,從口袋里摸出糖盒塞了一顆糖進嘴里。不遠處的金發(fā)青年和前來刺殺的人之一纏斗在一處,看起來戰(zhàn)況十分激烈。前來刺殺的有十一個人,宋觀粗略用法術(shù)探知了一圈,明處的有九個人,還有兩個躲在遠處樹叢里隱匿了身形。那兩人想必是遠攻暗殺的類型,出手肯定就是“必殺死”。 護在宋觀身旁的一個中年大叔,在揮劍擊退一個刺客之后,“嘖”了一聲:“怎么來的這么不是時候,萬一打完魚烤焦了怎么辦?” 原本宋觀沒想動手,準備隨這兩撥人去打,反正他就看著吧。但此時聽見這話,想起一會兒大家還要吃飯,如果廝殺過后弄得場面血淋淋亂七八糟的,讓人怎么有胃口吃得下去?這身殼子又低血糖那么嚴重,少吃一頓,還不得鬧毛病出來? 于是就出手了。 不是用的言靈之術(shù),而是實打?qū)嵉姆ㄐg(shù)——原主的招牌成名之術(shù),“冰封千里”。 盡管“言靈之術(shù)”確實用起來更加簡單方便,可頂著這么個老頭的身子,總怕自己萬一不小心用力過頭,就導致此身老人殼子提前“駕鶴西去”,所以宋觀還是腳踏實地按照“大綱”上給的法術(shù)用了出來。 陰冷的寒涼一瞬間彌漫整個扎營的平地,草木結(jié)霜。 冰凌以宋觀腳底為中心,一瞬間擴伸出去。 十一個刺客成了冰雕,維持著身前一切細節(jié)模樣,包括臉上的表情。 周圍猛地靜下來。 隨行的五位立刻肅了容收斂了表情,全都單膝跪下,他們一手握拳抵在心口,低頭,整齊劃一地沉聲開口:“是我等無能,令大公出手?!?/br> 感到自己mp消耗巨大的宋觀,頓了一下,側(cè)臉看向主角受所在的方位。 方才打斗時,溫特和人對峙上,所以并不在宋觀身旁,甚至離得還有點遠。 此刻金發(fā)青年臉上的表情是愣怔的,仿佛沒有醒神。 而在宋觀看向他的時候,他不自覺地后退了一步,甚至踉蹌了一下,簡直有點狼狽,然后溫特垂目單膝跪了下去,因為這姿勢,臉上的表情便叫人瞧不清楚了。 宋觀看溫特的反應,微微皺了一下眉,心里琢磨著,剛才主角受是不是借著和刺客纏斗的假象,實際上是在向革命軍傳遞什么信息? 如果真是如此,是他壞了主角受的計劃。 算了,下次別亂出手就是。至于這次……革命軍如果真的有什么要做的,此次不成,之后肯定會再來一次策劃。 宋觀有點不耐煩地扯了一下領口,因為感覺很熱。那么一個“冰封千里”下去,他幾乎用掉了這身殼子一半的魔力,現(xiàn)在這具身體的體溫驟然升高,熱得讓人感覺好像正在蒸桑拿,身上一下子出了汗,衣服被汗水浸透就貼在了皮膚上,生出一種令人倍感難受的黏熱。 努力辨認了一番,宋觀從五個隨行中年人里挑出了那個說“烤魚”的人,吩咐:“先烤魚。” 晚飯有活魚可吃,自然是因為扎營之地旁邊有小溪。眾人吃完之時,天色已經(jīng)徹底昏暗,跨入了夜晚的范疇。宋觀讓溫特帶上換洗的衣服還有浴巾跟著自己去了溪邊。脫掉衣服,邁入小溪里。其實在當時解決完刺客之后,宋觀看著自己的手,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已經(jīng)從一雙老人的手變成了青年的手,眼下脫掉全部衣物,不過是進一步發(fā)現(xiàn)了,如此變化并不局限于他某一部分的身體,而是全身。 滿天繁星,月光如霜將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溪邊自是草木稀疏,宋觀低頭看著因為盛著月光而波光粼粼的水面,那里頭映出這身殼子變得年輕的臉,只不過因為水面波紋而顯得波折扭曲,于是叫人看得不是那么分明了。看來原主的法術(shù)非常特別,具體原理是什么還讓人不知道,但顯然大量消耗了魔法之后就會變得年輕。 宋觀漫不經(jīng)心地這樣想著,潛入水里。盡管現(xiàn)在這副身子看著是變年輕了,可內(nèi)里還是老頭子的骨,動起來挺吃力。匆忙洗過之后,宋觀也不愿水里多待,就上了岸,讓久候的主角受給他擦身子——當然,只是后背。 貴族的皮膚顏色向來是很蒼白的,而月光之下,變得年輕了的大公,其膚色看起來更是尤其得蒼白。溫特拿著浴巾擦拭,他看到大公背上紅色的抓痕印記,他知道,那是大公洗澡時,大公自己全然不留神給自己抓著的。 這上頭抓痕交錯,仿佛下了很重的力道才抓出來。實際上并非如此,這只是宋觀如今的殼子上了年紀,凝血功能不好,容易留痕而已。隨便磕磕碰碰都容易青紫了,偏宋觀還很不以為意,是用“抓”的手勢給自己搓背。他自個兒沒覺得疼,但后背看起來條條紅印,頗為嚴重,簡直就像是……遭了人凌虐。 溫特手一顫。 第264章 第十六彈 貴族 將視線從那遍布抓痕的后背上挪開,溫特只專注凝視身前之人左耳上的紅色耳墜。他察覺自己心跳有點過速。血液流經(jīng)太陽xue,肌膚下脈搏的鼓跳,腎上腺素的大量分泌,仿佛被什么捏緊了心臟的錯覺,像最開始被鞭笞時的恐懼,也像是第一次殺人時的沖擊。 湊得近了,他看到那枚紅色的耳墜邊沿由銀質(zhì)的金屬包裹,在月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亮。 溫特突然生出一個念頭,想就這么掐死這個人。從背后。用鞭子。就用這個人慣常使的用于懲戒他的鞭子,以現(xiàn)在這個姿勢,繞住眼前近在咫尺的脖子,然后用力收緊。 心臟劇烈跳動得像是要躥出胸口??诟缮嘣?。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來的念頭,殺氣騰騰,又莫名帶一點驚慌失措的意味,像姿態(tài)狼狽的自我保護,要努力抹殺什么東西一樣。 溫特腦中猛然闖入夕陽余暉下那個畫面,盡管他很不想回憶,但那個畫面仍舊如鬼影一般地纏上來了。薄暮日影,以rou眼可見速度開始變得年輕的老人,四周凝霜的冷意,那雙突然看過來的眼睛。是的,在特定角度下帶一點紫色的眼睛,冷冰冰的,仿佛從深海里提上來的寒壺冰水。 他聽說過有關(guān)大公的各色傳聞,“殺戮中重生”的這個會變年輕說法只是其一。不過在城堡里這么多年,因故死在大公手上的人這么多,溫特卻從沒見過大公變年輕過,所以一直沒把這件事當回事?,F(xiàn)在他知道了,那個荒誕的傳聞竟然是真的,而所謂殺戮,都必須這個老人親手造成才可以。 果然是魔鬼一樣的存在。 溫特一時手下力道沒拿穩(wěn),擦的力道就過重了點。 宋觀皺眉:“我自己來。” 金發(fā)的青年后退一步單膝跪下,解釋:“大人,我之前沒做過此類事,所以——” 如果是原主,聽到溫特這段話,肯定就是要陰陽怪氣地嗤笑一聲,然后再冷嘲熱諷一頓了吧,說不定心情不好一點,就要拿鞭子出來抽人了。 宋觀背對著青年,只是很冷淡地“嗯”了一聲:“把衣服遞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