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衍打她一走，面上就冷了下來，指頭敲在膝上沉思，仁和堂剛被沈家盤給虞旸，又被他從虞旸這要來贈出去，現(xiàn)在就被砸了......

    那幫人查事情的速度很快啊！

    車馬忽然一頓，觀虛低聲道：“爺，有客?！?/br>
    車外一道爽朗的男聲傳來：“也真是巧了，本宮居然在這里碰見卓相！”

    相衍手中一緊，探出身子：“大殿下?！?/br>
    大皇子，李至。

    李至一身騎裝，只帶了一個隨侍，他挑眉道：“寒冬臘月，卓相cao勞國事也要注意身體，穿得這么少怎么行呢？”

    相衍聞言笑笑說：“多謝大殿下關(guān)懷?！?/br>
    李至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望，這里還能瞧見不遠(yuǎn)處迎來送往的輔國公府后門，想到方才撞見的事，他胸有成竹地笑笑，問：“擇日不如撞日，本宮請卓相用一盞香茶如何？”

    相衍轉(zhuǎn)念一想，拱手稱是。

    二人相約了一處茶樓，李至放下手中長鞭笑道：“今兒去城外狩獵回來，聽聞佩生為橋梧下聘輔國公府，便跟著去瞧了瞧，不想遇見卓相了?！?/br>
    “卓相也剛從輔國公府出來么？”

    相佩生和李至同齡，相太師原為太子太師的時候，還教過李至一段時間。

    相衍低頭喝了一口熱茶：“大哥與二哥感情甚篤?！?/br>
    按說一般人碰見大皇子早該誠惶誠恐了，也就相衍這副不咸不淡的模樣。

    李至并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揶揄地笑道：“方才瞧見卓相香車送美人回府，難得你這棵老鐵樹也有開花的意思！”

    相衍唇邊的笑未落：“大殿下無事繞到輔國公府后門去做什么？”

    他單刀直入，李至也不繞圈子：“本宮微服出訪，自然不能為人所知?！?/br>
    “今日并非休沐之期，大殿下貿(mào)然出城，若是傳到圣人耳中，又要責(zé)備殿下不務(wù)正業(yè)?！?/br>
    李至韜光養(yǎng)晦，在朝中多裝成混賬作派，皇帝為此沒少訓(xùn)斥，他笑容一滯：“立馬年下了，大事小情都有內(nèi)閣處置，再不濟(jì)還有太子，與我這閑人何干？”

    太子不過十歲，《帝王策》都讀不利索，虧他說得出來。

    相衍直接拆臺：“太子年幼，書都讀不利索，大殿下還是多多為圣人分憂為好?！?/br>
    他為圣人分憂？

    李至差點被他氣著自己，皇帝已立太子，他跟著勞碌半天有什么用，為自己那好皇弟穩(wěn)固江山么？

    他可沒這么好心！

    想到這李至裝作一噎，捂著肩膀委屈：“上次的傷還沒好利索......”

    經(jīng)年演戲，這不成正形的模樣演得淋漓盡致。

    相衍皮笑rou不笑地起身：“那您今日還出城打獵？未免傷及筋骨，更得跟臣去太醫(yī)院走一遭?！?/br>
    “卓相！”李至拱手求饒：“本宮今兒出城父皇不知道，卓相可別給我捅出去，日后給您好處！”

    相衍笑著看他演，見好就收：“大殿下破費了?！?/br>
    李至沒想到相衍是真不客氣啊，盤算了一下時間，又與他說著無關(guān)緊要的話，最后還得咬牙切齒，畢恭畢敬送他離開。

    待到相府的馬車走遠(yuǎn)了，那點笑意才落下來：“怎么樣，事情都辦妥了嗎？”

    “回殿下，妥了，沈家小子被京兆尹打進(jìn)大牢，輕易撈不出來了！”

    那就好，不枉費他為了拖住相衍還賠出去一點產(chǎn)業(yè)。

    李至摸摸下巴，“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相衍總是針對本宮，不過嘛......”他露出一點殘忍的笑意：“臣耳，焉能與君爭?！?/br>
    “相大人實在太不識相了！”隨侍諂媚道：“您多次招安是抬舉他，他卻屢次拒絕！”

    李至笑了笑：“右相是明白人兒，這王朝呢，肯定是靠著掌權(quán)者才能活得長久，本宮尚未執(zhí)掌大權(quán)，當(dāng)然引不來這只金鳳凰。”

    “不過他也太不識抬舉，近年還屢屢同咱們作對！”

    “他不足為懼?！崩钪翐u搖頭：“本宮那好皇妹馬上就回來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撬開沈家小子的嘴，拿到江陰和安南勾結(jié)的證據(jù)......”

    沈家是封疆大吏，他們的站位會影響邊關(guān)安危，若是和儲君勾搭在一起，他那多疑的父皇勢必會起了忌憚，到時候嘛......

    才有利可圖不是嗎？

    “這......”隨侍小聲道：“理兒是這個理兒，但沈家少爺在京中領(lǐng)了差事，雖然暫時被咱們拘了，卻留不住太久......”

    李至擺擺手說：“那就用刑，不信他不招?！?/br>
    “是！是！”

    *

    相衍剛回扶風(fēng)樓，虞旸就迎了上來，他也不客套，張口就問：“沈渡濂被抓了？”

    觀壁帶著相衍的批令去京兆尹提人竟然沒提到，那老油條顧左右而言他，將觀壁擋了回去，他的人細(xì)細(xì)一追查才知道沈渡濂早不在京兆尹處，被人秘密轉(zhuǎn)走了。

    這轉(zhuǎn)走的人不言而喻，直指大皇子府。

    “他怎么會被李至抓走！”虞旸很急：“難道李至已經(jīng)懷疑上安南了？”

    何止懷疑，李至恐怕已是確信，不過苦于沒有確鑿證據(jù)才沒有揭穿。

    虞旸同大公主交好，自然不愿意看沈渡濂遭殃，他急急拉著相衍：“你想個法子啊，那是你救命恩人！”

    “你知不知道......”相衍偏過頭，問他：“仁和堂里藏著什么？”

    虞旸眼中露出一絲迷茫：“什么？”

    “仁和堂的藥被人告官說吃死了人，京兆尹一接案子，大理寺馬上就要介入查實，大理寺卿榮昌盛可是大皇子側(cè)妃的父親?！?/br>
    此事一旦給了大理寺，白的雖不至于說成黑的，但是灰的一定被打成黑的。

    虞旸一愣，避開相衍的眼神低聲問：“你是說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找安南和江陰聯(lián)合的證據(jù)，是為了撕開一道口子，目的直指李長贏？”

    相衍盯著他臉上細(xì)微的變化，問：“所以仁和堂背后，到底是什么？”

    虞旸不答，相衍的聲音有些飄忽，一字一句問：“是私制甲仗？”

    他鷹隼般的眼神一下釘在相衍身上，銳利地仿佛后者多說一個字，便會以命相搏。

    相衍料中其中奧秘，唇角勾起：“原來是這樣，你虞氏一門何止和李長贏交好，根本是她的鷹犬罷？”

    作者有話要說：　　明人不說暗話，走過路過收藏一個吧，下次更容易找到我喲?。ㄐ切茄郏?/br>
    主要看不到你們熱情的手手我好方張啊！

    第22章 王朝

    如今的王朝國號‘梁’，傳襲到本朝昭帝已是四代，年號陶元。

    昭帝膝下三子二女，除太子圣外，還有李至和李墨兩個兒子，皇二女已經(jīng)下嫁，女兒里只剩下能與男兒比肩的大公主李長贏。

    虞旸佯作鎮(zhèn)定說：“不愧是右丞相，心思縝密，耳目也十分通達(dá)?！?/br>
    相衍道：“近年江陰勢力拓展太快，恕某直言，鋒芒太露不是好事?！?/br>
    “……我自入朝有五年之久，始終看不穿卓相大人的站位?！?/br>
    王朝的主人始終會更迭，而在皇帝年老的時候，像相衍這樣股肱之臣的站隊就顯得格外重要。

    畢竟人都是向前看的，哪里來真正的......保皇派呢？

    “大皇子屢次拉攏卓相，不見您有諸多青睞，我還當(dāng)您是向著太子的?！?/br>
    虞旸說：“可是助他們將大公主貶擇的人里，竟然也有卓相?！?/br>
    “卓相，墻頭草可是兩邊都不討好?！?/br>
    “自作聰明?！毕嘌芎敛涣羟榈伛g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李長贏的意思？”

    虞旸抿唇不答。

    相衍繼續(xù)笑：“某且問虞將軍，一年之中內(nèi)閣收到彈劾大公主的奏折有幾何？”

    李長贏是個女子，她文能治政武能殺敵是不假，可這世道輕視女人，對她不恥至極。

    言她拋頭露面，言她言行無狀，口誅筆伐，直將她當(dāng)做禍水一般抨擊。

    虞旸十分生氣：“右相原來也是凡夫俗子，她是女子又如何？女子為何不能治政從戎？都說世間虛偽多大夫，果真誠不欺我！”

    相衍不欲解釋：“若你信我，當(dāng)將安南同江陰的事和盤托出?！?/br>
    李長贏既想相衍幫她做事，又不將事實和盤托出，這種賠本買賣可不干！

    虞旸十分警惕：“卓相大人，您或許是個好的，可惜相太師與我們不是一道上的，事關(guān)江山社稷，恕在下不能和盤托出?！?/br>
    卓相是不是個好的虞旸不確定，但他知道相平父子和他們一定不是一路人。

    相衍也不在意，二人又說了些別的，虞旸才起身告辭。

    *

    話分兩頭，采蘭見連海深總算回來，大松一口氣：“小姐可算回來了！”

    她接過贈芍的位置，對連海深低聲說：“您現(xiàn)在可不能去前面觸霉頭，夫人被許姨娘推了一把，差點小月呢！”

    “什么？”連海深驚訝無比：“你說許姨娘？”

    許姨娘自從上次被她敲打以后，許久不犯糊涂了，怎么會在這樣一個大喜之日去推何蓮？

    “現(xiàn)在如何了？”

    采蘭猶豫地說：“國公爺將許姨娘關(guān)在了祠堂，說明天送去官府！”

    殘害他人子嗣是重罪，若許姨娘被扭送官府，不僅她要受罪，還會連累娘家，甚至是兒子未來的仕途。

    想到這，連海深邊走邊說：“服侍我換身衣裳，我去瞧瞧。”

    “您去做什么??！”

    采蘭不讓她去：“姨娘犯了糊涂，眾目睽睽之下推夫人去撞桌角，您去能做什么？還平白惹國公爺不高興！”

    道理是這樣說，可唇亡齒寒，難不成其余院子不好了，她這就能好嗎？

    連海深問：“張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