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面還是一個“0”。

    “啊??！”

    尖叫聲回蕩在空空的房間里。

    余笑回到酒店，她的心也有些亂，陳潞說看見了“余笑”就不再喜歡褚年了，看似不合邏輯的話卻讓現(xiàn)在的余笑心里十分警醒。

    很多人都會說看見一個男人就會知道他的老婆是什么樣子的，干凈整潔有品位，又或者邋遢懶惰不修邊幅。

    其實看一個男人的妻子，也能看出他是個怎樣的男人。

    就像余笑自己的mama。

    余笑的爸爸是個搞建筑設計的，余笑的mama是個高中老師，在余笑的記憶里，余笑的mama總是顯得過于強悍，而她的爸爸文質彬彬，小時候，余笑更喜歡自己的爸爸。

    看著一次又一次為一點小事近乎歇斯底里的mama，余笑總是會在心里祈禱，希望自己將來不要像自己的mama一樣。

    可在余笑十九歲那年，她爸爸遭遇了事業(yè)危機，每天除了酗酒就是出去看人打牌，扛起了整個家的人是她的mama。

    甚至放下為人師表的尊嚴去哭求別人再給她爸爸一次機會的也是她的mama。

    年輕時候不懂，現(xiàn)在想想，要是她父親是個能扛起事兒的，又有哪個女人愿意歇斯底里地活著呢？在一次次“難看”和“發(fā)瘋”的背后，不就是安全感的缺失嗎？

    今天陳潞的話，讓余笑不禁審視起了自己。

    曾經(jīng)的“余笑”是個什么樣子？

    “哥們兒，讓我跑會兒橢圓機唄？”

    余笑的思緒被打斷了，她從酒店健身房的橢圓機上下來，用紙杯從飲水機里接了杯水喝了。

    因為沒有心情整理工作，她干脆就來了健身房消耗體力，順便清凈一下腦子，坐在健身房的軟凳上，余笑看見三四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小帥哥正在擼鐵，不一會兒一個國產(chǎn)小帥哥也加入了其中，等余笑再喝完一杯水的時候，幾個小帥哥已經(jīng)把上衣都脫了。

    余笑：……我是在賞景解悶嗎？

    看著那些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帥哥，余笑也想起了二十出頭的自己。

    那時候她想過自己在大學里努力學習考證，卻會只工作一年多就成為全職家庭主婦嗎？

    那時候她想過自己構想了各種和褚年的未來，真正迎來的卻是自己變得面目全非的未來嗎？

    那時候她想過自己因為母親而立志成為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卻在這樣的一個夜晚真正懂了自己那個被她嫌棄了許多年的母親嗎？

    她想mama了。

    “媽?！?/br>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余笑想起了自己是“褚年”。

    “怎么了小褚？”

    “沒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起來之前余笑說想回家去看看您，結果我突然出差了，覺得很過意不去?！?/br>
    “沒事兒?！庇嘈Φ哪赣H聲音柔和又客氣，“你們年輕人工作最重要，我和笑笑爸爸什么都不缺，你們就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努力拼事業(yè)吧。”

    “嗯，好，媽?！?/br>
    余笑咬了一下舌尖兒，把眼睛里的眼淚逼了回去。

    “小褚啊，其實我還有點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br>
    “媽，您說?！?/br>
    “是這樣，笑笑呢，之前身體不太好，就把工作辭了，這也已經(jīng)兩年多了，我想她是不是該找點工作做一下，笑笑爸爸這邊的設計院呢，他有個學生開了個工作室，笑笑可以去試試，反正也就是坐班……嗯……當個文員，早九晚五的，也能顧了家。我就是怕笑笑一個人在家久了，對她身體和心情都不太好，不過一切都以你們年輕人的意愿為主……”

    “等我回去，我跟余笑商量一下。”

    “嗯，小褚啊，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怎么聲音都變了？”

    “咳，沒事兒，媽，我就是有點感冒，這邊空氣不太好，等我回去了，和笑笑一起去看您和爸?！?/br>
    ……

    掛掉電話，余笑擦掉了自己臉上的眼淚，她現(xiàn)在很后悔。

    昨天不該哭那一場的，她這輩子，有個愿意為了她收斂所有脾氣跟她老公好聲好氣打商量的母親，有個為了讓她重新出去工作求人辦事兒的母親，有個半年沒見到自己女兒也不抱怨只希望自己女兒家庭好好的母親……

    她卻把眼淚都流到了狗身上。

    不，那個男人，連狗都不如。

    “余笑啊，你不止眼瞎，你是耳聾心盲，把垃圾當寶，把寶……踩在地上還跺了好多腳。”

    晚上十點，手機的短信提醒驚醒了癱在床上的褚年，他在床上摸索了好一會兒，終于拿到了手機。

    “后天周六我去接你一起回家看我媽，你把自己收拾的好一點，表現(xiàn)好了我考慮搬回去?！?/br>
    搬回來。

    褚年揉了揉眼睛，他受夠了，無論如何，他可不想再被人這么威脅了：

    “你今晚就回來，不然我明天晚上就去和你閨蜜睡。”

    這一招之前成功過，褚年從不怕招數(shù)老，好用就行。

    過了一分鐘，余笑的回復來了。

    是一張彩信。

    “隨便！”

    配圖是“褚年”摟著一個上身光溜溜金發(fā)碧眼肌rou型小帥哥的快樂自拍。

    “砰！”

    命運多舛的手機再次被砸在了墻上。

    第7章 薛定諤的大姨媽

    周五，余笑在十七層遇到了陳潞。

    “褚經(jīng)理，之前兩個項目的宣傳要求我們已經(jīng)提進了工作流程，希望你們那邊快點通過，不要拖過周末?！?/br>
    陳潞說話時候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褚年”。

    很奇怪地，看見陳潞，余笑的心里并沒有嫉妒或者攀比的情緒，就好像她已經(jīng)默認了就算沒有陳潞也會有張潞、李潞……倒是陳潞小姐輕而易舉就能從和褚年的糾葛中脫身，讓她有了一絲絲的敬佩。

    畢竟很多女人都會嘴上“斷舍離”、心里卻是另一回事，最后就成了“空口撂狠話”，就連余笑自己也不例外，不過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改掉了。

    “好?！?/br>
    “嗯?！标惵郝愤^褚年的時候有些詫異，她以為昨天褚太太一定會把自己的話復述給褚年，她都準備好了如何應對一個不甘心被當“別人家小貓小狗”的男人，沒想到褚年竟然比她還鎮(zhèn)靜。

    低頭用手機查看了一下工作流，找到了宣傳部的工作提交，余笑先確定了一下市場部的兩個文員今天的工作情況和下周一的安排，才把宣傳部的工作安排了下去。

    做完了這些，他抬頭，忍住想要活動肩膀的動作。

    昨晚自己一激動抓著一個外國小哥拍照，小哥誤以為自己是喜歡碩大的肱二頭肌和六塊腹肌，居然就硬拉著自己做了幾組訓練，不止練了手臂，還做了什么“腹肌激活訓練”，幾組下來，她認識自己的rou，自己的rou有些不認識她了。

    手臂疼、肚子也疼，但是精神感覺還是挺好的，余笑打算今天晚上再去鍛煉一會兒，其實她從前一個周也會去游泳兩次，不過去年褚年的mama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歪理，說游泳多了女的會受涼生不了孩子，余笑就沒怎么去了。

    現(xiàn)在想想，人都是一步一步被逼退進籠子里的，然后左右支絀，成了一只困獸。

    只不過現(xiàn)在的困獸不是她了。

    “褚經(jīng)理！”

    幾個年輕的女同事說說笑笑地從余笑身邊經(jīng)過，都笑著跟她打了招呼。

    余笑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

    “這才幾天不見，你怎么看著又憔悴了？”

    六月的陽光正好，“余笑”被太陽曬得懶洋洋的，像是一條剛結束冬眠的蛇，傅錦顏坐在她對面，忍不住搖了搖頭。

    “憔悴？我覺得我現(xiàn)在挺好的。”

    “聽你的話就覺得你不好?！?/br>
    說完，傅錦顏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今天是周五，幾個朋友里除了是自由職業(yè)者的她也沒有別人能陪“余笑”這個家庭主婦出來消磨時間了。

    褚年抬起眼睛，第一次跟余笑的這些朋友約出來見面，是他想利用她們逼余笑回家，這次約出來，是他為了躲自己的親媽。

    在面對自己親媽的這件事兒上，褚年忍不住認慫了，他至今想不明白為什么他親媽會有天差地別的兩幅面孔，也不想知道后面還有什么樣的狂風驟雨。

    從前在工作里遇到了挫折，他都會跟自己說扛著就過去了，可親媽帶著狂風暴雨來了，你讓他怎么扛？

    “余笑?！备靛\顏放下咖啡杯，定定地看著自己的發(fā)小兼老同學，“你告訴我，是不是褚年出軌了？”

    褚年神經(jīng)猛地繃緊，有些不自然地抓了一下桌子邊，說：“你在開什么玩笑，是不是……是不是寫劇本寫上頭了？”

    傅錦顏的職業(yè)是編劇，忙起來的時候在劇組里半年都不出來，不忙的時候可以拉著余笑天天喊著無聊，說真的，在余笑的所有朋友里，他最討厭的就是傅錦顏，當然，他也不覺得傅錦顏喜歡他。

    戴著眼鏡的女人卻還在審視著她。

    “我從沒見過你這么疲憊的樣子，余笑，以前不管多累，你說話的時候總是熱情滿滿，現(xiàn)在呢？就像剛從漢堡高地*撤離的美軍，除了褚年，我不信還有誰能讓你變成這個樣子?！?/br>
    還有可能是余笑自己讓現(xiàn)在的“余笑”變成這個樣子。

    褚年直起身子，長出了一口氣：“你想多了，我就是不太舒服?！?/br>
    “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你……”傅錦顏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日歷，“你是不是要來大姨媽了？”

    褚年：……？？？

    看著傅錦顏站起身去跟服務生要熱巧克力，褚年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會吧……

    “之前我我就說過你不能再聽你婆婆的吃什么亂七八糟的補品了，一堆刺激雌性激素分泌的垃圾，除了讓你身體壞掉還有什么用？褚年也是個沒用的，男人不行的概率比女人不能生大多了，他媽怎么不往他身上使勁呢？不就是看你好欺負？”

    端著熱巧克力，褚年想起從前余笑來例假時的慘狀，已經(jīng)隱隱開始覺得肚子有點疼了。

    傅錦顏看著“自己閨蜜”慫噠噠的樣子，語氣軟了一些：“正好我這幾天有空，等你這次經(jīng)期結束了，我陪你去醫(yī)院查一查，要是你實在太疼了，咱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還有，你不能不吃止痛藥，別再聽你婆婆的屁話，好么？”

    褚年還能說什么，只能默默地點頭，又過了幾分鐘，他十分糾結地躲進了廁所里。

    “好像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