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活著真難

    之前那種突如其來的痛好像不明顯了，但是胸前總是有一下沒一下地發(fā)脹, 褚年就有些不舒服了。

    尤其是他還穿著文胸, 隔著文胸墊兒想揉也揉不住, 可要是把手伸進(jìn)去……

    褚年覺得自己做不來。

    于是, 隔著文胸揉了兩下, 第三次覺得不舒服的時候他還是把手伸了進(jìn)去。

    “呼——”果然揉一下就舒服一點(diǎn)。

    天氣熱，褚年穿的文胸還是全包的有點(diǎn)厚，又熱又漲，尤其是下緣位置甚至都積了汗, 褚年沒有辦法, 只能墊著紙巾去揉，紙巾上沾了汗，他扔在垃圾桶里，覺得身上又是一陣莫名的燥熱。

    忍過了一段兒不適，褚年繼續(xù)在電腦上做項(xiàng)目書，除了項(xiàng)目書之外, 他腦子里還在想介紹這一段的ppt該怎么做。

    不知不覺，他這一天就這樣折騰了七八次。

    四點(diǎn)的時候，褚年下意識再次伸出自己的手，還沒等他的手到達(dá)預(yù)定地點(diǎn), 他身側(cè)有人戳了他的胸部一下。

    “余笑, 我看你擦了一天了, 是不是開始胸開始脹了？”

    看著韓大姐, 褚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這文胸不行啊, 怎么這樣了還穿這么厚帶鋼圈兒的？捂著了怎么辦？”

    這本來就有的一塊rou還能捂著？

    褚年一臉茫然，他想起了讀研究生的時候非要在夏天半夜遛鳥的同寢同學(xué)，那位好像也有類似的觀點(diǎn)。

    “我說，你要是不舒服啊，就別穿這種文胸了，都懷孕了就別想著還得顯身段兒了，你要不知道買什么樣兒的，我晚上估摸著給你買兩件你試試，還有，你的這個襯衣啊，你也別這么穿了，就穿那種最普通的肥t恤最好，還舒服?！?/br>
    匆匆說完，韓大姐就收拾了東西走了，她大女兒快期末考試了，她得回去多看著點(diǎn)兒。

    她走了，褚年繼續(xù)忙自己的工作，小玉又湊了過來說：

    “笑笑jiejie，你別聽韓大姐的，你現(xiàn)在肚子還沒顯呢，怎么就得穿的又肥又大了，不過你的文胸好像是有點(diǎn)緊，你要不就買幾個無鋼圈的穿，比你這種舒服。”

    無鋼圈的又是什么？

    胸口又有些漲疼，他想去揉一下，在小玉的目光注視下他又覺得不好意思。

    那邊，小玉已經(jīng)把她常去的內(nèi)衣店推給了他。

    看著店鋪地址，褚年突然一笑，挺有意思的，結(jié)婚的沒結(jié)婚的，誰都看著他，誰都能說他兩句。

    就因?yàn)樗莻€“孕婦”。

    下班之后，褚年收拾了東西剛要走，就看見韓大姐站在樓梯口等他。

    “韓大姐，你怎么又回來了？”

    “給，你明天就穿這個，保證舒服?！?/br>
    把手里的黑塑料袋遞給褚年，韓大姐又走了，留下褚年打開了袋子，看見了兩件桃紅色的“背心”，說背心也不是那種男式的背心，能看見胸前的位置是有一層加厚的。

    這邊背心兒還沒收起來，那邊他的電話又響了，褚年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余笑的爸爸。

    “喂。”

    電話那邊，余笑爸爸的語氣很不客氣：

    “褚年是怎么回事兒，怎么他們公司里都說要換掉他？我早就跟他說過，工作的時候要謙虛謹(jǐn)慎，不要招了別人忌諱，他是怎么搞的？”

    褚年的鼻子里出了一個氣音，哼著說：

    “這話你自己跟褚年說去呀，怎么了，他還是個美國人哪？得讓我給他當(dāng)翻譯啊？”

    “余笑，你別跟我橫啊，我告訴你，我打這個電話來是為了你們好，一會兒你讓褚年忙完了打電話給我，我得好好說說他。”

    聽著這個話，真正的“褚年”心里真是很不舒服：

    “怎么，你這個話沒頭沒尾的，光說了褚年得罪人了，你讓我怎么傳這個話兒？喂？褚年，我爸說你得罪人了，趕緊打電話給他，就這么說？”

    “余笑！”余笑的爸爸提高了音量開始“教導(dǎo)”自己的女兒，“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學(xué)你媽那么尖酸刻??？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個什么樣子？你之前那么鬧騰，我看你懷孕的份兒上沒跟你一般見識，怎么了，給你臉了你還不想要是不是？”

    “你給我臉了？真是好大個臉！我怎么不知道你跟我說句話就是給我長臉了呢？你的臉面就掛在嘴皮子上了是么？我早就說了，你別把我當(dāng)初年的襪子、褲子、褲腰帶，我不是褚年成仙之后帶上天的雞和犬！”

    靠在墻上痛痛快快地耍著嘴皮子，褚年覺得自己真是一下子就把這些天的郁悶發(fā)xiele出來。

    “還有，你以后不準(zhǔn)再說什么我不能學(xué)我媽了，我覺得我媽挺好的，至少比你好多了，我媽知道我懷孕了關(guān)心我，你呢？除了給我添堵還能干什么？”

    電話又變成了空洞的信號音，余笑的爸爸把電話掛斷了。

    應(yīng)該算是又出了一口惡氣，褚年卻還覺得不夠舒服，余笑她爸不打這個電話他還沒發(fā)現(xiàn)，他自己最近的火氣真的很大，好像腦子里有根兒繩子變得特別脆，隨隨便便就能斷了。

    拎著那個塑料袋子往外走，房間里空調(diào)讓人的皮膚都涼了下來，一走出去就覺得有一陣熱潮糊在皮上，明明覺得哪里都熱，身上一摸卻還是涼的。

    長出一口氣，褚年摸起手機(jī)打給了余笑，別的都好說，余笑現(xiàn)在做的那是他的事業(yè)，他可得小心盯著。

    “喂？你爸打電話來說你那有麻煩了？怎么回事兒？總公司那邊建設(shè)部的一個經(jīng)理以前跟我打過交道，你搜搜電話，聯(lián)系聯(lián)系他，知道吧，就像我教你的那么說話就行?！?/br>
    余笑的聲音沉著中略有一絲不耐煩：

    “我這邊在整理報(bào)告書，你說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沒事兒的?，F(xiàn)在赭陽這邊有一家企業(yè)出面愿意和天池一起做職業(yè)中心的項(xiàng)目，我得趕緊把他們兩家企業(yè)的情況整理清楚?！?/br>
    “?。渴裁雌髽I(yè)??？”

    “是月嫂培訓(xùn)，此外赭陽社保局還想把營養(yǎng)師培訓(xùn)和廚師培訓(xùn)的課程也都辦到東林來?！?/br>
    有當(dāng)?shù)氐挠嘘P(guān)部門和企業(yè)出面支持，余笑覺得自己現(xiàn)在跟誰說話都多了幾分底氣。

    “哦，那挺好?！瘪夷暧X得自己的語氣干巴巴的，“你有什么困難可以跟我說?！?/br>
    “沒什么困難，就是老老實(shí)實(shí)低頭做事就行了?！庇嘈σ恍亩脤忛喼募?，又發(fā)現(xiàn)了一處要修改的地方，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她用紅筆在上面畫了個圈兒。

    這個圈兒讓她想起自己也有事要跟褚年交代。

    “你的雞蛋已經(jīng)到了，快遞給你放門衛(wèi)了，先買了二十個，你想吃再買。”

    “嗯，好?！?/br>
    “有事就告訴我，懷孕真的不容易，我隨時等著你改主意。”

    “呵，不換回來你就等著當(dāng)媽吧，我肯定給你生個大胖兒子！”

    掛掉電話，褚年不知道為什么覺得自己心里空蕩蕩的，他想說“我今天又把你爸罵了一頓，他氣得掛電話了”，也想說“今天我覺得胸不舒服，有個熱心大姐送了我兩件背心，還是桃紅色的，你說我穿不穿呢？”

    可話都沒說出口，他就覺得怪沒意思的。

    一瞬間，他就覺得天更熱了。

    褚年失魂落魄，一直到電梯快停在家門口了，他才想起來余笑給自己買的雞蛋還在小區(qū)門口。

    “啪嚓”電梯門打開。

    褚年皺起了眉頭。

    “你們在干嘛？”

    “大師！這就是我兒媳婦！你看看，她是不是被什么給禍害了？”

    說話的是褚年的親媽，在場的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手里拿著黃符紙，頭上扎了一條金黃色頭巾的男人。

    “苗大媽，你別著急，我這就請?jiān)锬飦眚?qū)邪！”

    褚年的直接反應(yīng)是立刻關(guān)上了電梯門，然后摁下了1層。

    電梯沒動，電梯門又被打開了，他一看那個男的手里揮著那個符要沖向自己，連忙手扶著電梯門一腳踹了出去。

    不僅如此，又把手里拎著的塑料袋“啪”地一下打在了男人的頭上。

    他親媽的尖叫聲沖向他的腦仁兒：“余笑，這是娘娘廟里的大師，我花了好幾百才請他來看看你，你這是干什么呀！”

    褚年怒急攻心地說：“這話我該問你才對吧？你干什么？你兒子不在家你找個男人來堵你兒媳婦的門，你是瘋了吧！”

    “嗷?！北惶咧辛诵⊥鹊哪腥吮е茸诘厣希晕⒕忂^來，又撿起了那張符掙扎著站起來，嘴里說道：

    “苗大媽，你看你媳婦現(xiàn)在對我這么防備，這是她怕我的符！她絕對中邪了！”

    “怕你大爺！”

    看見自己親媽要沖過來，他又把電梯門摁上了，這次電梯直接往下走了。

    褚年的心里松了一口氣，到了樓梯一層，他一邊快步往保安室走，一邊大聲喊：

    “保安，救命??！有人要傷害孕婦！”

    小區(qū)里的四個保安一起出馬，把那個連現(xiàn)在的褚年踹一腳都沒躲過的男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給摁住了。

    連著還有褚年他媽。

    褚年真的覺得自己的肺都要?dú)庹?，他大聲說：

    “報(bào)警，必須報(bào)警！”

    “也沒必要吧?！?/br>
    一個保安看著他，又看了看另一邊大聲說“我就是來給我兒媳婦看看病”的褚年mama。

    “哪有兒媳婦報(bào)警把婆婆抓了的，再說了，你也沒事兒，這個人是個騙子，可他也沒干什么呀?！?/br>
    “什么叫沒干什么？我剛到家門口他就沖我撲過來，你們電梯里面不是有監(jiān)控嗎？你們自己看??！怎么叫還沒什么？我怎么不能報(bào)警抓人了？我他媽……別說她是我婆婆，她是我親媽我也得讓警察給我問清楚，她到底是想干什么，是想我死嗎？想把我折騰死嗎？！”

    “你就是中邪了嗚嗚嗚，你中邪了還要送我去警察局！保安同志，你們給我評評理，她懷孕了天天想吃生雞蛋，這不是被臟東西附體了這是什么？！我告訴你余笑，你別以為你報(bào)警我就怕了你了，我兒子變成現(xiàn)在這樣都是你的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聽見自己親媽說著毫不悔改的話，褚年拿起手機(jī)撥打了110。

    警察到了之后，問清楚了事情的情況，帶了那個騙子回去仔細(xì)調(diào)查，又給“婆媳”兩個人做調(diào)解。

    褚年已經(jīng)無奈了，他不想調(diào)解，他就想用法律的鐵拳去凈一凈他親媽腦子里的水！

    “余女士，他們對你沒有造成實(shí)際傷害……”

    “怎么沒有傷害！心理傷害不是傷害嗎！”

    他看著自己的親媽，警察來了她倒是很快服軟說自己是被騙了，可見腦子也沒有完全就沒了哈。

    他怒罵道：

    “我想吃個雞蛋，想怎么吃怎么吃！我沒中邪！我就是想吃個雞蛋！你一邊讓我給你生孫子，一邊我想吃個雞蛋你就說我是中邪，你才是有問題的吧？！”

    女警又連忙把他拉開，他看著其他人說：“你們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鬧是不是？你們以為我是小題大做對不對？從之前到現(xiàn)在，你們問問她，她干過一件好事兒嗎？??？她要是干過一件好事兒我能是現(xiàn)在這樣嗎？！”

    聽著尖利的聲音從自己的嘴里發(fā)出來，褚年覺得好像有一把刀又從自己的心口上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