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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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熄止住他:“你干什么?” “拿去洗了呀。” 墨熄氣噎于胸,咬牙道:“顧茫拿來當(dāng)暖簾用的被子,你覺得我還會要嗎?去庫房重新拿一床新的!” 李微旋即應(yīng)了聲,顛顛地跑遠。 墨熄立在原地,看了看李微的背影,又看了看顧茫和狗消失的地方,最后轉(zhuǎn)頭瞪著顧茫留下的“狗窩”,他抬手去揉著自己突突抽疼的后頸,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戾氣都要在這幾天發(fā)泄殆盡了。 媽的,還不如回去戍邊呢,照這樣煩下去他大概能成佛! 然而羲和君墨帥大概還是太年輕了,他這人愛干脆不愛啰嗦,喜怒愛憎都寫在臉上,而朝野不比軍中,在這里鐵血丹心都像潮水一樣散去,而逆流而上的,是勾心弄權(quán),是爾虞我詐?;氐鄱贾蟮摹盁?,顯然才剛剛開始。 這不,沒幾天,一輪新的破事又來了。 有幾位平素里膽小如鼠的老貴族,尋思著羲和君公務(wù)繁忙,不可能成天看著顧茫這狗賊,萬一這狗賊又被諸如李清淺之流利用,或者心懷異數(shù),那實在是太過危險了。所以那幾位老貴族聯(lián)名上書,請奏君上,還是希望把人關(guān)押回陰牢。 墨熄冷然道:“他在陰牢里,李清淺不是一樣有辦法讓他越獄而出?” “那是因為守備不嚴,若是再加警戒,必能——” “必能什么???”君上打斷道,“孤已經(jīng)答允了羲和君的事,輕易便廢,那孤成了什么人了?!?/br> 但那幾位老頭吹胡子瞪眼不依不饒,又是一番哭天搶地的哭訴,君上嫌煩,暴躁道:“行行行,煩死啦!那要不折個中。羲和君,改天你領(lǐng)著顧茫,去打個奴籍烙印,以免罪臣逃脫。也算給他們寬寬心?!?/br> 聽到奴籍烙印,墨熄心里咯噔一聲,抬眼看向王座上的那個男人。 君上略挑起眉:“怎么?羲和君是有什么話想說么?” “……沒有?!?/br> 墨熄沉聲應(yīng)了,閉了閉眼睛。 所謂打奴籍烙印,就是上鎖奴環(huán)。 按照重華的規(guī)矩,無論是給奴隸上環(huán),還是去環(huán),都要經(jīng)過君上的允準(zhǔn),并且由煉器師cao作。所以當(dāng)年慕容憐給顧茫私自上環(huán),其實是違制的。后來顧茫立了大功,老君上降旨除去他的奴籍,脖子上的鎖奴環(huán)自然也一并除落,慕容憐為此還挨了老君上好一頓臭罵。 那一天,是墨熄陪著顧茫去煉器師那里摘的頸鏈。 他由衷地替他師哥感到高興,他想他師哥那么好,這一輩子都應(yīng)該是自由的。 那時候的墨熄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竟會以顧茫新主的身份,要重新把象征著“凌辱”與“占領(lǐng)”的鎖奴環(huán)鎖回他顧師哥的頸間。 第47章 主人 第二天正值朝休, 墨熄帶著顧茫去入奴籍。 在大部分國家, 奴隸都是卑賤的,不能修真,不能讀書, 又被稱之為“賤民”。 重華國雖與它們沒有本質(zhì)差別, 但至少態(tài)度略為和緩。 自先君承繼大統(tǒng)以來,重華廢止了“賤民”這種刻薄說法, 并允許資質(zhì)尚可的奴隸破格進入修真學(xué)宮, 修結(jié)靈核。先君甚至還敕封了奴隸出身的人為將軍,允許他們組建軍隊, 報效邦國。 這些事情曾經(jīng)在重華國引起過軒然大波,老貴族紛紛死諫, 說此舉有前車之鑒在前,狼子野心不可測,如若君上給了奴隸權(quán)力, 他們就會渴望更多。 言下之意就是, 如果放任奴隸修行立業(yè),時日一久,難保他們不會覬覦尊位,暴起覆政——誰又想被踩在腳下? 但老君上不聽, 他覺得九州烽煙四起,國與國之間的戰(zhàn)事日趨激烈, 但凡有能之人都可啟用, 不然內(nèi)政是穩(wěn)了, 外憂卻無從避免。 顧茫和他的王八軍,便是在這種情形下興起的。 然而一朝君主一朝臣,新君繼位后,覺得“內(nèi)政”比“外憂”更加重要,所以他拿顧茫開刀,削權(quán)貶黜,以安老士族之心。 這才有了今天這個局面。 “我們到了。”馬車在修真學(xué)宮旁的一家小鋪子外停下,墨熄上前去叩響了虛掩著的門扉。 這是一家入口逼仄,年久失修的老店,店外只疏懶地丟了塊木板,板子上寫著——“慈心冶煉鋪”五個大字,冶煉的冶字已經(jīng)掉了旁邊的兩點紅漆。 顧茫問:“這是哪里?” 墨熄沒有答話,只是推開那扇搖搖晃晃的老木門,領(lǐng)著顧茫進了里面。 鋪子采光不佳,外頭的陽光長期無法直射進來,屋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木頭腐爛味道。偏生掌柜的為了省錢,還不肯點燈,只靠冶煉爐的火光映照著。 一個身形佝僂的老頭坐在冶煉爐前,慢慢地往爐內(nèi)鼓氣,一吹之下,紅星亂紫煙,槽溝內(nèi)流出橘紅色的刺目鐵水,像是地底流出的熔巖。 墨熄道:“宋老伯?!?/br> 老冶煉師正全神貫注地醉心創(chuàng)造,加上他還有些耳背,就壓根沒聽到身后的動靜。 墨熄又提高聲音喚了一遍:“老伯。” 老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悠悠回頭,火光映在他溝壑縱橫的老臉上,令他瞧上去活像一只曝曬過度的橘子,又癟又黃。 他看了看墨熄,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顧茫,繼而露出些恍然的神色,連忙站起來顫巍巍地行禮,嘴里念叨著:“哦,哦……是顧帥啊……” 顧茫不明所以地站在原處,看老頭向他作揖,于是也照葫蘆畫瓢地跟老頭作揖。 墨熄沉默一會兒道,“他早就不是顧帥了?!?/br> 老糊涂的宋老伯迷茫道:“是嗎?那他現(xiàn)在是什么?” “階下囚?!?/br> 宋老伯很是吃驚,盯著顧??戳撕靡粫?。 “階下囚……階下囚……” 他慢慢地踱過來,皺巴巴的手拉住顧茫的手,發(fā)了會兒愣后,忽然又笑逐顏開,開始顛三倒四地說胡話,“哎呀,小顧啊,你交了好運,你看看,老伯沒騙你吧?世上還是好人多,從今以后啊,你就不再是望舒府的奴隸啦。” 他說著,歡喜地拍了拍顧茫的手背:“來,老伯給你把脖子上的鎖奴環(huán)給化掉。” 聽到老頭子糊里糊涂的這幾句話,墨熄眼里有極深的痛楚一閃而過。 他閉上眼睛,喉結(jié)微微攢動,正欲說些什么,忽聽得樓上一陣悶響,木梯子踩得咯吱有聲。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羲和君,你怎么來了?” 墨熄轉(zhuǎn)過頭,瞧見一個穿著素淡白袍,拄著木拐的男人艱難地扶梯上下來。 是江夜雪。 江夜雪是這家冶煉鋪的主人,而宋老頭從前是岳府的一個冶煉師父,也算是江夜雪的啟蒙恩師。江夜雪被逐出岳家后,唯一愿意陪伴著他的,也就只有這一個岳府舊人。 墨熄道:“我?guī)^來入奴籍?!?/br> 江夜雪微怔:“誰?” 墨熄側(cè)了側(cè)高大挺拔的身子,露出后面東瞻西望的顧茫。 江夜雪喃喃道:“……是顧帥啊……” 旁邊的宋老頭不甘寂寞,伸出那只枯樹枝般的手拍拍徒弟的背,樂呵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夜雪,你看看,咱們小顧有出息了,他是重華第一個摘了奴籍的人吧?真不容易?!?/br> “……”江夜雪嘆道,“師父,您說的那是很多年前的舊事了?!?/br> 宋老頭疑惑道:“我又記錯了?” “是。那時候我還能跑能走呢。”江夜雪垂了睫毛,對老人笑道,“師父,您累啦,快去歇著吧。” 江夜雪安撫好了老人,重新回到兩人面前:“抱歉了,羲和君,師父這些年說話總是顛三倒四的,還望你莫要怪罪?!?/br> 墨熄道:“無妨?!?/br> 顧茫眨了眨眼睛,也跟著學(xué)道:“無妨?!?/br> 墨熄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望著顧茫的眼神并不兇,只是有些古怪,似乎籠罩在什么往日的陰影里。 江夜雪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低低地嘆了口氣,說道:“要入奴籍的話,還請二位跟我樓上去?!?/br> 墨熄問:“但你的腿腳……” “撐著拐杖?!苯寡┬Φ?,“沒事的,我能走。” 他們上了樓,冶煉鋪的二樓敞亮很多,架上懸掛著各種各樣由靈力凝結(jié)而成的武器兵甲。 這個世道,修士們用的兵刃大多都是由靈體鑄就的,他們會去各個冶煉鋪子挑選合意的武器,讓冶煉師把鑄造好的神兵利器與他們自身的靈核相融合,要使用的時候只需心念咒訣,武器就會應(yīng)召而出。 這些兵刃雖然不如神武厲害,但鑄造原理差不多,威力也都十分驚人。 而且為了打造出悍厲的兵刃,冶煉師們會外出采獵各種靈體——火鳳凰的喙、青蛟的爪、吞天白象的牙齒……越是兇煞的靈獸,就越飽含強大的靈力,煉出來的武器聲勢就愈發(fā)駭然。 有的冶煉師甚至?xí)褂迷轨`入器,制造出來的兵刃可以召喚冤魂助戰(zhàn),最典型的就是望舒君家里祖?zhèn)鞯乃矸?,里頭據(jù)說是熔鑄了九千個溺死的惡鬼,怨戾沖天。還有劍靈李清淺,也是這個道理。 但江夜雪的冶煉鋪不一樣,老頭子老眼昏花糊涂得要死不說。他自己呢,又是個心軟的不得了的善人,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死。讓他去斗鳳屠龍,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用來煉器的靈力,都來自些花草。” 他回過頭,看到墨熄正在看他的窗臺,不免有些窘迫。他晾曬在窗臺上的都是些軟綿綿的靈體,一看就派不上什么用場。 “修真學(xué)宮的小孩子們……會來我這里買一些武器,不容易傷到人?!?/br> 墨熄道:“也沒什么不好?!?/br> 江夜雪笑了笑。 他的煉器之術(shù)雖然來自于岳家,但行事之道卻和岳家迥然不同。岳鈞天煉器一味追求霸道,慕容楚衣也無所謂殘忍與否,所以幼年時,江夜雪就沒少因為理念不同,而和父親起沖突爭執(zhí)。 人的心念除非經(jīng)遭無法承受的劇痛,不然是很難改變的。 其實就算沒有他亡妻那件事,墨熄覺得江夜雪最后也一定會和岳家分道揚鑣。 江夜雪從積壓著一堆煉器材料的貨架上取下只鐵盒,拂去上頭的灰塵,來到二人面前。 墨熄曾經(jīng)陪過顧茫摘下鎖奴環(huán),所以對這個鐵盒再熟悉不過。江夜雪因此有些遲疑看了他一眼,說道:“羲和君,我要施法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墨熄臉上卻很平靜,他看著那黑魆魆的盒子,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不用?!?/br> “好罷,那我就開始了。” 他把盒子放在地上,然后對顧茫說:“顧……”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稱呼他才好,只得嘆了口氣,“你請坐下?!?/br> “把眼睛閉上?!?/br> “把手放在盒子上。” 前兩條顧茫都淡然地照做了,但是最后一條他卻不肯了。他重新睜開眼,盯著那盒子看了一會兒,喃喃道:“……我不喜歡這個東西?!?/br> 說完抬頭看向墨熄:“我走了。” “坐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