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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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的重華君主不知從何時起,開始變得異常害怕寒冷,明明是個火系修士,卻喜歡擁爐簇裘,并且狀況一年比一年嚴(yán)重。 人們當(dāng)時都以為他是年歲大了,體質(zhì)不如從前,卻沒成想背后還有這樣的真相。 君上道:“先父那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的狀況是受了靈獸煉育的波及,也不知道這種影響會直接傳遞到子嗣身上,依然時常與孤接觸——他是這三個人中在世最久的,所以對孤的浸染也遠(yuǎn)超了其他兩位父親對孩子的影響?!?/br> 他垂下眼簾,手指撫弄著串珠,低聲道:“孤年幼體弱,本身又屬陰水靈流,一來二去便罹患了寒徹之癥。”他的聲音愈發(fā)輕下去,長睫毛下的眼眸猶如暗河流淌著情緒不定的幽光,薄薄的嘴唇輕啟輕合,“先父在不自覺間給孤帶來了纏繞一生的病痛,可他卻還因為最后得知了孤的疾病,動了廢儲心思……” 君上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并沒有把話接著說下去,金鑾殿上的赑屃水漏靜靜地往下滴著水。新的水珠落到潭影里,把舊的平靜全都打碎成了粼粼波光。 哪怕是再簡單的個人都會有幾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又何況是一個存世多年的邦國?墨熄從前只知道君上患有這種不治之癥,卻從來不知道這個病癥的根源是什么,更不知道此時還與老君上有所牽連。 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君上嘆了口氣:“……罷了,過去的事都已不再重要。如今讓孤倍感危急的是大澤城陷落一案?!?/br> “你方才也聽孤說了,大澤城是沉棠封印血魔獸的故地,自沉棠與燎國決戰(zhàn)之后,它就成了燎國與重華的必爭之地。燎國很清楚如果再要他們的魔獸涅槃復(fù)活,大澤就是他們必須掌握的地方,至于我們……無論出于防衛(wèi),還是出于鉆研,也都不當(dāng)將大澤拱手相讓。” “所以這幾百年間,重華與燎國在大澤展開了許許多多次的戰(zhàn)役,輪番占據(jù)了這塊故地。先君當(dāng)朝時,大澤還是燎國土地,孤繼位之后大澤城又被重新收歸了重華版圖之下。而孤當(dāng)年重收大澤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密派了司術(shù)臺的人,去大澤城探究血魔獸的封印痕跡?!?/br> 墨熄問:“結(jié)果如何?” 君上搖了搖頭:“若是公開說出來,只怕能讓整個重華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 他頓了頓,低聲道:“血魔獸的封印已經(jīng)解除了?!?/br> “!” “在燎國統(tǒng)御大澤的那十幾年,他們已經(jīng)成功解開了血魔獸的封印,將它從大澤湖深淵里救了出來。” 墨熄瞳眸收緊,說道:“既然血魔獸已經(jīng)重歸燎國所有,這十幾年間為何一點異動都沒有?!” “因為封印雖然解除了,可或許是血魔獸受傷太重,元靈溢散過多,所以它仍然處于沉睡的狀態(tài)之中,無法供燎國修士驅(qū)策?!?/br> “但你明白的,最難解除的封印都已經(jīng)解開了,沉眠什么的,也一定能夠重新被喚醒?!本蠂@了口氣,接著道,“孤頭一次聽聞這密報的時候,焦慮地接連十余天睡不好覺,每日每夜都在想——血魔獸當(dāng)真是徹底不能復(fù)活了嗎?燎國是否有術(shù)法精絕的大術(shù)士,可以將它被封印了數(shù)百年的靈體恢復(fù)如常?如果有,那么需要多久?” “……” 君上以手加額,按揉著自己的眉骨,低聲道:“羲和君,現(xiàn)在你知道孤為什么要這樣急著送一個絕對忠誠的人去燎國做探子了么?我們必須清楚血魔獸的一舉一動,否則不會有下一個沉棠可以守住重華的國門。” 墨熄沉聲問:“那血魔獸如今的狀態(tài)究竟怎樣?” “顧茫當(dāng)初花了一整年的時間才打探到與它相關(guān)的消息。解開封印之后,血魔獸就被收回了儲靈囊里蘊養(yǎng),但是因為沉棠當(dāng)年對它的破壞實在太大,所以即使供奉得再仔細(xì),它的力量仍舊在不斷地削弱。至今仍沒有半點復(fù)蘇的跡象?!?/br> 見墨熄神色稍松,君上道:“但你莫要寬心太早,孤之前也一直覺得血魔獸的威脅算是解除了,不必太過憂愁,直到后來,大澤城的司術(shù)臺修士密奏于孤,說在當(dāng)年的封印之湖里發(fā)現(xiàn)了一絲血魔獸的殘魂?!?/br> 墨熄沉默須臾后,驀地反應(yīng)過來了。他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所以血魔獸至今沒有蘇醒,并不是因為它真的不行了,而是因為燎國少收了這一縷魂?” “正是如此?!本系?,“當(dāng)年血魔獸被沉棠擊得魂魄俱碎,有一縷殘魂從封印中溢散,毫無意識地沉入了湖澤之中。正因缺失了這一縷魂魄,燎國才十幾年無法將他們的國之利器從沉眠中喚醒。” “于是,這一縷魂魄就成了我們與燎國勝敗角逐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樣?xùn)|西?!?/br> “孤得知此事后,立即命人去湖中搜捕血魔獸的殘魂,然而這種行為猶如海底撈針,耗費了六七年,這才于前幾個月把搜捕水域篩到了能夠調(diào)查的范圍內(nèi)?!?/br> “只是那個范圍約摸是百里湖澤,若按尋常法子繼續(xù)搜捕,還需耗時數(shù)月,孤想著要盡快解除這個后顧之憂,于是便涉了一個險?!?/br> 墨熄:“……什么?” 君上抬起蒼白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子:“召引?!?/br> “孤幼年時受到靈獸的感染,罹患了寒徹之癥,但同時身上也多少有一些靈獸的氣息。血魔獸與那靈獸同屬一宗,只要孤盡力為之,多少能夠?qū)λ鸬秸僖??!?/br> 墨熄抿了一下嘴唇,幾乎有些匪夷所思:“君上這幾日昏迷不醒,是在試圖感知血魔獸殘魂的蹤痕?” “是,所以這一次寒疾上襲,孤需要的不是及時紓解,而是任其發(fā)展——寒疾越重,孤身上的靈獸氣息就越重,也越容易感知到血魔獸的具體位置?!?/br> “而就在昨天,孤剛剛確定了那片殘魂的具體所在,本想著即刻派人收回……卻在今日孤一上朝,就得知大澤城已經(jīng)失守的消息?!?/br> 大殿里的陰冷之氣隨著他唇齒輕動,而一下子壓到了極致。 君上閉上眼睛,握著龍椅扶手,手背上根根經(jīng)絡(luò)暴突,他森然道:“燎國啊——定是燎國也終發(fā)現(xiàn)了血魔獸不能恢復(fù)的秘密。如今大澤城在他們手中,一旦他們搜捕成功,最后一縷魂魄落到燎人手里,等著重華的斷不是一座城兩座城的膠著,而必然是花破暗當(dāng)年那一戰(zhàn)的重演。” 他的眼里彌漫著霧一般的血氣。 “羲和君,你可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guān)系?這件事情涉及國之根本,任何或有二心的人,孤都絕不能訴之以真相?!?/br> “大澤失守,遠(yuǎn)比表象看到的更為嚴(yán)重。所以孤將會立刻派遣軍隊前去收復(fù)大澤,全軍由你統(tǒng)兵。但是你一定要清楚,此行目的不為城池,而是為了湖澤里的血魔獸殘魂——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尋到它?!?/br> 頓了頓,說道:“若非如此,當(dāng)血魔獸魂魄聚全,涅槃重生之際,莫說重華了……整個修真界都將陷入混亂。” “到那個時候……勢必是,九州浩劫,四海涂炭!” 第142章 再出征 墨熄回府的時候, 顧茫正在書房里讀讀寫寫。 朱漆小窗敞著, 外頭飄著零落碎花, 顧茫穿著一件淡藍(lán)色的細(xì)葛寬袍, 發(fā)辮松松地綰在腦后, 束成一個沒規(guī)沒矩的松散丸子。風(fēng)一吹, 花影在他身上和桌案上游曳拂動。 墨熄一看他攤著的那一冊書卷就知道他又在記錄那些正在流失的記憶了。顧茫寫的很專注, 沒有覺察墨熄的到來。他腮幫微微鼓著一口氣, 漿果般的嘴唇微抿著,煙云般的睫毛在他鼻翼處投下溫柔的倒影,間或顫動一下。 墨熄并不愿意就此打碎這太過來之不易的祥和,就這樣站在書房半敞的門外看著。過了好一會兒, 顧茫終于寫完了今日想寫的內(nèi)容, 于是他抬起頭來。 看到立在門外的男人, 顧茫愣了一下,微睜大了湛藍(lán)的眼睛:“咦?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你一直在外頭站著?” 墨熄明明不是擅長說謊的人, 卻在這一刻無比平靜而自然地說了句:“沒有。也才剛來。” 說著, 他進(jìn)了屋子。 顧茫問:“朝會怎么說?今天君上復(fù)朝了么?” “復(fù)了。” “那就好,這樣的話獅駝關(guān)附近的城池也——” “已經(jīng)遲了, 大澤城失守了, 今天剛剛到的奏報?!?/br> 顧茫驀地一驚:“又一座城?!” “嗯?!蹦ǖ?,“君上已經(jīng)擬了詔書, 再過一個時辰他就要將這幾道詔書下至各個相關(guān)的宅邸,正午就要去點將臺集結(jié)點將,舉兵前往北境?!?/br> “他已經(jīng)跟你商量過了?” 墨熄頓了一下, 說道:“是。還是由我?guī)П本耻姵稣鳎硗馀淞宋迦f飛馬營修士,由慕容憐帶。還有五萬赤翎營修士,暫時還沒有定將?!?/br> 顧茫原本聽到慕容憐要去,眉頭就已經(jīng)皺起來了,他心道慕容憐如今顯然已是無心沙場,對浮生若夢的癮頭大到了這個地步,君上卻還是要派他去……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緣由。然而等他聽到“五萬赤翎營修士還未定將”,眉頭就皺的更深了。 “他還沒有人選?” 墨熄搖了搖頭:“他屬意夢澤。” “……” “夢澤雖然體弱,但赤翎的舊部曾經(jīng)是由她統(tǒng)帥過的,而這支軍隊又是第一貴族精銳,雖然聽話,但畢竟桀驁。君上擔(dān)心換了其他人做領(lǐng)帥會被赤翎的貴族精銳嗆得受不了,所以他的意思是希望夢澤能坐鎮(zhèn)赤翎軍中,不用她真正做什么事情?!?/br> 顧茫抿了下嘴唇:“你覺得君上真是因為這個?” “他為了什么,我并不想去揣測?!蹦ǖ溃拔以邳c將之前回府一趟不是為了別的,我是想來問問你——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代替夢澤接手赤翎舊部,與我一同到前線去?!?/br> 顧茫一下子愣住了:“你要我……接手赤翎舊部?” “是。你愿意嗎?” 從顧茫的臉上能夠很清晰地看到他情緒的變動,顧茫在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的情況下,就被“能夠重新回到自己的邦國,與同邦人并肩作戰(zhàn)”的這種意外沖得血色上涌,七分錯愕三分欣喜。 可逐漸地,他臉上激烈的緋紅就有些潮退了,眼睛里的光也有些黯淡下去。 顧茫慢慢道:“墨熄。我很想與你一起去前線,哪怕你今天回來不和我說,我知道了也會這樣去做。” 墨熄不由苦笑:“我明白。我其實并不想你去前線,但我想如果我真的阻攔了你,你不會高興,只會怨我。所以讓你同去的這個提議,是我與君上說的?!?/br> 顧茫怔了一下,隨即垂眸:“謝謝你?!?/br> 墨熄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他的手勁一貫都有些大,顧茫的丸子發(fā)髻又扎的松散,被他一揉,幾縷發(fā)絲就垂了下來,漆黑地垂在臉頰邊。墨熄道:“你去也有去的好處,至少我能時時刻刻都看到你。那如果你愿意的話,我這就去和君上——” 顧茫卻打斷了他的話:“我想去戰(zhàn)場。但我不想率領(lǐng)赤翎營的人?!?/br> 墨熄:“……” 顧茫道:“我不能再當(dāng)領(lǐng)帥了?!?/br> “你想想看,赤翎營全是親貴出身的修士,與燎國對戰(zhàn)那么些年,他們恨我都恨到骨子里了,要他們愿意聽我的軍令,那就是天方夜譚?!?/br> “……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是在擔(dān)心這個,那你不必有憂慮?!蹦ǖ?,“你戴上覆面,君上會告訴赤翎營,你是王室的一個顯赫貴族,但是因為一些緣由暫且不宜公開具體身份。有了君上這一句陣前訓(xùn)誡,主帥又是我,他們哪怕再多猜測,也不會有任何妄舉?!?/br> 墨熄深邃的眉弓下,那一雙漆黑若夜的鳳眸看著他,那眼神溫和,沒有強迫,沒有勸導(dǎo),只有無窮無盡的包容,像是吞浸了星夜的滄海。 “只要你愿意。” “但如果你不愿意,或者你只是想當(dāng)一個小兵,隨在我身邊,那也都由你?!?/br> 顧茫又怎么會不愿意呢?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墨熄的苦心。 率領(lǐng)赤翎營打一場卓著勝仗,日后若是能有機會將自己探子的身份公之于天下,這也是絕不可小覷的功勛證明之一。 想來這個赤翎營統(tǒng)帥的位置,墨熄和君上討要的很辛苦,君上屬意選慕容夢澤為副帥,顯然有他的私心,墨熄這是動了君上的利益才給他爭取到的一張籌碼。 顧茫沉默一會兒,說道:“……還是讓夢澤去吧?!?/br> 盡管心中多少有些準(zhǔn)備,但當(dāng)聽到顧茫真的放棄了的時候,墨熄的眼神還是微慟了。 ——就像顧茫能一下看透墨熄做的犧牲,走的險棋,觸犯的君上的界線。 墨熄又怎么會看不透他師兄的放棄亦是為了他? “顧?!?/br> 顧?;\著寬大的深藍(lán)色衣袖,解釋道:“我當(dāng)這個赤翎營的統(tǒng)領(lǐng)終歸還是不合適的,所有的眼睛都看著我,保不準(zhǔn)就會有誰發(fā)現(xiàn)端倪。若是在大戰(zhàn)時我的身份暴露,勢必會引發(fā)重華軍士的內(nèi)亂?!?/br> “而且我的記憶一直在慢慢地缺失,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我會變成什么樣子。如果我去做這個將領(lǐng),沒有一個清醒的頭腦是不行的?!?/br>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顧??粗龅聛淼纳袂椋锨芭踝×四ㄎ龅哪橗?,眼尾展開柔軟的笑痕,“但是我也只是想為重華出一份力,想和你們并肩作戰(zhàn),想陪在你的身邊。” 頓了頓,他微微踮起腳尖,抵住墨熄的額頭,手滑下來,與他十指交扣。 “這一次,就讓我做你身邊的一個隨扈吧?!?/br> 墨熄低眸道:“你該有的位置并不是這個……” “我想有的位置就是這個?!?/br> 墨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