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林子里,搜山隊剛找到?!?/br> “找到幾個?” “尸體被砍得亂七八糟,現在還不好說,在等佟姐確認?!保?奶^ワ^星*)(*獨^ワ^家*) 聽到佟星河來了,江昭陽馬上拿起桌上最后一杯豆?jié){塞進了顏以冬手里,便拉著她急匆匆地出了門。 · 小趙用警車拉著江昭陽和顏以冬在狹窄的鄉(xiāng)間小道上疾馳了兩分鐘,最后把車停止了靠近村口山洞的泥地上。 在他停車的同時,山洞里忽然傳來了警笛刺耳的長鳴,江昭陽點了支煙,稍稍地等了一下。 也就一支煙的功夫,佟星河就從警車上走下來,在換防護服的同時還不忘給江昭陽拋了個媚眼,江昭陽也迅速地把顏以冬晾到了一旁,快走了幾步,很紳士地拉高了警戒線的警示條幅,隨后和佟星河并肩向山坡上的現場走去,留下顏以冬一個人立在原地,憤憤不平地用塑料吸管喝著豆?jié){。 她忽然察覺到了心里有一股酸酸的灰色的情緒,這情緒讓她很不舒服,但她不敢去想支撐這種情緒的心理動力是什么,因為她對情感本身感到巨大的恐懼,這也是超憶癥的苦惱之一。 別的女孩失戀的話,過個一年兩年,最多十年八年,時光終會撫平那傷痛,可惜她不同,她只要受了傷,哪怕是再小再細微的傷,她都會記一輩子。她二十歲時受到的情傷,等到她八十歲時依舊會歷歷在目。 所以她不說話,就那么固執(zhí)地站著,看著江昭陽和佟星河并肩同行的背影出神,然后同手里的豆?jié){作著艱苦卓絕的斗爭。 過了許久之后,身旁的小趙忍不住提醒道: “顏隊,豆?jié){早沒了,你……” 顏以冬:“……” · 案發(fā)現場距離村口道路直線距離大約有一千米左右,埋尸地點是在山腳下的一棵歪脖子樹旁邊,尸體是警犬先發(fā)現的。 江昭陽走進現場時,一只德國黑背正喜滋滋地坐在訓導員腳邊吐著舌頭,江昭陽上前伸手試了試,看它毫無反應,就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那狗聽話得很,蹲在那一動不動,就任由他摸。江昭陽忽然皺了皺眉,忍不住對訓導員抱怨道: “你這狗訓得就不行,警犬一定要有尊嚴,哪能跟家狗似的,讓人隨便摸著腦殼玩!” 訓導員的雙·腿瞬間站得筆直,朝他敬了個莊嚴的軍禮,張了張嘴唇,剛想表忠心,沒想到嚇得江昭陽連連擺手,“得……得……得……,官話就別說了。” 江昭陽松開狗頭,回頭看了一眼,佟星河正指揮手下的法·醫(yī)把剛從坑里挖上來的殘尸一段一段地拼好。 十幾分鐘后,他看拼得差不多了,從兜里掏出了一個口罩,戴好后便蹲在地上觀察起了那些殘尸。 尸體一共三具,還是同樣都缺少頭部,四肢和軀干被剁成了幾十個大小不等的部分,從作案手法上來看,同第一起案件幾乎一模一樣。 負責拍照的新人一邊對著尸體小心翼翼地拍著照片,一邊把注意力分散到了佟星河和江昭陽身上,他期待著這位中央來的同志和這位高高在上的美女法·醫(yī)之間能來一場“巔峰會談”。 沒想到佟星河只是在尸塊拼湊完成的瞬間抬頭看了江昭陽一眼,隨后輕輕地搖了搖頭,而那位中央來的同志只是輕輕一笑,竟然一句話也沒說,一個問題也沒問,就扯下口罩,扭頭離開了現場。 在他目瞪口呆的時間里,耳畔突然傳來了佟星河的一聲斷喝: “小徐,看什么呢?干活!” · 江昭陽從山坡上下來的路上正好遇見了匆匆上山的武志杰,武志杰有些著急地問: “江隊,幾個?。俊?/br> 江昭陽沒出聲,伸出了三根手指,朝他晃了晃。 武志杰隨即苦笑了一下,“這下局長又得找我喝茶了……” “有好茶喝,別忘了帶上我!”江昭陽馬上換上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 “哎……你是不知道啊,洪川又出事了!”武志杰皺了下眉,完全沒有想跟他開玩笑的意思,“這幾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惡性·事件是一起接著一起?!?/br> “出什么事了?” “細節(jié)呢,我不方便說,反正跟這邊的案子也沒什么關系,受害者也沒死,但是情節(jié)實在是太惡劣,傳到部里之后,馬上被列為掛牌督辦案件,限期一月,必須破案?!?/br> “人沒死,就被列為公安部掛牌督辦案件?”這個信息不禁讓江昭陽有些心驚rou跳,他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受害者有幾個???” “就一個女人?!?/br> 武志杰撂下這話就朝他擺了擺手,帶著一行人上山去了。 現在的武志杰別說是禮貌了,連風度都不要了。 看著他匆匆忙忙,風風火火的背影,江昭陽有些發(fā)愣,忍不住在心里來回忖度道: “一個洪川的女人,還活著,公安部掛牌督辦……” 其實江昭陽知道,所謂的“掛牌督辦”其實只是一個說法,并沒有“掛牌”的實際動作和類似于“牌”的東西,主要目的是想督促地方限期破案。 如果能破案的話,當然是好事一樁,不僅有榮譽和戰(zhàn)功,而且每人還有一筆不小的獎金,但如果破不了案,或者沒有十足的信心破案的話,地方上的負責人則大多是武志杰剛才的那種狀態(tài)。 看到江昭陽走下山坡之后,顏以冬馬上湊了上來,表情關切地問: “上邊的情況怎么樣?” “情況有些復雜。”江昭陽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fā),“你帶手機了嗎?” “嗯,帶了?!?/br> “你百度一下——洪川惡性案件,看看昨天和今天有什么新聞?” 顏以冬聽話地打開了手機瀏覽器,片刻后,有些奇怪地搖了搖頭。 江昭陽點了一支煙,忍不住用手撓了撓腦殼,“大·爺的,保密工作做得還挺到位!” “為什么讓我查這個?” “剛才武隊說洪川又發(fā)生了新案子,不過跟這里沒關系,可我覺得很奇怪?!?/br> “有哪里奇怪了?” “怪就怪在被害人只有一個,是個女人,還沒死,就被列為公安部督辦案件?!?/br> “這有什么奇怪的?”顏以冬眨巴著大眼睛,一臉“你就是個白·癡”的表情。 “那是你不懂?!苯殃柍榱丝跓?,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凡是部里掛牌督辦的案子,那都是根據內部的篩選程序確定的,主要從社會影響程度、涉案金額、死亡人數、作案手段等多個方面進行衡量。就武隊剛才說的情況來看,受害者只有一人,而且人還活著,網上還沒有一點留言,憑什么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小案子能被掛牌督辦?” 顏以冬轉著腦袋想了想,最后放棄似地搖了搖頭,“聽你這么講,是有些奇怪,那你覺得是靠什么呢?” “武隊剛才提了那么一句,說這個案子‘情節(jié)非常惡劣’,也就是說在洪川的另一個地方,發(fā)生了一起讓部里的領導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案件,雖然被害者最后沒死,但恐怕發(fā)生的事情比死可怕多了,但奇怪的是,武隊為什么能一口咬定那起案件和這里一點關系都沒有呢?” “難道他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顏以冬推測道。 “不對。”江昭陽搖了搖頭,“如果他已經鎖定兇手了,就不會是剛才那副表情了。” “那現在怎么辦?要不通過上邊了解一下案情?” 誰知江昭陽馬上果斷地搖了搖頭,“我們國家安全部和公安部畢竟職責不同,而且我也不喜歡把手伸到別人家里去,就先這樣吧!他不想說,我們也不能硬跟著湊熱鬧不是,你先跟我去個地方吧。” 顏以冬快走了兩步,馬上與江昭陽并肩同行。 “咱們去哪???”她有些疑惑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 兩個人步行了大約十分鐘,在經過多番詢問之后,江昭陽拐進了村口一處鋪著青石板的小巷里。 那個小巷看起來非常老舊,兩側的青磚表面早已風化成沙,用手指輕輕一劃,那些青色的粉末就像芒草的種子一樣,凄凄落落地飄散在了風里。 小巷雖然破,不過挺深,顏以冬往前走了十幾步,晨風吹來,起了一身寒意,她又忍不住抱怨道: “江隊,剛才你一直打聽的人到底是誰?。俊?/br> 江昭陽不答反問:“你聽說過村志嗎?” “村志?就是那種地方志唄,記錄村莊變化的。” “對,這里就有一位村志編纂人。”江昭陽腳步一頓,“到了……” 顏以冬轉過頭看著江昭陽面前斑駁龜裂的黑色木門,透過木門間的縫隙,她還能清楚地看到院內有一棵巨大的銀杏樹,寒風一過,便把整個院落灑成了一地金黃。 第13章 不祥 “有人嗎?”江昭陽敲了兩下門。 不多時,一個身形佝僂的黑色身影伴隨著拐棍清脆的落地聲緩緩朝門口靠來。 “誰???”一個蒼老的聲音問。 “警察,找你了解點情況?!苯殃柸隽藗€小謊。 門內的老者明顯地猶豫了一下,不過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依舊選擇默默地把門栓落了下來。 院門打開之后,顏以冬看到里面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老頭,拄著一根樹皮還沒剝干凈的拐棍,花白著頭發(fā),穿著一件臟兮兮的淺灰色的小襖。他本來就矮,還佝僂著身子,給人一種知道得太多,被秘密壓彎了脊梁的錯覺。 老頭吃力地抬頭看了江昭陽一眼,面無表情地抖了抖花白的胡須,“進來吧?!?/br> 他拄著那支樹枝拐棍,一瘸一拐地在前邊引著路,徑直穿過中央那棵巨大的銀杏樹,走進了堂屋里。 進屋后,老人招呼他們坐在了明清風格的舊椅子上,這套家具顯然已經用了許多年,椅子的扶手位置已經剝落了一大·片油漆,露出了木頭本來的顏色。 “大·爺,您這院子夠寬敞的??!”江昭陽看著眼前同北京四合院的布局極像的院落感嘆道,“同其他人相比,您這也算是‘豪宅’了?!?/br> “這算什么豪宅?!崩先擞袣鉄o力地咳嗽了一聲,“不過是祖上留下的一些破磚爛瓦罷了?!?/br> “就您一個人???” “嗯。你們不是洪川的那幫警察吧?” “為什么會這么問?”江昭陽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就開始的時候找我這孤寡老頭子搞過一次調查,但我同那家人離得遠,平時連話都沒說過,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br> “您沒老伴嗎?”顏以冬好奇地問。 老者表情復雜地一笑,“原來有過……” 江昭陽心里一動,“您老伴是怎么沒的,能跟我們講講嗎?” “這跟那家人有什么關系嗎?”老者耷·拉著的眉頭動了動,表情似乎有些不滿。 “很可能有關系?!苯殃柕恼Z氣毋庸置疑。 老者垂下頭,嘆了口氣,“我個頭小,又駝背,一條腿上還有毛病,村里村外的姑娘都沒人愿意嫁給我,她是我花錢從外邊買回來的女子,就在我們辦完喜事后沒幾天,她就自己跳河死了。” “跳河……”江昭陽忽然想起第一對被害人那個突然跳崖的兒子來,以及武志杰說過的村里經常有人自殺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