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哥,我不想吃?!彼龂肃橹f。 江昭陽沒有強迫她,只是一個人向窗邊走去,然后朝她揮了揮手: “小玉,你到這來。” “嗯?”秦玉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江昭陽不由分說地握緊了她的雙手,把她拉到了窗邊。 第一人民醫(yī)院位于洪川市的核心地帶,透過明凈的窗戶,這座城市優(yōu)美的風貌可以一覽無余。 “小玉,這世界真的很大,大到不值得你為了一個還在腹中的孩子停下……” 秦玉用手輕輕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窗外清冷的風吹了進來,撩起了她黑色的發(fā)絲,散落在江昭陽的肩上,她突然怯生生地問道: “哥,像我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幸福嗎?” 江昭陽突然用手臂有力地環(huán)住了她瘦弱的肩膀,語氣堅定地告訴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那你說……他會怪我嗎?” 江昭陽微微一愣,“傻丫頭,不會的。他如果有靈魂,一定會理解你的——讓一個孩子,去照顧另外一個更弱小的生命,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那等我出來,你會娶我嗎?”秦玉突然回過頭,眼神迷茫地問。 “我……”江昭陽的表情忽然猶豫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料到秦玉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秦玉卻很快便把頭轉了過去,“我知道……我不干凈。” 江昭陽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想了很久,并沒有著急馬上回答她。直到秦玉突然轉身給他要了一瓶礦泉水,他才誠懇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等你出來后,如果我未婚,你未嫁,而你還沒改變這種心意,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在一起。但是,小玉啊,不要因為我救過你,不要因為我是個好人,就想著嫁給我,因為婚姻這東西,沒有人真的了解,真的精通,就像你走過了十萬大山,也許只能遇見一棵心儀的野茶樹一樣,你一直在等的那個人,就算你拼了命給他施肥,澆水,他也不一定能長出你想要的茶來。因為那些你以為對的人,在開始的時候只是一種想象,不真正品過,嚼過,捶打過,揉搓過,破碎過,離別過,那些內里的味,都不真實! 愛情可以很浪漫,但婚姻這東西,又長又矯情。只有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遇上對的那個人,這壺茶,才有味道!” 秦玉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來,“哥,我懂了?!?/br> 第39章 胎動 江昭陽笑了笑,打開了藥盒,擰開了礦泉水,遞到了她手上。 她緩緩張開了細小的手掌,乖巧地把幾枚藥片囫圇吞下,隨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把身體慢慢地靠在了江昭陽的肩上。 “哥,這世上像你這樣的人……多嗎?”她嗓音疲憊地問。 “多啊,很多。他們只是不夠勇敢,不夠鋒利,生怕自己付出的是真心,在別人眼里卻成了惡意?!?/br> “嗯?!鼻赜癯脸恋攸c了點頭。 他們并肩靠在會議室柔軟的椅背上,一直待到了晚霞散盡,整個會議室灑滿了窗外的霓虹,秦玉才緩緩睜開了眼睛,偷偷親吻了一下江昭陽白·皙的脖頸: “哥,謝謝你,走吧。” · 在返回國安局后,秦玉就被單獨羈押,江昭陽和顏以冬住進了徐云祥安排的酒店里。 “你和小玉單獨呆了那么長時間,都聊什么了?”乘坐電梯的時候,顏以冬突然好奇地問。 江昭陽把手肘支在光滑的電梯上,面無表情地說:“沒什么,就是突然被告白了。” “什么?” “還有……我買了打胎藥,喂她吃了?!?/br> “???”顏以冬嚇了一跳,“她知道這事嗎?你是……把藥偷偷摻在水里了?” “我有你想的那么卑鄙嗎?”江昭陽忍不住朝她翻了翻白眼。 “那小玉自己想要這孩子嗎?”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顏以冬窮追不舍地追問道。 “她……?”江昭陽停頓了一下,“她不確定。” “那就是想要咯!既然她自己想要這孩子,那你就是在逼·迫她流·產咯?” 江昭陽神色一凜,沒想到顏以冬的直覺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 “那不能算逼·迫,頂多也就是誘導?!?/br> “誘導也不行,你這就是侵犯人權!” 面對顏以冬的斥責,江昭陽垂下了頭,卻語氣森然地答道: “也許有人給過你選擇,但卻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選擇的機會。因為在她的選擇項里,從來就沒有正確的答案,她無論怎么選都是錯的,我只是……替她選了相對輕松的那種?!?/br> 說完,他從褲兜里掏出自己的房卡看了一眼,隨后朝另一邊指了指: “你的房間在那邊,好走不送!” 就在他邁開腿的瞬間,突然聽到從背后傳來了一聲質問: “江昭陽,你真的喜歡秦玉嗎?你答應她了?” 江昭陽腳步一停,卻沒有轉身,直接背對著她回答道: “你可能覺得我是在玩弄她的感情,但是只有我心里很清楚——在當時那個時間點上,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她?!?/br> “你是擔心她會自殺?” “當然,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會毀掉她,所以就算是騙她也好,那個孩子絕對不能讓她留下?!?/br> “為什么?”顏以冬還是不明白他為什么對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如此深的怨念。 江昭陽突然無力地垂下了頭,問: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秦玉懷·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顏以冬的表情微微一怔,“這我哪知道?畢竟……跟她發(fā)生過關系的人有點多?!?/br> 誰知江昭陽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然“呵呵”地干笑了起來。 在這個光線昏暗的酒店走廊里,他的笑聲不禁讓顏以冬感覺有點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她生氣地質問道。 “當時在她家調查的時候,我們是不是發(fā)現(xiàn)過米非司酮?” “是啊?!?/br> “這證明什么?” “證明她不是第一次流·產?” “不!”江昭陽搖頭否定道,“證明她原本就不想要孩子?!?/br> “你這個推理不嚴謹,也許她是被逼的呢,畢竟有些人是不想讓她懷·孕的?!?/br> “你說的很有道理!”江昭陽突然背對著她揮了揮手,似乎已經懶得解釋了。 這時,顏以冬卻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并突然為之驚慌了起來,她突然追上了他,睜大眼睛站在了他的對面: “你是說……” “噓……”江昭陽突然把食指放在嘴邊。 “可是這真的可能嗎?你不覺得這太荒謬了?” “有什么荒謬的,原來又不是沒有發(fā)生過?!苯殃枆旱吐曇艚忉尩溃骸?4個染色體條的公馬和62個染色體條的母驢交·配,能生出有63個染色體條的騾子來。人的染色體條數(shù)量是46,黑猩猩的是多少?” 顏以冬的臉在酒店走廊的射燈下變了又變,最后她脫口而出:“是48。” 江昭陽古怪地笑了一下,灰暗的光線下,他的瞳孔異常明亮,中間閃爍著兩點紅光,往外輻射著一種野性的光芒。在同這點光芒進行了短暫的交匯之后,顏以冬也跟著墜入了瘋狂之中,她喋喋不休地分析道: “一個是46,一個是48,兩者相交,是47。因為染色體條呈奇數(shù),所以人猿雜交的產物會跟騾子一樣,因為生·殖隔離而無法生育?!?/br> 江昭陽贊許地一笑,不過又突然皺了下眉,“但這里面還是有一個解不開的矛盾。” “什么矛盾?” “還是那個老問題——你見過像毛桃那么高的猩猩嗎?” 顏以冬馬上變得沉默起來,她一直都很清楚,這才是整個案件里江昭陽最在意的地方,只是她偶爾不理解,他為什么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如此執(zhí)著。因為在她看來,由于基因突變,自然界造出這么一兩頭“超常規(guī)格”的怪物來,也不是什么完全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可是現(xiàn)在這個疑問橫亙在這里,讓兩個聰明人心里都不禁犯嘀咕——這么巨大的黑猩猩,它的染色體條真的只有48嗎? “你也應該知道的吧?”在壓力之下,江昭陽的煙癮忍不住又犯了,他找了個窗口的位置,打開了窗戶,夾出了一支紅雙喜,點著后狠狠地抽了一口,“一般來講,雜交種雖然不能生育,但大自然是公平的,它們一般都有先天的優(yōu)勢,一般體格都更為強壯,生長速度也遠超過它們的父母親,你對比一下,毛桃自己是不是更像那個‘雜種’?” 顏以冬回想了一下毛桃被活埋前的身高和死去時的身高,不由得點了點頭,同時又產生了新的疑問: “秦玉的父親不是護林員嗎?如果毛桃是她父親同在森林里游蕩的猩猩生出來的,那毛桃就算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它的染色體條就會是47,無論它同不同秦玉發(fā)生關系,秦玉都不可能懷它的孩子?!?/br> “所以,你的結論是什么?”江昭陽饒有興致地瞇著眼問。 “她懷的孩子不太可能是毛桃的?!?/br> “你這個推理也是有漏洞的?!苯殃枌W著她之前的語調調侃道。 “那好,漏洞在哪?”顏以冬一臉“求你教我”的表情。 江昭陽“嗤”地一笑,隨即苦著臉搖了搖頭,“其實很簡單,騾子也是會生育的。” “怎么會?”顏以冬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就中國古書中的記載就有十幾例之多,所謂的生·殖隔離,其實并不是絕對的。” “那……”顏以冬不禁被騾子打擊得有些結巴,“那你覺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人類,還是怪物?” “我不知道?!苯殃柹钗艘豢趶拇巴庥窟M來的潔凈空氣,懶洋洋地回答道。 “你不知道?”顏以冬再次把眼角瞪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邊尬笑,一邊忍不住在心里罵道:“我去,老娘跟你在這認真討論了半天,最后的結論是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現(xiàn)在的情況分析,是什么樣的可能性都有,所以我去問了值班醫(yī)生一個問題……” 顏以冬忽然想起他曾經在b超室呆了很長時間才出來,馬上一臉緊張地問道: “你剛才問了什么?” “很簡單,我問了醫(yī)生秦玉腹中孩子的胎心正不正常?” 顏以冬忽然感覺自己的后背突然出了一層冷汗,“結……結果呢?” “醫(yī)生說很奇怪,一般來說要懷·孕五十天以后,胎兒才會有胎心,可秦玉肚子里的孩子才不過四十天就有胎心了,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