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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哭聲

    屋里的林染，像是剛睡醒，還沒有卸妝，依舊紅唇鮮艷，一頭栗色卷發(fā)有些凌·亂地披在肩上。

    不過跟機場上那個氣場十足的林染相比，現(xiàn)在的她穿著病號服，已經(jīng)氣場全無。正一個人縮在床角，把臉埋在膝蓋間，好奇又膽怯地偷偷注視著眼前的三個人。

    不過她越是這樣，顏以冬越感到害怕，她的肩膀又不自覺抖了起來，像篩子一樣，直到江昭陽把手放到她的肩上。

    顏以冬其實怕的不是她的心機，不是她手中的超級武器，而是她明明化著氣場十足的妝，卻用世界上最膽怯，最純潔的眼神看著自己。

    這種違和感，簡直詭異得可怕，讓她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盡管林染長得并不丑，卻依舊讓她聯(lián)想起了童話里的老妖婆。

    在一陣沉默之后，沈建國率先往前走了兩步，跟她套起了近乎：

    “你好，好記得我吧？我們不久前剛在機場見過面，我叫沈建國。”

    林染埋在膝蓋間的臉微微上揚了一下，盯著沈建國的五官看了一下，隨后又把臉埋回了膝蓋里，開始一個勁地?fù)u頭。

    沈建國掏出自己的警察證給她看了一眼，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得懂，亮過之后就馬上收了回來，也就是走個程序。

    “聽醫(yī)生說，你失憶了，對吧？”他語氣很輕地問。

    林染忽然變得很安靜，沒有任何反應(yīng)。

    “本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不應(yīng)該再向你詢問任何問題的，不過案情重大，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問?！鄙蚪▏贸鍪謾C，打開了其中一張照片，遞到了林染面前，“這個人你認(rèn)識吧？”

    雖然他的手機屏幕有些反光，不過顏以冬依舊能看到，那是李思剛的照片。

    面對沈建國的問話，林染似乎很不配合。

    她繼續(xù)埋著頭，沉默了很久，最后實在擰不過沈建國，不得不抬頭看了一眼。

    看過之后，她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馬上又把頭埋回了原處，輕輕搖了搖頭。

    沈建國苦笑了一下，無可奈何地收回了手機，眼睛發(fā)直地沉默了一會之后，他突然開了手機瀏覽器，打了幾個字，隨后又把手機遞了過去：

    “你再看看這張照片，認(rèn)識嗎？”

    這一次，林染頭抬得比較快，回答得也快。她只看了一眼，就聲如蚊吶地說：“認(rèn)識，這是螞蟻?！?/br>
    沈建國高興地一笑，馬上追問道：“那你知道這是哪種螞蟻嗎？”

    林染抬起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機上的螞蟻，皺眉想了很久。

    幾分鐘后，她突然表情明媚地一笑，仿佛想通了一般，一臉興奮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這是小螞蟻?！?/br>
    沈建國的臉?biāo)查g漲成了驢肝色，嘴也張成了o型，傻愣了很久，最后只訥訥地罵了一聲：

    “草……”

    顏以冬有些忍俊不禁，她回頭一看，江昭陽卻握緊了雙臂，面無表情地斜靠在一側(cè)的墻上，他的雙目如電，正死死地盯著林染的手。

    顏以冬扭過頭，也看了看林染的手，她的手消瘦而白·皙，甚至能隱隱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并沒有什么異常。

    幾分鐘后，沈建國就灰溜溜地從病房里退了出來。

    門口林染的父母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下了一組神色警惕，如臨大敵的特種兵。

    在下樓的電梯里，想起剛才的事，他突然調(diào)侃說：

    “嗨，江隊，你還別說，她真沒回答錯，那就是小螞蟻。這世界上所有的螞蟻，都叫小螞蟻。”

    江昭陽對這種冷笑話無感，只應(yīng)付地笑了一聲。

    沈建國似乎也看出來了他懷有心事，追問道：

    “江隊，你從進(jìn)屋之后一句話也沒問，到底是怎么想的？覺得她是真失憶了，還是裝的？”

    江昭陽把手插·進(jìn)兜里，皺著眉思量了一番，最后搖了搖頭，“目前還不清楚。如果說她是裝的，這演技也可以了，不當(dāng)演員可惜了。”

    “也是，我也沒看出來什么破綻?！?/br>
    “那個同一物質(zhì)的認(rèn)定報告出來了沒有？她到底給自己注射了什么東西，有結(jié)論了嗎？”

    沈建國嘆了口氣，“我已經(jīng)盡量在催了，可實驗室那批搞科學(xué)偵查的，都是死腦筋，謹(jǐn)慎得很……”

    江昭陽點了點頭，覺得自己一個局外人，也沒必要比他們還上心。

    ·

    三個人忙了一天，從早上開始就沒正兒八經(jīng)地吃過東西，江昭陽看了看附近的一家土菜館，用手一指：

    “先去吃東西吧?！?/br>
    “行啊。”沈建國說，“這段時間真是忙壞了，我的老胃病又犯了。”

    江昭陽看了顏以冬一眼，“你呢，小冬？”

    “好啊。”顏以冬也點了點頭。

    三個人在土菜館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點完菜后，江昭陽馬上問道：

    “二鍋頭有嗎？”

    服務(wù)員笑了一下，“有。”

    “保真嗎？”

    “保真。二兩一瓶，你要幾瓶？”

    江昭陽沒說話，伸出了五根手指頭，朝她擺了擺。

    “江隊，這……不太妥吧?！鄙蚪▏Y(jié)結(jié)巴巴地問。

    雖然他平時也能喝點，不過一下被江昭陽的架勢嚇到了，以為他今天想跟自己敞開了往死里喝。

    “你怕啥，又不是給你要的?！?/br>
    “啊……？”沈建國雖然吃驚，不過總算在心里松了口氣。

    五瓶二鍋頭上來，江昭陽把四瓶推給了顏以冬，自己只留了一瓶在手里。

    沈建國一下樂了，“顏隊這么能喝嗎？”

    江昭陽把手中二鍋頭的瓶蓋擰開，同顏以冬碰了一下，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同時喝了一口。

    喝完，江昭陽咂了咂嘴，“味還可以，應(yīng)該是真的?！?/br>
    評價完，他突然扯開嗓子喊了起來：“服務(wù)員……二鍋頭給我拿一箱，打包帶走?！?/br>
    “好的，先生。”女服務(wù)員一臉和藹可親的笑容，“不過，這錢……誰付？

    江昭陽和顏以冬快速地對視了一眼，馬上招呼道：“小冬，吃菜……”

    沈建國：“我·草……”

    ·

    在土菜館吃完飯，沈建國老實結(jié)了賬，江昭陽毫不客氣地抱著一箱二鍋頭回了酒店。

    雖然他不知道顏以冬的腦子里到底重復(fù)著怎樣可怕的畫面，也不知道她的精神狀態(tài)到底如何，不過依照他這段時間對她的了解，知道是到了要跟她好好喝一頓酒的時候了。

    他怕這頓酒再不喝，案子沒破，自己這邊已經(jīng)先被撂倒一個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顏以冬竟然這么能喝，四瓶不夠，她自己又要了四瓶，喝到第八瓶的時候被江昭陽攔了下來。

    他感覺七瓶算是極限了，再喝下去，不用回酒店，直接送她回醫(yī)院得了。

    散場后，他一個人在后面抱著二鍋頭，看著在前面獨自行走的顏以冬。她垂著頭，秀發(fā)隨腳步輕輕晃動，似乎是二鍋頭的后勁上來了。

    江昭陽不禁長出了一口氣，看來她今天終于可以久違地睡個好覺了。

    他就這樣跟在她的身后，看她磨磨嘰嘰地用房卡刷開了房門，然后把兩瓶免費礦泉水?dāng)Q開蓋，放在了床頭上。他感覺這姑娘應(yīng)該還能頂?shù)米?，就抱著二鍋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剛在房間洗完澡，睡了沒多久，還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他警覺地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翻開手機一看，凌晨兩點。

    他不由地皺起眉頭，趿著拖鞋，從貓眼往外瞧了一眼，敲門的是穿著正裝的大堂經(jīng)理。

    因為這兩天跟這個女人在大堂連續(xù)碰過幾面，所以江昭陽對她多少有點印象，但出于職業(yè)的警覺性，他沒有開門，直接隔著門問：

    “什么事？”

    站在門外的大堂經(jīng)理滿含歉意地一笑，“先生，很抱歉這么晚打攪您休息……”

    盡管從貓眼里望去，她笑容可掬，儀態(tài)正常，卻依舊沒有讓在洪川歷盡危險的江昭陽完全放松警惕，他只是落下了暗鎖，把門打開了一條細(xì)縫，面無表情地催促道：

    “說吧，什么事？”

    “是這樣，”大堂經(jīng)理連忙解釋道，“樓下1208房間的客人是您的朋友吧？”

    江昭陽合眼一想，那不正是顏以冬的房間嘛！

    他的心里忽然閃過一絲緊張，連忙問道：“她怎么了？”

    “是這樣，您先別著急！我們只是剛剛接到她隔壁房間客人的投訴，說您朋友的房間里有人在哭，已經(jīng)連續(xù)哭了一個多小時了……”

    說到這，江昭陽還是有些不解：

    “你們不會敲門問嗎？”

    “先生，我們已經(jīng)敲過門了，但是她一直不開。這么晚了，非常抱歉，但是以防萬一，您看……是不是能過去勸她一下？”

    這下江昭陽總算聽明白了。

    一來，大堂經(jīng)理是怕哭聲打擾其他客人睡覺；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更擔(dān)心顏以冬突然想不開，自殺。

    想通了這個關(guān)節(jié)，他馬上答應(yīng)了下來：

    “行，你等等。”

    隨后，他馬上把門關(guān)好，隨便套了兩件衣服，直接跟等在電梯口的大堂經(jīng)理匯合，快跑到了顏以冬的房間門前。

    顏以冬的房門前此時正圍著一群好事的房客，他走過去，也不說話，用手在人堆里扒·開了一條縫，硬擠了進(jìn)去，用手輕叩了兩下房門：

    “小冬……”

    “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