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自行車后面馱著寇溪，寇溪挽著他的腰頭靠著他筆直的后背。瞇著眼睛十分愜意的樣子，讓這群女人倍覺辣眼睛。

    “唉呀媽呀，太不要臉了！”那個鼻子上有胎記的女人率先別過臉：“真看不下去，這叫啥？傷風敗俗?。　?/br>
    那個齙牙女一直抻著脖子往前看，直到看不見為止才轉(zhuǎn)過頭大驚小怪：“唉呀媽呀，天天得去接??！嘖嘖，那么矯情你別出去干活呀。干個逼養(yǎng)活兒還得老爺們忙前忙后的伺候，這算啥呀！”

    吳玉蘭低頭不語，坐在她對面一直都沒開口的胖媳婦道：“人家那是有能耐掙錢，你要是也能掙錢你家老爺們也得去。哎呀.....你家老太太都得去接你去！”

    “那是接我？”齙牙女嗤笑一聲：“那特么是接錢去了！”

    “哎，我跟你們說哈！”胖女人壓低聲音：“那天我去采蘑菇順道兒去那邊瞅了瞅。高老太太賣西瓜呢！”

    “她不是賣饅頭么？咋又賣西瓜了？”鼻頭有胎記的女人挑眉，嗓門不由自主的放大：“俺家老公公一直說要給孩子買個西瓜吃，誰也沒功夫去供銷社。早知道她賣，一會兒讓老爺子去她家買一個得了！”

    “哎呀媽呀，她家的西瓜你可買不起！”胖女人咧嘴一笑：“人家供銷社西瓜二分錢一斤，那黑心的老太婆賣一分錢一塊兒！”

    “一塊兒？”這回連吳玉蘭都不淡定了：“還論塊兒賣的？”

    “可不咋地！”胖女人激動地一拍大腿，手里的大餅子沒拿住掉在了地上。

    她從地上撿起來，不以為然的扒拉扒拉上面的土。又咬了一口一邊嚼著一邊含糊道：“專門賣給酒廠那幫小小子，小丫頭蛋子呢。她把西瓜切成一塊一塊賣的，一分錢一塊！那西瓜皮人家吃完了就扔在盆里頭，完事兒了她拿回家洗吧洗吧剁餡兒包餃子呢！”

    胖女人繪聲繪色像是親眼所見似的：“我跟你們說，那天他們家包的西瓜雞蛋餡兒餃子還給老楚婆子送去一盤呢。我正好上她家借點醋，讓我碰見了！”

    她生怕吳玉蘭不信：“那老楚婆子跟我說的，還能有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流言就是這么來的

    “唉呀媽呀，她挺黑啊！”齙牙媳婦兒嘖嘖稱奇：“比俺家老太太厲害多了！”

    說起八卦的同時，她不忘吐槽自己的婆婆：“俺家老太太一天天把她能夠嗆，得誰罵誰的。也沒看見她掙過一分錢。這高老太婆瞅著挺老實的，沒想到心是黑的！”

    “跟啥人學啥樣！”吳玉蘭將筷子啪嘰一下放在飯碗上：“那個寇什么的沒來之前，她也沒出去賣東西。我就瞅著那個小媳婦兒不安分，跟你們這些本分的就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齙牙媳婦兒火上澆油道：“人家長得就好看啊。你看他男人長的多嚇人啊，天天耷拉著一張臉，跟誰欠他錢似的?！?/br>
    “欠錢？”胖女人噗嗤一笑：“我以為誰欠他命呢！過去我還跟我家那口子說呢，我說高副營長家里總來幫忙的那個人，好像挺怪的?！?/br>
    “你家他咋說？”鼻子上長胎記的女人很好奇，她也放下了碗筷，興致勃勃的加入討論中。

    “俺家他說，沒準是家里被人全殺了，跑出來當兵的。一天天陰慘慘狠噠噠的，誰看著都繞著走！”齙牙媳婦兒壓低聲音，說完了自己又覺得害怕。下意識的往身后瞅一圈，后怕似的說道：“唉呀媽呀，我這一說，你們看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br>
    “說來也怪，他要不是個當兵的，我看見了都害怕。你說他長得也不丑，咋那么嚇人呢。”胖女人低聲揣測：“還家里人被殺了出來當兵，我看像把人家全家殺了躲出來的?！?/br>
    “啊？不能吧！”鼻子上有胎記的女人音調(diào)都變了：“那部隊不得都考察好了，才讓當兵的么。他大小也是個官兒！”

    “你們別瞎猜了，組織上考察一個人是非常嚴格的！”吳玉蘭打斷幾個女人可笑的猜測，看了一眼高大娘家的方向：“你們不懂別瞎說，我看人家挺好的。你們要知道，軍人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戰(zhàn)士，都是為了祖國跟人民流血犧牲的。那是對抗壞人跟階級敵人的！”

    胖女人見吳玉蘭又像是政治主任似的開始講大道理，有些悻悻的不想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恍然道：“我知道了！”

    齙牙媳婦兒跟胎記女齊齊看向她：“你知道啥了？”

    “他一個當兵的還不是一般的小兵，你說能是一般人么？他靠啥立功當領導的？”胖女人自以為猜到了重要的信息，得意洋洋道：“我算是明白了，他為啥看著那么嚇人。他身上殺氣重，所以看起來嚇人?！?/br>
    “你說的啥意思？”齙牙媳婦兒沒聽懂，瞇著眼睛往前又蹭了一步。

    “殺豬的你們都見過吧！他們也都看著挺嚇人的。再說以前那些菜市口砍頭的，一般的鬼見到了都繞道走。就因為身上殺氣太重，所以大家伙都害怕?！迸峙说靡庋笱螅骸八晕艺f啊，這小子肯定殺過人。而且殺得還不少呢！”

    “沒聽說哪兒打仗了?。　碧ビ浥搜鲋^認真的回憶。

    “又沒往咱們這打仗，你知道個屁啊。你天天聽廣播?。磕阒纻€啥呀！”胖女人劈頭蓋臉一通訓斥：“當兵的就得上戰(zhàn)場打仗，戰(zhàn)場上能沒有死人么。”

    這個理由讓大家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啊，對對對，肯定是這樣的。”

    吳玉蘭也覺得這個理由很可信，只不過倘若霍安是個有戰(zhàn)功的革命軍人，寇溪這個事兒就不好辦了。

    “他就是一級戰(zhàn)斗英雄就更不能讓自己的娘們做這種事兒。投機倒把想要干什么？資本主義的歪風已經(jīng)吹進了軍屬家里頭，下一步就要腐蝕我們的軍人，從內(nèi)部瓦解我們的國家?！眳怯裉m一拍大腿，一股熊熊的戰(zhàn)斗之火開始燃燒起來：“不行！此風不能長。她不能破壞咱們村子里的風氣，我們要堅決與資本主義對抗到底！”

    此時寇溪還在院子里燒著熱水，她不知道一場莫名其妙的鬧劇即將開場了。

    開水燒好，她拎著水壺走進屋里面。對霍安說道：“你先洗澡，我把衣服洗一洗?！?/br>
    霍安點點頭，也不跟寇溪客氣。他們兩口子向來都是今天我來幫你燒水，明天我來給你燒水。他既不會覺得寇溪作為媳婦兒伺候男人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兒。寇溪也不會推辭他以這種方式呵護她。

    小兩口相敬如賓，互相扶持，很是溫情。

    脫下衣服霍安在不大的房間里擦洗著身子，聽著外面院子里寇溪用洗衣板“咵咵咵”搓衣服的聲音。

    感覺這樣的小日子真是太滋潤了，尤其隔壁房間里傳來牛牛一陣又一陣的笑聲?；舭膊挥傻没孟胫绻麄儍蓚€人也有這么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那該是怎樣的幸福跟滿足。

    “這兩口子干了一天真不知道累啊！”高大娘拍著牛牛，哄著他不要再瘋，早點躺下睡覺。

    “天天洗，天天洗，也不嫌累得慌！”高大娘問著自己的兒子：“霍安以前也天天這么干凈么？”

    “天這么熱，誰不好好洗一洗啊。黏糊糊的咋睡覺?。　备吒睜I長剛才在院子里光著膀子，好好地沖了沖身子。身上清爽了，睡覺才舒服啊。

    “那倒也是！”高大娘看著窗外坐在小板凳上的寇溪，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你要是有這么個媳婦兒多好。回家了有熱乎飯，天天把衣服洗得干干凈凈的！”

    “媽！”高副營長開口勸老太太：“你又來了??！沒事兒提這個干啥呀？你還想讓我跟牛牛他媽復婚?。俊?/br>
    “那她要是愿意，那就復婚唄！”高老太太轉(zhuǎn)過身勸著自己的兒子：“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她到底是牛牛的親媽，可不會虐待孩子?！?/br>
    “你知道她后來找沒找人啊？她原來干不干凈我都不知道！”高副營長臉上露出幾分嫌棄的模樣：“就算是再給他找個后媽，我也得娶個大姑娘。寡婦都不行！靠不?。　?/br>
    “哎呀.....”高大娘滿臉愁容，聲音里帶著哭腔：“你總說找個靠得住的！啥時候才找??？我能不能等到那天?。俊?/br>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義的使者

    又是神清氣爽的一天！

    寇溪撕掉日歷上的一張紙，抻了個懶腰換了那條黑色裙子走出房門。

    高大娘掃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皺眉道：“你還穿著這個干活?。俊?/br>
    寇溪低下頭看了看笑著說道：“就出去上點貨，回來就換原來的。我看看胖沒胖！”

    高大娘點點頭：“我說嘛，穿這個呼呼啦啦的怎么干活?。　?/br>
    她從菜園子里撿了幾個西紅柿，走過來遞給寇溪：“中午咱娘仨炒個柿子吃吧！”

    “行??！”寇溪接過西紅柿轉(zhuǎn)身往廚房走，被高大娘一把給拉住。

    “咋啦？”寇溪好奇地看著老太太：“有事兒？”

    “你來了都一個多月了，身上還沒有信兒??？”高大娘低聲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寇溪的肚子。

    寇溪楞了一下，隨后明白過來。不好意思道：“沒有??！”

    “那咋回事兒啊？”高大娘想不明白：“你家霍安我看體格挺好的啊。是不是你嬌氣不讓碰啊？”

    寇溪眼見老太太開始要問夫妻隱私，連忙推脫道：“也不是，就是緣分沒到，沒到！”

    說完她臊紅著一張小臉，匆匆的走進廚房里。放下西紅柿準備回屋里面去，準備讓霍安給自己打了洗臉水然后直接出門上貨。

    卻不想被高大娘堵在門口，啞著嗓子繼續(xù)追問：“那咋回事兒啊？按理來說一個來月了，除了那幾天你們是不是天天上炕??？天天上炕咋還能懷不上呢？”

    寇溪一臉的尷尬，推開她不是不推開她實在是聽不下去。

    “你害啥臊??！”高大娘大為不解：“這有啥不能說的！咱倆跟親娘倆似的，天天在一個鍋里頭吃飯。你自己不著急啊！”

    寇溪含糊其辭道：“我，我也不知道?！?/br>
    “我跟你說，那事兒太勤了也不好！”高大娘抬起頭想了想，給寇溪出主意：“這懷孕這事兒吧，我有經(jīng)驗。你看我就是教牛牛他媽的，他媽一次就學會了，等我兒子探親假結(jié)束走了之后。我領她去醫(yī)院，一下子就懷上了。”

    寇溪抬起頭脫口而出道：“真的??？”

    “可不是咋地，我能糊弄你?。　备叽竽镆桓边^來人的口氣，開始傳授寇溪經(jīng)驗：“你啥時候來事兒？”

    寇溪臉上露出窘迫：“我時間不準！”

    “唉呀媽呀，你這孩子，這玩意還不準。不準就是身體有毛病，不準容易懷不上的。”高大娘開始隱隱著急起來：“你咋不早說呢，早說我都不能讓你干這些活。你這么的，你去抓兩副湯藥養(yǎng)養(yǎng)身體。”

    “不至于吧！”寇溪不以為然：“我身體可好了，從來沒有肚子疼的時候。就是偶爾腳丫子有點涼，那也是正常的?！?/br>
    “這也不是事兒，那也不是事兒，那現(xiàn)在你還沒懷孕，那是啥事兒？”高大娘堵在門口，頗有些盛氣凌人的樣子。

    高副營長站在房門口，出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輕咳一聲走出來，對著寇溪此地無銀三百兩道：“哎呀，準備做飯了？”

    他指了指門外：“我出去上個廁所！”

    寇溪連忙側(cè)過身體讓出個過道來，臉蛋guntangguntang的。這點事兒又被高副營長聽見，在這個巴掌大的房子里，真是一丁點隱私都沒有了。

    看出來寇溪的窘迫，高大娘不以為然：“這有啥的??！你高大哥是過來人，回頭我讓他跟你家霍安說說。你們年輕人饞貓似的，不懂這個。男人的精氣就那么點，你得用在刀刃上。”

    見到寇溪似乎非常抵觸的樣子，高大娘索性直言道：“你來事兒干凈之后的第二天，你就抓緊時間同房。同房之后你腰底下墊個枕頭，多躺一會兒最好墊一宿。保準你將來生個大胖小子！”

    老太太哈哈大笑，看著寇溪紅著一張臉跑回屋里去。高副營長這才回到自己屋里面，對高大娘道：“媽，你說說你，說話也不知道避諱著點。我又不是親大伯子，她能好意思么?！?/br>
    “這有啥的！”高大娘不以為然：“我一個老太太都不怕，你們瞎不好意思啥。孩子生下來是正經(jīng)事兒，你看看霍安都多大歲數(shù)了。”

    說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醒著自己的兒子：“我跟你說，沒人的時候你跟霍安好好說說。別沒事兒天天兩口子關門瞎捅咕，不是那么個事兒。你就照著我說的，可一天整。等孩子生下來，愿意咋嘚瑟咋嘚瑟！”

    送走了霍安跟高副營長，寇溪連碗筷都沒刷。生怕高大娘再說點什么，連忙騎著騎著自行車往供銷社走。買了下午要用的食材之后，又騎著車往家趕。心里想著，老太太應該會將早上的話忘記吧。

    快進村口的時候，看見吳玉蘭站在那里，似乎像是在等什么人。

    寇溪沖著她點了點頭，準備直接過去。不想?yún)怯裉m將寇溪攔了下來，板著臉說道：“我找你有事兒！”

    寇溪好奇：“你找我有啥事兒？”

    “你跟我來村支部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她這樣興師動眾的，倒讓寇溪心里面沒了底。

    推著車子跟在吳玉蘭身后進了村支部，將車子靠在墻根底下。對吳玉蘭道：“你有話直說吧，我這還忙著呢?！?/br>
    “你忙著干啥呀？忙著投機倒把，剝削勞動人民去？”吳玉蘭一個大帽子扣下來，把寇溪直接干懵了。

    “啥意思？我咋地了？”寇溪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我剝削誰了？你這話說的有點過了??！”

    “你出去賣東西，工商局批準了么？工商局沒有批準，你就是不合法的小商販。你做的東西保證是干凈的么？”吳玉蘭步步緊逼：“我都打聽過了你賣的東西特別貴。就那么三塊雞心你就敢賣一毛多錢。我問你，誰給你的膽子，你這樣哄抬物價，是在破壞國家的市場。你這是在犯罪！”

    吳玉蘭振振有詞，一頂又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芟懔艘幌拢磫柕溃骸斑@跟你有什么關系？你是工商局的還是物價局的，你是衛(wèi)生局的還是城管的？”

    “我？”吳主任沒想到寇溪居然還敢還嘴，插著腰理直氣壯道：“我是眼睛雪亮的勞動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