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小郡主抱著大狗的頭,對著信幽幽嘆氣。 這樣的meimei,讓她怎么不掛念? 沉靜夜空里,小郡主坐的廡廊對面的屋檐上,有一道身影,玄衣墨發(fā),頭發(fā)高高束起,手里抱著劍,衣角隨風翩飛,面容冷峻氣質(zhì)疏離。 是令北辰。 他站在那里的姿態(tài)自如又從容,選址看起來很有些熟練,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距離說遠不近,小郡主能感覺到,卻并沒有什么厭惡的表示,可見同樣是深夜來訪,不受歡迎的人叫夜襲,不排斥的人……則叫夜會。 令北辰:“你不必掛心,她很聰明?!?/br> 這個她,指的是阮苓苓。 公主府的防護,對他這個高手來說不算什么,他能自由出入,知道公主府的事,自然也知道外頭的事,這些天他雖忙,卻不是沒聽到阮苓苓鬧出的動靜,這個女人腦子相當好使,不但把自己保護的很好,也在言行舉止中各種試探,摸索著現(xiàn)有形勢,并小心調(diào)整著面對的姿態(tài)。 小郡主:“叫裴明榛來見我?!?/br> 令北辰安靜了一瞬,道:“你有事,我可以幫你做?!?/br> 他聲音低沉,看起來很平靜,可這話的重音節(jié)點,怎么想都覺得不對,就好像在控訴,我在這里,你叫別的男人? 哪知小郡主也不高興了,眼梢瞇起,很有些危險意味:“你看上我meimei了?” 令北辰:…… 小郡主:“我meimei有男人,她的事,用不著你cao心?!?/br> 令北辰沉默:“我只是想幫你?!?/br> “你這樣子看起來可不像幫忙,”小郡主放開狗子,站起來,“你不愿意,我自己去?!?/br> 說著話,她轉(zhuǎn)身就要回房換衣服拿兵器,身子那叫一個颯爽,氣質(zhì)那叫一個冷艷。 令北辰……跳了下來,站在廡廊下:“我去。” 小郡主訓服了這男人,目送他身影消失在暗夜,握著手里的信,微微闔眸。 “她有身子了,累又辛苦,不應(yīng)該為這些事cao心……” 這夜后續(xù)如何無人知曉,裴明榛心思埋的深沉,包括對妻子的牽掛,等閑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總之大事進程是加快了,他就像一張繃緊的弓,仔細分析著每個信息,穩(wěn)穩(wěn)的走每一步。 因有阮苓苓的話本推動,定南王一系行動很快,超過了預(yù)期,正好他也憋不住了,可以展開拳腳大干一場!對方不動,他還要刺激,要等,對方一動,暗搓搓的聯(lián)系細作各種運營,他就可以順藤摸瓜,將人控制住,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了,這局就可解了! 心里時時提醒自己不要過于兒女情長,裴明榛還是沒忍住,費了好大力氣,再次給阮苓苓塞了點東西,讓她乖乖的不要怕,外頭一切都有夫君。 阮苓苓再次感動的不行,捧著肚子和寶寶說了半夜的話。 就在這最安靜,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切蓄勢待發(fā)的時刻,隴家廣發(fā)請?zhí)缈汀?/br> 理由也很正,為家里老太太祝壽。 近來朝局變幻莫測,明顯是有人打架,且定南王一系占據(jù)上風。定南王遠居西南,人不在京城,風頭卻很大,隴家做為姻親,現(xiàn)在可以說是處在風口浪尖,這請?zhí)麕缀跛匈F圈的人都有,還是祝壽…… 不管為了不得罪,正常人情往來,還是打探消息,這個宴,萬萬沒有不去的道理。 遂隴家這一天,氣氛十分熱鬧。 阮苓苓也和方氏一起來了。 做不成親家,也不能做仇人,兩家氣氛特殊,裴家需要一個合適的姿態(tài),不來不行。 隴青梅正在招呼客人,看到阮苓苓習慣性的冷笑:“瞧瞧,這位是誰,我還以為裴大奶奶不敢來呢?!?/br> “是么?我還以為你會害怕見到我?!?/br> 阮苓苓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如果麻煩注定要來,在家里也躲不過,不若主動面對,信息掌握的多一點,自主性會更大,應(yīng)對的方法也就多一些。圈子里小宴不斷很正常,正常社交沒什么好怕的,為什么不敢來? 她微笑道:“畢竟前幾日聽眉兒報喜,說是有孕了,所有人都過得歲月靜好夫妻恩愛,偏你——嘖?!?/br> 這一句正在刺在隴青梅的心坎,她眉毛瞬間就立起來了:“你——” 阮苓苓笑瞇瞇站在原地,等著她發(fā)脾氣。 結(jié)果隴青梅沒有,她硬生生忍住了,大聲叫了個小丫鬟過來給阮苓苓帶路,甩袖子就走了。 看起來像是阮苓苓勝利了,可阮苓苓并沒有很高興。 她看著隴青梅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人不管聰明還是裝傻,都不是隱忍的性子,不高興就要吵,就要罵人,情緒是憋不住的,剛剛這種情況,她諷刺的那么明顯,按道理隴青梅應(yīng)該要跟上,大力懟回來,可是沒有,她按下去了…… 就是這樣,才更不正常。 一定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不是隴青梅現(xiàn)在太忙,手上有別的事比阮苓苓重要,顧不上,就是即將有大事要忙,她不想亂了手腳。 阮苓苓隨著小丫鬟引領(lǐng)一路往前走,一路觀察,看得很清楚,小宴才剛剛開始,要說忙,下人們比主子更忙,說隴青梅忙的不行,稍微有那么一點點牽強。 所以就是…… 今天有事要發(fā)生? 想想隴青梅干過的事,隴家的特殊地位和氣氛,阮苓苓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難道一切就在今天發(fā)生嗎! 如果定南王一派決意在今日起事,那隴家廣宴賓客這個行為,又暗藏著怎樣的暗意? 第118章 挑撥 阮苓苓感覺很不對勁。 隴家大宴賓客,幾乎請來了整個京城貴圈,一旦外面有動亂發(fā)生,不管好心還是主家責任感,隴家都應(yīng)該好好安撫賓客,努力準備安全的地方,打聽外邊消息看怎么送人合適…… 從好處想,是隴家人好,大氣,事辦得漂亮,從壞處想,把圈子里這么多夫人小姐扣在隴家是什么意思? 你是真的在保護,還是用做人質(zhì),在威脅? 阮苓苓突然頭皮發(fā)麻,不確定自己猜測的對不對,只能小心試探。 比如‘不小心’的走離宴客圈子,越來越遠;比如和別的夫人小姐聊著天,‘不知不覺’走到了門邊;比如內(nèi)急找官房,慌不擇路越走越偏…… 每一次每一次,都會有人過來攔。 下人們知禮,訓練有素,按理當?shù)囊宦暱?,可阮苓苓總覺得,這些人來的也太快了些,笑容也太大了些,偶爾眼神還有些閃爍,這絕對有事??! 定南王一派會在今天行動嗎?裴明榛呢,他知不知道,現(xiàn)在安不安全?如果她和這些夫人小姐一起被抓為質(zhì),是不是大大連累了他的計劃? 她該怎么辦? 阮苓苓清楚的察覺到了危機感。 她不可以坐以待斃! 如果今天注定有事發(fā)生,注定要倒霉,她最好現(xiàn)在就打起精神,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藏好,乖乖茍著,別妄想以身涉險當什么英雄,她不能讓自己成為把柄,置身危險之中還害了寶寶…… 隴家太不友好,不管對裴家還是她本人,不可能有這樣的地方,她得出去! 可要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隴家今天擺明了借著老太太的壽做局,若有目的,必然是先禮后兵,請了這么多客人過來,就沒打算輕輕松松放她們離開。 要說殺人,也不至于…… 大事未成,一切未定,現(xiàn)在就得罪人可不是什么好辦法,隴家不是傻子,暫時來說,安全應(yīng)該是沒問題的。 想出去,怎么出去呢?兩眼一抹黑,不知道外頭具體消息,想下手也完全沒有頭緒?。?/br> 冷靜,好好用腦子想啊阮苓苓! 她緊緊抱著茶盞,眼瞳微微顫抖,努力提醒自己,想!認真的,心無旁騖的想! 指尖微動,她突然想起裴明榛的話。那夜裴明榛回家看她,很多話說的云里霧里,并不真切,比如影射局勢的只言片語……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誰是螳螂,誰是黃雀,誰想一鼓作氣全部拿下,誰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定南王有想法是一定的了,世子趙英幾乎就站在明處,那暗處的那個是誰?隴家看起來是在輔佐幫助,可一切都是真的嗎?隴家想推定南王上位,還是……漫漫時光里,產(chǎn)生了不一樣的想法?隴家會不是就是那個借船的人? 尤其今天這個宴客舉動,怎么都感覺很有深意。 是不是想做那黃雀,收好處? 阮苓苓不確定自己想的對不對,但不怕你有矛盾,就怕你一條心!有秘密,就有可以利用的地方,下手著力的點。 她大腦迅速轉(zhuǎn)動,很快找到方向定位,只需要一個時機,就能開始行動。 “不要著急……不要急……也不要害怕,你有時間的,阮苓苓。” 阮苓苓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提醒自己冷靜,安坐調(diào)整,保持體力和狀態(tài)。 不知過去了多久,有消息傳過來了。 城門亂了! 有眾人進城,在城門處發(fā)生械斗,規(guī)模相當大,根本壓制不下去! 阮苓苓猛的一睜眼,來了。 賓客一片嘩然。 有人立刻就慌了:“怎么辦?京城要亂了!” 有人反駁:“慌什么,光天化日,天子腳下,誰敢亂?怕是有什么誤會,稍后就平息了。” “你也說了這是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京城都亂了,外面能太平到哪里去!” 可想而知事態(tài)嚴重到了什么程度! 所有人跟著這句話臉色發(fā)白。 好聽的話不過用來安慰自己,實則有沒有危險,害不害怕,自己心里都會想。 這都動了兵,殺到了城門口,這是要造反??! 有人慌的尖叫出聲,想要跑,隴家態(tài)度就很關(guān)鍵了,隴青梅站了出來:“諸位聽我一言。咱們也只是聽說現(xiàn)在外頭亂,亂成什么樣,是個什么形勢,會不會快點過去,都不清楚,如果是誤會,是小亂,沒準還沒跑到家,形勢已經(jīng)定了,嚇累自己這一趟有什么意思?如果是大亂,大家現(xiàn)在出去也是遭罪,遇到意外可怎么辦?諸位都是為我家祖母祝壽而來,安好便罷,一旦出了什么事,我隴家這心里可怎么過的去?” “大家不如就安心呆在這里,我立刻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細節(jié),一旦確認安全,就由隴家安排送諸位回家如何?” 一席話說的溫柔大氣,有理有據(jù),頗讓人信服。 心思淺的,沒想那么多,對隴青梅又是夸贊又是認同,說這樣再好不過了,隴家不愧名門望族,做事就是敞亮。 有那心思遠的,想的多,心說現(xiàn)在這種年頭,圣上地位穩(wěn)固,外面誰敢作亂?除了那些有身份,看起來有原因有理由的,不可能有別人,而這些人里,定南王勢力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