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小姑娘看起來兇巴巴,實則是在用姐的方法保護他,她可以是悍婦,他不能是忘恩負義之輩。 裴明榛心知遠遠沒到那個時候,可聽到這樣的話,看到這樣的小姑娘,心里仍然很溫暖。 “嗯,都聽夫人的。” 趙英感覺很魔幻,裴明榛這樣伏低做小任女人踩在頭上,都不像個男人了,下面竟然沒一個人噓他瞧不起他,反而一臉敬重? 所有人都瘋了么? 也是今天的事變化莫測,一時上一時下,心臟早已不堪重負,趙英氣急,也顧不上什么套路策略,直直沖阮苓苓吼:“那我要你——” 阮苓苓立刻板起臉:“呸!你小心說話啊,我夫君可是在這里,當心他殺了你哦。” 這一會兒的工夫,長隨向英消失在視野,又重新出現(xiàn),她看到了,他離方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看著就到了! 她立刻轉(zhuǎn)換口氣,摸著自己肚子:“讓我換人質(zhì)也不是不行啦,只是我肚子里已經(jīng)有裴家的骨rou,二嬸說過,比起我,她疼愛這個更甚,怕是舍不得我涉險,只能自己委屈了?!?/br> 趙英一看是機會,聲音立刻揚高:“話說的再好聽,還不是想要別人替你犧牲?怎么看起來,我倒像給你提供了一個公報私仇的機會,聽說你同你二嬸很是不睦——” 阮苓苓:“這你就是不懂了,宅門深院的事,女人鬧鬧小脾氣,你真想知道?” 趙英冷笑:“我倒是想聽,你敢說么?” 氣氛至此,重新緊繃,所有人視線齊齊集在阮苓苓身上。 阮苓苓表情突然大變:“咦定南王怎么來了!” 眾人視線齊齊在她身上,她這樣一喊,所有人不由自主跟著她轉(zhuǎn)頭,視線齊齊往遠處看去。 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定南王? 話說,這位裴夫人,真的認識定南王么? 與此同時,長隨向英開始行動,猛的跳到方氏面前,手中早就備好的短劍刷刷兩下,砍了挾制住她的人,大手一撈,抓起她就跑! 他力氣奇大,速度也很快,一瞬間的工夫,兔起鶻落,已到了裴明榛的隊伍。 至于裴文信和裴明倫,早在他動作的當時,被裴明榛前鋒軍同時抄進,入了自家隊伍。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已經(jīng)來不及。 趙英氣瘋了:“賤人!你又來這一套!” 阮苓苓笑容明媚:“我也覺得很神奇,一模一樣的招數(shù)連中兩次,全無提防,你身為定南王世子,是怎么做到的?” 趙英:“給老子上——我要殺了她,我要弄死這女人!” 他倒是想,裴明榛不會允許。 人質(zhì)問題解決,再沒有可猶豫的東西,所有人齊齊動作,激戰(zhàn)重啟。 本來打了一會兒,小郡王小郡主令北辰三人稍稍有那么一點點累,趙英玩人質(zhì)一招,他們正好順便歇歇,現(xiàn)在休息夠了,當然打的更賣力,更爽快。 這一次,必不叫對方好過! 隴青梅已經(jīng)后悔了,她就不應該來這!但想走已來不及,圈子太大,她根本沖不出去。 范武就更憋屈了,仇沒報了,自己還可能會折在這里! 趙英……趙英沒別的想法,就是后悔,只有殺出升天,才能抹平這份屈辱! 裴文信很有些慌張,雖然躲在人后,還是害怕對方?jīng)_上來,抓著把不知道誰的刀發(fā)抖,什么都顧不上。裴明倫看著騎在馬上的夫妻就有些羨慕了,大哥大嫂的感情真好,不知道這種相守,他能不能夢想一下? 方氏捂著脖子,整個人都是暈的。 脖子上的傷不重,只一道血線,按住了連血都不會再流,她只是……很震驚,竟然得救了,還是因為阮苓苓? 這對夫妻難道不討厭她嗎? “討厭啊,怎么不討厭,”不知道什么時候,阮苓苓二人已經(jīng)來到了她面前,“所以以后在家里,該怎么著還是怎么著,你作妖,我仍然會反抗,會想辦法打你的臉,但今天,我們救的不是你,也不是裴家名聲,而是京城子民,今日不管是誰受制被威脅,我們都會想辦法救,這是我夫妻做人的道德底線,與其它無關(guān),你也不必掛懷?!?/br> 方氏怎么能不掛懷? 她不是個好人,為了自己利益可以做很多事,手早就臟了,可這樣……讓她以后怎么面對阮苓苓? “太子大捷,定南王已束手就擒,爾等還不住手!” “太子大捷,定南王已束手就擒,爾等還不住手!” “太子大捷,定南王已束手就擒,爾等還不住手!” 就在這時,太子出現(xiàn)了,帶著從城外抓捕的定南王。 這是阮苓苓第一次見到定南王,看起來是個很普通的老頭,頭發(fā)灰白,臉上皺紋叢生,許是反抗拒捕,他發(fā)散衣亂,看起來極為狼狽,哪里有點宗室貴人的威嚴? 趙英一看到自己爹,眼睛就紅了:“父王!” 定南王闔眸嘆氣:“放棄吧兒子,他們?nèi)际球_咱們的,大將軍方烈根本沒被發(fā)配邊疆守城,帶足了人馬在城外靜扎埋伏,就等著我們起事……” 趙英手中長劍掉在了地上。 完了,一切全完了。 阮苓苓全懂了,眨了眨眼,看向裴明榛:“你們……竟然準備了這么多?” 細作名單是假的,太子失勢是假的,裴明榛打入天牢也是假的,連大將軍方烈被攻訐,竟然也順勢而為,明面上‘調(diào)走發(fā)配’,實則帶大兵暗潛…… 剛剛所謂的動亂,允許這么久,大概也只為了抓齊細作,收集所有證據(jù),將定南王派系一網(wǎng)打盡。 裴明榛輕輕環(huán)住阮苓苓,唇角可見的勾起:“所以——你男人棒不棒?” 阮苓苓:…… 還真是棒棒噠的呢。 “我好累,”既然已經(jīng)沒事了,不必再擔心安全問題,阮苓苓放縱繃緊的精神,瞬間就有點困,靠著裴明榛打了個呵欠,“想睡覺。” 裴明榛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睡吧,我在?!?/br> 阮苓苓也真的徹底放松,在他懷里睡了過去,沒看到戰(zhàn)爭最后停止,太子過來了,還調(diào)侃了裴明榛,小郡王三人更是,又是調(diào)侃又是笑話,裴明榛臉皮還是那么厚,一副‘我是妻奴我驕傲’的樣子,半點不害臊。 太子很細心,讓人備了馬車前,裴明榛把阮苓苓抱進馬車,轉(zhuǎn)道回裴家,接下來的事都沒再管,太子本人帶著小郡王幾人,做了所有之后的掃尾工作。 裴文信裴明倫方氏也一道回了家,只是這路上各人心情……不一而同。 定南王謀逆大罪幾乎立刻定下,證據(jù)確鑿,圣上震怒,一天下了十數(shù)道圣旨,該殺的殺,該誅的誅,朝堂上也跟著進行了一次大清洗,氣氛肅然,與往日不同。 裴家……也很安靜。 阮苓苓一覺醒來,又是活力滿滿,肚子里揣顆小包子根本不影響其他,管家管的風生水起,有條不紊。 方氏沒有再作妖,這次得救是阮苓苓和裴明榛的功勞,當然她會遇到這場禍事,也是因為這兩個人,她一時惱恨,一時又有些羞愧,心情就有些矛盾,暫時無法排解,只得按兵不動??筛鷥鹤拥那榉?,沒法不考量。 經(jīng)此一事,裴明倫似乎悟到了什么,不接受說親,暫時也不想成親,不知怎么的,往裴明榛書房鉆了一下午,就說要出去走走,順便讀讀書經(jīng)經(jīng)商,也不知道裴明榛怎么和裴文信說的,裴文信竟然答應了。 三個男人想法一致,裴明倫動作堅決,容不得別人反對,方氏還能怎么辦?為了岌岌可危的母子情,只能答應了。 女兒已經(jīng)出嫁,兒子又不在身邊,她就算有余力籌謀,又為了誰? 方氏這一回,是真的安靜下來了。 隨著謀逆大罪的落幕,論罪的論罪,有功的自然也得表功,裴明榛這最大的功臣,因其履歷能力都極其出色,朝廷破格提拔,他成了新的六部尚書,史上最年輕的尚書。 裴家更加繁花鼎盛,門庭若市。 一切公務理順,終于沒那么忙時,阮苓苓身子也越來越重,即將臨盆。 裴明榛看著她越來越大的肚子,睡覺翻身都很辛苦,目光越來越敬畏,也根本不敢往別處去,隨時都在她身邊守著,等閑不出家門,連公務都搬回了家。 阮苓苓是真的很辛苦,水腫,尿頻,走動不便,所有孕后期的毛病她都有,有時也很想暴躁發(fā)脾氣,可連發(fā)脾氣的力氣都沒有,想想反正也快卸貨了,再熬一熬就好。 裴明榛就想各種辦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寫小情話,編小故事,送小禮物,以前用過的招全部使了,沒用過的也學習嘗試著使用,倒讓日子溫馨了不少。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br> 阮苓苓看著書案上的熟悉的字:“這是……詩經(jīng)?” 她也算讀過書的人了,這幾句還是看過的。 裴明榛拉住他的手:“夫人就沒看出點別的?” 阮苓苓又重新把字讀了一遍,眼睛突然睜大嗯:“這首詩里面竟然有我們的名字!” 榛是他,苓是她! 她竟從沒注意過! “就知道你沒發(fā)現(xiàn),”裴明榛親吻她的手指,“以后要記得了,這是屬于我們的詩?!?/br> 阮苓苓是真的有點感動,這首詩存世久遠,不可能是為她們寫的,但她們的名字能嵌進一首詩,還是這么浪漫這么美的句子,怎么不是緣分? 瞬間她就決定了,她要愛上這首詩! “你我名字從草木,似乎都有些苦難,但放在一起,就是美好畫卷,我們的前方,將都是完美風景。” 裴明榛看著面前的小姑娘,深邃眸底潮汐涌動,似有星光閃耀。 小姑娘遠道而來,入住裴家,從最初的綿軟膽小,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做,什么事都不敢惹,到現(xiàn)在的堅強,自信,什么事都敢過問,什么事都能處理,她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好,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讓他心動。 她的光,照亮了松濤軒,照亮了他的心。 阮苓苓看著裴明榛,只覺得這樣的目光讓她心折,真的,這男人一天比一天帥,讓她看不夠?。?/br> 可是—— 身下一陣不對,阮苓苓突然抓緊了裴明榛的手:“你,你去叫人,我可能要生了……” 裴明榛臉色劇變,哪里還顧得上瞎撩,手越過阮苓苓膝彎把人抱起來,一邊大步走向產(chǎn)房,一邊大聲喊:“來人!穩(wěn)婆呢,穩(wěn)婆在哪!夫人要生了——” 大約人生第一次,他如此慌張,不知所措。 阮苓苓額角滲汗,肚子很疼,可還是輕輕揉了揉這男人的頭:“嚇哭了?” 裴明榛唇角緊抿,沒說話,眼眶真的有點紅。 阮苓苓嘆了口氣。 古代生孩子是鬼門關(guān),但是她不怕,她身體一向不錯,平日連經(jīng)期都穩(wěn)的不行,從不會痛,懷孕后也一直謹遵醫(yī)囑,注意吃喝,走動鍛煉也沒落下,丈夫把脈說哪哪都好,穩(wěn)婆也說胎位很正,不出意外生產(chǎn)一定順利。 再者肚子里這顆小包子跟著她一路經(jīng)過那么多波折風險,也從來沒鬧騰過,一直好好的,這一胎,她絕對沒問題。 心底生出無窮豪情,她輕輕撫摸裴明榛的臉:“你別怕,我還要跟你過一輩子呢,怎么舍得走,嗯?” 每次都是他跟她說別怕,這是第一次,她跟他說,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