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煙一走，聚在榜單前的少年皆面色各異。

    有的神情呆滯的看著她略顯女氣的跑步姿態(tài)，有的則咂摸著嘴巴回味她方才的一舉一動，有的則懊惱的看著自己的一雙手，伸手啪啪的左手打右手，一邊打一邊嫌棄的嚷嚷道：“沒出息，不要臉，這可是個帶把的，有什么好的?！?/br>
    打完了，又開始回味之前的觸覺，只覺得南學(xué)身形樣貌皆是極品，不愧是號稱石鼓書院第一兔兒爺。

    “什么帶把的啊！”

    馬樹喬秋日起不來，來的遲了，他看著榜單前神色各異的少年，突然會心一笑，湊近猥瑣道：“怎么，是不是昨夜做夢了??！”

    昨日他同這些人去喝了花酒，沒干正事，就摸了摸姑娘們的小手，攬了細軟的腰肢，結(jié)果回去夜里便做夢了，清晨時裘褲濕的不成模樣。

    這可是他第一次做這種夢，興奮的不行，只是不敢告知這些人他夢見的是兔兒爺南學(xué)。

    此時，他清了清嗓子，帶著一股過來人的傲然姿態(tài)，興奮又八卦的逼問道：“說！昨夜是不是做夢那啥了?！?/br>
    他們這般年歲的少年，無論出身如何，此時最顯著的特點便是對□□好奇而沖動，膽大且不要臉。

    有人聞言，嬉笑著應(yīng)了聲，有人卻是不理會馬樹喬反是朝南學(xué)離去的方向追了去。

    馬樹喬在人群中轉(zhuǎn)了一圈，結(jié)果目光一落，突然發(fā)現(xiàn)對面的兄臺下／腹有個東西稍稍支了起來。

    嘿！這光天化日的，實在有傷風(fēng)化。

    這個支起帳篷的兄臺正是方才離南煙最近占便宜最多的，叫施嵐風(fēng)，馬樹喬來時，他正垂頭左手打右手，嘴里罵罵咧咧，嫌棄又懊惱。

    馬樹喬不懂他這瘋癲狀態(tài)，刨開兩側(cè)人群擠到榜單前，他先去尋自己的名次，于是目光自然的落在榜單末尾，卻發(fā)現(xiàn)這次的倒數(shù)第一……竟然是馮希臣！

    他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目光朝上，又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倒數(shù)第二，竟是壓了清高桀驁的馮希臣一頭，立時笑的眼睛都快溢出淚花來了。

    “嘿！我成績竟然在馮希臣之上。我的個娘唉！他在哪我一定得去奚落他一番。”

    “馬樹喬你得意什么?。∷玫箶?shù)第一那是因著昨日一字未落，交了空白試卷?！?/br>
    說話的是寒門之子，知曉其中內(nèi)情，便說了出來替馮希臣解圍。

    馬樹喬卻是混不在意，“我管他是不是交的空白試卷，反正我這次壓他一頭！”

    話落，他想起昨夜的夢又去找南學(xué)的名字，結(jié)果從下至上整整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他此次名次不錯，為第七名。

    要知道，石鼓書院幾乎匯集了整個北燕最優(yōu)質(zhì)的學(xué)子，他這個第七可是含金量甚高??！

    馬樹喬臉一下子愁了起來，嗨！那小兔兒爺，讓他考試時瞅一眼身旁俞宗衍或是馮希臣的試卷，他這是不是瞅太多眼了？

    名次太高，反而危險，容易被抓作弊的??！

    這時，他也不想去奚落馮希臣了，只是問道：“有沒有見著南學(xué)??？”

    “他呀？”

    施嵐風(fēng)神態(tài)不甚自然道：“他朝靜室去了，估計是去找他的相好孟養(yǎng)?！?/br>
    馬樹喬聞言，轉(zhuǎn)身便去尋南煙，果真見著她與那孟養(yǎng)并肩立在槐樹下，一張臉幾乎快笑開花了。

    他看著南煙笑，一時竟是呆住了，直到南煙發(fā)現(xiàn)了他，伸手招他前來，“馬兄?！?/br>
    馬樹喬咽了咽口水，上前硬著嗓音道：“嗯，什么事啊？”

    “我此次得了第七名你瞧見沒？”

    南煙心花怒放，笑著道：“這比我預(yù)計的要好上許多?！?/br>
    “唉，我就是為這事來找你的?！?/br>
    馬樹喬伸手推開孟養(yǎng)，隨即湊近了低聲道：“我此前讓你考試時偷看身旁人的試卷，你這次是不是做的過了唉，我給你說，書院中的夫子可都是人精，留意著我們平日的課業(yè)表現(xiàn)，一下子考的太好，不免讓人懷疑啊，你下次可得注意點。”

    南煙知曉他誤會了，便解釋道：“我沒偷看，這成績是我自己考出來的?！?/br>
    “真的？”

    “嗯。”

    南煙點頭，還要再說，卻被疾步走來的教管夫子叫住，“可是丙級一班的南學(xué)？”

    “我是?！?/br>
    教管夫子未多言，上上下下打量南煙一番，道：“隨我前來。”

    南煙云里霧里的跟著這人離去，孟養(yǎng)不解便湊近去問馬樹喬，“這位公子，你可知曉是發(fā)生何事，這人為何帶南…嗯…為何帶南學(xué)離開啊，什么話也不多說。”

    馬樹喬瞥了他一眼，“南學(xué)是你叫的嗎？還有沒有規(guī)矩，叫公子。”

    “哦，那他為何帶走我家公子啊？”

    孟養(yǎng)脾氣好，也不生氣，只是再次問道。

    馬樹喬拍了下大腿，道：“那人是教管夫子，平日里監(jiān)管學(xué)子的品德言行，這次將南學(xué)帶去，恐是因著他作…”

    他有些遲疑，觀南學(xué)那模樣不像是會撒謊之人啊，而且方才他都說此次是他自己考出來的啊！

    馬樹喬心中有事，也沒理會孟養(yǎng)，徑直朝課室走了去。待同眾人匯集，才發(fā)現(xiàn)此事比他想象的要嚴重許多！

    在南煙被叫離前，他們這一級，已有數(shù)十人被帶去了夫子辦公所。

    俞宗衍立在課室窗前，遙遙的看著門窗緊閉的夫子辦公處，他來的遲，正巧碰見南煙被夫子帶入那屋內(nèi)的景象。

    他此次考試得了第一卻全無喜色，馬樹喬朝他走去，遲疑一番還是先恭賀道：“俞兄此次得了第一，恭喜恭喜?！?/br>
    俞宗衍有禮的朝他頷首道謝，隨即再次將目光落在那處。

    不久，監(jiān)管早課的夫子到來，眾人紛紛落座，此時，方才發(fā)現(xiàn)他們這間課室足有十余人未至，除去沒到書院的馮希臣，其余人恐怕都同這次脫不開關(guān)系。

    夫子嚴厲斥責(zé)了眾人幾句，卻也未明說作弊之事，只是話里話外皆有警示之意。

    俞宗衍目光落在身旁空落的座位上，眉頭緊皺，他不信南學(xué)與此事有關(guān)。

    另一間屋內(nèi)

    南煙被監(jiān)管夫子帶入后方才發(fā)現(xiàn)屋內(nèi)已立著數(shù)十名少年，皆是她這一級的學(xué)子，其中還有不少眼熟的同班。

    她一頭霧水，見屋內(nèi)氛圍嚴肅也不敢多言只是安靜的聽訓(xùn)，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王世安命人將屋內(nèi)少年的試卷分發(fā)下去，臉色鐵青的訓(xùn)斥著。

    這次作弊之事主要出在丙級，有作弊嫌疑的皆是前世族出生或是如今的官宦之子。因著這事太過丟臉，王世安不欲聲張出去丟書院的臉，便將消息壓了下來。

    但消息雖壓了下去，該責(zé)罰訓(xùn)斥的還是不能饒恕，只是當(dāng)他嚴厲訓(xùn)斥時，卻有那膽大的竟是出口替自己辯解。

    這人自然是近來頭懸梁錐刺股的南煙，她緊緊握住手中試卷，鼓足勇氣道：“院長，我并未作弊?！?/br>
    南煙入學(xué)考試成績斐然，近來課業(yè)完成也十分不錯，她此次得了第七，名次與她平日的表現(xiàn)未相差多少，她之所以被叫進屋內(nèi)聽訓(xùn)是因著她最后一道策論題與身旁的俞宗衍太過相似。

    這著實是巧合！

    南煙與俞宗衍為人有相似之處，心中理念大致相同，又得俞宗衍多日教導(dǎo)，遇到這策論題由心而發(fā)，不免得出相似的論述。

    她運道不好，昨日本未被挑選出來，是王世安歸來發(fā)現(xiàn)作弊一事，嚴令夫子徹查，有夫子與南易有嫌隙，便借此機會將她挑了出來想借此折辱南易的臉面。

    南煙得知將她歸入有作弊嫌疑人的原因后，便毫不示弱的看向王世安，辯解道：“只憑這個便將我納入作弊之人我不服，這道策論題問的十分大眾，得出相似的論述也不足為奇?！?/br>
    這道策論題是王世安想出來的，南煙的辯解之話不由得將他惹怒，于是并不理會，直道：“你給我站后面去！”

    他昨日被馮希臣招惹出的怒意未消，如今便順勢發(fā)泄在南煙身上。

    南煙咬牙并不后退，反是上前一步大聲的將昨日試卷中自己對那道論述題的答案復(fù)述一遍，其中因篇幅所限未著書之處亦被她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

    她講的很細，從切題點，衍生之意與對于這道策論題的反思都講了出來，若只是單純的抄襲是達不到這般深度的。

    屋內(nèi)，有夫子暗嘆，知曉是因著事出突然抓錯了人。

    南煙講述完自己想法后，已是靜下心來，她看向王世安，道：“院長，這是我對這道策論題的答復(fù)，你若依舊懷疑，可重出一題考察我?！?/br>
    有夫子聞言，上前打圓場，道：“南學(xué)見解雖與俞宗衍相似，但切題點不同，這已是證明。昨日，你的這份試卷是我挑選出來的，是夫子做事不仔細冤枉了南學(xué)，還望南學(xué)莫怪?！?/br>
    這位夫子叫趙柯亦是昨日替馮希臣開口說話之人，是他最先發(fā)現(xiàn)此次考試蹊蹺，但南煙的試卷委實不是他挑選出來的。

    他之所以出面是見南煙此人心地單純，只一味自證卻不知進退，未發(fā)現(xiàn)王世安面色已是不對，他向來心疼年輕學(xué)子，便主動出面攬下這事。

    南煙朝趙柯附身一稽，道：“昨日事忙，夫子難免出錯，但今日卻是多謝夫子信任南學(xué)?！?/br>
    王世安冷冷看了南煙一眼，道：“既是弄錯，你便出去上早課吧，只是此事只限屋內(nèi)眾人知曉，你莫要亂傳。”

    南煙頷首，正欲離去，猛然間聽聞屋外噪聲大作，卻是原本正上早課的眾人不知為何突然聚集了過來。

    原是此事不知為何泄露了出去，因著作弊之人身世頗佳，那些不服氣的寒門學(xué)子因年少沖動之下便扯下掛在書院入口的榜單，朝此處趕了過來，嘴里鬧著不公并且要求嚴查此事！

    有人不服氣，有人卻是看熱鬧，這般一傳十、十傳百，鬧出的動靜將其余并未作弊的甲乙丁三級學(xué)子皆吸引了過來，其中便有南徐。

    他透過被那些鬧事的人推開的辦公處大門，首當(dāng)其沖便看見了站在門口正欲離去的南煙，臉色霎時沉了下來，罵道：“丟人至極！”

    話落，身旁與他同班的少年亦認出了南煙，于是攬著南徐的肩膀道：“唉，南徐，那是不是你的堂兄南學(xué)，他此次也作弊了？”

    南徐覺得丟臉，推開他的手轉(zhuǎn)身離去。

    辦公所內(nèi)，王世安眉頭一皺，越過南煙出門，他轉(zhuǎn)身將門闔上隔絕鬧事之人視線，道：“此時乃早課時間，你們不在課室怎的跑至此處！”

    他仍舊想將此事壓下去，卻不想人群中有人道：“這次考試試卷被提前泄露，做不得數(shù)！請求院長徹查！”

    他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講話之人是朝中三品尚書的長子施嵐青，他出面，這事可是有些蹊蹺了。

    作弊的人大多是前世族出生，王世安腦袋大，氣的臉色青黑，卻也不得不頷首應(yīng)道：“此事老夫必定徹查，你們莫要叨擾，速速回課室去?！?/br>
    屋內(nèi)，南煙望著緊閉的房門，透過一側(cè)微開的木窗看見南徐黑著臉離去，急的都快哭了。

    她方才同王世安辯解時神情都未有如今般急切難過，趙柯走上前去，輕聲安慰道：“不急不急，待會便放你出去了。”

    哪知話音方落，門再次被王世安一把拉開，他瞪了南煙一眼，厲聲道：“今日事情沒解決，誰都別想離開這間屋子?！?/br>
    第16章

    南煙不知石鼓書院此次作弊之事已是入了朝堂官宦的耳朵，因著未免寒了寒門學(xué)子的心，畢竟來年翻春是科舉制度成立的第一年，若是石鼓書院的內(nèi)部測試可憑借錢權(quán)作弊，那科舉是否也能作弊？！

    未免百姓猜疑，此事被有心人下令徹查，不出半日便查出泄露試卷之人，卻是王世安獨女王鈺秀的貼身丫鬟。

    也不知這人是如何將試卷盜取出來，反正當(dāng)王世安怒氣沖沖的帶著人前去捉拿那丫鬟時，那丫鬟已因心中驚懼墜入了后院的水井中。

    旁邊則是神色哀泣的王鈺秀，她站在井口，一張臉上滿是張皇失措，看著來人道：“我已保證會替她求情，但無論如何也攔不住，父親，她才十五歲，不過是貪圖錢財想為家中幼弟添置幾件冬衣罷了！”

    她模樣本便十分秀致，此時垂淚痛哭，更是讓隨同王世安前來捉拿那丫鬟逼問的眾學(xué)子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