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只是老人夜里離世,已經(jīng)沒了呼吸。 南安呆呆的看著老人,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她想到什么,轉(zhuǎn)身來到廂房中心,朝四周轉(zhuǎn)了一圈,輕聲喚道:“南煙?是不是你?!?/br> 南煙才不理會這個瘋子! 是的,在南煙眼中,五年后南安依舊鮮活,卻不是記憶中的模樣,她看著像個厲害的瘋子。 南安卻似篤定方才的異樣是南煙弄出來的,她將衣服放在桌上,反身坐在木椅上,竟是發(fā)起呆來。 須臾,她又開始變得不耐煩。威脅道:“你若是不出來,那我就去叫守衛(wèi)來搜查這間屋子,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時候?” 南煙依舊不搭理她。 南安見這招不管用,忽然提及炳熙,她得意道:“我相信你一定沒死,還有你母親,她也沒死,你想不想知道她在何處???你出來,出來我就告訴你?!?/br> 話落,南安身前多了一名著白色單衣的女子。 她愣怔的看著南煙,見南煙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忽然忐忑起來??呻S機(jī),她站起身來,雙手握住南煙肩膀,打量片刻道:“你看去一點沒變,還是這么好看?!?/br> 在幼時的南安眼中,南煙的相貌美的十分驚艷,但同時她也溫和,真摯。 這三種特質(zhì)融合在一起,讓南安忍不住靠近。 如今再見,南煙一點沒變,仍舊是五年前的模樣。她很是興奮,也帶了幾分羞怯,稍稍遠(yuǎn)離了南煙,竟是張開手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兩圈。 “長姐,你看我,我長大了?!?/br> 她晃著寬大華麗的袖擺,有些得意,又帶著幾分炫耀。 南煙卻被這聲長姐刺的面色一變,她冷冷道:“上一次你叫我一聲長姐,害的我落水溺斃。” “你別騙我了,你若是死了,那現(xiàn)在的你是什么?” 南安似個小瘋子,絲毫不理會南煙冷漠的神情,也將多年前那些不悅統(tǒng)統(tǒng)忘卻。她頗為感嘆道:“我就想嘛?祖母都快死了,你總得回來一趟的?!?/br> 南煙見著南安就來氣,但見著她臉上被南徐打出的紅痕與腫脹,她沒辦法也下手打她一頓,只是催促道:“你說知道我母親的下落,她在哪?” 南安卻施施然坐了下來,雙手放在桌上支撐著下頜,她偏頭看著南煙,將她從頭到腳再次打量一番,評判道:“你怎的穿著一身單衣?” 她手指動了動,懶散的敲著自己的臉頰,笑道:“你不會是穿著夜行衣混入府內(nèi)的吧?” “南安,回答我。” 南煙沉聲道。 南安顧左言右,“南煙,你長的這般美,應(yīng)當(dāng)如我一般穿上最好看的衣裙。這些年,你到底過的什么日子,外面好玩嗎?” 南煙自是不會與南安過多糾纏,她大步上前,想遏住南安的脖頸威脅,門口卻傳來仆人的催促聲,“小姐,外面殿下的車馬正等著你呢,說是帶你去竹園看戲?!?/br> 南安見屋外有人守著,知曉今日是沒法混出南府了。她瞥了眼桌上自己從隔壁屋搜來的丫鬟衣服,道:“長姐,你換上這衣服,我?guī)愠鋈ァ!?/br> 南煙并不推脫,她迅速換好衣服,想借用胭脂水粉遮掩面容。但祖母年老病重,屋內(nèi)并無這些東西,南安便走到一樽花盆前,從里面扣出些黑褐色的藥渣抹在南煙臉上。 她動作輕柔,低聲道:“祖母前些日病的厲害,她說這是在活受罪,不想吃藥想快點死了得了。但父親和母親不允,著人小心看管著,我便偷偷護(hù)著她,將丫鬟趕走幫她將藥渣倒在花盆里。” 在最后幾日用藥吊著命,其實并不好受,南煙知道,于是不由得朝床上的祖母看去。 南安見此,小說道:“我們先不說祖母離開了,過不多時,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 南煙頷首,隨即一把打掉南安在她臉上作亂的手,冷道:“我自己來?!?/br> 南安將南煙的臉當(dāng)成一塊上好的畫布,胡亂的涂抹著,這般做的太過,反是令人懷疑。 兩人收整好后,南煙垂著頭,跟在南安身后出了門。 門外的仆從見南安身后還跟著一個丫鬟卻非景兒,面貌也有些陌生,不由的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老夫人的廂房內(nèi)只有獨(dú)自生悶氣的南安,這丫鬟打哪來的?但他也未多想,候著南安出了門。 南府大門外,周承毅的馬車一直安靜的候著。周承毅并不在車內(nèi),他早在昨夜便離去,也未曾邀請南安去竹園聽?wèi)颉?/br> 這一切也不知是李管事安排的,還是南徐著人安排的?總之是哄騙著將南安送去周承毅的宅邸。 南安與南煙上了馬車,馬車并未如預(yù)計般駛向竹園,而是朝周承毅暗中置辦的一處府邸駛?cè)ァ?/br> 南煙撩開車簾見路線不對,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她見南安咬死不說母親下落,欲撩開車簾跳車離去,南安卻一把握住南煙手臂不讓她走,笑著低聲威脅道:“你若是跳車,我就大叫,將人都引來?!?/br> “將你打暈便是。” 南煙面無表情的說著,朝南安挪去。 南安下頜一揚(yáng),面色桀驁,“你最好將我弄死得了,不然只是簡單的打暈,等我醒來后我便告訴父親,并且畫了你的畫像,全城搜查!” “啪!” 南煙沒將南安打暈,也沒弄死她,她同南徐一般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馬車內(nèi)傳來的動靜讓車夫起疑,他‘吁’了一聲,拉停馬匹,高聲問道:“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 “無事,趕你的車!” 南安惡狠狠的說著,右手依舊攥住南煙的手腕。 她并不看南煙,偏頭看著灰褐色的馬車內(nèi)壁,死死咬住牙關(guān),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氣的不輕。 南煙與南安不同,她內(nèi)心十分平靜,甚至還想再扇她一巴掌。 第56章 馬車內(nèi),兩人僵持著再未說話,直到馬車停下,車簾被車夫恭敬的掀起,“小姐,到了?!?/br> 周承毅此時在外辦事,并不在這間宅院。 南安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兩圈,語氣懶散涼薄,“人都不在,我那兄長還這般主動將我送來,也不嫌丟人。” “既是嫌丟人,為何不嫁給他?” 南煙立在窗前,聽著南安刻意提高的音量,終是轉(zhuǎn)身看來。 她背光而立,身后是朱紅色的窗柩,窗柩外是大片的綠植。這幅畫面很美,但畫面中的南煙臉色卻是冷漠且疏離的。 這樣的南煙不是南安記憶中的模樣,她呆愣的看了南煙片刻,置氣道:“你昨夜應(yīng)當(dāng)一直躲在祖母屋內(nèi),我為何不嫁他難道你不知道?!” 南安不喜周承毅,是嫌他年紀(jì)大,脾性暴烈。亦因著不滿,對于南易、徐氏、南徐三人的不滿。 南煙卻低聲道:“南安,你會嫁的。” 南安嗤笑,語氣得意,“長姐,我比你聰明,可不像你這般好欺負(fù),我偏不如他們的意?!?/br>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在南煙面前,毫不避諱。 “長安城近來燥熱的很,不若你同我出外避暑游玩,這些年你都去了什么好地方,同我說說啊?!?/br> 這些年南煙可是去了不少地方,鬼知道從長安城飄到盛和村那旮旯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她未應(yīng)下南安的邀請,只是雙手抱胸靠在朱紅色的窗柩上,懶洋洋的看著南安道:“南安,你會嫁給他的,因為你舍不得這富貴生活?!?/br> 話落,南煙轉(zhuǎn)過身去,透過窗柩審視花園中下人的走動頻率,以及排查暗中的守衛(wèi),她再不想同南安廢話。 南安呆呆的看著南煙的背影,抿了抿唇,嗤了一聲仰躺在華貴舒適的軟塌上。須臾,她望著上方精致的橫梁,突然無由來的說了一句,“長姐,我又開始討厭你了?!?/br> 說完,她又癡癡的笑了起來,道:“這感覺也不賴。” 南煙才不理會南安的胡言亂語,她推門出去,低了頭,徑直朝外走去,但走到半路,便被人給攔下了。 那人是府內(nèi)的仆役,斜了眼南煙粗糙的深色皮膚,道:“南安小姐說想吃你熬的香菇粥,食材都準(zhǔn)備好了,你也別亂逛了,快去廚房準(zhǔn)備吧。” 呵! 南煙未反駁,轉(zhuǎn)身便去了廚房。將粥熬好后,她準(zhǔn)備尋點巴豆或鍋灰下在粥里。但還未動作,已有人上前將粥端走,并且呵斥南煙,“這灶臺被你弄的亂七八糟的,還不快些收拾了。” “還有你這臉可是沒洗干凈?殿下回來了,估計過不多時會去找你家小姐,你若要近身伺候,怎么也得將這臉洗干凈吧!免得辱沒了殿下的眼睛?!?/br> 南煙垂頭,委屈道:“這位jiejie,我這臉是天生的,洗不干凈?!?/br> 那丫鬟看了眼南煙脖頸的膚色,嫌棄的嘖嘖了兩聲,端著粥快步走了。 南煙看著這人背影,并未收拾灶臺,而是緩步跟了過去。隨后,她便看見了這人朝粥里下藥的舉動。 她斜身靠在木柱上,眼神若有所思,并未上前阻止。 南安吃了一夜的零嘴,其實并不餓。讓南煙熬粥,實則是故意讓人看著她不讓她離開,但既是南煙親手熬制的,她便有些好奇,準(zhǔn)備嘗一嘗。 “你不是說比我聰明,不會被人欺負(fù)嗎?” 南煙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南安放下粥勺,“你這是什么意思?” 南煙下頜微仰,嘆道:“粥里被人下了藥?!?/br> 南安臉色驟沉,“什么藥?” “不知道?!?/br> 南煙看著南安復(fù)雜難辯的臉色,再次沉聲問道:“南安,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可否知曉我母親下落。” 南安卻大步走近,握住南煙的手腕道:“是誰給我下的藥?你快說,我要扒了那人的皮?!?/br> 南煙甩開她的手,低斥了一聲,再不留戀,轉(zhuǎn)身便走。 南安見此氣的不輕,她令人將此前將粥給她端來的丫鬟壓來,逼問幾句未果后,強(qiáng)行將粥盡數(shù)灌入她嘴里。 不多時,這名丫鬟臉頰泛出不正常的紅色,眼神虛浮。 很明顯,那粥里下的是/藥。 南安雙目圓睜,大聲怒斥,“賤人!” 她毫不留情的朝那丫鬟腹部踢去,臉上是有些瘋狂的怒意,“說,誰讓你下的藥,誰給你的膽子!” 周承毅這時從外歸來,聽說南安主動來見他,他心情頗好,哪知一進(jìn)屋卻見著這幅景象。 南安的性子周承毅是知曉的,見她踢打那名丫鬟,也不奇怪,只是問道:“什么下藥啊?這是怎么回事?” 他說話時,也發(fā)現(xiàn)了那名丫鬟的不對勁,于是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周承毅年近三十,正值壯年,因著近來時常cao練軍隊,身形健碩,膚色也被曬出小麥色。 他看上去其實并沒有南安口中那般差。并且他是真心喜歡南安這個小姑娘的,喜歡到縱容她拖延婚事,愿意屈尊降貴哄著她。 他發(fā)現(xiàn)那名丫鬟的異樣后,將目光落在周圍的仆役身上,臉色極差的呵問道:“是誰做主下的藥?” 南安聽他發(fā)問,卻是冷笑道:“別裝了,她是你府上的人,除了你還有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