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嗯?” “我有時候,其實(shí)覺得挺煩的。” 周時生伸手輕輕拍了拍南煙的肩膀,帶著笑意道:“南煙,沒辦法,誰叫你嫁給我了呢?!?/br> 南煙聽著,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好意思說,還這般得意,看我怎么治你?!?/br> 說著,竟是同周時生在床上打鬧起來。 再有兩月,兩人成婚一周年。 南煙在外同太后、琪貴妃等人在一起時是溫和沉穩(wěn)的,只與周時生單獨(dú)在一處,偶爾才會流露出活潑的性情。 周時生也有了變化,他變得容易吃醋,卻也更容易哄了。 有時他因著瑣事或是在外有所不滿,臉色不好時,南煙只需稍稍哄一哄,他便開心了,有時南煙甚至?xí)岩蛇@人是故意等著她來哄他。 柳嫣一事過后,朝堂中又發(fā)生了許多事情。 再有三月,秋末,長安城的天氣逐漸轉(zhuǎn)涼,而北燕南方因地理原因只會比長安城更冷。 周承毅在長安城的勢力被周時生全部拔出,如今朝堂無人替他說話,只于側(cè)妃有事拜見太后時提起,似乎很想丈夫回來。 南方戰(zhàn)事一直不溫不火的進(jìn)行著,周承毅滿打滿算也待了一年。他受不住南方破落地帶的苦,終于在年底獲準(zhǔn)回長安城團(tuán)年,但不幸在路上遇見叛軍,中箭身亡。 這事傳回長安城時,柳嫣的肚子已經(jīng)七個月大了,再有不久便會生產(chǎn)。因行動不便,加之小世子一事,她如今不怎么外出,多是待在家中養(yǎng)胎。 南煙因著避免被天子怒氣殃及也降低了去拜見太后的頻率,以免見著天子,再次被當(dāng)成出氣筒。 太后見不著柳嫣,于側(cè)妃也不帶小世子來見她,老人閑來無事,竟是主動來了乾西五所找南煙嘮嗑。 只是她此次來的不巧,將被宮人領(lǐng)著去見南煙,卻撞上南煙與周時生在爭吵,似乎吵的很是厲害! 周時生嘭的一聲將門推開,見著門外的太后似乎愣了愣,隨即忍住性子朝太后行了一禮。太后見他面色不對,忙安撫了幾句,只是周時生嘴嚴(yán),無論如何也不說他與南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無奈之下,只得進(jìn)去與南煙詳談,但南煙這時只一味的哭,不說自己有哪里委屈,也不說周時生的懷話,但愈是這般,太后心里愈是篤定夫妻二人成婚一年,感情終是出了問題。 這日之后,南煙與周時生不合的傳聞逐漸在宮中彌漫開來。 夜間 墨玉同李常洛等近身伺候的宮人逐次離去,小灰擁有特權(quán),窩在寢殿一角,神情忐忑的看著南煙同周時生。 這幾日,南煙與周時生演戲給外人看,身邊的心腹如席秀、墨玉、李常洛等都知曉這是假的。但小灰被糊弄了進(jìn)去,憂心的看著方才還在爭吵著的男女主人。 燭火下 南煙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一回身,撞上周時生不滿的目光。 南煙:“……” 演戲而已,這眼神是否太過? “尋盛京祖陵不必由你親去,且你如何斷定當(dāng)年你母親尋得的并非真的祖陵?” 因周時生與天子暗中較勁,南煙不免被天子余怒波及。且周承毅離世,長安城中各人對此自是有所想法,南煙未防如上次被于側(cè)妃誣陷傷害柳嫣一事再次發(fā)生,她打算暫時離開長安城,出外辦事。 當(dāng)年南煙母親尋得盛京祖陵,里面卻并無傳說中的財(cái)富,只是一座簡單的空墓。去年,南家落敗,皇上亦派人根據(jù)南徐的口供南下查驗(yàn)?zāi)箈ue,里面空空如也。 對此,南煙并不相信。 若盛京祖陵為假,炳熙為何還要偷偷讓席秀將地圖交給她! 為了這兩份地圖,席秀奔波千里,歷經(jīng)兇險,孟養(yǎng)為此陰差陽錯丟了一命。歷經(jīng)八年,地圖終于到了南煙手中,她拿到手,自是會用心研究一番,不止地圖,她還依著對母親的了解,開始剖析母親的內(nèi)心。 炳熙的舉動證實(shí)了盛京祖陵的真實(shí)性,她一定要親自去盛京一趟。 周時生不欲南煙遠(yuǎn)離,但他不明說,只有意無意盯著南煙。 按照計(jì)劃,因兩人不和,南煙欲外出散心,邀太后陪同一道至白馬寺上香,其間暫留白馬寺。 趁此機(jī)會,南煙帶人南下辦事。但做這一切,需要周時生的配合,只他如今的態(tài)度………南煙無奈的搖了搖頭,走近道:“周時生,我必須親自去一趟。不僅為了盛京祖陵,還有我母親的尸骨。” 炳熙的尸骨早已被找到,按照南煙的吩咐埋在炳熙的家鄉(xiāng)。 南煙此次南下,也是想去見一見母親,親自同她說一下自己的近況。 周時生微微支著腦袋,神色晦暗不明,良久,他沉聲道:“南煙,你知道其實(shí)你不必如此。” 盛京一事,他會派人去查,南煙想見她母親,他亦可親自陪同南下。 若是單純?yōu)楸茱L(fēng)頭躲避天子的怒火,這更加不必。如今的局勢已在他的掌控下,雖暫時無法徹底與父皇鬧翻,但他父皇也不敢動南煙。 周時生眼瞼微抬,燭火在他幽深的瞳孔中微微跳動,他的神情一時有些危險。 說到底,待南煙,他一直是克制隱忍的。 他娶南煙,是想要在他想見這人時便能見,想抱她摸摸她時她便在身邊,想一直看著她,管著她,想她的眼中心中如同他一般也只得他一人。 若南煙待他,是柳嫣待馮希臣的態(tài)度,是全心的依附,愛戀那該多好,但南煙有自己的心思。 她此次南下,不知何時才能回,這是周時生最不愿意面對的。 “南煙。” 周時生低道:“你不知道你要走多久,不知道你何時回,不覺得對我來說這事有些過分嗎?” 他意有所指道:“你為何不能像柳嫣那般,馮希臣說什么便是什么?!?/br> 南煙聽了半響,終是知道這人近來陰陽怪氣的緣由了。 她緩步上前,握住周時生的手,道:“我不管走多遠(yuǎn),走多久都是會回來的啊。再說,我不回來,我能去哪,這是我的家,你是我丈夫?!?/br> 南煙的甜言蜜語……并不管用! 南煙見此,心一橫,道:“你怎知馮希臣說什么,柳嫣便聽什么,她心思通透,比你還要明白呢?!?/br> 周時生眼瞼微眨,面無表情的伸手去握南煙的腰。 南煙順勢坐到他懷中,模樣看似親密,語氣卻不若表象,她湊在周時生耳畔道:“周時生,我也比你想的還要明白?!?/br> 周時生眉頭下壓。 南煙伸出一指,狠狠壓在他左胸,語氣卻十分溫柔,“你這里在害怕吧,周時生,我讓你害怕了?!?/br> “但是不要怕,你這里有我,我也是有你的,而且我懂你?!?/br> 因?yàn)槎?,所以周承毅離世的消息傳回長安城后,她并未如同以往那般好奇的詢問打探其中的緣由。 南煙不喜馮希臣,但論比起來,周時生不一定比馮希臣好。 他不善良、有野心,也狠的下心來做事。有時候他待南煙還很是霸道,也喜歡將一些手段用在南煙身上。當(dāng)初便是,他一面待南煙好,似乎像街上的混混那般死乞白賴,將自己一顆熱忱熾熱的心捧到南煙面前,一面又以種種利害關(guān)系引誘南煙靠近他、依附他。 他不像孟養(yǎng)那般單純,也不若俞宗衍那般待南煙毫無所求,他所做的事,都有對應(yīng)的目的,待南煙亦然。 但無論如何,真正陪同南煙成長的是周時生,不是俞宗衍,也不是孟養(yǎng)。 當(dāng)初兩人成婚,南煙并非是因著純粹的感情,其中還摻雜了許多雜念。 但她如今能肯定的告訴周時生,她愛上了他,不僅愛上他的好,連他的壞也是喜歡的。她懂周時生,也希望這個人是懂她的。 想到這,南煙笑了笑,伸手一把抱住周時生,將下頜靠在他肩頭,輕聲道:“周時生,答應(yīng)我,乖乖等我回來好不好。” 第106章 “南煙?!毕悴亮瞬令~上的汗水,高聲喚道:“你快過來看一下!” 自那夜南煙與周時生詳談爭取南下已過去了三月有余,昨日長安城傳來消息,說是柳嫣在月前誕下了一名皇孫,天子與太后都很高興,預(yù)計(jì)在皇孫百日時大擺宴席。 周時生來信中提及此事,似在催促南煙快些回長安城。 ……馮希臣有妻有子,他獨(dú)身一人,似乎顯得孤苦了些? 南煙想到此,頭也不回的朝席秀擺了擺手,道:“我便不過去了,你有事喚李常洛罷。” 幾人如今正在深山野林中,著專人挖掘陵墓。這處同八年前炳熙帶領(lǐng)南家守衛(wèi)發(fā)掘的陵墓并非同一處,而是以界衡山脈為線,山中古廟為點(diǎn)的與之相對的另一陵墓。 古有陰陽棺,如今有陰陽墓。百年前盛京先祖頗費(fèi)了一番精力,弄了兩處一模一樣的陵墓。八年前炳熙發(fā)現(xiàn)的那處陵墓是陰墓,墓xue無寶,她當(dāng)時應(yīng)是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蹊蹺,但閉而不言,反是拜托席秀將地圖帶給南煙……如今時隔八年,南煙終是完成了母親的遺愿。 席秀見南煙背對她坐在山坡上,懶洋洋的頭也不回,不由的小聲嘟囔了一句。自從前日收到長安城來信,南煙便是這般模樣,若是猜的沒錯,她應(yīng)當(dāng)是想回長安城了。 南煙初時領(lǐng)著眾人在山林間跋涉尋寶,不喊苦叫累,如今找到祖陵卻是立即懈怠下來。 席秀不然,在尋寶的過程中,她時常偷懶,直到一刻前有一人從暗道進(jìn)入墓xue,確認(rèn)里面不計(jì)其數(shù)的珍寶后,她的興致這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干起活來動力十足。 她朝李常洛招了招手,喚他上前尋問此事進(jìn)展。如今墓xue中的珍寶已確認(rèn),要如何拿出來卻是一個麻煩事,兩人就此事討論了起來…… 宮女墨玉緩步走到南煙身旁蹲下,將水壺遞給南煙,柔聲道:“娘娘,喝口水罷?!?/br> 南煙接過喝了一口,回身看著席秀正叉腰對著李常洛說著什么,搖搖頭,獨(dú)自朝山下走去。 李常洛后腦勺似乎長了眼睛,立即回身朝南煙看去,見南煙朝山下走去,他想了想,喚來身手最好的幾人暗中跟上前去,他這才走上前蹲下身子勘測起來。 席秀見李常洛不理她,覺得一個人吵沒什么意思,只得顛顛的跟上前去,同他一道蹲下身子,好奇的問道:“想到什么好法子嗎?” 如今早春,這三月來日光淺淡,又多是在深山野林,上空有樹冠遮擋理論來說應(yīng)當(dāng)沒多少太陽。只一行人中,其余人膚色都未有太大變化,唯獨(dú)李常洛一人,似乎……又黑了些。 聽得席秀問話,李常洛不動聲色的側(cè)了側(cè)身子,他長的又黑又大只,在深山野林間透過樹枝看去,有些像席秀幼時奶奶給她講的睡前故事里的大狗熊。 她對著大狗熊李常洛‘甜甜’的笑了笑,李常洛眉心立即皺了起來,垂下頭去再次不動聲色的離席秀遠(yuǎn)了些。 這三月以來,李常洛覺得席秀為人還是不錯的,就是……有些聒噪。 …… 南煙從山上離開后,簡單收拾了行李去了之前的老宅。 老宅在蒼南城,許多年沒住過人,只前段時間墨玉帶了人親自打掃一番,如今方才能看。南煙在老宅歇了半日,又同墨玉一道上街買了祭拜的東西,這才朝炳熙的墓xue走去。 她站在墓xue前同母親說了許多話,說了她這些年的境遇,孟養(yǎng)的離世、南家的落敗,但更多的是說如今陪在她身邊的人——周時生。 三月前,南煙同席秀夜里摸黑至孟養(yǎng)墓xue旁取出埋在地下的地圖時,她也同孟養(yǎng)說了許多話,那時她其實(shí)一點(diǎn)都不傷心,如今祭拜母親,南煙也沒覺得有多難過。 這狀態(tài)其實(shí)是好的,南煙也很滿意,對這個變化甚至有些驚喜。 盛和村初醒時,她面上看著正常,但每日每夜的想著母親、孟養(yǎng)。 那時趙阿婆、狗蛋等人陪在她身邊,但這幾人都沒法真正的拉南煙一把。趙阿婆、狗蛋依附南煙,癩子、李晃聽南煙的話,那南煙呢…… 幸好現(xiàn)在一切好了起來,有人脾性不好,但至少給南煙指了一條路。 南煙將紙錢燒完又叩了幾個響頭,見天色已晚,于是對墨玉道:“如今夜深,我們在老宅休息一晚,明日趕路去盛和鎮(zhèn)見趙阿婆他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