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嬰寧瞥了一眼身邊正開著車的這位慣犯，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有點(diǎn)心虛。

    她默默打字：【那個，年年?！?/br>
    林靜年：【？】

    林靜年：【你這個小心翼翼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有什么好事。】

    孟嬰寧斟酌了一下：【其實，我跟他在一起了。】

    林靜年：【？】

    她直接發(fā)了條語音過來。

    孟嬰寧確認(rèn)了一下確實是聽筒模式以后，手機(jī)舉到耳邊：“你這個在一起了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

    孟嬰寧：【就，好像是談戀愛了？】

    安靜差不多有兩三分鐘。

    林靜年才又發(fā)了一條語音過來，語氣很嚴(yán)肅：“你喜歡他嗎？是很認(rèn)真的真的喜歡他嗎？”

    孟嬰寧抿了抿唇。

    喜歡的。

    是真的很認(rèn)真的喜歡了很久的人。

    她低垂下眼睫，認(rèn)認(rèn)真真地打了一個字：【嗯?！?/br>
    林靜年嘆了口氣：“那行，你喜歡，我就支持你，就算你是找了個狗談戀愛?！?/br>
    孟嬰寧：“……”

    林靜年繼續(xù)說：“他要是敢對不起你，欺負(fù)你，讓你哭，你跟我說，我饒不了他?！?/br>
    晚高峰車流量很大，路上有點(diǎn)兒堵，到家的時候天已經(jīng)暗下去了，陳妄把車停在小區(qū)門口公共停車位，兩人一路從門口走到樓下。

    孟嬰寧刷開一樓防盜門，陳妄跟著她進(jìn)去。

    等電梯的功夫，孟嬰寧清了清嗓子，小聲開口問：“你晚上要跟我一起吃個晚飯嗎？”

    “嗯？”陳妄垂頭，淡聲，“不了?！?/br>
    孟嬰寧眨巴了兩下眼，沒再說什么，很安靜地“噢”了一聲。

    電梯叮咚一聲，兩人上了電梯，孟嬰寧抬起頭來，看著紅色的數(shù)字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上蹦，心里慢吞吞地鉆出了一點(diǎn)點(diǎn)很細(xì)微的，小小的委屈。

    她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剛確定關(guān)系的情侶應(yīng)該是什么樣的相處模式，可現(xiàn)在看來，跟她以為的不太一樣。

    就算不是有點(diǎn)兒黏糊的，想一直跟對方待在一起，但陳妄的反應(yīng)也有些過于克制。

    他像是在壓抑著什么別的情緒，導(dǎo)致注意力并沒有放多少在她身上。

    電梯門應(yīng)聲緩緩打開，兩人出了電梯，孟嬰寧垂頭翻出鑰匙開門，進(jìn)去。

    陳妄站在門口，看著她進(jìn)屋，眸光沉沉的：“進(jìn)去吧。”

    他轉(zhuǎn)身要走。

    孟嬰寧抬起手來，忽而拽住了他的衣角。

    陳妄步子一頓，轉(zhuǎn)過頭來：“怎么了？”

    孟嬰寧低垂著頭，長長的睫毛刷子一樣覆蓋下來，聲音輕輕的，藏著一點(diǎn)點(diǎn)細(xì)小的委屈：“你真的喜歡我嗎？”

    陳妄怔了怔。

    她嘴唇不自覺地抿了抿。

    小心又不安地，抓著他襯衫布料的手指不自覺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收緊。

    陳妄說不出來心里是什么滋味兒。

    他指尖蜷了蜷，整個人轉(zhuǎn)過來，進(jìn)屋，回手關(guān)上門。

    咔噠一聲響起。

    是防盜門被鎖上的聲音。

    孟嬰寧聞聲抬起頭來。

    陳妄傾身靠過來，他特別高，玄關(guān)鞋柜和防盜門這一塊兒空間又有點(diǎn)窄，兩個人并排站在這兒，孟嬰寧只覺得視線被擋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下意識抬起手來抵了他一下，人稍微往后退了一點(diǎn)兒，想要看見他的臉。

    男人看都沒看一眼，單手抓著她那只手腕往上一壓，另一只手撐著她身后的鞋柜，人往前抵過來，突如其來地靠近。

    孟嬰寧被嚇了一跳，眼都不眨地看著他。

    兩人就維持著這個有點(diǎn)曖昧的姿勢沉默了片刻，陳妄開口：“我想了一路，怕你真的跑了，但有些話還是得跟你說清楚?！?/br>
    他沉黑的眼緊緊著她，眸晦暗眸光里有無數(shù)情緒翻涌：“我不適合你，我這個人脾氣不怎么樣，也不溫柔，而且身后亂七八糟一堆屁事沒解決，不一定哪天就出什么事兒。之前拒絕你也不僅僅只是因為怕把你牽扯進(jìn)來，而是因為我要真出事兒了我根本不知道讓你該怎么辦?！?/br>
    陸之州之前說孟嬰寧小時候喜歡的不是他，陳妄其實聽聽也就過了，沒有真的信。

    親眼看到的停留在腦海里十年的印象不會被旁人一句話打破，而且孟嬰寧那會兒見著他就跑，陳妄也不覺得這是喜歡。

    比起以前，他只知道她現(xiàn)在是喜歡他的。

    足夠了。

    他本想讓她及時止損。

    陳妄閉了閉眼，再開口時聲音染上了一點(diǎn)啞：“孟嬰寧，死沒什么大不了，難熬的都是留給活人的，你明不明白？”

    孟嬰寧因為他的話有些愣，一時間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也給不出回應(yīng)，就這么被他抓著摁在鞋柜柜門上。

    像壓制了很久的野獸終于露出尖銳的牙齒，終于咆哮著撕裂禁錮，不顧一切地沖出牢籠。

    他槽牙咬了咬，側(cè)臉咬肌微動，壓著嗓音緩聲說：“我最后跟你說一遍，你考慮清楚，跟我在一起就是這么回事兒。你要是想反悔，現(xiàn)在是唯一的機(jī)會，你要是決定了，那這只腳踏進(jìn)來就別想著再能出去，我不會放你。”

    陳妄直直地盯著她，一字一句說：“我要是哪天真死了，你就給我守一輩子寡?！?/br>
    第四十四章

    如果不是因為陳妄平時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孟嬰寧一定會覺得這人有神經(jīng)病，或者精神分裂什么的。

    風(fēng)一陣雨一陣的。

    有時候兇巴巴的很冷，對她不好，有時候又很小心，深黑的眸情緒晦暗，讓人總覺得仿佛在里面看出了幾分溫柔。

    克制著把她推開，又忍不住誘惑似的靠近。

    理智和欲望可能在自由搏擊。

    這會兒，他大概精神分裂癥病發(fā)到最高潮，終于憋不住了，捏著她的手腕扣在鞋柜柜門上，力氣大得像是要折了她一樣。

    語氣特別兇。

    孟嬰寧倒是沒被他說的這話給嚇著，但手腕實在疼得發(fā)麻，痛感比其他別的情緒更早地傳到大腦。

    孟嬰寧眼睛紅了。

    她看著他，吸了吸鼻子，眼圈兒瞬間就里含了一汪淚。

    從體內(nèi)咆哮而出的野獸爪子摁著她，露出尖銳獠牙，冷銳的牙尖眼看著下一秒就要刺破嬌嫩的皮膚似的，卻因為這點(diǎn)兒淚被拉了閘。

    陳妄默著看著她，手上力道松了松，還是把她抵在柜門上，眼神壓抑而危險：“說話?！?/br>
    他看著真的挺可怕的，表情，泄露出來的略有些失控的情緒，剛剛那些話,

    但孟嬰寧向來不按套路出牌。

    孟嬰寧眼睛一眨巴，眼淚就跟水龍頭似的，刷地就從眼眶里飆下來了。

    陳妄：“……”

    孟嬰寧特別委屈，哭著黏黏糊糊地說：“你干什么兇我！我不是你女朋友嗎，我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你就這么跟你女朋友說話，你是什么禽獸，你出去看看有哪個男的會這么兇自己女朋友！除了你還有沒有！”

    “你都不追我，你還兇我！你不主動就算了，我跟你告白，結(jié)果你還讓我疼?！?/br>
    “……”

    “你還掐我！還摁著我！”

    “……”

    孟嬰寧整個人被他像個小雞崽子似的摁在柜門上，抽抽搭搭地邊哭邊罵他：“你這是家暴，家暴！我才剛跟你談戀愛你就打我，你還是不是人！分手！我要告你，讓你上《新老娘舅》！你這個王八！”

    “……”

    哭得特別傷心，罵得真情實感。

    陳妄被她給整愣了，滿腔難以言喻的不安、焦躁、壓抑和暴戾像是被放了氣兒似的，跟著她開了閘的眼淚一股腦地飛了個干凈。

    陳妄沉默地抿著唇，松開了手，緩慢地直起身來，垂眸。

    “……我哪兒打你了，”他有些無奈，聲音低低的：“這么疼？”

    孟嬰能靠著鞋柜哭，不搭理他，陳妄捏著她指尖拽過她的手，白嫩嫩的纖細(xì)手腕一圈兒又全紅了，看得他眉心一擰。

    陳妄嘆了口氣，拇指指腹小心地揉了揉：“我真沒使勁兒?！?/br>
    孟嬰寧可憐巴巴地抽了抽鼻子，也垂下眼睫看了一眼，看完更委屈了：“都紅了！”她憋著嘴，“我上次你給我捏的，青了好幾天?！?/br>
    陳妄“嘖”了一聲：“怎么這么嬌氣，碰一下就這樣?！?/br>
    孟嬰寧“唰”地抽回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把這叫碰一下？那你要用點(diǎn)勁兒捏捏我是不是得粉碎性骨折？”

    她哭得鼻尖紅紅，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睜大眼睛一臉匪夷所思瞪著他的樣子特別可愛。

    陳妄唇角略彎了彎，放開她的手，抬指刮蹭了一下她下巴尖兒掛著的淚：“那可能是得，我盡量不用勁兒。”

    他說著先進(jìn)了屋。

    孟嬰寧抬手，手背蹭了蹭眼睛，在他后面踢掉鞋子跟著進(jìn)去。

    不是真的難過的時候她眼淚來得快收的也快，這會兒除了眼睛有點(diǎn)紅已經(jīng)看不出來啥了，手腕其實也沒那么疼，她就是在他面前忍不住就想矯情一下，撒撒嬌。

    這會兒，孟嬰寧反應(yīng)過來，想起他剛剛說的話。

    陳妄人進(jìn)廚房，倒了杯水出來，遞給她，人坐進(jìn)沙發(fā)里。

    小姑娘剛剛?cè)氯碌纳ぷ佑悬c(diǎn)兒啞，接過來小聲嘟噥著道了聲謝，喝了幾口，抬起頭來，歪著腦袋看著他：“陳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