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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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沒來由的跳得有些快,不知是不是自己太害怕的緣故。 宋拓應了聲是,留下大半的人讓他們嚴守院子,自己則帶著幾個人朝驛站那邊去。 *驛站* 風雪有些大,驛站前站崗的幾個士兵卻半點不敢懈怠,哪怕眉毛上都落了一層雪,身板依然挺得筆直。 驛站的瓦片上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在這萬籟俱寂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幾個士兵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警惕。 兩個士兵留在原地站崗,另兩個士兵走遠一些準備看看驛站的屋檐,卻在此時,一只黑貓從瓦片上跳了下來,發(fā)出極其粗嘎的一聲“喵~” “原來是只貓……”原本警戒的士兵有些好笑,都放松了下來。 夜風刮得大了些,夾雜著風雪讓人有些睜不開眼,驛站前的燈籠也幅度極大的左右搖晃著。 像是有絲弦掠過,燈籠下的影子里,只能看到幾個杵著□□的士兵頭顱一下子從脖頸處被平滑切開。 噴涌而出的鮮血染紅了臺階上厚厚的積雪。 細細的絲弦回到了主人手中,厚重的黑袍下,是一雙蒼老如同松樹皮的手。 潛伏在黑夜里等待已久的“夜鴉”們腳點霜瓦,無聲潛進了驛站。 黑袍人拎著不見一點血污的絲弦,抬腳緩緩步上臺階。 房間里,十余支燭火將這片空間照的恍同白晝,角落里的香爐里還裊裊噴吐著醒神熏香的煙霧。 六皇子坐于最中間的太師椅上,一只手撐著額頭,他雙頰就凹陷了些,看起來輕減不少,身上那股曾經(jīng)的少年氣已經(jīng)完全不見,多了些時間和閱歷積攢下來的東西。 “諸位將軍,三皇子有意邀本皇子入伍,你們有什么看法嗎?”六皇子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太師椅的扶手,神色間的疲憊十分明顯,可那微瞇的眸底,卻是警惕而防備的。 他右手邊第一位是安將軍,往下是安將軍的部下,左手邊第一位則是燕明戈,往下是姚城一些叫得上名號的守將,袁三王虎也在列。 “作為皇長子的太子被廢,二皇子繼承大統(tǒng),這在禮法上也是說得通的,三皇子起兵造反,名不正言不順,天下百姓本就受外族侵擾,如今大昭王朝內(nèi)部戰(zhàn)事再起,這是要受萬人唾罵的啊,殿下還是別跟三皇子去淌這趟渾水了?!卑矊④娫谧碌囊槐妼④娎?,資歷算是最老的,最有資格發(fā)言的自然也是他。 六皇子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椅子的扶手,面上神色淡淡,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他掃視在座將領(lǐng),又問了一遍,“諸位將軍還有其他看法的嗎?” 將領(lǐng)們交頭接耳,一陣竊竊私語,除了燕明戈的人,其余都表示,“我等贊同安將軍?!?/br> 六皇子視線落到了燕明戈身上,“燕將軍覺得呢?” 燕明戈一雙寒眸變幻莫測,最后沉聲道,“殿下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自己舉旗。” 此言一出,在座將領(lǐng)不免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在鼓動六皇子造反了? 他們看向燕明戈的神色里,敬畏中又帶著些說不清的思緒,六皇子若是成功奪位,那他必然位極人臣。六皇子若是日后敗北,也可以把他推出去做替死鬼。 這燕明戈,還真是什么都敢說。 六皇子還未表態(tài),安將軍就怒道,“賢侄,我知道你是一遠猛將,可你這般急功近利,只會陷殿下于不忠不孝之地啊!” 另起為皇,自然是不忠。老皇帝尸骨未寒,幾個皇子就各自舉旗,這視為不孝。 燕明戈淡漠垂著眼皮,顯然是把安將軍的話給無視了。 六皇子如今的處境,由不得他不去爭那個位置。 他不爭,高貴妃娘家手握重兵,二皇子為了絕后患,一定會拿西南大軍開刀,除非六皇子愿意就這么把自己外家的兵權(quán)讓出去。 六皇子真正想問的,是跟著三皇子,還是自己另起爐灶。 安定遠一行人顯然沒摸準六皇子真正的用意。 六皇子自己不好提造反一事,需要別人提出來,這樣將來他繼承正統(tǒng),才不會被人說道。 燕明戈不介意背下這個鍋,反正……他只要二皇子死! 底下的將領(lǐng)們吵吵嚷嚷,從老皇帝殯天就再也沒睡過一個好覺的六皇子只覺得頭愈發(fā)疼了起來,他低喝一句,“夠了!” 將領(lǐng)們紛紛禁了聲。 “燕將軍慎言,這樣的話還是莫要再說了!”大部分將領(lǐng)都還不支持他自立為皇,六皇子自然只能先把事情壓下去,這話是說給安將軍一行人聽的。 燕明戈一直都靜默無言,只在六皇子說完這句話時,突然一把掀翻了身前的桌案。 眾將領(lǐng)一片嘩然,以為燕明戈是惱羞成怒,不想那桌子突然見被劃成了兩半,“哐當”砸到了地上。 閃著寒光的絲弦再次向著六皇子掠去,燕明戈一把抽出腰間的白銅刀,刀鋒在空中饒幾圈,將那絲弦纏緊,拉住了逼向六皇子的絲弦。 絲弦不知是何種材料制成的,被刀鋒纏緊,竟然沒有斷開,反而是把刀鋒給勒出了幾個缺口。 “保護殿下!”聶云刷的拔出腰間的佩劍。 一眾將領(lǐng)這才如夢驚醒一般,紛紛抽出隨身攜帶的刀劍,把六皇子圍在了中間,警惕盯著房門外。 燕明戈那柄被絲弦纏緊的白銅刀眼見要斷掉,他眸色一沉,抽出另一柄白銅刀,用兩柄刀纏住絲弦用力一扯,門口連著的那一片木墻都應聲轟然倒地。 黑袍人抵不過這強悍的力道,整個人被扯得飛撲到了碎門板上。 一個年輕將領(lǐng)瞧見這機會,趕緊提著刀過去準備搶人頭。 燕明戈眉峰一蹙,“躲開!” 那名年輕小將不為所動,以為燕明戈是怕自己搶了他的功勞,趕緊用自己的刀架在了黑袍人脖子上,“大膽狂徒,竟敢行刺殿下!” 黑袍人趴在地上,寬大的斗篷幾乎罩住了他整個干瘦的身體,叫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何面貌,只聽他發(fā)出一陣叫人毛骨悚然的“桀桀”笑聲,絲弦的另一頭如靈蛇一般從腳踝攀上小將的脖頸,小將面露驚恐之色,還來不及后退,就被那絲線纏住脖子用力一勒。 一顆人頭骨碌碌滾落,哪怕在場都是些見慣了生死的沙場將軍,心頭不免還是有幾分發(fā)憷。 黑袍人干瘦的四肢從地上撐起來,活像一只螳螂。 見過那絲弦的詭異和恐怖之處,其余將領(lǐng)不免畏畏縮縮,不敢再上前。 袁三提刀欲上前助燕明戈。 燕明戈及時喝住了他,“專心對付外面那群爬蟲!” 外面還有幫手?! 袁三瞧見窗前映出一道黑影,大刀一揮就砍了過去,窗戶被他切口平滑的砍爛,一片鮮血也飆到了白色的窗紗上。 窗戶一壞,外面的場景盡數(shù)映入屋中人眼底,驛站的侍衛(wèi)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持刀的黑衣人蝗蟲一般朝著屋子蜂擁而來,將領(lǐng)們和刺客混戰(zhàn)做一團。 聶云和安定遠寸步不離守在六皇子身側(cè)。 黑袍人再次催動絲弦,那銀白色的弦像是無數(shù)小蛇在蜿蜒前行,叫人防不勝防,燕明戈另一柄白銅刀也幾近斷裂。 每次他想靠近黑袍人,可是黑袍人都被紛飛舞動的絲弦圍得密不透風,一旦不小心被那絲弦沾上,那東西比刀劍還鋒利,輕易就能割斷人的手腳。 “桀桀桀……百溪那老不死的教出來的好徒兒,也不過如此。”黑袍人話語里滿滿的嘲諷,“待我殺完你們這群小鬼,再去了結(jié)了那老不死的?!?/br> 燕明戈狹長的眸子狠狠一瞇,喝到,“口出狂言!爾等鼠輩,也配和我?guī)煾赶嗵岵⒄摚 ?/br> 黑袍人那件黑色的斗篷之下,仿佛是一具瘦骨嶙峋的身體,他抬手之間,都能直接看清斗篷下骨骼的輪廓,他道,“我已經(jīng)取了他大弟子的雙腿,天下第一術(shù)士,算盡天下人,大抵沒算到自己會被人砍下雙腿吧?桀桀桀……” 燕明戈瞳孔一縮,慕行風身邊有“斧王”葛洄貼身保護,竟然都能被他卸下雙腿! 黑袍人繼續(xù)陰惻惻笑道:“至于你……聽說你師父給你打了一把弓,那我就要了你這一雙手!” 第55章 燕明面色陰沉,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黑袍人再次發(fā)出一串刺耳的笑聲,“我知道你功夫不錯,可是你手中的兵器顯然不稱手啊, 我這奪命弦, 可不是你手上那些破銅爛鐵就能斬斷的!” 話落, 那絲弦有生命力一般搖擺著纏向燕明戈, 燕明戈想借用白銅刀拉住絲弦,可那絲弦直接把白銅刀給繃斷了,燕明戈不得已后退。 恰好一個刺客想趁機補刀,燕明戈一把揪住刺客的衣領(lǐng),把刺客擋在了自己跟前,絲弦直接削斷了刺客一只手臂。 黑袍人許是覺得這名刺客礙了他的事, 手指拈動絲弦,直接要了這刺客的命。 燕明戈趁機奪過那刺客的劍,縱身后躍數(shù)米。 他是看出來了, 不能跟這黑袍人近戰(zhàn)。 只是屋子里空間太小,他不能全然躲開, 否則就遂了黑袍人的心意,他會直取六皇子的性命。 黑袍人發(fā)現(xiàn)燕明戈躲出攻擊范圍, 的確是催動那絲弦朝著六皇子掠去, 聶云和安定遠瞧著那逼近的細弦, 都不由自主的捏了一把汗,聶云側(cè)過身子把六皇子擋在了后面。 燕明戈罵了句粗話,拎過一個黑衣刺客朝著絲弦砸去, 手中的長劍也朝著黑袍人擲去。 黑衣刺客慘死于絲弦之下,不過他身體的重量砸下去,的確也改變了絲弦的方向。 燕明戈擲去的那柄劍,也被黑袍人周圍舞得密不透風的絲弦擋了下來。 燕明戈臉色有些難看。 黑袍人似乎也發(fā)現(xiàn)不先解決了燕明戈,他是動不了六皇子的,干脆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對付燕明戈上。 二人打著一路到了屋頂,所過之處碎木廢瓦成堆。 燕明戈沒有一把足夠鋒利的武器,不敢跟黑袍人硬碰,只能不斷的游走閃躲。 “主子!接弓!” 驛站外突然傳來宋拓的大嗓門。 燕明戈站在被毀得差不多的屋頂朝下望了一眼,只見宋拓把那把沉重的黑鐵大弓和一把雁翎箭一齊用力向他拋來。 黑袍人再次用絲線朝著燕明戈站的那一片房梁割去,燕明戈直接縱身躍下。 黑鐵大弓扔不到房頂,燕明戈下墜一段距離接住了大弓之后,腳上用力一踢箭筒,箭筒里的雁翎箭當即飛出數(shù)支。 燕明戈接住一支,搭在弓弦上,在身體不斷下墜的同時,將弓弦拉滿,把箭放了出去。 黑袍人根本不以為意,只催動了絲弦舞動的頻率。 他以為絲弦能把那支雁翎箭擋下來,卻不料聽到一聲弦斷的聲響,跟著自己胸腔中了一箭。 看著慢慢被血染出一片深色的黑衣,黑袍人捻起那繃斷的絲弦,顯然滿滿的不可置信,“我的奪命弦……斷了?” 燕明戈下墜到二樓時,這里的屋檐比上面要長處一截,他后背砸在瓦片上,壓碎了無數(shù)霜瓦又抓住了一根橫梁這才穩(wěn)住身形。 有一支雁翎箭落到了他身邊。 燕明戈顧不得后背被碎瓦片扎出的傷,摸起那根雁翎箭從二樓屋檐爬起,再次躍上三樓的屋頂,搭箭,拉弦,一氣呵成。 黑袍人這次不敢大意,連忙躲避,不過還是被燕明戈射中了肩甲。 他縱身越入了無邊的黑暗里,只聽得一道陰森森的話音從遠處傳來,“后生,且留著你的雙手等老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