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咔噠。

    辦公樓窗外能夠看到一點綠色，是那些樹葉頗為深邃的綠。葉上打著蠟光一樣, 能反射太陽的光。

    秦靈君想著, 閻羅王時常會看自己, 心安的同時，禁不住就對自己的儀態(tài)要求更高了一點。

    上樓梯的時候，高跟鞋要用腳掌先落地，控制住了整個人的重心才不容易摔倒。

    有的人會腳跟干脆不落地，有的人力求平穩(wěn)，要整個腳多落到臺階上才會繼續(xù)走下一步。

    秦靈君覺得腳跟不落到臺階上更優(yōu)雅一點，但想想自己小命比較重要，還是不得不邁大了一點步子，力求整個腳都落在臺階上，踩穩(wěn)妥了再說下一步。

    上到七樓，微微喘氣，上到十二樓，腿肚子發(fā)酸，到了十五樓，秦靈君默不作聲放緩了步子，覺得電梯的發(fā)明是有必要性的。

    到了十八樓，秦靈君停在了樓梯門口，額頭冒汗，喘息著想：人固有一死，她下樓一定要坐電梯。

    人再怎么樣，都不能和自己過不去。

    天要亡她，走樓梯都能死。

    天不亡她，閻羅王都護著。

    想清楚這一點，秦靈君調(diào)整好呼吸，慢吞吞走向辦公室。

    落座，坐穩(wěn)，打開電腦，掃一眼手機。

    好巧不巧孟曉妮發(fā)來了消息。

    秦靈君打開看了一眼：“……”

    孟曉妮：“問個很嚴重的問題，你有心上人過么？追過么？怎么追？”

    秦靈君，一個新時代獨立自強的漂亮女性，很自然接受過無數(shù)人的追求。追人是不可能追人的，拒絕人倒是會一百零八種方式。

    心上人當然是沒有。

    找一個人互相遷就著，對于她而言似乎是從未想過的事情。

    她對著手機稍一思索：“沒有。沒追過。不會追?！?/br>
    孟曉妮很快回了消息：“唉?！?/br>
    秦靈君：“喜歡的話，直接說就成了。”

    孟曉妮：“鬼鳳應(yīng)該知道我喜歡他的。”

    秦靈君意會，反問：“……那他沒拒絕也沒接受？”

    手機另一頭，起床后下樓，縮在廚房角落里摸魚的孟曉妮戳著手機。

    她想著鬼鳳平日還是和自己一塊兒睡，半點沒有質(zhì)疑過孤男寡女一屋的情況，又想想鬼鳳醉酒后做出的行為，覺得這個和接受有點不太一樣。

    孟曉妮：“沒拒絕也沒接受?！?/br>
    秦靈君也想到了那天鬼鳳醉酒的問題：“他那天喝醉酒后，你們之間……”

    火鍋店內(nèi)，孟曉妮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她朝外看看，鬼鳳根本不在視線范圍內(nèi)，想來此刻去門口了。

    孟曉妮收回視線，低頭戳手機：“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br>
    秦靈君想想醉酒人通常有的反應(yīng)：“那醒來后呢？”

    孟曉妮：“還是……什么都沒發(fā)生?！?/br>
    秦靈君覺得有點同情孟曉妮：“那溫水煮青蛙？”

    孟曉妮好奇：“怎么煮？”

    秦靈君見識頗多，見過不少豬跑：“潛移默化表達自己的喜歡，就和打牌一樣，你出牌，看他跟不跟?！?/br>
    孟曉妮又起了新的頭疼點，滿腦子都是肌rou勻稱的白花花人類軀體：“他會跟的，他可聽我的話了。”

    秦靈君：“……”

    秦靈君：“自求多福。”

    有的人沒有工資忙碌在公司，身邊連個趁手的助手都沒有，還經(jīng)常要擔(dān)心自己的小命。

    有的人不僅賺著錢，身邊有龍有鳳，這戀愛再不遭遇點坎坷，那也太好命了。

    秦靈君擱下手機，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什么愛情不愛情的，她首要任務(wù)就是活著，其次就是賺錢，男人都是浮云。

    地府火鍋店內(nèi)，孟曉妮幽幽嘆氣，打開聯(lián)系人清單，自上而下掃視一遍。

    很好，沒有任何人可以問了。

    她不是沒有用搜索引擎。

    她輸入了“如何追男孩子”，搜出來的答案都是什么首先要男孩子對自己有點意思，然后搞曖昧，拉近著兩個人的距離，又不能急于告白之類的話。

    距離再怎么近，能近過一張床？

    至于告白，她其實早就告白過了吧？

    鬼鳳就是她的小鳳凰。

    約會也有過，吃飯也天天在一起吃。

    連孩子都有了！

    結(jié)果呢？

    孟曉妮想起昨天的一整天，鬼鳳全然像是失憶了一樣，半點沒提起前天喝醉的事情，就很氣。

    她還不如對他上下那什么一番！

    錯失良機！

    孟曉妮撇嘴，收起了手機。

    火鍋還是要做的，鬼鳳就在她身邊，也不可能跑到別的地方。

    孟曉妮去做火鍋了。

    一邊做著火鍋，她還一邊想著：秦靈君怎么到現(xiàn)在，還什么事情都沒有想起來？

    ……

    火鍋店這一日還是一切照常。

    哦，也是又一點點不尋常的。

    孟曉妮對鬼鳳的態(tài)度，比以往積極了不少。

    一旦有空，她便噓寒問暖，甚至還會給鬼鳳送上一口冰水，讓門口接客的鬼鳳得以緩一口氣。

    要是有人想要和鬼鳳合照，她還要友善過去幫忙拍照，然后笑臉盈盈對大家表示：“謝謝你們喜歡我們店，喜歡我家鬼鳳?！?/br>
    每回說完，又噠噠跑走，忙里忙外。

    旁觀的蕭翊看鬼鳳望著孟曉妮時那柔和的神情，覺得自己最近狗糧吃得有點多。他面上沒有什么神情，依舊是一身道長氣派，收著錢，順帶偶爾派發(fā)兩顆糖。

    旁觀著旁觀著，蕭翊就見證了孟曉妮的又一次請假。

    傍晚臨近開業(yè)，鬼鳳出門。

    孟曉妮拿著個地圖，對著孟父孟母在地圖上點著：“爸媽，我想去爬山。你們看哪里好一點？”

    孟父：“哪不是山啊。蕭翊不就住在名山上，你要不去拜拜道長？”

    孟母則是一聽到爬山，覺得這天氣還是太熱：“現(xiàn)在去爬山會不會中暑？你不會要去九重天吧？那也太危險了?！?/br>
    孟父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要是和鬼鳳一起去，我們也蠻放心的?！?/br>
    這話里帶著瘋狂暗示。

    孟曉妮笑了一聲：“就是和鬼鳳一起出去。他來我們這兒都沒怎么出去玩過?！?/br>
    孟母猶豫一下，還是覺得：“先去名山看看，九重天再說吧?！?/br>
    孟曉妮點點頭：“嗯?！?/br>
    名山有不少的道觀和道士，算是一個非常有名的風(fēng)景區(qū)。孟曉妮知道蕭翊這些日子就常常住在那邊。

    九重天則是另外一個風(fēng)景區(qū)，去那兒已經(jīng)不叫爬山了，那得叫攀巖，多是極限項目，要戴好防護措施的，危險系數(shù)高很多。

    蕭翊在邊上旁聽著：“需要我?guī)访矗俊?/br>
    眾人齊刷刷看向蕭翊，眼神里充滿著“人小兩口出游，有你個道長什么事情”的意味。

    蕭翊面無表情改了自己的話：“但我沒什么空，我要上班。”

    孟父孟母在邊上悄悄互相看了眼。

    孟父開口：“道長天天住名山上，有空其實可以帶小妮子的朋友上山去看看的嘛?！?/br>
    孟母應(yīng)和：“對對，就是那位秦靈君?！?/br>
    孟曉妮也禁不住點頭：“是哦，她最近運氣一直都不怎么好，確實該去拜一拜。順帶還能欣賞一下山上地府景點。”

    名山上除了道觀，還有什么三生石、鬼門關(guān)、陰曹地府等等。

    對于秦靈君而言，拜拜閻王爺比較重要。

    蕭翊對秦靈君不熟，委婉開口：“有機會的話，我給她帶路?！?/br>
    眾人紛紛點頭。

    孟父孟母將孟曉妮周遭的閑雜人等都撇開了，確定大約就孟曉妮和鬼鳳兩個去爬山，頗為欣慰，直接給她放了假。

    孟曉妮滿意收起了地圖，準備晚上開業(yè)。

    晚上的火鍋店，人照舊很多。

    夜間開業(yè)結(jié)束，孟父孟母收拾完一切，上樓去睡。

    孟曉妮等到宗教辦送來鬼開業(yè)所需的那些東西，屏蔽了一切鬼可能引發(fā)的事物，隨后上樓。

    房間里，鬼鳳正在指點小白龍。

    小白龍面前放了一個裝了水的杯子，正在控制杯子上方懸浮著的水球。

    球隨意變幻著形狀，總是容易有波紋，難以變成一個靜滯在空中的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