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莉不確定地看著她的神色，猶豫道：“您只需要敲響塔側(cè)的黃金鈴鐺，就會有人為您開門的。您真的……現(xiàn)在就要去考試嗎？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盡管您的天賦非常優(yōu)秀，但成為正式魔法師并不是您想象得那樣容易，更何況中級魔法師……”

    作為一個魔法學徒，萊斯莉試圖給出建議的舉動是有點冒險的，很多少君會為此不快，而她們一個皺眉就足以影響萊斯莉后面的學徒生涯。

    她會說這么多，屬實是信任了露西塔的品格。

    露西塔感謝了她，但仍舊一意孤行地決定去考試。

    萊斯莉不好再多說什么，嘆了口氣。

    許多人敲響過掛在春之塔門口的黃金鈴鐺，但來來去去，這個國家數(shù)得上來的正式魔法師依舊寥寥無幾。

    577年的三月，露西塔敲響了這一年第一聲金鈴鐺。

    “當當——”

    隨著鈴聲的回蕩，石門轟然洞開，緩緩移向兩側(cè)。

    一只鸚鵡拍打著翅膀，受到驚嚇一般落在了鳥籠上，發(fā)出一聲突兀的鳴叫。

    二樓的窗子忽然推開，一個頭發(fā)灰白的老人探出一個腦袋，往下問了一聲：“誰？”

    露西塔不得不提高聲音：“我來考試，請問是在這里嗎？”

    老人打量了她一圈，嘀咕了一聲“陌生的面孔”，仍是點頭道：“你上來吧?！?/br>
    甫一踏進塔門，背后的石門就轟然落下。

    露西塔眼前一黑，接著室內(nèi)的燈就亮了起來。

    習慣了昏暗的煤氣燈，露西塔被這無暇的亮光一照，驚了一驚，環(huán)顧四周。

    四面的石壁上伸出熟悉的石制燈托，黃幽幽的光線穩(wěn)定地照出重疊的人影。

    比起煤氣燈，它顯得更亮、更穩(wěn)定、也許也更安全，是露西塔記憶里最喜歡的光線。

    這是——鰉目燈！

    老人正從室內(nèi)樓梯上下來，見露西塔盯著墻上的燈托看，于是笑著解釋道：“這是遠古流傳下來的一種魔力燈，從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

    她介紹的語氣里有一種隱約的驕傲。

    露西塔站在空蕩蕩的塔底中央，與樓梯上的老人對視。

    坦白地說，她不太符合露西塔對人類魔法師的想象。

    露西塔在伊爾塔特看的書都是史前留下的魔法書籍，對魔法界的介紹也停留在史前的風俗上。三角水晶眼鏡、層層疊疊、放量十足的魔法袍、鑲嵌水晶媒介的魔杖……書中描述的魔法師們通常維持著簡樸神秘的風格，以示鉆研魔法的研究精神和與世俗不同的身份。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面前這位老人實在是無一處像個正經(jīng)的魔法師——她與古老和典雅兩個詞壓根不搭邊。

    她的衣著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就是在外面的成衣店隨手就能買到的大衣，是那些租住莊園的中產(chǎn)們最常穿的款式。盡管她亂糟糟的卷發(fā)已經(jīng)白完了，但身形卻看不出佝僂，看起來隨時都能提筆指點江山的樣子。

    如果不是她手杖上鑲嵌的大塊純凈紫水晶，露西塔根本想不到那根樸素的手杖就是書上描寫的極盡華麗的魔杖。

    比起露西塔入學以來見到的老師和同學，她看起來實在簡樸得多得多。

    露西塔懷疑這位老女士就是現(xiàn)在拎起帽子出門去菜市場買晚上的菜，在大街上也不會顯得突兀。

    如果露西塔了解流傳在春之塔的學生之間的基本常識，就知道這是春之塔年邁的守衛(wèi)者兼測驗員多倫，在春之塔作為測驗員已經(jīng)任職四十多年了。

    據(jù)說她年輕時在春之塔學習后，主動放棄了家族的繼承權(quán)，將一生都奉獻給了研究魔法材料的事業(yè)。

    多倫女士對提高魔法強度沒什么興趣，但她憑借超高的研究天賦重現(xiàn)了史書上描繪的一系列魔法用具，這種不需要點燃就能持續(xù)發(fā)光的魔力燈就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也因此，盡管只是一個駐守在二層的守衛(wèi)者虛銜（因為理論上魔法塔不需要守衛(wèi)者），她卻獲得了春之塔上下一致的尊重。

    露西塔：“您好？”

    “你好，孩子?！倍鄠愓驹跇翘萆险f：“上來吧，我們來二樓考試。你要考什么級別的魔法師銜？地、風、水、火？”

    哪個系對于露西塔來說都是一樣的?？紤]到她現(xiàn)在自己是火系班的學生，她隨口答道：“就火系吧?！?/br>
    這個措辭讓多倫多看了她一眼，但也沒說什么。

    “你的院系是火系？”

    “是的。”

    “你的名字？”

    “露西塔?！?/br>
    “我需要你的全名，小少君。”

    “啊，是露西塔.卡梅倫?！?/br>
    “卡梅倫？是什么新興的家族嗎？看來我已經(jīng)跟不上這個時代了……”

    露西塔跟著多倫上了樓梯，視線一下子亮了起來。

    二樓開了兩扇比較小的窗戶，天光穿過狹窄的窗面照射進來，那種不見天日的壓抑感頓時去了不少。

    這里的房間以環(huán)形排布著，四面的門，中間圍出一片寬闊的地面，鋪著深藍色的織花地毯，地毯上放著一座石雕。

    石制的塔身，古樸的墻壁，青石地面和石雕，樸素的室內(nèi)環(huán)境下，很顯然那張織花地毯是后來鋪上去的，和四周很不搭調(diào)。

    四面的墻壁上依舊掛了一圈鰉目燈，發(fā)出瑩瑩的光。

    多倫介紹道：“這是創(chuàng)世神蓋婭的雕像。不知道你的信仰是什么，魔法塔多年來始終堅持原始的地母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