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二十六桶金

    大涂縣城，褚宅。

    褚家下人一早就忙上了。今天相河村的宋四郎要來，他的大名城里人人都知道，他們家老爺更常常在嘴邊念叨著，說宋四郎有氣度有想法，將來必有一番大作為。

    前幾日望海樓的東家，傅老爺子上門拜訪，兩人提到宋菽都交口稱贊，褚老也終于尋到機(jī)會，請傅老爺子牽線，請宋四郎來家里做客。

    宋四郎說好了今日過來，褚宅的管家從昨天起，就領(lǐng)著一桿丫鬟嬤嬤和小廝忙上了。打掃屋子，準(zhǔn)備吃食，雖然這些都是天天做的，但有貴客上門，自然百般小心，不能讓自家老爺在客人面前失禮。

    下人們緊著頭皮當(dāng)差時，也偶爾聊上幾句。

    宋四郎大家都不陌生，他們中有不少人的家就在大涂縣，宋四郎那饅頭、豆油什么的，對他們家里也影響不小。

    “我表兄日日擔(dān)了豆油去叫賣，一月下來可比我們掙得多?！?/br>
    “風(fēng)吹日曬的，哪兒受得了啊。”

    “趁著年輕多賺一些，老了才有福可享。”

    “聽說近日宋家多了個做被子的作坊，好像用的蠶絲做被胎?！?/br>
    “還有這事？”

    細(xì)細(xì)碎碎的說話聲引來了管家，幾個說話的丫鬟小廝立刻閉了嘴，該擦灰的擦灰，該送東西的送東西，又都忙了起來。

    褚管家巡視一圈，又到膳房查看。

    膳房里也都忙得腳不沾地，只有最里面放厚砧板的架子旁，一個十歲出頭的小郎君，一手拿著胡蘿卜，一手拿著刀，安靜地做著雕刻，仿佛與世隔絕。他手上那胡蘿卜的一頭，龍首已依稀可見。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瘪夜芗乙涣镄∨苴s過去，“老爺說了，您不能進(jìn)廚房，這龍頭更是雕不得??！”

    “你別來管我?！毙±删f，他年紀(jì)雖小，用刀卻極熟練，下手飛快。

    “您這再弄，一會兒老爺知道了，可又要上家法了?！瘪夜芗艺f。

    “除非你漏了消息?！毙±删彼谎?，繼續(xù)雕他的龍頭。

    褚管家汗都下來了，這小郎君是褚老的寶貝孫子褚寧，平時什么事情都依著他，只有一點，不許進(jìn)膳房，不許學(xué)廚藝。

    可褚寧這孩子偏偏極有天賦，什么菜一嘗就能說出配料，看一遍就會做。

    不是他當(dāng)管家的向著自己少爺，不出兩年，就連望海樓的大師傅，也未必能勝過他。

    以前他們老爺還在長安當(dāng)御廚時，并不禁止孫少爺學(xué)廚，還時常親手教導(dǎo)?？勺詮陌醽泶笸靠h，卻不知為何完全變了，不僅自己不愛下廚，也不再讓孫子再學(xué)。

    這祖孫倆原本感情極好，這幾年為了這事，沒少爭吵。

    孫少爺又在練刀工，這事若告訴老爺，一場風(fēng)波再所難免，管家想了想，往大奶奶那兒去了。

    褚家大奶奶本是長安官家的閨秀，與褚家大少爺夫妻和睦，奈何大少爺進(jìn)宮頂了褚老的差事后，便隨褚老搬來了大涂縣，夫妻分離。

    她不怨公公的做法，宮里那些是非，少沾惹為妙。她的夫君已經(jīng)逃不掉了，只能讓兒子從小遠(yuǎn)離，擺脫這世世代代御廚的命。

    管家來時，褚大奶奶正與膳房管事確認(rèn)中午的菜單，聽管家一說，菜單也不管了，立刻往膳房趕去。

    她那兒子與公公的脾氣極像，都死倔死倔的。

    自從相河村的宋四郎那兒傳出炒菜這門手藝，她公公褚老也忍不住多方研究，甚至學(xué)著宋四郎免費(fèi)教起了自己研究出的炒菜，在大涂縣頗受歡迎。她公公年紀(jì)大了，有些耳背，她便日日幫襯著，有時也自己上手炒兩個。

    她兒子褚寧見著了也要學(xué)，可公公不讓，他便嚷著為什么阿娘能學(xué)，他卻不可。為此還生了好些天的氣。

    褚大奶奶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是女兒家，就算廚藝了得也不會被選進(jìn)宮里當(dāng)御廚，可兒子卻不同。他是男孩，又是御廚之后。

    孩子還小，這宮里的是是非非，又哪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

    此番趕去勸，多半又少不了一番碰撞。

    幸好，她剛踏進(jìn)膳房，便有人來傳話，說宋四郎到，褚寧崇拜他許久，龍頭也不要了，催著她去前廳。

    宋菽提前了一個時辰到，本想隨意走走，消磨會兒時間，誰知半路遇上了傅老爺子的車。今天的線是傅老爺子給牽的，他自然也得到場。傅老爺子一見宋菽高興得不行，忙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褚老想見你許久了，早點到他高興著呢，就把宋菽給拉了來。

    “你這是什么？你那兒新做的豆沙饅頭？”宋菽手里提著包裹，四四方方的，裹著布。傅老爺子猜他帶了禮品，便猜道。

    宋菽搖頭：“非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