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行商這些年_分節(jié)閱讀_124
龐六郎是那么多小販中唯一肯日日花時間來上課的,可見他的抱負與普通小販不同,腦筋又靈活,這在蠶絲被買賣中便可見一斑。 唯一的問題是,他愿不愿意走這一遭。 “當然!當然愿意!我真的可以嗎?宋四郎你可不能誆我!”一開始的愣怔后,龐六郎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恒州城啊,任何一個在義成做買賣的人會不想去嗎? 義成境內不需要路引,原則上講人人能去,可這么長的路,路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發(fā)生,龐六郎斷斷不敢獨自上路。若是與石三郎一道,倒是可以。 宋菽給二人準備了兩匹騾子和一輛車,紙張不占地方,一車上便可放下許多。 從相河村到大涂縣城再到恒州城,得走上一整日,龐六郎和石三郎第二天天蒙蒙亮時便出發(fā)了。 送走他們,宋菽往回去,卻看見近來神出鬼沒的宋阿南也要回家,他叫住他。 “前幾日你去哪里了?”宋菽問,他拉著袁三郎那些人種啤酒花,宋阿南連半張臉都沒露。他去紙坊、蠶絲被坊、饅頭豆油坊找人,宋阿南也不見蹤影。 要不是他還知道晚上回來睡覺,宋菽還當他又蹺家了呢。 “沒有?!彼伟⒛险咀?,面無表情。 “沒有什么?連著幾天見不著人,晚上回屋就睡,老實交代,干什么去了?”宋菽欄在正屋門口,不讓宋阿南進去,宋阿南轉身又去灶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種了幾天地變靈活了,宋菽竟然趕在宋阿南之前,又攔住了灶間門口。 “以前家里進只蟲子都瞞不過你,昨天家里的粟種和麥種都少了,你知道不?”宋菽問。因為有宋阿南在,宋菽往家里放貴重東西也不怕,以前的柳大郎便是例子,可今天一早他發(fā)現(xiàn)后頭存糧種的缸有被人動過的痕跡,掀開一看,果然是少了。 不多,大概兩個布包的量。但也足以看出宋阿南不對勁。 那點糧種對宋菽而言不算什么,可宋阿南這樣反常,讓他很是掛心。好歹是名義上的弟弟,又正值青春期,還不愛說話,如果有什么心理問題沒及時疏導,悶出病來了可不好。 “練功?!彼伟⒛蠀s不敢再糾纏,轉身腳一蹬,破天荒在大白天用了輕功,唰唰兩下,躍上房頂不見了。 “剛才那可是阿南?”正巧有人路過,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宋菽不置可否,這小子肯定有問題。 *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龐六郎和石三郎終于進了恒州城。 他倆第一次賣紙,不知該如何開價,龐六郎去恒州最出名的易安紙坊轉了一圈,被小二明里暗里冷嘲熱諷了一番,總算弄清了紙價。 “同樣長三尺寬二尺的紙那里要賣三十文呢。”龐六郎說,“那小二的長頭頂上去了,好像這紙坊是他家的一樣?!笔梢姸嗔耸篱g冷暖,并不放心上,他知道龐六郎也不過說說,他從小跑買賣,冷言冷語見多了。 “石兄,那處街口,咱去那兒吧。”果然,龐六郎轉頭就忘了,專心找起擺攤的位置。 龐六郎果然眼光好,一眼就找了個熱鬧的好位置。 “頭家,你這紙怎么賣?”不一會兒,便有幾個年輕士子湊了上來。他們都非大家出身,宦游至此,這紙張開銷巨大,能省則省,今日難得遇見賣紙的小攤販,當即上前詢問。 “客官,二十四文一大張?!饼嬃傻?。 幾個士子交換了一下眼神,這可比易安紙坊便宜許多呢。但他們深諳殺價之道,面上并不表,反而嫌棄道:“你這紙不甚平滑,只能勉強寫寫,十二文一大張如何?” “客官,您這可就是說笑了,我這紙張平滑堅韌,比之易安紙坊夜不遑多讓,人家能賣三十文,怎的我就只能賣十二文了?”龐六郎拍拍紙面上沒有的灰。 幾個年輕士子本想殺價,誰知龐六郎竟然還委屈上了,一時都覺得自己的作為太過無恥,好似要占人便宜似的,全都說不出話了。 龐六郎也沒有就這么晾著人家,讓人愧疚了一會兒,緊接著又道:“客官放心,我這兒雖是小攤,東西卻是好的,您看上面還蓋了紅章。要不這樣,您是咱今天開門頭一樁生意,給您個虧本價二十二文。我這紙買來就是高價了,也就賺個路費而已?!?/br> 這么起起落落一席話,幾個士子臉皮薄,也不好再砍價。二十二文這價錢已是極低了,當下便掏出錢來,一人買了半打。 “小兄弟,這紙怎么賣?”士子們剛走,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上前來問。他身后還跟了個小廝,看起來像富貴人家的老爺,穿了一身低調的棉麻衣袍。 “二十四文一張,老爺您要多少,我給您包起來?!饼嬃蔁崆榈氐?,與剛才面對士子時,又是另一副表情。石三郎是個老實人,在一旁看著,嘆為觀止。 “管家的,這小攤的紙八成是用破漁網做的,您買回去少不得被少爺嫌棄?!毙P在后面小聲提醒。 龐六郎耳尖,立刻道:“老爺您瞧,咱們這紙張平滑堅韌,可好寫了?!彼闷鹨粡埣?,展示在陽光下。 被稱為管家的男人接過:“果然是平滑堅韌?!彼谥x府多年,好東西見過不少,自然知道這紙張絕不是小廝說得那樣不堪。 他們謝府一直是易安紙坊的大主顧,每月都要在紙張上開銷不少。近日老爺叮囑他削減開支,他這才帶著小廝出來逛逛,親自了解這恒州城的物價,可找到節(jié)流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