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四幕《跳出我天地》⑨

    “向猜！”兩位在場老師忍不住驚呼出聲,下意識地邁出了步子。

    就連導(dǎo)演唐風(fēng)雨都面露不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發(fā)生了——摔倒在地的向猜居然干脆利落地翻身而起！他沒有糾結(jié)于剛才的失誤，就那樣頑強地一瘸一拐地奔到了舞臺中央，趕在音樂結(jié)束前,擺出了舞蹈的謝幕動作。

    這段舞蹈，五個候選人選擇的收尾動作都不同。

    其他人選的都是很有難度的動作,而向猜選的，是芭蕾中簡單又漂亮的經(jīng)典姿勢——阿拉貝斯克（arabesque）。

    因為右腳受傷,他只能換左腳為支撐腳，右腿繃直、腳尖落在身體的斜后方，兩只手延伸向遠處。

    阿拉貝斯克幾乎沒有任何難度,即不考驗身體的柔韌性,也不考驗肌rou的控制度，只要雙手雙腳擺到位了，即使是初學(xué)者都能漂漂亮亮的做出來。

    而這個姿勢,有個極為曼妙的譯名。

    ——“迎風(fēng)展翅”。

    迎風(fēng)展翅的男孩定格在那里,定格在舞蹈教室的中央，定格在所有人的注視當(dāng)中。

    他渾身上下早就被汗水打濕，頭發(fā)亂糟糟地貼在額角。他的手肘上甚至還有剛剛摔倒時磕碰出來的紅痕，看著是那樣狼狽不堪。

    ……可他的臉上卻帶著燦爛至極的笑容。

    他滿足，幸福,充實,且自信。

    這一刻，他是熱愛芭蕾的小男孩比利艾略特,更是熱愛芭蕾的他自己。

    他是一只迎風(fēng)展翅的天鵝，即使經(jīng)歷過那樣灰暗的過往，即使掉落進泥潭，他也可以一步步重新飛向藍天。

    隨著最后一個音符停下，向猜的表演到此結(jié)束。

    所有人都被他的表演震住了，兩位女老師更是激動到淚盈于睫，而其他幾位候選者，都被向猜舞蹈里表現(xiàn)出來的那股生命力所震撼。

    向猜笑笑，欠身行禮，他正要一瘸一拐地走回原位，不茍言笑的制作人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向猜，”宋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根本看不出來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如果讓你給自己的表演打分，你打幾分？”

    向猜想了想，回答：“7分吧?！?/br>
    宋臨挑眉：“滿分10分？”

    “不是，滿分100分?！?/br>
    所有人：“……”

    向猜有些尷尬：“我覺得自己其他地方表現(xiàn)的還可以，但是前面幾個大跳落地姿勢都不標準，至于最后那一摔……”他誠實道，“……要是放在舞臺上，這么大的表演失誤，觀眾可是要退票的?！?/br>
    宋臨臉上終于見了一分笑模樣，明明他是個很嚴肅、很難說話的人，可是這么一笑，卻帶上了一股和煦的味道。

    “你是個好孩子，我從你身上看到了‘比利艾略特’的精神內(nèi)核?！彼闻R說，“我們要找的男主角，正是像你一樣熱愛芭蕾，并且愿意為了夢想，與命運做斗爭的少年?！?/br>
    他的話一出，場內(nèi)的氣氛頓時一變。

    剩下幾位候選者一個個情不自禁的身體前傾，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尤其是那個一號選手，他有天分、又刻苦，一直以來表現(xiàn)的都很好，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內(nèi)定a角”，他急得抓耳撓腮，偏偏又不敢顯露出來，只能眼巴巴地瞪著一雙眼睛，一會兒看看制片人、一會兒又看看向猜。

    可向猜聽到宋臨的話，臉上并未出現(xiàn)一絲狂熱或者激動。

    他平靜地說：“謝謝宋老師夸獎。”

    不卑不亢，態(tài)度謙遜。

    宋臨看著他，贊賞的點點頭，心中卻不免覺得有些可惜。

    只聽宋臨話鋒一轉(zhuǎn)：“可是，舞臺劇并非是拍電影，沒有后期制作修改重來的機會。演員每一次登上舞臺，他的狀態(tài)必須是完美無暇的。而我，圈內(nèi)人都叫我‘宋鐵面’，因為我規(guī)矩多，脾氣大，我選的演員，他沒有生病受傷的權(quán)利，他不能嗓子發(fā)炎，更不能舞蹈劃水——他是主演，他必須為臺下的所有觀眾負責(zé)?！?/br>
    說到這里，宋臨久久停下不語。

    一旁的老搭檔唐風(fēng)雨只能替他把話說完。

    “很抱歉孩子。”唐風(fēng)雨長嘆一口氣，“你很優(yōu)秀，可是鑒于你的腳傷，我們無法讓你做男主角?！?/br>